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狂战士

少女倒在地上之前便被旁边的一名士兵接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散开,在管事的人们的吆喝下回到了各自原本的岗位上。

其中一名身着黄色布衣的士兵也是。他将原本被自己放在地上的独轮车抬起后,飞快地将它沿着要塞内的通道之一推到了山崖上,来到了自己同僚们正在拿着铁锹拼命挖掘的地方。

见到姗姗来迟的他终于出现,负责的士官叫骂着过来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响彻了隧道,但他也没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感情,只是打了个哈哈然后低头道歉。

拿他没办法,士官多骂了几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而士兵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拿起了空闲的铁锹挖掘了起来。

在他们将隧道往前挖了差不多四米后,换班的时间到了。

其他人都小声地嘟囔了一下,或是发出了懒散的叹息声。但那名士兵却不一样。只见他有点尴尬,又有点痛苦地向士官说了点什么,然后便在众人打趣的笑声中小跑着离开了施工现场。

原本应该跑向堡垒之间空地里厕所的他,跑到一半却突然扶着墙往相反的防线转了个弯。

像是刚刚的疼痛都是假的一般,他匆忙来到了一只敞开的窗口前,然后念念有词地用手做了个手势。

一阵红光从士兵的身体里慢慢散发了出来,并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一只像是蝙蝠,却长得十分丑恶的野兽。

野兽在士兵的手中成型后便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消失在了傍晚的夜幕之中。

士兵在野兽消失在视线里后便扭过头来,然后吃惊地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一名身着白色铠甲的巨人正用厌恶的眼神盯着他。

见状,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刀剑的士兵猛地拉开了四五步的距离,然后将手伸向靴子里面绑着的匕首。

下一个瞬间,巨人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而他的身体也突然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失去了知觉。

慌乱的他拼命地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往后仰,最后跌落到了地上。

而印入他眼中的,是自己失去了头颅的躯干。

看着被斩首的尸身倒下,洛肯将自己没有粘上一滴鲜血的爱剑「塞伯鲁斯」收回了剑鞘之中。

他望向远处慢慢飞往黑烟缭绕敌阵的蝙蝠,皱紧了眉头。

召唤者已经死去的蝙蝠恶兽拍打的翅膀穿过了黑暗,飞入了笼罩在森林上空那堆不自然的浓烟之中。

黑雾缭绕,可以轻松杀死一名凡人的热浪与火苗飞溅在蝙蝠身上,但它却视若无睹般地轻松穿过了这混乱的气流,就好像已经习惯了在此飞行一般。

突破了浓雾的瞬间,蝙蝠那退化的眼中便出现了一座宏伟,却异常扭曲的钢铁宫殿。

宫殿坐落在一坐钢铁的平台上。平台下方,成千上万只被蒸汽与魔法所驱使的机械与血肉混杂在一起的节支足,将平台上方可以容纳下上万人的巨大城堡支撑了起来。

随着节支足的挪动,城堡像是要将整个地面挖出来一条深沟般缓慢地向前挪动着。在它前进的方向,两只比目的地三星要塞还要高的巨大无翼黑龙正一边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拖着城堡向前移动。

巨龙每一个动作将大滴的鲜血与脓液挥洒在脚下的地面上,让任何没有被自己庞大的身躯压扁的植被瞬间枯萎。

不用说,城堡自身也透露着比起黑龙与万足相等,甚至更甚的狂气。

每一座高塔,每一堵城墙上都反射着金属的黑银色光芒与铁锈的赤红。一只只尖刺看似杂乱无章地插在它们的结构上,仔细一看却能看出来尖刺之间有着混乱却又有序的布局,而尖刺自身,却是一把把形式各异的长刀与利剑。

宫殿紧闭的窗口旁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烟囱。烟囱里,浓烟,蒸汽,与火花从中飘散,随着气流慢慢地飞向空中,来到上空那已经堆积起来了厚厚一层的黑烟之中。

蝙蝠对这能让任何人都震惊的景色视若无睹。不如说,他那浑浊的三只眼里根本就没有印入任何现实中的景色。它的眼睛一直都瞄准着肉眼看不到的,一团亚空间海洋之中燃烧得无比耀眼的火光。

飞过无数牢笼与火炉的蝙蝠穿过剑山枪海,来到了整个堡垒最高的尖塔之上。

它刚刚透过敞开的窗口飞进来,便被一只被猩红色铠甲所包裹住的手掌捉住,捏成了碎块。

重新化为魔力的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啸,消散在了高塔那浑浊的空气之中。

响声唤醒了一名被数十只铁链所捆绑,浑身插满了尖针的老人。

颤抖着,老人睁开了他被打得肿起来的双眼,用那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的双眼望向了将蝙蝠捏碎的少女。

「你。。。打扰朕休息了。」

闻言,身高几乎只有老人一半的少女浅浅地笑了笑。她停止眺望眼前一切生灵都死于恶龙的剧毒之下的那地狱般的景色,从床边走到了捆绑着老人的笼牢前。

虽然看上去像是名十岁出头的少女,但她那暗红色的双眼像是能将人类的灵魂吸走般深邃;充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狡诈与恶意,使得抬头盯着她看的老人感到了止不住的眩晕。

而像是将这股恶意具象化了一般。少女所到之处空气都随之扭曲,并且产生了浓厚的黄铜与铁锈的气味。

没有回答老人,少女抚摸着挂在她腰间的两把锯齿刃的单手斧。那人皮所包裹的把手上时不时地挥浮现一两只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少女裸露裸露的手腕。

鲜血随着被咬开的伤口流淌到斧身。。。使得少女身上血腥的气息越发浓厚。

「你害怕了,多恩。」

老人对少女的回答嗤之以鼻。他那被打柳的白色胡须覆盖的脸庞扭曲了起来,就像是在嘲笑少女一样。

「朕是神皇之子。朕无所畏惧。」

「一个把你们抛弃了之后不知道跑哪去了的『皇帝』。一个被你们扭曲成神的凡夫俗子。而你,也只是继承了他一部分血脉的凡夫俗子罢了。况且。。。」少女用手甲尖锐的指尖划开了老人的皮肤,然后看着里面黑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她将沾上了血液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嘴里尝了尝,然后呸地吐了出来。

「况且你就是个杂种。多恩的血脉在你体内无比地稀薄,甚至还混入了基里曼甚至洛迦的血。你自称无所畏惧,但实际上。。。」少女笑了笑,然后露出了一排金属的尖牙。

「实际上你内心中充满了恐惧。你惧怕自己的秘密被我知道,你惧怕自己的国家无法抵御我们的攻击,你惧怕自己的血脉被我们利用,你惧怕自己会就这样失败。。。」

「我不惧怕死亡。」

少女摇了摇头。

「的确。但你惧怕比死亡更可怖的事情。。。类似。。。」

少女将身体凑到老人耳边轻声低语。

待她离开时,多恩王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恐惧与震惊的表情。

那瞬间被少女看得一清二楚。她裂开嘴笑了起来,她那锈迹斑斑的牙齿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诡异地闪烁着。

「夏芭。。。你究竟是什么人?」

「窥探少女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的兴趣。」说完,像是对老人失去兴趣了一般,夏芭转过身来离开了囚禁多恩王的高塔。

高塔下方,几名身材高大的战士正站在数具四肢被胡乱撕裂的尸体中间,像是发泄什么一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斧子挥砍;他们猩红色的全身铠上沾满了鲜血。

看到夏芭从塔上下来,他们随即停止了对地上早已残缺不堪的铁之国士兵遗体施暴,抬起空洞的双眼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却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惧的主人。

「开战的时候到了。」

仅仅一句话,便引得他们高举起手上的长剑,大刀,钉锤,战斧等利器,像是野兽般欢呼了起来。

他们的叫声引得躲在影子中的一名铁之国士兵瘫坐在地,同时将自己暴露给了这些这些早已失去理智了的狂战士们。

被摘掉舌头的他无法发出任何清晰的话语。只见他在地上不停地踢着腿,像是要躲开夏芭一样,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后退。

「正好。」夏芭笑着走到了士兵的面前,看着他被尿液打湿的裤子后皱了皱眉。

「你,替我传个话给配图拉伯王。就说我们找到。。。」话说到一半,夏芭突然猛地咬住了士兵的喉咙,然后将里面的血肉撕了下来。

瞬间被自己的鲜血所淹没的士兵失去了力气,被夏芭轻轻一推便倒在了地上。

「糟了。。。没忍住。」嘀咕着,夏芭无奈地站起身来望向配图拉伯的王座室所在的方向。

「看来就只能我亲自去传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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