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儘管我是如此忐忑，姊姊還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扇熟悉而陳舊的木門。

不…或許該說本就不應該猶豫吧？

這是我的家，身旁是令我安心的姊姊。

那麼還有什麼好猶豫不安呢？

走在令我越發安心的廊道上，時不時聞到讓人垂涎的香味；下意識地，身子便小跑了起來，撲向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哥哥！」

我如此喊著，毫無顧忌地擁抱他。

反倒是被我纏著的哥哥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一邊慌忙地高舉手中豐盛的滾燙大鍋，一邊沒好氣地向我叨唸：

　「妮婭！我不是說過了這樣很危險嗎？！」

除了這樣喊著，他也責怪似地向姊姊投去眼神。

當然，不用回頭也能夠想像得到姊姊正一副抱歉的模樣向哥哥賠罪。

但是我才不會理會這些碎念呢，一如記憶當中一樣。

　「好啦，我們就不要打擾哥哥了。趕快洗洗手來幫忙整理餐桌吧？」

最後我還是在姊姊的話語下放開了哥哥，畢竟真的添了麻煩就不好了。

再說，撒嬌可以留到飯後，肚子的抗議可不能等待呀！

不對，我為什麼會這樣理所當然的想？

就好像一切是記憶的再演般…

倒是不用姊姊催促，我的手腳便飛快地動起來，為了美味的飯菜。

嗯，也為了分擔一些哥哥的辛勞。

但我著實被哥哥接下來端出的菜餚給好好驚嚇了一把，被那菜色的數量所驚嚇。

　「我說哥哥…今天的飯菜也太豐富了吧…」

有些心虛的我明知緣由卻還是如此提問，畢竟無論如何都想要從家人的口中確實聽到那個自己所希望的原因。

明知道他們不可能會辜負自己的期待，卻還是莫名懸起心來。

真的，沒有任何緣由，就只是自然地緊張著，害怕他們遺忘。

然後，我就看見了他倆那憋不住笑的面容。

　「怎麼，小傢夥覺得我們會忘記妳的生日？」

　「再怎麼說都是親愛妹妹的生日，姊姊我怎麼會忘記？」

…就知道調笑我。

不過，有這樣的哥哥姊姊，真是太好了。

但人總是很難滿足，迫不及待的我又丟出了令他們為難的問題：

　「那…今天爸媽會回來跟我們一起慶祝嗎？」

正如我所預料，姊姊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我是知道的，想起爸媽近幾日的忙碌，又是被家那裡要求了什麼麻煩事吧？

但即便知道，心情卻還是不由得黯淡下來。

哥哥為了我準備那麼多，我卻自故自地擺著表情，怎麼說都不能這樣…

雖然一直這樣默念著，眼眶中卻還是止不住有什麼在裡頭打轉。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姊姊一把將我擁入懷中，輕拍著我的背安撫著我：

　「爸媽也很難過喔，沒辦法陪著你度過這麼重要的日子。」

隨著姊姊的話語及她輕柔的手，我起伏難平的情緒也漸漸緩和下來。

而更令我驚喜的，是她接下來的話：

　「所以他們已經決定囉，接下來的三天不論如何都會陪著你玩鬧的。」

明明如此忙碌，卻仍然想辦法擠出時間來彌補不能為我慶祝的遺憾。

果然…是爸爸媽媽呢。跟姊姊還有哥哥一樣，永遠不會令我失望。

　「再拖下去飯菜可就要涼了。來，吃點燉肉，這可是傑作來著！」

看我情緒平復，方才還手足無措的哥哥俐落地幫我添了不少我喜愛的飯菜，開始這頓幸福的宴席。

就這樣，晚餐在哥哥姊姊一來一往地…啊不，爭先恐後地餵食中結束了。

總覺得像是變成了寵物一樣，有些彆扭。

但我可不會簡單地認為這樣就結束了，畢竟是哥哥和姊姊。

像是要印證我的想法般，哥哥在晚飯結束後又折騰了起來：

　「希爾，幫我把甜點拿上來吧，妮婭最喜歡的那個。」

被哥哥叫喚到的，是有著一頭亮麗銀髮的人偶，雖然形似於人，但卻仍與人有著相當差距的漂亮人偶。

那是哥哥在奶奶指導下直到最近才初成的自信之作，至少哥哥是這樣跟我說的。

　「你哥哥他就是幼稚，每年都要搞這一套。明明你早在他三天前準備時就知道了。」

雖然跟姊姊說過我可以自己清理，但我想在她眼中還是需要她這般照顧吧？

就像哥哥也被她說的如此幼稚般。

我只能一面乾瞪著站在姊姊身旁備妥熱水與毛巾的另一位人偶姊姊『愛麗絲』，一面被姊姊蹂…照顧。

聽到姊姊如此揶揄，哥哥倒真的像小孩似的執著反駁：

　「才不是幼稚！而且滿足妹妹的希望有什麼不對啊？」

看著哥哥還有姊姊歡鬧鬥嘴，吃著甜蜜的飯後甜點。

　「不過最重要的果然是——」

啊…果然又是老樣子呢。

那是兩人身後又一次藏不住的禮物，所帶給我的直觀想法。

　「「妮婭，十一歲生日快樂！！」」

我不禁再次想著，現在的我真的很快樂。

真的…真的…真的很快樂。

……

…

…

……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輕柔地抱起了我，規律搖晃著。

那人感覺像是輕手輕腳地一步步走著，直到我回歸熟悉的被窩中。

一隻稍稍冰涼的手就這樣來回撫摸著我的額頭，隨著這輕柔的動作降臨的是難以抵擋的睡意。

襲來的困倦感讓我緊抓著那人衣襟的手在不經意中鬆了開來，就這樣前往夢的世界。

依稀…好像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響，

　「沒事的…不論如何…不論如何…」

以及不知怎麼的一句堅定誓言：

　「我絕對，不會把妮婭交給他們那種扭曲的存在。」

那是我在睡著前所聽到的最後話語。

我想、我希望能夠忘記黑暗中的孤寂，抓住更多的、應當被記起的一切。

那是我在夢境前所想起的奇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