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話 激鬥

到目前為止琪拉雅都只是在爭取時間好讓傷患能夠完成避難,如今她已經無後顧之憂的開始傾全力反擊。

手上的銀鞭開始散發銀白色的光芒,有如陣陣星光依附在銀鞭的周圍。

涅墨亞獅王可說是強敵。縱使沒有武者的力量,也能發揮出超越一般武從的破壞力──不,應該說是牠吸取了武者的生命力作為力量的來源才對。

證據就是,被當作宿主的赫羅德身形逐漸消瘦。

「難怪會被人稱作是禁忌武從……」

琪拉雅絲毫不敢大意,而且也不能針對武者攻擊。

通常成為武器形態的武從,都會在武者身上披著類似隱形的甲冑可以降低傷害。琪拉雅可不認為會吸收武者生命的禁忌武從,會有保護主人的功能。

而且就算打昏武者也沒用,因為赫羅德本人早就已經是陷入昏迷的狀態了。

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將武器給破壞掉,直接殺死武從了。

對武從而言,武器的破壞就是死亡

隨著銀鞭的揮舞,每一擊都帶有粉碎岩石的雷霆之力不斷地往大刀身上招呼。金光與銀光的火花猶如毫無間斷的煙火般不斷綻放,然而大刀卻半點毫無損毀的跡象。

(……果然沒這麼容易破壞。)

琪拉雅暗附。但這畢竟是最後手段,她並不打算將死亡列為優先選擇。

此外,現在的戰場都在主塔的中庭附近,一個不小心都會有危害到四周建築物的風險。所以琪拉雅在對戰時,盡可能地一面保護建築物不受波及,同時將對方一步步引誘到北方的訓練場。

化為長鞭的西露菲多具有操縱「風」的力量,在屬性上與操控「土」的涅墨亞獅王可以說是相剋到極為不利,但琪拉雅硬是颳起陣陣狂風,將迎面而來的巨石土塊化為齏粉。

「好厲害……」

能夠親眼見識〈星塵颲姬〉親自戰鬥的模樣可說是十分珍貴。眾人更是感慨到忘了自身正處於暴風與飛石交織而成的戰場上。

但是禁忌武從也不甘示弱,牠在利用土石攻擊時製造了障眼法,趁著琪拉雅攻擊的空檔採取捨身攻擊──連同赫羅德一起衝入暴風圈內。

「危險!」

傑法第一時間察覺並且大叫,但已經太遲了!

砰!

只見琪拉雅就像砲彈般直飛了出去,涅墨亞獅王則是在一擊得手之後便貪圖追擊。

轟轟轟──

接二連三的土石自地面以拋物線的方式砸向琪拉雅,就傑法等人來看,彷彿就像是隕石群從天而降般連綿不絕地轟炸。

「呵呵,區區的獅子還有這種本領,挺厲害嘛。」

琪拉雅在一個受身後空翻驚險躲過了第一顆隕石,接著再用長鞭將剩下的隕石全數打碎。

仔細一看,她的臉上甚至還露出微笑。

「──愚蠢的獸王啊,仔細看看四周吧。」

雖然不知道那把刀的眼睛在哪,但被操控的赫羅德則是停頓了一下。

原先龐大的建築物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廣大的平原以及零星的樹木和矮樹叢。

不知不覺間,雙方交戰的地點轉移到訓練場來了。

吼──

「你該不會真以為我什麼計畫都沒有,就把你引到訓練場來是對你有利嗎?」

面對刀(獅子)的威嚇,琪拉雅仍微笑以對。同時她用銀鞭捲起一塊土石直拋向空中。

──這是信號!

「開始吧──!」

下一秒,以訓練場為中心的半徑五百米內逐漸架起巨大的白色半透明薄膜,在場所有人都被包覆在半球型的空間內。

「這是……『傷停結界』!」

傑法沒差點看到整個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從沒見過如此大規模的結界!

「傷停結界」是一種具有將物理性傷害轉化為精神上痛楚的設施,只要在結界裡無論怎麼打都不會造成人員受傷或死亡。是學院保障學生訓練安全的一道保險。

「學姊她……到底是幾時準備這玩意的?」

麗莎也不敢置信的望著半白的天空。

「要設置大規模的『傷停結界』在準備上可說是十分耗時,就算是臨時設置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架起這種規模。除非……」

「琪姊事先早就知道會有一場硬戰嗎?」

難怪學生會的人會慢一步才趕到,原來是事先就開始在設置結界了。

「可是不對啊,學姊事先應該不知道有禁忌武從才對,難道她有未卜先知不成?」

「這妳就有所不知。琪姊每次行動向來都會做好萬全準備以隨時應付突發狀況。畢竟她可是心裡隨時都在打著鬼胎的小惡魔──」

「──我全都聽到囉,笨蛋弟弟。等會回去好好的鞭打你。」

「……收回剛才的宣言,琪姊是我們的守護天使──拜託妳專心戰鬥啦!」

(還真的不能在背後說琪姊的壞話……)

傑法心裡打了個冷顫。

「但是會長大人有必要設置結界嗎?這樣不是反而不能給禁忌武從造成傷害?」

「真難得你會問出這麼有道理的問題,明明只是個會亂猜別人內褲顏色的變態。」

「就說那只是我開的玩笑啦!」

姑且不論剛才凱文的玩笑,但就算是傑法,這回也想不透琪拉雅設置的目的為何?

到目前為止琪拉雅雖然佔了上風,但終究只是暫時的。更何況拖的時間越久,赫羅德的生命就有被禁忌武從吸收殆盡的風險。

(琪姊啊……妳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傑法無言地望向前方,兩道人影不斷的在地面及空中相互交錯。


設置完結界之後,琪拉雅的攻勢便更不留情。

到目前為止都採取三分攻擊、七分防禦的琪拉雅,開始揮舞長鞭並夾帶著強烈的暴風從四周襲向涅墨亞獅王。完全不管間接變成人質的赫羅德。

當然,這是在有設置「傷停結界」的前提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麗莎突然冒出不明所以的話語反倒讓其他人一臉疑惑,麗莎只好以一臉「真是受不了你們」的表情解釋:

「你們總該知道武從要維持武器型態,都需要有相當的精神力吧?」

「當然,這些在初級班都有教過。」

「事到如今說這個幹嘛?」

「傑法也就算了,你難道也是笨蛋一個嗎!」

「這話很傷人耶!」

麗莎白了凱文一眼而不理會傑法的抗議。

這時艾琳抱著卡隆湊了過來,眼中還帶有些許悲傷。

「主人,『他』好像……很痛苦……」

不知到艾琳所指的「他」究竟是赫羅德還是涅墨亞獅王?但傑法很快就搞懂麗莎的意思了。

「難道琪姊打算給他們造致死性的精神傷害!」

「很有可能。就算是『禁忌武從』畢竟也是生物,所以只能用『疼痛』來讓牠失去意識這一手段了。」

照理說已經武器化的武從是不會因為「痛覺」而解除武器化,但如果承受過量的負荷還是會有解除武器化──甚至造成武器破壞(死亡)的風險。

所以琪拉雅才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可是這樣的話,連赫羅德本人也會受到極大的精神傷害的!」

就算「傷停結界」可以不受到物理性傷害,但痛楚也不會因此減輕。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白痴王子老早就失去意識了。而且琪拉雅學姊似乎也只針對武器作打擊,應該可以趕在他的生命力被吸乾之前了結才對。」

在避難之前,安娜就已經事先向傑法等人說明過禁忌武從擁有吸收武者生命力的危險能力,只是當她在說明時還刻意遠離傑法三步以外的距離,也讓他受到不小的精神創傷就是了。

既然知道了琪拉雅的企圖,傑法也不能多加制止。

但面對艾琳一副悲傷的表情、以及卡隆一臉擔憂的低鳴──

「放心好了,琪姊一定會盡力拯救赫羅德的。」

雖然沒有什麼依據,傑法還是摸了摸艾琳的頭表示安慰──但艾琳此刻卻突然將眼睛瞪大。

「危、危險!」

「什麼?」

「牠在……生氣……」

「妳在說誰啊?」

傑法還沒搞懂,突然間聽到凱文大叫:「你們快過來看!」

「發、發生什麼事了?」

趨於劣勢的涅墨亞獅王,其刀刃開始發出黑光,原先黃銅色金屬光澤的刀面也瞬間染成全黑。

吼吼吼──

王者的憤怒顯然已經到了極限,百獸之王的威嚇一瞬間衝擊到整個訓練場,迫使眾人忍不住將耳朵摀住。

這種憤怒與壓迫感,彷彿將眾人的心臟給用力攫住一般。

同一時間,染黑的刀鋒散發出詭異的黑光向空中揮出一刀──

「這……難道又是『王之威嚇』?」

「不對!這次不一樣!」

啪啦──

猶如玻璃碎裂的音效籠罩全場,麗莎與琪拉雅同時發現其中的異狀,原先還帶點白濁色的天空頓時變得清澈透明!

「『傷停結界』……被破解了!」

眾人無一不被突如其來的異象驚訝到如同木雞般呆住。

原先在結界的效力下,琪拉雅還可以在給赫羅德最小傷害的前提下對付涅墨亞獅王,如今同樣的招數無法再度使用了。

「嘖!竟然連結界也消除,當王的霸氣是想作弊到怎樣的程度才甘願啊?」

連琪拉雅也不禁砸舌。

反過來說,就算是禁忌武從也難以承受接二連三的強力攻擊,於是不得不解放所有的實力。

(事到如今,也只好直接破壞「刀」了。)

「西露菲!」

判斷涅墨亞獅王的力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在琪拉雅的命令下,長鞭改變型態縮短硬化,同時上頭還有微風纏繞。

這是西露菲多用來對付進身戰的「鋼鞭」模式。

同樣是鞭的一種,鋼鞭具有更強的打擊能力,但同時在攻擊距離上也受到限制。

「別讓牠有喘息的機會,速戰速決!」

趁著涅墨亞獅王打算製造巨石反擊的同時,琪拉雅立刻抓住這瞬間的空檔,舉鞭直接衝入赫羅德的懷中用力攻擊黑色刀刃──卻又中途停了下來!

琪拉雅眼角的餘光,發現涅墨亞獅王攻擊的目標──不是自己!

而是在地面上,毫無防備的傑法一行人!

(糟了!)

意料之外的狀況讓琪拉雅不得不硬收起攻勢,同時巨石群卻像是看準目標,改針對非戰鬥的旁觀者開始攻擊。

傑法等人查覺到涅墨亞獅王的企圖時,已經太遲了!

巨石毫不留情地向眾人猛砸,過於沉重的轟擊捲起了大量沙塵。

就在傑法等人以為自己死定的同時──

「──妳們沒事吧?」

「琪、琪姊!」

「會、會長大人!」

「看來妳們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為了保護傑法等人,琪拉雅硬是收招並在千鈞一髮之際衝到他們面前;在來不及使用武器防禦的情況下,琪拉雅硬是用肉身擋下了所有的巨石,導致標緻的身軀滿身瘡痍而跪倒了下來,嘴裡還吐出大片鮮血。

「對、對不起……琪姊,要不是因為我……」

前一刻還交代說無暇保護他們的琪拉雅,此時卻反常地捨身保護眾人,這也讓傑法對自己的大意自責不已。

「笨蛋弟弟……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姊姊才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角色……」

琪拉雅拭去血漬氣若游絲勉強露出笑容。若不是西露菲多抵銷了大部分的衝擊,恐怕早已造成足以死亡也不足為奇的重傷了。

「傑法,危險!」

一樣坐倒在地的麗莎,在察覺到涅墨亞獅王趁隙揮刀攻擊而急忙大叫;琪拉雅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推開傑法揮鞭迎擊。

噹!兩把兵器相互擋住對方的兵刃。

涅墨亞獅王顯然早已算到這一步;地面突然隆起成一根巨刺直接擊向琪拉雅的右臂!

「嗚──!」

在無法閃避的情況下遭受重擊。喀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響讓琪拉雅忍不住發出悲鳴!

──很明顯西露菲多的防禦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無法進行防禦的琪拉雅右手臂頓時中招。涅墨亞獅王進攻更是毫不留情,接二連三的石塊外加染黑的刀鋒直取琪拉雅纖細的身體,整個人有如斷線風箏般直接高速撞上鄰近一棵大樹而倒地。

「琪姊!」

地上散布出大片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花,琪拉雅則是一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

(糟了!右手……廢了……)

右手的痛楚終於讓琪拉雅支撐不住而失去了意識,手上的長鞭也化為鴿子的原形而趴倒在地。

眼見涅墨亞獅王緩緩逼近,正準備揮刀砍下琪拉雅的頭顱時──

「給我住手!」

傑法急忙之下連忙擲出地上的石塊直擊赫羅德手上的黑刀。或許是剛好打中刀格上頭金色寶石的緣故,被涅墨亞獅王操控的赫羅德轉過身來反手將傑法給打飛。

即使用了受身抵銷落地的衝擊,傑法身上依然擦撞出不少傷痕,但他根本無暇顧及。

多虧傑法中途攔截,涅墨亞獅王把目標從琪拉雅身上移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換成傑法變成新目標了……


眼下的狀況簡直可以用「窮途末路」來形容。

面對打敗學生會長的禁忌武從,赤手空拳的傑法無論怎麼想自己都不可能有任何勝算的。

但是他不願就此退縮。

琪拉雅身受重傷,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她為了拯救傑法而犧牲了自己,這次換傑法決定要拚上一切來守護自己的姊姊。

「臭獅子,有種就從笨蛋王子身上離開啊!身為百獸之王卻還躲在別人背後真是笑死人了。」

儘管語氣十分生硬,傑法依舊嘴上不饒人。

即使沒有獲勝的把握依舊還挑釁對方一向都是傑法的壞毛病,但為了救自己的姊姊,傑法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吼吼!

武從可以聽得懂人類的語言這點是無庸置疑的。涅墨亞獅王在面對挑釁果真憤怒的用黑刀砍向傑法。

「啊啊──!」

這一刀來的又快又急,傑法的身影瞬間變成兩半──之前,他以最小幅度的迴避勉強閃過了刀鋒,但身上的制服完全被切開,胸口也跟著冒出一道血痕。

(可惡……僅僅擦到就有這種傷害,要是被直接砍中就玩完了。)

傑法暗自咋舌。對方見一刀未中,緊接著又使用巨石群發動攻勢。

「你以為再用同樣的招式就有用嗎──還真的有用啊!」

當然只是在嘴上逞強。在驚險閃過前兩顆巨石時,第三顆不偏不倚的自前方擊中傑法。

胸口上傳來強力衝撞的痛楚使他忍不住口吐鮮血。若不是平時勤練武術所建立的臨場反應讓傑法反射性後躍減緩衝擊,剛才那一擊搞不好真的會喪命也不一定。

看在艾琳眼裡,更是忍不住驚呼!

「主人危險!」

「不行啊,妳現在過去的話會更危險的!」

一見到主人遭遇危機,艾琳便不理會拼命攔阻的凱文逕自沖了過去。

汪、汪──

但懷裡的卡隆卻比艾琳更早一步跳了出來直朝自己的主人奔去,並且擋在他面前不停的吼叫。

「卡隆,你……」

渾身是傷的傑法意外看著挺身而出的小狗;被涅墨亞獅王操控的赫羅德則是停下了動作看向自己原本的武從。

然而赫羅德空洞無神的雙眼就像是被汙染的鏡面般,完全照映不出任何感情。

即使如此,卡隆還是努力地想要喚回主人的感情。

吼──

彷彿是以「少管閒事!」一類的口吻,赫羅德(涅墨亞獅王)竟然狠心的一腳將卡隆像球一樣踢得老遠!

「住手!卡隆可是你的武從耶!」

汪、汪……

卡隆狼狽的起身鳴叫,但叫聲明顯已經虛弱了不少。

即使如此,牠還是不願放棄將主人尋回心智的一絲希望。

「夠了,他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主人了!」

眼見赫羅德不但沒能清醒,反而還以無意識的神情舉刀打算砍殺自己的武從。傑法見狀,毫不猶豫的直接一拳往赫羅德的身上打。

「你這傢伙……竟敢對自己的武從下毒手!」

這一拳還不偏不已的直接命中他的左臉,但赫羅德臉上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死沉沉的觸感,簡直就像是打在泥沼裡面。

傑法的心裡瞬間涼了半截!

他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彈性,肌肉也逐漸鬆弛,再這樣下去的話……

「主人!」

「別過來,艾琳!」

看見艾琳也跟著卡隆一並擋在涅墨亞獅王面前,傑法趕忙大叫。

就在涅墨亞獅王舉刀轉砍向艾琳的同時,又再度發生不可思議的狀況!

暗紫色的光芒自艾琳體內宣洩而出,形成一道護罩與黑刀相互碰撞──護罩碎裂,黑刀也被彈了開來。

「那是……跟上次比賽的情況一樣!」

沉重的氣息即使身在遠處的麗莎看到這一幕也不禁驚呼了起來,就連上次那種恐懼感又再度喚醒身體的記憶而微微顫抖。

然而──

「艾琳!」

跟上次一樣,艾琳在保護傑法擋下一刀之後又再度倒地,只留下傑法的呼喚聲彌留在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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