032

一个意外,我丢失了我的语言,丢失了我的记忆,丢失了我的思维。

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功找回了它们,我回忆起了现状的由来,是的,这样就很清楚了,我在上一个星球没有记忆的醒来,然后和阿努比斯相遇,经过500多年来到了这个星球,然后看到并接触了这个军营,然后发生意外,发生对抗,发生种种情况……我正是这样来到这里并且失败的,我已经回忆起了这些,理解了现状,理解了我为何站在这里,理解了四周的景象声音是怎么回事,所以意外已经解决,我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比如,刚刚是怎么回事?注意力聚焦方向错误?这很好理解,可是,为什么?是我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吗?是……和我的失忆有关吗?

似乎是很危险的状况,毕竟如果在危险的境地里再来一次这样的思维停转,例如,一个足够杀死我的武器正在准备对我开火,而我恰好在那时丢失了思维,不理解眼前在发生什么,虽然我很难想象我会看着一个足以杀死我的对准我的武器而不理解的场景,但这只是一个足够夸张的举例……任何本质类同的危险境况里,我再次陷入失神都可以带来致命的死亡,听起来是很危险的状况,不是吗?我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些高明的医生,或者任何线索去解决这个隐患,对吗?否则不谈久远的以后,说不定当里面的士兵推出一门大炮对准我的时候,或者我正在更换装备中途而有部分身体暴露在外缺乏防护的时候……当然盾王熊阵依然在守护我,但它的耐久度终究是有限的不是吗,或者这些士兵突发奇想的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例如击穿没有盾王熊阵防御的我身后的墙壁——想到这一点,我略微朝远离墙壁移动了一点,让随机分布在其它位置的几面空盾在得到空位后降落下在那里……现在,除了脚下的大地,我的身周都被盾王熊阵严密的保护了。

所以,然后,我现在该立刻离开吗?

盾王熊阵在展开后不能移动,一旦收合还会进入冷却期,所以我需要更换防御更高的全身装备再离开这里,虽然也可以尝试受持未展开的单面巨盾将身体隐藏在后方的面朝重机枪的朝后退入丛林——但说真的,看过那些重机枪打在树林里的实际威力后,我很怀疑的我的手臂手指是否能够举着盾牌支撑住那些重机枪射击的冲击力,最糟糕的情况下我怀疑我会骨折并被连盾带人一起掀倒——盾可能基本无损,但我的身体就不一定了。

至于以高速的曲折路线躲避冲入丛林更是个笑话,即使是在单挺那种重机枪下也存在风险,更别提面前有那么多挺了。

所以,我该现在就更换装备立刻离开吗?

正确的选择,安全的选择,保险的选择……但是,现在还不想离开。

尸体已经没用了,在有盾王熊阵防御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抵挡子弹了,现在他被放在地上放在身边,他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在不知多少枪支的一轮又一轮的交替集火中迅速变得破破烂烂,因为之前用他挡住全身所以黯红的血液洒满了我的全身,猎豹套装被浸湿了厚厚一层粘稠的血液,虽然这很讨厌,但如果说要以对方的死亡和尸体的惨状作为报应的,也实在太过了,但是变成这样的惨状也已经是我没法复活的了……真是抱歉,就当是你稍微虐待过我,并且死了还洒我一衣服血的报应吧……

视线抬起转向整个已经空阔无人的战场,士兵们已经全部撤回了围墙内并依旧在开枪,身上的多个地方在阵阵疼痛,耳边在响起着一轮又一轮密集整齐和震耳欲聋的集群枪声,和不知多少子弹撞击在盾王熊阵上的冰雹般炸响的密集敲打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疯狂、混乱、金属的震耳欲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造成结果的原因总是多方面的,如果愿意甚至可以追溯到世界的诞生去,但就此刻就我而言呢?是我……没有足够侦查就贸然接触的错吗?似乎如此,语言,地区情报,身份……完善一次接触可以列出许多许多项前期工作,而不是仅仅藏在树林里偷看一会,而做好了那些前提工作的路线,正是可以被称为正确,最优解,更优解,保险,诸如此类的词汇——尤其是当那些路线真的带来了最好的结果时。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正确,最优解,更优解,保险,那些词汇,又怎么样呢?

我不在乎。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越过那些分析,答案只是,我在转盘上随意或不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数字,然后,只是恰好这次没有赌赢。

答案很简单,简单明了。

当然,赌博既然输了,代价,损失,诸如此类的,当然要自己承受,毕竟赌博的规则就是如此,当然有些时候你乐于见到赌博输掉,比如当你的赌注是你的仇人时,诸如此类的好事,但我的赌博常常并不清楚或完全清楚赌注是什么,例如这一次,看起来是我的衣服的清洁,身体被子弹击中的疼痛,和一个无关人等的生命。

所以,我回答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接下来做什么?

依然是简单明了的问题,简单明了的答案,不是吗?答案早已在之前就决定了,在人质被人质所属方击杀的那一刻就产生的想法,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找个无害的本地居民,然后,无论是交友还是绑架起来,慢慢学习语言,慢慢弄清楚这片地区的情况,诸如此类。

只是另一个赌博,另一个在转盘上随意或不随意的选择的数字。

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什么其它选择,虽说我也并没有怎么去想,或许,武力征服这里?但是,可行性,风险?不,不是那些,只是,虽然让几十秒前还试图劫持高官控制这里的我来说有些讽刺——但我不想以武力控制这里,即使我真的有那样的武力,即使成功率百分百且风险为零一切轻松无比,这是我排斥武力征服吗?是的,就这一刻而言,我会这样说,那么,为什么?依然就这一刻而言,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我不想践踏他人的意志,也或许仅仅只是我对践踏这个军营中的人的意志没有兴趣。

「熊王盾阵」的持续时间还有一会,这种程度的攻击虽然已经让耐久度的下降速度快到相当惊人了,但身为对军级别的防具——盾王熊BOSS足以撑下几轮军团冲击,虽然是指重装骑士,攻城巨弩,投石车那样的冷兵器军团——看起来还能够支撑相当一会,而这些时间足够我换完装备,然后收起这一旦展开即不能移动,一旦收合即进入冷却的熊王盾阵,在重机枪的威胁下安全离开了。

将之前横七八扭放在地上的尸体好好摆正,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睛还睁着,虽然其中一只已经一塌糊涂了,伸出手,为他闭上了双眼,这是我现在仅能做的了。

希望你的同伴会带回你的身体并为你举办一场得体的葬礼,不过你的军衔如果真的很高那应该没问题吧,然后也希望你的死不会造成更多悲剧,虽然你的死确实因我而起,但是……祈祷吧,那是我唯一能说的,虽然死人没法祈祷,但或许灵魂可以祈祷呢?如果灵魂不能祈祷,那就祈祷阿努比斯让这个世界的灵魂可以祈祷吧,毕竟她可是死神呢,不过这似乎陷入了矛盾圈?那我也只能说抱歉了……

站起身,双手抬起搭向自己的衣服,粘稠的触感随之传来,棕纹猎豹的皮层制成的皮革具有良好的疏水性,但那些豹毛只是保暖和摸起来很舒服而已,所以衣服外层的茂密豹毛中沾满了粘稠的黯红血液,有些还在滴落,有些已经开始初步凝固,真是糟糕,这样的衣服穿起来和闻起来都不太舒服,而这是我目前仅有的两套衣服之一,只好之后找找有没有地方洗一洗了,会有干净的溪水吗,或者某个居民家的井水呢……这样想着的时候,衣服已经脱到只剩最后的靴子和手套了,这并不是一套多么复杂的衣服,仅仅由上身连体装,下身长裤,覆盖半个前臂的手套,和一套靴子组成,我也没有穿任何内衣,虽然尽可能小心的不要让身体沾上鲜血,但依然有些滴在或沾在了身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体的多处也依然有些阵阵疼痛,有些地方可以看到比较明显的淤青,在洁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估计需要至少半天才能恢复。

将最后的手套摘下来放进了「收纳」,然后开始一件一件拿出「地形龙重铠」的组件,这是地形龙BOSS的掉落,地形龙BOSS的防御力其实和盾王熊类似,如果真的直面重机枪很难说能支撑多久,这件其掉落的重铠真正能够适用于此境况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具有更好的抗振动设计等多种保护措施,可以说是重装骑士的完美梦中铠甲,提供包括抗振动,振动平摊,音波定段增减益,温控……甚至还有一个内部的排泄处理系统,虽然我不敢说它能在那种重机枪火力下支撑多久,但绝对足够我冲入丛林甩开重机枪火力,而不是手持盾王熊阵被重机枪子弹的冲击力震到行动不能。

说起来……那些怪物究竟在哪呢?

往身上套上第一件地形龙重铠组件时,脑海中涌现出了这个疑惑。

「收纳」里的装备并不多,但也代表着不下十种的怪兽,它们究竟在哪里呢?如果找到它们能不能让我回忆起什么呢?有什么是属于我的线索呢?我的外貌,我的装备,我的语言,我的记忆中能够想起的部分……阿努比斯会不会知道那些怪兽呢?说起来,阿努比斯确实和我之间没有语言问题,那阿努比斯说的是我的语言吗?或者只是她身为神灵的某种能力呢?似乎有很多关于记忆的问题可以问阿努比斯但我忘记了,如果我没有睡觉的话,在500多年的旅途里,总有机会想起和问起吧……但这没关系,就像阿努比斯说的,未知很有趣,那么对于那样的有趣,慢慢细细的享受探索不是比直接获取答案更棒吗,不是说太容易获得的也带不来快乐吗,虽然这句话好像实际是指从未如何缺少而渴求的获得就是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毕竟本来也就对记忆没很渴求,没有必要去找阿努比斯询问,况且即使想找,又怎么知道阿努比斯现在在哪里呢?所以也只能这样不是……吗……

注意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地形龙重铠还差一半多没有穿上,不知第几块组件拿在手里静静不动。

怎么了……是思考的太专注了吗?真是的……

……阿努比斯,现在在做什么呢?……无论在做什么,都不需要关心的吧,毕竟她可是神灵,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最终都能解决的吧。

所以……没有必要……

只是,记忆中遇到的第一个生命,一个在最后表现的有些让人可怜的神灵,但是,毕竟是活了数万年的神灵,所以,没有必要……

毕竟……我……

……

所以不需要更多交集,可以对话、拥有智慧的生命在眼前就拥有一堆,在这个星球可以找到更多更多,可怜的更是大有人在,甚至悲惨,残酷的人生的那些人……所以,没什么。

使劲眨了眨眼,吐气,呼气,再吐气,将那些依然残存的,最初莫名来到的突兀异样情绪吐走,然后专心于手中剩下的装备,一件,再一件,专注于此的速度后,很快便完成了全副重铠的着装。

那么,是时候离开了吧。

收合盾王熊阵的一瞬间,大量的子弹撞击在重铠之上,沉闷的声音,微弱的振动,地形龙重铠完美的完成了低音高音和振动的削弱,是的,这样没有问题,透过脸甲的水晶缝隙,看着自己抬起的双手,感受着这幅铠甲的重量,是的,没有问题。

最后看了一眼这即将离开的,自己降落在这个星球后的第一次原住民接触并爆发对抗的地方,如同纪念似的最后看了一眼这里,弹坑,水滴,箭矢,断树,军营,以及……尸体。

看着这具尸体,我突然想到,当时,射中,导致致死的最初那两枪,是哪两位士兵的杰作?或者,是一位?由于当时我基本将视线遮挡在尸体后方所以没有看到对面的现场情况,但是正如同那时感到困惑一样,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来,依然是困惑,究竟是为什么?

但不是现在该探究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者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时,再来寻找吧,看看究竟哪种猜测是正确的,或者,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是最后一个想法,然后我摆好了姿势,开始,百米冲刺。

重机枪早已在横扫前方的地面,大片大片的范围横扫,但是,没有问题,不需要玩弄花招,直接穿过那片地皮横飞的死亡地带,沉闷的撞击声在透过铠甲传过来,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或大或小的声音,虽然我的跑步动作受到了这可以改变地形力量的不可避免的干扰,虽然跑过这段距离比我预计的要花费了更久,但是,成功了。

享受着这种生与死之间的兴奋感,虽然并不够强,但依然让我满足。

1/2的生死赌博,虽然生的那方的筹码太多优势太大,但毕竟不是真的自信百分百的胜率,而百分之90的胜率也足够让人兴奋了,毕竟,这是生与死的赌博,百分之10的死亡风险已经足够加快心脏跳动。

一切喧嚣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无数树枝乱叶在眼前飞速逼近又被飞快撞碎抛飞。

初次接触原住民第四分钟,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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