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一路的訪問不像預期中的順利，到莉莉亞娜要塞的路途中，我們不斷遇到零星的活屍群。

裡面有穿著破舊衣服，看起來已經下葬好一陣子的乾癟活屍，也有穿著勒斯親王國制式鎧甲，身上的肉才剛開始腐爛的新鮮...?活屍。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要盡快做好預防跟圍堵才對，不論造成這個現象的組織是什麼，只要它們把矛頭轉向我們，帝國大概就會分崩離析了吧。

為了確保安全，參訪隊伍選擇在中途的一座城鎮多待一兩天，這座城市建立在山丘的制高點上，是附近最適合建立陣地、防守的地方了。

母親也同意他們的意見，也認為先觀察一至兩天後，再決定要不要前往莉莉亞娜要塞比較好。

畢竟是臨時停留、這裡也只是座小城市，即使領主很給面子的擠出了幾間空房，但還是有些位階低、資歷淺的軍官需要在外面搭帳篷過夜。

而我跟妹妹還有母親三人，則被安排在同一間房裡。

"費婭，妳又在想什麼複雜的事了吧?"晚上，洗完澡的母親一邊幫巴芙拉梳頭髮，一邊問著我。

"只是在想，現在的平穩還能持續多久，媽媽不擔心嗎?"我問著母親。

好壞、善惡、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排除掉這些主觀因素來談，她是個十分聰明也有遠見的人。

"好一點十年，壞一點五年吧?之前逼著勒斯跟奧坦出軍北上，他們就會擺臉色給我們看了，即便提高了不少費用，到最後也只有勒斯親王國答應下來。不論原因，帝國的衰退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把東方的大公派貴族全部除掉，短時間也沒辦法恢復過去的榮景。"母親說著。

"媽媽去跟他說也沒用嗎?"所謂的他，自然是指我的叔叔，萊莎特大公爵...大公派的領袖。

聽父親說，在他年輕的時候，大公...應該說叔叔跟他，兩人都看上了當時在大聖堂工作的媽媽。

血統上是貴族的女兒，又是教會主要培養的人之一，媽媽在政治上的價值很高。

加上聰明賢慧、言行優雅又漂亮，就算排除了政治目的，在當時也是許多人的目標。

"哈哈哈~他可不是那種摸摸頭、吃到肉就會順從的小狗，而是想把一切都握在手裡的野獸。從最一開始，他就不是那種能用溝通解決紛爭的對象。而且他多半也對我沒興趣了吧，妳爸爸也不可能把我拿去交換就是了。"母親笑著說到。

夫妻間相處時要說誰占上風的話，毫無疑問是母親，雖然母親是第五位妻子，生的也都是女兒，但在彼此的感情上還是母親占了上風。

不過，就我的觀察，父親很喜歡母親，但母親則是抱持著"有禮貌"的好感，畢竟是政治聯姻，要求雙方要深愛彼此就有點超過了。

"比起這個，妳有喜歡的人了嗎?"話鋒一轉，馬上又轉回了我的身上。

"沒有。"

"真的嗎?如果是某個騎士，在結婚前的話也..."母親露出了壞笑說著。

先不提私下跟別人交往，之後在老實的接受政治聯姻的選項，因為我現在並沒有喜歡的男性，所以個選項一開始就不存在。

"媽媽，不要在巴芙拉面前說這些..."我說著。

"嗯?"已經在打瞌睡的巴芙拉，則是一臉疑問的看著我。

"好啦，我們也快點睡吧。"、"恩..."母親將梳子放到一旁後，牽著妹妹到床上躺著。

和平的時光只有短短的一晚，隔天一早，城鎮裡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我們的房門也被人敲響了。

"蕾雅殿下，有要事相告。"門外的人大聲說著。

"不是甚麼秘密就直接在外頭說吧。"母親沒有打開門，穿著睡衣的她只是語氣平淡的說著，一邊更衣。

"莉莉亞娜要塞派出斥侯部隊向我軍求援，他們受到屍潮包圍，雖然能靠守軍抵擋，但需要更多人手清掃南面的活屍，他們才有辦法將城外糧食倉庫的存貨運進城內。"門外的人回答道。

穀倉應該都是建在城外的農莊裡，言下之意就是...

"他們認為城內糧食能支持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們解決眼下遇到的大量活屍..."

"是這樣沒錯。"

"那也只能去了吧，看來，活屍群應該是由北而南移動的。連莉莉亞娜要塞都覺得難對付了，我們待在這個城墻只能抵擋野獸的城鎮就更不安全了...先告訴這裡的民眾實情，把這座城市的糧食跟民眾全帶上，再一起去莉莉亞娜要塞避難。"母親很快權衡好得失，馬上下了判斷。

只有這裡的士兵去支援，能不能把要塞南面的活屍清掃乾淨是個未知數，但消耗的糧食"一定"會更多。

依據之前收到的情報來說，那些活屍應該會繼續南下，這座村莊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了。

更北的地方不可能平安無事，他們應該是遇到了活屍的先頭隊伍，在送出了"成功擊退活屍"的消息後，馬上就被現在這一大群活屍直接困住或擊潰了，因為連求援都辦不到，所以才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

如果帶著這裡的糧食一起去要塞支援，那這裡的民眾就死定了，跟母親說的一樣，這個城鎮的規模是"城墻只能抵擋野獸"的程度。

要他們面對讓莉莉亞娜要塞，還有北邊各城市都束手無策的屍潮，他們就算有糧食也是死路一條。

"是!"門外的人答應得很乾脆，應該是帶隊的將領與各個隊長早就討論出一樣的結論了。

前線正在戰鬥，要是穿得太華麗可不行，但要是我們穿的太過樸素，也會讓守軍跟當地的領主覺得"遇到活屍就如此狼狽，皇室現在的力量也不過爾爾"，以現在不穩定的局勢來說，這樣也是不行的。

在母親的建議下，我們穿上了普通貴族女性外出時會穿的輕便洋裝，裙子下的裙撐、誇張的遮陽帽、豪華的披肩全都拿掉，換上了教會發給信仰魔法師的制式披肩。

既表現出了上位者該有的從容，也沒有與戰鬥前線格格不入的華麗，同時強調了我們三人可以使用治癒術，以及與教會關係不錯的一面，母親果然是個很聰明的人。

隊伍卸下了華麗的皇室旗幟，取而代之的是"汀提安禁軍"紅黃相間的旗幟。

載上了所有的糧食，確認所有民眾都到村口集合後，隊伍護衛著眾人開始向北方前進。

"妳們是第一次上戰場吧，看到血跟屍體可不要腳軟忘記逃跑喔~"座到車上後，母親笑著向我們說到。

"媽媽有上過戰場嗎?"巴芙拉問著。

"年輕的時候有喔，那時候跟尼倫還沒有正式停戰，中央的大聖堂把我跟其他的治癒師派到前線治療傷兵。"

"很可怕嗎?箭是不是會飛來飛去的?"巴芙拉好奇的問著。

"我在整個隊伍的最後方，所以沒有看到。雖然不是戰場，但整個帳篷都是血的氣味，還有人們的哀號跟呻吟聲。很多人抬進來的時候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也有很多人被抬近來才發現早就已經死了，或是手腳的骨頭已經碎了，只能把整隻手砍下來。"一開始還很正常，但在從中途開始，媽媽就寫實的描寫那些重傷士兵的狀況。

"咿!"巴芙拉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抱著我的手臂。

"媽媽~"我說著。

"戰爭是很可怕的喔...人類跟人類的就已經很慘烈了，人類的跟魔族的就更可怕了..."媽媽若有所思的說著。

"媽媽覺得魔族會打來嗎?"

"恩，妳應該也知道吧...其實對方早就混進來了，等等要面對的到底是大規模屍潮，還是魔族用來消耗我們的棄子呢..."媽媽面有難色地說著。

媽媽的話點醒了我，如果屍潮是魔族引起的，就同時說明了魔族正在、或早已做好發動戰的準備爭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們到達了莉莉亞娜要塞的南門，排除掉敵人是屍體這點，戰鬥的過程並沒有可怕的地方。

士兵們架起了槍陣，我軍的魔法師使用火魔法將屍體點燃，用土魔法挖出了深溝、造了一個簡易的土牆，抵擋活屍。

要塞內的守軍則是在城牆上給予支援，很快就將盤據在南門的活屍群清理掉了，但是，戰鬥的聲音同時也引來了遠處的其他活屍。

一確認安全後，守軍將城門打開，裡面的部隊也開始出來引導民眾進城。

"老弱婦孺都快點進來!快一點快一點!屍群等等就圍上來了!"騎著馬的士兵與我們座的車輛擦肩而過，他不斷喊著，催促著民眾們趕快進到城內。

"這樣一來，暫時可以安心了吧?"

"我們的工作才剛要開始呢，之前說過的，治療傷兵。"母親說著。

進倒城內後還沒說幾句話，我們就被帶到救護站，受傷的大多都是前期被派出去回收糧食，還有後期出去偵查情況的士兵。

我們三人加入了治癒師的團隊中，不斷的施展信仰魔法治療傷員，相比於我跟巴芙拉的咬牙苦撐，母親不只治癒了更多傷兵，還沒有露出疲憊的樣子，甚至還能慰問他們。

忙碌的工作著，一轉眼的時間就到晚上了，傷員被清空後，救護站也變回一般的營帳了。

"好累..."回到救護站旁被徵收的旅館中，巴芙拉無力的趴在床鋪上說著。

"之後應該就沒甚麼事了，我們也只能打消耗戰，等活屍的密度變少之後就能讓軍隊補給了。"

然而，事與願違。

午夜時分，各處的鐘聲不斷的響著，煩躁到讓人覺得城市內應該沒有人還沒醒。

"敵襲!是魔族!魔族的軍隊來了!"外頭的士兵們大聲呼喊，整座城市也隨即陷入了騷動。

"我們要逃嗎?"我問著母親。

"我覺得逃不掉喔，妳過來看天上..."把頭探到窗外的母親招了招手，要我跟巴芙拉過去。

即便沒被雲朵遮蔽，月亮能提供的亮光也不多，但這樣也夠了，至少...能讓我們看清楚，頭上正有著數以百計的鳥妖大軍在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