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話 追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傑法完全沒想到事情發展竟會變得如此嚴重。

就因為他不顧學院頒布的禁令而擅自跑進森林,沒想到卻剛好碰上一群行跡詭異的人群。

更糟糕的是,對方一發現傑法,便不由分說的要殺他滅口。

傑法只能選擇逃跑一途。

本來是想逃回學院求救,怎料平時來去自如的森林,卻完全如同陌生的迷宮般讓傑法迷失了方向,結果反而往森林的深處奔去。

「可惡……呼、呼……出口……在哪……?」

失去方向感的傑法只能盲目狂奔,即使被樹枝刮傷也不理會,就連枝頭上的小鳥與小松鼠,也都以好奇的目光看著傑法。

「啊!」

好死不死的,傑法在越過不知是第幾根樹根時,不幸地被樹根絆到腳而跌倒。

「該死!」

傑法忍不住放聲咒罵。

不一會的時間,追隨在傑法後方的腳步聲也逐漸接近。

身分不明的追擊者們,以熟練的追捕技巧將他包圍在森林深處的小空地內。大略估算一下對方有八個人,而且每人手中都持有不同的武器,短刀、長槍、大刀……就連分量超重的狼牙棒都有。

這簡直就像是武器大百科嘛……傑法心裡不禁打了冷顫。

雖然還不能確定,但傑法認為,那些武器只怕全部都是武從也不一定。

而傑法來到森林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武從──得到力量。

如今這個願望,恐怕也已經無法實現了也說不定。

「怎麼了,已經決定放棄逃跑了嗎?」

其中一名灰髮青年以不帶感情的語調淡淡說道。

他的臉上帶著一張白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臉。在冰冷的語氣以及隱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神,彷彿已經認定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位死人罷了。

與其他幾位深色皮膚的壯漢不同,青年的舉止看起來十分文雅,而且似乎是他們的頭領。

「開什麼玩笑,在我拿到武從之前,我才不想死在這片鬼森林裡哩!」

「是嗎,但你非死不可。」

帶頭的面具男子是唯一手中沒有武器的人。在他的指示下,所有人都握著武器緩緩的縮小包圍網。他們多半都是戰場中的老手,從他們不疾不徐的行動來推算,對於追捕獵物經驗遠比一般人還要來的純熟許多。

──偏偏這位倒楣的獵物就是傑法本人……

「唔……」

明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傑法還是不由得將腳步慢慢的向後退。

就在這時──

「──得手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後方襲來。傑法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腦瞬間挨了一記重擊。

對方下手很重,但幸虧打擊的點沒有足以讓人昏厥的地步,可是傑法還是跪倒了下來。

偷襲者見一擊打不死,竟然上前用類似棍子之類的物體架住傑法的脖子。

「咯、咯……」

「只要是魅影大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你給我去死吧!」

喉嚨被掐住的傑法完全無法反擊,只能勉強擠出嘶啞的吼聲。從對方使用的武器形狀來推算,應該算是拐棍一類的武器。此外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稚嫩,看來應該只是個孩子才對。

雖說是個孩子,但力氣卻大得驚人!

照理說拐棍大多都是用在打擊上,用那種武器來做勒絞技多半有些勉強──就像是拿弓去模仿刀劍去砍擊敵人的道理一樣毫無作用。

大概是急於搶功,才會下這種錯誤判斷吧?

閃過對方可能是經驗尚淺的菜鳥,這讓傑法腦中劃過一線生機。

傑法決定放棄與對方拉扯,並用力吸上一口氣,看準對方的赤裸的腳掌用力一腳踏下。

「啊!」

果不其然,對方因為疼痛而不經意鬆開手中力道的瞬間,傑法立刻用手肘打向對方腹部,接著趁拐棍的空隙增大之後,又一個轉身瞄準對方的胸口擊出一掌,將他推開。

在沒有武從可用的期間,傑法勤練過不少的徒手格鬥技巧。也因為這樣,他在徒手格鬥的項目裡面一直都是居於年級之冠。

當然,這也歸功於對方近戰經驗不足,要是換做其他人傑法未必能如此順利脫身。

(但又話說回來,剛才掌打的那記觸感怎麼好像有點奇怪……?)

馬上收回剛才的疑惑,並看向剛才想勒死自己的那名襲擊者。

對方是年紀看起來跟傑法差不多的少年,與其他帶著半臉面具的追擊者們相比,他卻只是用塊布遮住下半臉而已。琥珀色的瞳孔似乎還帶著羞辱與憎惡。

「你這變態……我要殺了你!」

少年用著未成熟的稚嫩嗓音說出狠毒的話,讓傑法有種寒毛倒豎的緊張感。

仔細一看,少年包覆的頭巾些微露出暗褐色的髮絲,裸露的肌膚像是久經日曬的小麥色。當中最讓傑法感到恐懼的,是少年左手背上刺著狼形的刺青。

因為這種人──不對,應該是這種特徵的民族,是足以讓各國頭痛至極的戰鬥民族。

「布……布拉托族!」

全大陸最嗜血的戰鬥民族,據說是擅長沙漠、山岳、森林等游擊戰的民族。

不只是這名少年,隨行的追擊者除了帶頭的灰髮面具男(少年似乎稱呼他魅影)之外,其餘人全都是暗膚色的異民族。傑法也發現有些人是在手臂、腹部等地方都刺有相同的狼形刺青。

雖然只看出一部份,但推測他們應該全都是布拉托族的戰士。

(總之,還是先逃為妙!)

就算學過徒手格鬥,但從剛才那一掌沒能給對方重創的情況來判斷,再打下去傑法自己肯定會沒命。更別說空手跟武器之間不利的差距。

「小喜!」

那名少年在憤怒中大喊著不知道是誰的名字,只見手中的拐棍突然起火燒了起來──不對,那火焰就是從拐棍裡冒出來的!

(這個難道就是武從的附帶能力?)

傑法心裡暗叫不妙!

每位武從都附帶有一些特殊能力,看來他的拐棍(武從)應該是具有「火」的能力。

「使用這招對付手無寸鐵的人,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少囉嗦,看我把你燒成焦炭!」

少年不知為何十分憤怒的大吼著,拐棍似乎也隨著主人的情緒使的火焰更加激昂。再這樣下去的話……

「快停手,再這樣下去連森林都要給燒了!」

其他的追擊者之中,有一名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男子察覺到危險而放聲大吼,但卻已經來不及了。鄰近的樹梢已經接觸到火焰開始焚燒了起來。

「不好!」

即使快進入秋季,但在炎熱乾燥的森林裡,就算是一點小火也會引發不可忽視的災難。

龐大的火勢瞬間蔓延並且吞噬了四周,還能不時聽見森林內動物逃竄的聲響。

傑法心中很想趕快去滅火,但現今的情況根本就無法做這些事。

沒錯,剛才的火災馬上讓追擊者們出現些許騷動──能夠逃亡的時機就是現在!

「對不起了……」

雖然不是自己點的火,但傑法還是先向森林道歉,然後趁著包圍網出現漏洞的空檔,全力朝少年的方向竄出。

至於那位不小心引發火災、而受到驚嚇的菜鳥追擊者根本來不及應對,就被傑法趁隙鑽了個空子。

正當傑法與少年交會,並快要脫逃成功的那一刻──

──!

「危險!」

從眼角餘光可以看見一棵被大火燃燒的樹木,逐漸承受不住支撐而往少年的身上倒塌。傑法見狀,便不假思索地以最快的反應趕緊將他推開。

「你……」

少年露出十分訝異的目光,似乎不明白傑法為什麼要救他吧?

其實傑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多於的事情,只是身體本能就這麼做了。

結果這額外舉動,卻讓他失去了最後逃亡的機會。

「別想逃──」

才剛聽見「逃」聲的瞬間,彷彿有一陣風颳過傑法的腳,接著──

「──哇哇哇啊!」

(我、我的腳──)

被斬斷了!

這、這不是現實吧!

膝蓋傳來的劇痛感伴隨著大量的血花烙印在傑腦海裡。當傑法倒在地上時,兩隻失去主人的雙腿就落在他的面前。

「嘔啊啊啊啊──!」

看著自己被截斷雙腿的事實,沒差點讓傑法的胃瞬間翻轉。但接下來失去的,恐怕並不只有雙腿而已。

「魅影大人──!」

身旁的少年似乎也嚇傻了。

一轉過頭,只見那名被稱作「魅影」的面具男子冷冷的直盯著傑法。由於他全身都被厚重的斗篷覆蓋住,根本連他使用哪種武器都看不出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斬斷傑法雙腳的就是他。

「殺了他!」

魅影冷冷的下達指示。

「請等一下!」

很意外地,挺身而出的竟然是剛才那名少年!

「他已經受了重傷,留在這裡也只會被火燒死而已。我們還是先撤退吧。」

不知道那名少年是為了報答傑法救他的恩情?還是純粹判斷在這裡繼續待下去會有危險?總之連其他人也開始贊成少年的提議而建議離開。

「──砍下一個人頭要花你們多少時間?」

然而魅影依舊毫無感情的提問,迫使的在場所有人都僵住閉嘴。

看來全大陸最兇猛的布拉托族,似乎都很懼怕這位帶頭的年輕領隊。

這名叫魅影的人究竟是誰?為何他可以駕馭這些戰鬥民族?

傑法恐怕無法知道答案了。

短暫的沉默片刻,其中有人猶豫了一下便持刀緩緩走來。

「不、不會吧,這麼急著要我死啊……」

「絕不能留活口,這是我們的任務。」

正當男子準備揮刀取下傑法的首級時,沒想到又發生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天災。

轟隆隆──!

「──是地震!?」

災難接二連三不斷波起,突如其來的強烈震動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庫羅斯島平時根本不會有地震,但強烈的震動卻打破了平日的觀念,就連附近焚燒過的枯樹也陸續倒了下來。

地面也開始出現偌大的裂痕,如同地底野獸張牙舞爪,想將地面上的生物給吞蝕殆盡。

「撤退!」

魅影見事態嚴重,便直接發出撤退命令。

不用多想,他們根本不可能帶著傑法一起逃離。

至於失去雙腳的傑法,恐怕自己真的只能待在原地等著被燒死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聽凱文的話,不要跑來這裡找武從了。」

若不是因為當初下了無謀的賭注,傑法恐怕也不會遭遇到這種事吧。


如今後悔也沒用了。倒躺在地的傑法又再度感覺到地面發出的震動,接著身旁出現巨大的裂縫,開始將他吞噬其內,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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