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不安的前夕


「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旅館《波米拉之堂》裡,勇者澤雨以及夥伴們聚在一處房間內,一旁還有《追求之道》的成員陪同。他們的臉色沉重,整個房間內佈滿著凝結的空氣,連洛琳都不得黯淡了神情。


        與路克一同靠在牆邊的威斯吉向眾人說道--


        「根據可靠來源得到的消息,琳格蘭蒂小姐犯下上述的罪行真實性很高。」

「怎麼會……」


        波特蘭悲傷得手摀嘴巴不敢置信,與她一同坐床邊的蒂姆、丁格亞娜則安撫著波特蘭。


        「……」


        澤雨一言不發地閉上眼睛深深思考著。


        琳格蘭蒂被冠上暗殺國王的罪行,之外還有顛覆國家以及……暗殺勇者的事項。有這種事情發生嗎?想想琳格蘭蒂的樣子,是不可能的吧?


       「暗殺勇者的意思……是指我跟澤雨?根本沒發生那種事吧?」

稍晚回來的赤華眼神略帶怒意地繼續說著--


        「沒有發生的話,那就代表是被冤枉的吧!」


        「沒錯……」


        澤雨睜開眼睛,環視眾人……


        「這一定……有什麼誤會。必須……解開誤會才行……」


        「或許不是誤會呢?」


        質疑澤雨的聲音傳進眾人耳裡,波特蘭困惑地看向一旁說出這番話的人--蒂姆。


        「蒂姆……?」


        蒂姆環抱胸膛地說道--


        「剛剛聽到了琳格蘭蒂的姓氏,忘掉了嗎?」


        羅蘭德用手抵住下巴,剛剛得知真相而困惑又驚訝的心情再次油然而生。


        「琳格蘭蒂是希嘉卡爾王族的成員……這的確也是一則重大消息……」


        羅蘭德的反應也同時象徵世人對此一無所知的事實。


        蒂姆繼續說道--


        「還記得我當冒險者之前的身份吧?老家那邊是侯爵家,雖然不討厭但也不怎麼喜歡,多虧這點和某女神任意賜我加護的福。小時候可沒少跑王宮那裡。」

蒂姆一提到老家,臉上就露出些許不滿與抱怨。


        「嘛……重點在於,那傢伙--琳格蘭蒂 · 希嘉卡爾 · 狄安娜的存在,只有除王家外的極少部分人知道,知曉面貌的更是少數,我就是那其中一個。不過也是因為小時候亂走,碰巧在王宮遇到了那傢伙……」


        蒂姆邊講述邊回想起以前的記憶。


        「琳格蘭蒂以前可是被數名騎士以保護為名義監視看守,不得踏出房間與附近區域以外的地方,真正有所接觸的也只有固定幾名僕人,講白了就是軟禁的狀態。猜猜為什麼身為王家成員的她會被軟禁?--答案是因為那傢伙是《神之子》。」


        此番話一說出口,除澤雨和赤華以外的眾人都震驚地睜大雙眼,除此之外也不約而同的明白了原因。


        「居然是……《神之子》嗎……」


        就連情報最靈通的威斯吉都深感震撼。不明所以的澤雨望向他,祈求得到答案。


        「威斯吉先生……那是什麼意思?」


        威斯吉回望澤雨,腦海裡組織合適的詞語給予解答……


        「《神之子》顧名思義即是"神的孩子"。雖是人族卻有著神的血統以及神的力量。--而這便是問題所在……」


        威斯吉同時在觀察澤雨的眼神,確認他是否能承受即將知曉的資訊。


        「假若是農業之神,那祂擁有能帶給農田豐收的力量。神之子也是如此,但本質仍為人的他們實際卻無法將這份力量導向何處或著什麼程度,也因此豐收的祝福隨時也會變成降下饑荒的詛咒,況且豐收過了頭也會變成蝗災。--那麼若是海神之子又會如何呢?勇者閣下明白了嗎?」


        「但……琳格蘭蒂是最初的隨從,一直陪著的我們並沒有發現有發生類似那樣的情況。」


        「或許是因為琳格蘭蒂小姐未長期待在同一地方,而使影響未明朗化。而王宮則是被神眾庇護之地,軟禁於此也是為壓制她那份力量吧。」


        威斯吉用已知最合理的說法給予澤雨了回答……


        「即便如此……那跟她犯下的罪行有什麼關係?琳格蘭蒂她那樣子,會像是做出這行為的人嗎?」


        「剛剛上述是有關神的力量,那接下來我要講得便是有關神的血統的部分……神與人終究屬於不同範疇,甚至遠大於不同物種的差距。人的體內擁有與之不符的異質會產生什麼反應,勇者閣下能猜出來嗎?」


        在地球上就讀高中的澤雨很容易就想到了答案。


        「排斥……反應?」


        「是的。所以《神之子》多半身體都會非常虛弱,極大部分甚至還沒滿十五歲就會逝去。」


        「但是……琳格蘭蒂還活著……?」


        「所以接下來要面臨的,是即使活下去也會受到神之血侵蝕,逐漸被轉為神……理應如此,但本質仍是人的他們,身體方面的下場也是作為人的身軀承受不了而暴斃死亡……」


        「什、什麼?!」


        澤雨震驚地睜大雙眼。無法相信等待琳格蘭蒂的未來會是如此。然而威斯吉卻還沒說完……


        「同時因為侵蝕影響,精神會漸漸失去作為人的部分。不僅人的情感,因看待的角度不同,甚至連思維與邏輯的部分都會與之不同,是我們人無法去理解的程度。而神的部分偏偏幾乎視我們為螻蟻,歷史上能溝通的案例是零。」


        「……」


         蒂姆這時若無其事地補充道--


        「關於這點我之前一直都沒講出來,實際上那傢伙有兩個人格,一個是神的部分,另一個是人的部分。」


        澤雨望向蒂姆,沉默讓她繼續說著……


        「人的部份就是與你們相處的那樣,她有著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什麼經歷,所以有點討厭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國王勒姆斯。而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跟神的部分相處得滿不錯,但神的那邊也因此憎惡著國王勒姆斯,恨得巴不得殺掉他。」


        「……」


        「不過人的部份也因侵蝕影響逐漸神智不清,不時會陷入昏睡中。我跟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所以分別的那段日子怎樣並不清楚。但從重逢到現在為止,她有近七成的時間都在沉睡中,那其餘的時間都是由神的部分假扮她。」


        「……」


        澤雨為安撫心中的情緒閉上眼睛……琳格蘭蒂即使遭受磨難、被人歧視,獨自一人面對這些卻仍舊保持樂觀。


        這時,澤雨睜開眼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腦海裡想起了前不久遭遇神眾與巴力的事情。


        「太奇怪了吧……?為什麼……神要放任自己的孩子自生自滅?神眾的話祂們難不成都不管自己的孩子嗎?」


        威斯吉聽著澤雨掙扎萬分的話語。事實上他也能感同身受,但身為前輩仍淡淡說著--


        「因為那並不是神祂們自己的孩子。」


        「什麼……意思?」


        「神之子的誕生是神預料外的事情,就這麼突然地、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這世上。雖然有英雄成為半神並登上神眾行列之中的傳說故事,但神之子對神而言是會分割自身存在及力量的不安種子。祂們歡迎新神的加入,但不希望有被取代的可能。更何況,比起一腳踏入神座的半神,在神眼裡《神之子》只不過是模仿神的危險存在。」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吧……?--這樣太奇怪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澤雨努力克制了自己但仍激烈大喊出來,甚至讓房內窗戶的玻璃產生劇烈震動。


        雖然怒氣減少些許,但更多的是混濁不堪的焦慮,無止盡地湧上心頭深處,使他握緊拳頭強忍著。


        「對不起……」


        「沒事。」


        澤雨向威斯吉為他剛剛的不成熟道歉,不過威斯吉也沒有半分在意。


        澤雨深呼吸一口氣,沉澱自己的心情後看向蒂姆。


        「蒂姆……為什麼到現在都沒跟我們說這件事……?」


        面對這問題,蒂姆若無其事得嘲諷起來。


        「啊咧?難不成你希望我講出她自己都沒講出來的事情嗎?」


        「……抱歉,我一時沒顧慮到這點……」


        「嗯哼。」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琳格蘭蒂最初能成為隨從加入我們,希嘉卡爾王國那邊會放任她出去?」


        「很遺憾,我可沒萬能到可以隨便矇個理由就猜中的程度。」


        「是嗎……」


        房間頓時陷入沉默……


        澤雨望向放在一旁的聖劍迪朗達爾,接著伸手握住劍鞘,緩緩閉上眼感受它蘊含其中的力量。


        「……」


        --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恐怕,這沒有正確的解答。


        「我想去追琳格蘭蒂。」


        淡淡地睜開眼,環視眾人。


        「因此,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認真的嗎?」


        在一旁原本默不發聲的洛琳 · 佩里惠。現在用極其嚴肅的表情和口氣直面澤雨。


        「怕你遺漏我就好好說一下吧。琳格蘭蒂至今都未曾讓世人知曉其身為王族與《神之子》的事情。這代表了對當整個社會而言,她的存在是多麼禁忌。」


        「嗯。」


        「那無關琳格蘭蒂終究犯了什麼罪,退一萬步就算是被冤枉好了。只要王族有《神之子》這個正當理由,他們就有正當性抓捕她,這點懂嗎?」


        「能理解。」


        「那既然沒通知我們,就代表王族認為我們不需要牽扯到這件事。也是如此,才趁我們分散活動時抓走琳格蘭蒂的吧。」


        「不需要牽扯到這件事……嗎?」

「我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吧--有一位被世人認定為失敗者的勇者想要東山再起,結果勇者身旁有一位隨時都視世人為螻蟻的夥伴,而且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屠殺千萬生命的威脅,這種存在是勇者的友軍,你認為世人會如何看待這位勇者?崇拜?尊敬?還是畏懼?」


        「……」


        「不熟悉歷史的你並不明白,世人對於《神之子》的畏懼程度可不亞於《魔神》,曾經發生過的歷史就是如此。追她能做什麼?救她?幫她?安慰她?不管真相如何,你那樣的行為無疑與王家為敵、與國家為敵;亦與人民為敵。在世人眼中不惜與國家為敵也要拯救恐怖存在的勇者是怎樣存在不難想像。且不說之後帶給你自己的影響,其他夥伴的影響有考慮過嗎?」


         「……」


         洛琳認真嚴肅的眼神直視澤雨,散發著只有經過無數次生死後才獨有的氣勢,是不容半吊子覺悟質疑的意志。


  「我--洛琳.佩理惠,身為一名冒險者,《S》級冒險者。公會禁止冒險者進行犯罪活動,當你做出那樣的行為後,我們也會受到牽連。加入你的隊伍並不是維護和平那麼好聽的原因,當然也不會是為了與國家為敵。若到這裡你還不明白,那只能在這裡分道揚鑣了。」


  「......」


  澤雨眉角自然垂下,流露出明白且悲傷的情緒。就連一旁的赤華都罕見得沒有反駁洛琳的話。因為她也知道,若是立場交換自己會為了澤雨這樣反駁對方。


  「我......老實講腦袋還有一點混亂。明明白天還好好的,以為可以與大家一起準備好面對之後發生的事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根本搞不清楚了。或許洛琳小姐講得沒錯,就這樣放手不管是為整個隊伍著想。說不定琳格蘭蒂她真的犯下了這些罪,那即使我去了也沒什麼用。畢竟,那些罪她還是必須得承擔......」

  澤雨生於地球的文明社會中。正因如此他明白法治的重要性,明白一個人犯下的罪不可能因別人自顧自地否定而就視而不見。他沒有能力去質疑法律的重要性,那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縱使自己是《勇者》......


  --是嗎?


  若在地球上,這疑問簡直顯得可笑。但澤雨現在並不身處在地球。


  望向此刻拿在手中的聖劍.迪朗達爾。它不會告訴自己該怎麼做,該怎麼做出選擇的永遠就只有自己。


  自己所堅持的方向只有一處,那是通往由自己信念與意志闢築的世界。哪怕行進的道路也消失不見,只要自身不再迷失就能永遠繼續。


  啊啊......是的。縱使自己是《勇者》,也無法質疑法律的重要性。但若--前進的方向上有所阻礙,自己也會將其踢開......哪怕那是法律。


  「這選擇簡直蠢斃了,真的很蠢很蠢。明明沒有任何一點好處......就像當初的翻版一樣。」


  當初,自己執意選擇面對《魔神》;面對拜恩。那是極其愚蠢的選擇,事後看來也是錯誤選擇。那為什麼最為理性的弗格森先生仍選擇跟隨自己?


  那樣的答案早在之前就明白了。選擇本身並不是錯誤的,錯誤的是自己沒有相應的覺悟以及準備。就算自己回到過去再做一次選擇,相田澤雨或許會猶豫吧。--但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無法無視迷宮都市人民的痛苦,無法無視那些被攪入進去,為了對抗而做出犧牲的英雄。


  哪怕只能拯救一個生命,澤雨也會拚盡全力去救。


  與當初唯一不同的是,認知了自身的不足,以及絕對會再次站起來的意念。


  「是我一人執意面對《魔神》,是我太過愚蠢太過幼稚。不敢說現在的自己成長了多少,也不敢說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


  為了不再犯下同樣的錯而逐漸感到害怕,那結果由未來的自己展示出來了。


  「但哪怕那是錯誤的,我也必須堅信面對。雖然不知道這是否正確,但--若是就這樣放棄,那未來的我還能繼續堅持所堅持的信念嗎?這份答案我自己非常明白。為了不再有所遺憾,為了不再失去重要的東西,我不會再因此迷失自己。」


  望向洛琳,面對她那嚴肅與堅定的意志,澤雨也回以堅定的信念予以對抗。


  「我選擇支持勇者大人。」


  丁格亞娜突然舉起手,用溫和的口氣說道--


  「《神之子》很可怕,歷史上祂們造就了如今的惡名。但天使大人曾經說過,沒有生命一出生就是有罪。如果因為琳格蘭蒂小姐是《神之子》而放棄對她的愛,那才是我身為神職者的錯誤。若她真犯下了罪過,那我會用一生去監督她,讓她在天使大人面前好好懺悔,好好彌補自己的罪過。因此我會跟著勇者相田澤雨大人。」


  「我也是!像忘掉一樣失去琳格蘭蒂醬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我的選擇只有一個!跟隨澤雨桑!把琳格蘭蒂醬拖出來!」


  波特蘭奮力得舉起手,宣誓自己的選擇。


  「我沒差,反正波特蘭都跟了我能不跟嗎?」


  對這議題感到無聊到打哈欠的蒂姆也做出選擇,接著繼續說道--


  「而且要是她不在了,以後我就少了可以玩(弄)的對象,在這隊伍裡就會時常感到無聊了呢。」



  赤華豎起大拇指,帶著堅定的笑容向著澤雨說道--


  「我不用多說了吧?當然毫無疑問是跟隨澤雨啦。」


  「妳們......」


  澤雨單手搔搔後腦杓,害羞得都不知道自己正露出欣慰且感謝的笑容。


  「勇者閣下。」


  威斯吉走了過來,用手按在此刻坐著的澤雨肩膀上。


  澤雨望向威斯吉--


  「威斯吉先生,不好意思這裡打擾到你們……看來我們要離別了……」


        「等等……先別說這麼快。」


        「……?」


        威斯吉揚起嘴角地說道--


        「雖然是不同隊伍,但這裡不幫忙的話豈不是說不過去嗎?」


        「威斯吉先生……?」


        「多賣點勇者閣下人情也非壞事。」


        路克靠在牆邊,抬起一邊的眉毛擔心問道--


        「隊長,這樣可能會被當成共犯與王家為敵,不危險嗎?」


        「當然危險。但只要不暴露我們這邊的身份就行了。」


        「呃……這樣有點亂來耶?莫非隊長有什麼想法嗎?」


        「呵呵--這當然。」


        接著威斯吉向澤雨提議了一個點子。

        「勇者閣下,您覺得自己能順利得見到琳格蘭蒂小姐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澤雨也心知肚明。


        「肯定沒辦法很順利,會被阻止的吧。」


        「是的。既然王家那邊向世人隱瞞了琳格蘭蒂小姐的身份,也同時瞞著你們進行抓捕。那麼就恐怕不會進行公開處刑,證據就是流通在騎士之間的那份情報,並沒有指定處刑的日子。」


         「……」


         「雖然我會助您去見琳格蘭蒂小姐,但這有兩個關鍵前提。一個是我需要蒂姆小姐的幫忙。第二個是,王家騎士那邊是駕著飛龍來回,很有可能現在已經回到了王宮。然而我們從這裡到王都最快也需約兩天時間,再加制定分配與計畫等工作。難保這時候琳格蘭蒂小姐她不會……」


        「是礙於時間的話,或許我有辦法拖住王家那邊。」


        「……?此話怎說?」


        「我不知道能不能講出來。但那個辦法是……」



        ……



        同天夜晚--希嘉卡爾王宮。


        希嘉卡爾一國之主--國王勒姆斯 · 希嘉卡爾。坐在王座上俯視前方,將目光聚焦在前方跪坐的她身上。


         「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與聖皇國篡謀暗殺朕。」


         勒姆斯的臉部表情未有一絲起伏。可聲音中卻帶著不言而喻的怒氣。


  被魔法點亮照明的謁見大堂,地上鋪著乾淨鮮豔的紅色地毯,牆壁、石柱、天花板都以乾淨無瑕的白色石塊打造,無論是巧奪天工的石雕畫還是地板獨有的大理石紋路,都是工匠們為了試圖傳達給人一種莊嚴與神聖的氣息而做的。


  然而,此時大堂內的氛圍卻異常凝重。象徵皇家的純白騎士們排排站列,皆持長槍、長劍等武器負責應盡的責任。雖然臉部被盔甲所覆蓋,但從中透出的目光卻無不指向著同一人。


  「呵呵呵--聖皇國說自己有多麼厲害,結果還不是失敗了。父親也真是的,居然讓我跪坐謁見堂上,是為了羞辱我嗎?還是憐憫我想再給一次機會呢?啊啊......真是受夠了。」


  跪坐地上,雙手被銬在身後的少女無視周遭傳來的扎人視線。抬起原本被壓在地上的頭,露出愉悅但又卻帶著失落的複雜微笑。


  少女那深藍色的瞳孔中綻放出了一點銀色光芒。左眼漸漸被光芒覆蓋,轉化為了黃金的顏色。


  「父親啊父親。--無論幾次都一樣,慈悲也好,憐憫也罷,我會以死玷汙你的靈魂,殺了你,把你分屍、把你碾碎,把你獻祭給你所敬愛的那些神們。然後--詛咒祂們的狂妄、咒罵祂們的自大。我要好好得說出來,我才不是那些雜種底下的魁儡人偶。我是安妮斯朵拉.狄安娜的女兒。--要跟周圍的騎士們講述一段故事嗎?你是怎麼踩在母親的屍體上成為一國之王,怎麼利用我來達到人民的和平呢?為何不好好說出來,好好告訴這些騎士們,希嘉卡爾王國即將覆滅的那天的未來?」


  「琳格蘭蒂啊。」


  望著自己的女兒,看著那趨近於瘋狂的微笑,國王勒姆斯的表情仍未有一絲起伏。


  「恨我吧。用各種手段來嘗試殺過來吧。不過被一昧復仇所蒙蔽的妳是不可能成功。嘛--這些我也說過幾次了吧。不過對於這次妳能與聖皇國聯手一事著實讓我感到驚訝,但我知道在王宮內憑妳一人是不可能辦到的。說吧,王宮裡有誰幫助了妳?說的話我這次也會原諒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我認識的父親啊!無論幾次都會原諒我,在眾人的面前展現自己慈悲為懷的一面,真是可愛真是醜陋真是討厭真是噁心真是想吐啊!--好好的去死吧。」


  勒姆斯閉上雙眼沒有回應,臉上的神情彷彿早已預料到自己女兒會這麼說似的。


  大堂內頓時陷入除了少女的嘲笑沒有其它異音的處境。那股笑聲在大堂內迴盪,將照亮空間的明亮魔法變得一閃一暗,為通向戶外的漆黑夜晚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國王陛下......」


  一名從外進來,略帶緊張得騎士唐突到訪打破了現場的情況。


  少女停止了微笑、國王望向了騎士。在這般容不得外人打擾的父女對峙中,騎士敢勇於打擾的行為,代表他認為接下來想報告的事情對國王勒姆斯而言同等重要。


  「瞧你這麼緊張得,發生了什麼事?」


  騎士單膝跪地,立刻回報--


  「勇者相田澤雨大人現正位在大門外請求謁見。」



  ......



  作者的話:最近睡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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