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如果說你喜歡水晶的話，你會喜歡來這裡坐坐。

如果說你喜歡咖啡的話，你會喜歡來這裡坐坐。

如果說你，或者妳，兩者都喜歡的話。你，還是妳，第一眼會愛上這個咖啡廳。

這裡的主人永遠歡迎你，或者妳。

「希望妳喜歡。」店主輕聲地對著吧台前的客人招呼著。

座落在海岸邊的咖啡廳，只有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在看似荒廢已久的道路兩旁

，除了海沙與與耐海風吹拂的蔓生植物外；剩下的就是跟在漲潮時會對道路輕輕

擁抱的海浪了。

這條看似被廢棄的道路通往附近的一個小鄉鎮，四線道的強化混凝土路面在天氣

好的時候會跟往來的行人─通常是店主─露出一弧微笑，在蒸騰的路面上所浮顯的

彎曲地平線，就是它的招牌笑容。

咖啡廳的外型也很特殊，一個半圓柱的建築就這麼的放置在地面上。像是小孩子隨

手錯放的積木一樣，店主在它面向海的腹部挖了一個洞，做了個小平台向外延伸，

裡頭塞了一張桌子與四張椅子，宛如它們是和平台一同被製造出來一樣剛好而彼此

契合。

從咖啡廳的吧檯向那一切剛好的平台望去：中間隔了大片的落地玻璃，如海水湛藍

的玻璃有時會如令人喜悅的眼淚般清澈明亮，尤其，在看得到白雲的時候。

「今天的海很漂亮。」坐在吧台前的女客人轉身側倚著檯面，望著落地窗外如藍寶

石般的深藍之海。

「妳喜歡的話可以在這看到打烊為止。」店主束起那墨綠的長髮，頭以優美的弧線

向旁一甩，讓長長的束髮倚在自己的右胸前：「不喝咖啡也可以的。」

「我可是顧客耶。」女客人轉身向店主笑著說：「我才不會這麼小氣呢！」

然而，她的笑容中，有著已然殞落的西方眾星。點點星光，在她的手上略帶悲傷的

閃爍著。

「那我拿菜單給妳點。」店主只是微微一笑，當他拿著水晶雕製成的菜單給女客時，

女客人才完全看清他的整個人。

他有著一頭墨綠的長髮，此時束起讓它柔順的倚放在右胸前；白晰的皮膚映襯著精工

刻畫出美麗的臉孔，如祖母綠般碧綠的雙眼瀰漫著柔和的水霧，細長的眉毛完美地服

貼在雙眼之上，構形柔美的鼻與唇，被造物主精巧的放在恰好的地方。

此刻的他穿著白色的純棉長袖上衣，胸前繫著深褐色及腳的工作圍裙，愉快的忙碌著。

「好別緻的菜單啊。」女客以驚喜的表情看著手上的水晶菜單，像是把玩一件愛不釋

手的工藝品。

「水晶是大地的淚，」店主輕聲的訴說著：「是風的淚，是海的淚；好天氣時，它是

喜悅的淚水；暴風雨時，它是悲傷的淚水。」

隨著店主那輕柔和緩的語調，時間的流動彷彿減緩。

最後，就凝結在靜謐的咖啡店內，就像一塊嵌入往日記憶照片的水晶文鎮。

「也許真的是天氣差吧。」女客從眼前的水杯裡看到了藍天，就像是晴空的地面分部，

只是對她來說那樣的藍也是憂鬱的藍。

「您想要點什麼呢？」店主已經在煮咖啡了，密封的咖啡壺上頭不斷噴出淡白的蒸氣。

「喝了可以讓我忘掉的東西。」

「那麼，」店主指著水晶菜單上的一項：「淚水晶這項很適合妳。」

「謝謝。」

天邊的雲彩抹上炫麗的顏色，藍鋼般的晴空此時變得溫柔許多，漲潮的海浪就像那熱

情的少年，不停的追求如淑女般矜持的道路。

「淚水晶。」店主用紫色水晶的高腳杯裝著濃熱滾燙的現製咖啡，他體貼的將杯墊放

在吧台上適合的位置。然後，輕輕地將淚水晶放置其上，一如他在說話的神態。

「謝謝妳。」

天色慢慢變暗了，寂靜的咖啡廳裡除了女人安靜的背影外，只有店主在忙著照亮咖啡

廳的工作。

店主從吧台底下拿出一卷像手臂一樣寬的帆布卷，順著長長的吧台一路滾去，展開的

帆布上繫著六塊六面長柱狀水晶。

他細心地解開自己所繫的結，拿起橫躺的水晶。漸漸的，水晶在他手上散發明亮但不

刺眼的光彩，柔和的光芒緩緩地由橙黃到橘紅變換著，暖色系的色彩讓人有種懷念與

歸鄉的感覺。

「點燈了。」隨著店主溫柔細語，六塊散發光芒的水晶像是悠遊自在的旅人一樣，悠

然地在空中飄蕩著，不疾不徐的飄往自己應該在的位置。就像平安回家的異鄉遊子，

就像天上不變的北極星，滿足而堅定的停在空中，將咖啡廳照得滿室光輝。

「妳感覺好點了嗎？」店主越過吧台，低頭詢問那因喝了淚水晶而埋頭啜泣的客人。

「妳說能讓我忘掉的，」客人抬起頭，臉上盡是因悲傷而流盡的淚水：「那麼我為什

麼還會記得？」

「妳是忘掉了。」店主的臉掛著一彎淺笑，像是微風拂過水面所激起的漣漪。

「妳忘了悲傷，忘了忿怒；留下的，只有咖啡所殘留的甘美回憶。」

「甘美的回憶．．．．。」客人低吟店主所說的話，她突然有個衝動，她想回去，回

去那斷裂而她以為接不起來的原點。

「現在回去鎮上來得及嗎？」她的眼神中散發出了熱烈而急切的光采。

「現在的話，我看一下。」店主拿起藍水晶做成的透明板子，上頭浮現用白光寫成的

文字。

「今天是大漲潮，路可能不能走了。」他捉狹地看著客人失望的表情：「但是我等一

下要去鎮上辦點貨，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走。」

「但是我的車子．．．．。」

「只要比坦克小的都可以的。」

「什麼？」客人驚訝的看著店主。

「希望妳還滿意淚水晶，請您先結賬，然後請稍等一下。」

店主掛上了「臨時有事，請您稍候。」的牌子後，他走向咖啡店的後頭，牽出自己平

日所騎的四輪越野機車。

接著，他打開咖啡店另一頭的大門。裡頭，一架LCAC(大形登陸用氣墊船)在靜靜的等

待著。

「今天要麻煩妳一下了，霜。」店主對著LCAC這麼說道。

大漲潮總是伴著滿月而來，在月光下疾行的霜，拖著長長的銀線以及滿船的銀霧，向

那兩人共同的目的前進。

「今天霜也很高興呢！」店主在駕駛艙內愉快的笑著，LCAC的巨大噪音對他而言就

像聽著霜高興的在唱歌一樣。

前方，有如天上星羅棋布的燈光在水面下照耀著，在水下的古老的廢墟之都依然在夜

晚裡發出亮光，那是不想被遺忘的自我表示。

「是星之海，目的要到了。」

艙門緩緩放下，店主目送著急欲回到原點的客人離去，然後他才走上去騎著他的機車。

「今天應該去買十磅的曼奇咖啡豆了，還有收信，還有．．．．。」店主騎著他的機車

離開霜而前往鎮上採購他需要的東西。

而霜，靜靜的停在岸上，伴隨她的是如天上星辰般的星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