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是那裡嗎？」

棠楠指著前方一棟純白色的建築，不過與其說是建築倒不如說是有門口的長方體，入口處甚至連門扉都沒有，可即便是這樣門戶大開，周圍寥寥無幾的行人卻沒半個進去，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嗯，那是中央城區的辦事處，跟他們合作的聚集地都有，把屍體交給他們處理就行了。」

布利特和池倫抬起擔架就走，棠楠卻呆立在原地，其他人也沒逼她，矽甚至站在她旁邊陪著，直到她調整好心情才繼續跟上，而前面的池倫環視一周突然發現少了個人。 

「對了，女...莉莉絲去哪了？」

「她說不想跟中央城區扯上關係，在後面跟著...很後面，是說你也該習慣了吧？要是等等你又暈過去就麻煩了。」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走到了辦事處門口，布利特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池倫跟矽似乎也不陌生，唯一不適應的只有棠楠。

「你們很常來嗎？」棠楠語氣還是有些低落。

「之後再說吧！先把你爸的遺體處理好。」

話都說到這了，棠楠只好牽緊矽的手走了進去，進門後抬眼一看內部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就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後面有個通向後面的門，以及入口旁有個櫃台，裡面站了個胸前有著編號934的女性。

「屍體處理嗎？」934頭抬也不抬的就問。

「是的。」

「四十七歲、男性、死於傷口感染、肺部跟心臟無法使用，十三萬。」

她依然沒抬頭，布利特他們甚至連布都還沒掀，雖然布利特他們沒什麼反應，但棠楠注意到了最後的數字。

「十...十三萬？那是什麼意思？」

「放心吧！不是要妳付錢，是付錢給妳買妳爸的屍體。」

「欸？」

沒等她反應過來，934已經走到她爸的遺體前似乎準備做什麼，棠楠本能地上前擋在前面，但面對934那明明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卻一句話都不出來。

「怎麼了嗎？賣父母屍體的妳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這也算是種約定俗成的文化了，父母死後用屍體最後一次為子女付出，沒必要有什麼心理壓力，跟妳來的這幾位朋友大概也是這樣。」

兩人看向布利特他們，誰知道點頭附和的只有布利特，矽跟池倫都非常明確地搖頭。

「別誤會，我們是被爸媽扔了才沒得賣。」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矽立刻補充。

「難怪爸爸都不告訴我叔叔阿姨之後去哪了。」

「我的工作不包括心理疏導，價格我已經說了同不同意妳看著辦，但我醜話先說，如果屍體沒妥善處理造成聚集地產生污染的話，會有相應的罰款甚至責任，還有屍體現在還算新鮮，再過久一點開始腐爛之後價格會快速下降，甚至有可能變成妳得付錢處理，最好別思考太久。」

934明顯沒打算給她太多耐心，這讓棠楠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默契地轉過了頭，無視了她求助的目光，她只能低下頭默默思考，約莫半分鐘後她看向934點了點頭。

「給妳。」

934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疊皮斯，還有些鎮重地用雙手遞給她，接過皮斯後她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那個...我爸爸之後妳們會怎麼...」

「妳不要知道比較好，畢竟人體的用途很廣的，以前常見的是把還能用的器官移植到別人身上，但現在人造器官很成熟了基本不這麼搞，通常都是拿來做實驗，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跟我們提出一定的要求，比如實驗用途結束之後燒成骨灰還給妳之類的，不額外收錢，然後沒其他事情的話就離開吧！」

934下完逐客令後就回到了櫃台裡面，這時所有人才發現原來裡面有張看上去相當貴的椅子，934坐上去往後一躺，開始對著空氣滑了起來。

「走吧！」

布利特領著大家離開，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在注意棠楠的情緒，但她似乎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直到回到她家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我回來了！啊！姐姐！妳們也回來啦！」莉莉絲突然出現，完全沒注意自己出現的有多突兀。

「小莉！」棠楠沒多想衝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眼角似乎掛著淚水。

莉莉絲疑惑的看了眼布利特，他只能用只有莉莉絲能聽到的音量簡單解釋了一遍，但他一邊解釋一邊感到困惑，莉莉絲沒跟著他們嗎？

「人類小孩就是麻煩，有話也不想說，你們找個理由出去，我跟她單獨聊聊。」莉莉絲的聲音傳入布利特三人耳中。

「那個...對了！我們去把東西拿過來吧！」

池倫立刻點頭走出去，矽也一臉不爽地被布利特拉出去，房子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莉莉絲被棠楠抱到了床邊坐下，自己半跪著和她保持平視。

「小莉妳幾歲？」棠楠想說些什麼但想了半天只擠出了這幾個字。

「五歲！姐姐呢？」

「十二左右吧！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生的，妳的爸爸媽媽呢？怎麼讓妳來這種地方？這裡很危險的。」

「嗯...不知道，我很少看到爸爸，媽媽最近也一直不回家，前天爸爸突然把我帶來這裡，之後就自己回去了。」

「這樣啊...」

莉莉絲看著棠楠一時間還真沒什麼辦法，很明顯她想找人傾訴點什麼，但布利特他們還不熟，自己這個五歲小孩在她眼中也聽不懂，自己又不能突然跟她說自己比她大得多，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就這麼沉默了幾秒，棠楠又主動開了口。

「我沒見過我媽媽，爸爸說媽媽生了我之後就死了，然後上次爸爸出門回來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然後...」

「死了嗎？」

「欸？」

莉莉絲或者說小莉的語氣相當淡定，讓原本又開始有些難過的棠楠又一次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爸爸常常跟我說他的工作很危險，哪天突然死了也不用傷心，因為那很正常。」

「我開始對妳爸感到非常的好奇...那妳媽媽呢？」

「媽媽常對爸爸大喊叫去死啦，所以應該沒關係。」

「好吧...」

不知道為什麼，棠楠的心情好了不少...至少不算太差了，但短時間內她不太想跟這個表面年齡五歲，但心理年齡不好說的小妹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