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人物提要:

五十嵐君= 五十嵐棋路,中等部學生會成員之一,蓮華的朋友

西海= 西海紺燕,前鬼明派成員

白銀騎士= 西野實恭,西野實沢的哥哥

寶琢= 寶琢千鳥,寶琢兄弟中的大哥

小美浦= 蓮華以前照顧的槭樹

草間先生= 琉璃宮家負責管理庭院的人,草間奧子的父親

烏島老師= 蓮華的班主任




自從五十嵐君告訴我被眾人當作是年級首領的事後,我總覺得無論走到哪裏,眾人投向我的閃爍目光都帶有迷樣的敬畏,比以前更甚。以前只有畏而沒有敬,也是啦。


哈,原來提升他人的好感度是這麼困難的事,宛如行走在一個沒有出口處處碰壁的迷宮中。為甚麼遊戲中的好感度得以被量化,我也有點渴望某天醒來後就能看到能看到好感度。可惜,那樣挺犯規的,也有可能令我變得不在乎與人相處的真正意義。


好吧,我也是時候從過度在意他人的目光中畢業,轉而令自己的生活變得更愉快。經常想著別人給自己立的形象,是困住我前進的障礙物啊。


於是,為了稍微轉換心情,我在二月末放學後去了一趟PS參觀。自從上次和同學們一起整理後,這還是我第一次步入PS的社團教室。抱著會被鬼明趕走的忐忑心態敲門,一位男生卻畢恭畢敬地恭迎我入內。鬼明和一位女生坐在一部不知道哪來的電腦面前看著影片,瞄向入口的我點頭示意,意外的沒有把我趕走,我便鬆了口氣,再次打量起房間。


現在的社辦非常乾淨,地面鋪上彩色巧拼地墊,所以要在入口換鞋進入,可以隨意坐在地上這一想法值得稱讚;燈光換上了較為柔和的黃光,窗簾仍然是黑色遮光布但被拉開了任由陽光灑進室內。


教室貌似劃分成幾個明確的角落,每個角落放有不同物品:唱片櫃、電腦、家用遊戲機、放滿手辦的展示櫃等,牆上也貼有各式各樣的海報。每位在場的同學看上去都很高興,這個空間還真是教人舒心又愉快。


「琉璃宮大人,請問閣下願意架尊來參觀一下鄙人等的展示品嗎?」


為甚麼說話方式這麼客氣。替我開門的男生滿臉笑容地迎著我前往他和他同伴的角落,他的小夥伴們都透著一股濃厚的歷史味。喔不,我知道他們是甚麼迷了。他們貌似認為我的成績很好,所以歷史也很好,把我當成了同好。


我聽著他們激動地對我發表著他們的研究,原來他們大部分都是高年生,曾經成立歷史研究社卻慘被前任學生會會長廢社,原因是沒有拿得出手的展示成果,還有某成員從自己家裡帶了日本劍到文化祭展示,違反了規則。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廢部危機...不過,日本劍嗎。學長,這真的有點超過了吧!?我左右環顧,幸好他們學乖了沒有拿來展示,否則我會想建議鬼明把他們退社。好不容易設立好的社團可不能被毀於一劍。


可是...認真一看,旁邊那個色彩繽紛的針織印地安帳是甚麼東西。是美術社的作品還是露營社的用品?我們學校有露營社嗎,抑或是野外活動同好會甚麼的。


「請問那個是甚麼?」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


「唔,不用管她,她喜歡自己一個。」


欸,裡面有人,而且又是一位獨行俠嗎?我有點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便走到另一旁參觀。那裡的男生女生們都緊張地從漫畫後探出頭偷瞄我,視線從不同角度刺來。我好整以暇地端詳起書櫃。呀,整個書櫃都是各類型的漫畫和輕小說,哇喔,還有公式書?


「請問這些都是...」


「是鬼明大人替我們添辦的,並沒有違反校規!」


他們七嘴八舌地拼命解釋,我沒有表現出反對或者厭惡啊,他們這麼激動幹嘛。呀,還有韓漫呀。喔,歐美作品也有?這裡是收藏室嗎......


會不會是誑騙西海她們得來的。我之前的確建議鬼明把損失的物品討回來,但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挺厲害嘛,鬼明。


「這裡的收藏真是驚人的豐富。」


我朝他們友善地笑笑,然後指了指一旁畏畏縮縮盯住我的女生正在看的漫畫,她緊張地縮起肩膀。


「這本我也有拜讀過,老師的情感表達非常細膩感人,令我為之動容,哭了好幾回。」


這不算劇透,而女生聽見我說的話便放鬆下來,其他同學也就很快放下戒心,柔聲介紹幾部他們一致喜歡的作品。這個社團真是太溫馨了,我好想加入......但是,不行!我必須堅守自己已經忘記了原因為何的底線!


我又走到一旁正在玩遊戲的同學身旁,他們熱情地把手柄遙控器遞給我。我沒有玩過這玩意兒,動作幅度過大差點兒砸到旁邊的同學。


真的很抱歉,我貌似太投入了,反省反省......因為感覺到不知道哪來的視線,我想我霸佔遙控器過久,便離開了遊戲機角落。最後,我到了鬼明所在的電腦前,她和一位同學正在看MV。現在終於放棄掩飾了嗎,恭喜恭喜。


「鬼明同學會跳這首歌嗎?」


我打趣般問到,結果卻收到一記兇悍的瞪視。


「哼,我怎麼可能不會!」


還真的會跳!?抱歉,我低估你的能力了。我偷偷打量她在冬季校服下的身形。看上去倒像是挺健康的,但明明每次秋季旅行都看到你氣喘吁吁地走在隊伍最後面啊。跳舞和走路同樣是有氧運動,倒不如說跳舞更需要體力好嗎!


難以理解,我盯住她的後腦勺認真思考體力分配的問題,她回過頭不耐煩地皺眉看我。


「琉璃宮大人,你有想看的影片嗎?」


咦?突然問我我也說不上來,我隨意從記憶中抓取一個字不假思索地說到。


「ASMR...之類的?」


鬼明表情古怪,迴避著我的注視,而一旁懵懵懂懂的女同學乖乖地在搜尋器上打「ASMR」。呃,我只是隨意說說而已,並非是認真的......


「琉璃宮大人喜歡看別人吃東西?」


實際上我並沒有認真聽過ASMR,我個人比較偏向聽歌。但螢幕上滿屏的食物是怎麼回事,我從來都不認為看陌生人吃東西而且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聲音是甚麼治癒的事!如果在深夜看會想吃宵夜吧!太邪惡了!


「ASMR不是美食頻道啦。琉璃宮大人,你平日好好休息比較好。」


這和休息有甚麼關係,但鬼明是在擔心我嗎?我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卻因為她下半句的話收回了手。


「像是喝愛心雞湯或者做泰式按摩之類的,放鬆心情。」


她也太記仇了!絕對是故意的!唉,怎麼樣都好,我不想看別人吃東西,所以就找理由離開社團回家去了。


PS的確是個很棒的社團,聚集了很多不同界別的人,為他們提供一個愉悅的場所。不知道鬼明設計好海報沒有,我有點期待看到海報的那天。


過了一個星期左右,學生會選舉開始了。它佔用三堂課的時間,全校師生都必須在禮堂聽他們演講並且進行問答比賽。我是不知道為甚麼有這麼多人參選,說不定是為了炒熱氣氛。反正,觀看完他們的選舉大賽後就回教室進行投票,第二天公佈結果。


人手點票感覺很辛苦,而且如果有人亂報票數怎麼辦?反正校方會處理這個問題,我隨意想想便把它拋諸腦後。


第二天回到學校,看到站立在校門、春風滿臉的白銀騎士精神奕奕地向同學們問好,我就知道他當選成為高等部的會長了。感覺肩上掛上白帶就會成為世界小姐冠軍一般,那笑容也太飄飄然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揚眉吐氣臉,不怕被落敗者仇視嗎?小心鞋櫃裡被放置寫有名字的稻草小人。


我向他的方向走去,畢竟是熟人,還是打個招呼道賀比較好。


「西野君的哥哥,貴安,恭喜你當選成為學生會會長。」


他高興地朝我打招呼。


「謝謝,我會努力為同學們帶來更多有趣的活動,希望今年運動會可以在天台設計蹦極。」


你是在開玩笑吧?他一副企盼的神情,令我深感不妙。看來新一屆的高等部學生會非常的不妙。學校天台,是給懵懂少年們收獲青澀戀果或者吶喊青春痛楚的地方吧,和極限運動有甚麼關係啊!


「還有,琉璃宮也太見外了,可以忽略「君的」這兩字。」


想讓我喊你為西野哥哥?還是不要了,我沒有喊別人的哥哥作哥哥的癖好,也搞不懂為甚麼他們這麼執著於被喊作哥哥。難道會覺醒甚麼隱藏的能力嗎?


「還請哥哥你不要捉弄琉璃宮。」


實沢騎士背著一個黑色箱包走到我們身旁,笑著對我說早安。原來是在捉弄我,可我沒甚麼被捉弄的感覺。


「我們只是在聊天。琉璃宮都已經改稱你為「西野君」了,那也是時候叫我實恭哥哥~了吧?」


但我和你沒有那麼熟啊,白銀騎士。實沢騎士直接無視自己的哥哥,仍然微笑對我說。


「一起走可以嗎?」


我禮貌地向白銀騎士道別,和實沢騎士一起無視在他在身後喊「我弟弟真冷淡~啊啊~」這樣的話。實沢騎士有點尷尬地握住背包帶。


「抱歉,哥哥他只是個笨蛋,你下次可以不用理睬他。」


「不,是我先向他搭話的。」


「琉璃宮...和哥哥那樣的人交談只是浪費時間,我明白禮貌很重要,但不需要對他太禮貌,他會得意忘形的。」


「唔...可是,你的哥哥成為了學生會會長,你不為他高興嗎?」


「雖然不想承認,也不喜歡這樣說...但我為他能否盡自己的本分做好應盡的責任表示質疑,就算他是我哥哥,我也這樣認為。」


笑著說出這種話的我的青梅竹馬有點可怕,難道普天下的弟弟都瞧不起自己的兄長?搞不好健樹也瞧不起我,每次聽我吹噓都是抱著「真可憐吶」的心態。


說不定阿巍那個笨蛋把我平日裡在家裡懶散度日的偉績都告訴他了!上次見健樹是上個星期六一起吃晚餐的時候,是我的錯覺嗎,現在回想起來那眼睛中貌似透著同情的光芒。


唔咕!靜心反思,我除了成績較好之外,就沒有甚麼值得自誇的長處和優點了!身高算得上是優點嗎,啊啊,原來我只是一位沒甚麼優點、缺點卻一堆的懶人。這不是我早就瞭然於胸的事實嗎!


總結:不要在孩子還小的時候胡亂吹噓,他們會記住一輩子然後嘲笑你一輩子。


「琉璃宮?」


而且我還經常走神!我拉回思緒,朝實沢騎士笑了笑。


「西野君,那個袋子裡裝的是甚麼?」


「是我的薩克斯風,樂團要為畢業典禮作準備。」


畢業典禮...我看向路旁的樹上冒出的尖尖綠芽,春天已經悄然降臨了。


「你有認識的、即將畢業的高年生嗎?」


「有的,透過社團認識的,還有幾位我哥哥的朋友。」


我沒有稱得上認識的呢~非得說的話只有眼鏡兄和凱哥(學年初來1B包圍阿方索的那人)。我們隨意閒聊著,他和我走到1B班門口便告別了。


因為期末考僅剩下幾天而已,我和帝王為此在休息室裡整天互問互答得難分難解。可奈和疊浪君本來還蠻常來的,但見我們一臉惡相,又或者只是不想面對考試,便再也沒有出現。班上的同學開始願意主動來向我請教不明白的內容,放心吧,我會使盡渾身解數去解答你們的難題的!


期末考完結後,疊浪君讓我按照早前擬訂好的計劃把阿方索帶到休息室。雖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但我想當事人全都知道了。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我。


【我不會去。】


【我甚麼都還沒說...】


【觀察,明白嗎?我沒有時間。】


【可是,考試期間所有社團活動都停止了。】


【我不是去科學部。我要回...】


他皺皺眉頭,沒有把話說完。


【好吧,就當作是被騙了。歡樂地慶賀我離開也是很多人想做的事吧?恭喜,那個孤僻的波吉亞終於要離開了!】


他奸笑著背起書包,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你還不能用上孤僻,只是聒噪了點。反正,他乖乖跟著我到了休息室,我正準備敲門,他突然拉住我的背包,一臉認真地問。


【你認為我該表現得很驚喜還是嚎啕大哭較好。】


【我認為兩個都不符合你的形象!?】


【形象這種東西,只是人們強加於人的吧?】


也是呢。他下定決心該給出甚麼反應,朝我點頭,我打開門。


「阿方索!你來了!快點進來快點進來!」


阿方索貌似以為打開門後會有人拉彩炮,所以摀住了耳朵。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來迎接他的疊浪君和寶琢,其他人站在室內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有人在高處掛上「路上平安,要再來玩喔」的紅色橫額。好像那種大賣場裡的「歡迎下次光臨」......


我跟著他們熱熱鬧鬧地走到桌子旁,上面放滿派對食品,中間放著一個紅色蛋糕。這貌似是我第一次見呢,紅色的蛋糕。是因為和阿方索的髮色相似才選的嗎,疊浪君真有才。


【這是...紅絲絨蛋糕?】


這蛋糕有名字!?我還以為是特製的。疊浪君欽佩地點頭。


「是呀!紅色代表你嘛。」


我們高興地唱歌、聊天、吃東西,寶琢用視像通話打給了渡假村群組裡的其他人,他們都笑著祝阿方索一路平安。阿方索雖然擺出混合了尷尬和驚訝的表情,但我想他還是挺高興的。


【波吉亞同學,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踐行禮物,只是小小心意,希望你不介意。】


實沢騎士遞出自己準備的禮物——不是吧,我沒有聽說要準備禮物,但應該不是只有我空手而來。


【這是甚麼,歷史書嗎?】


【你可以打開看看。】


實沢騎士有點不好意思,阿方索聳聳肩,把禮物放到一旁。令我心中警鐘大響的是,其他人、甚至連可奈,都準備了禮物。只有我嗎?甚麼都沒準備的只有我?把筆袋中新買的原珠筆送給他...也太沒誠意了。


趁著大家不注意,我悄悄溜到把玩著桌子上的禮物的他身旁。


【呃…阿方索,對不起,我沒有為你準備禮物,但我希望你回去後在學校也過得愉快,結識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高興地抬起頭,到現在為止我仍然搞不懂他究竟是在想甚麼,這種時候是該笑的嗎?


【喔~我一直都不明白歡送會的意義。告別,詞性本該是負面的,為甚麼要舉辦一個派對去送走別人,還送禮物慶賀,難以理解。說起來,我比較喜歡adiós,farewell這個詞拆開來解釋,我不怎麼喜歡……】


是呀,離別之時通常都是傷心的,特別開一個餞行會之類的派對,也只是想表示我們很喜歡你,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受吧……他這樣說我也搞不懂歡送會的意義了,不過別那麼較真啦。


【是想表達「不用擔心,你離開後我們會記掛你的,所以去了另一個新環境也要好好生活喔」…你認為如何。】


【把自己的期望和感受強加在別人身上?為了達到甚麼目的?】


我看著開始大聲唱歌的可奈她們。我沒有參加過甚麼歡送會,無法給出正確答案,但現在是不是比較像是考試完結派對。


【離別,是為了下次的相遇。】


我故作認真地看著他的黑眼睛說。嘛,這是我前世聽一位朋友說過的話。她認為這句話很有意境、很浪漫,我不太能理解那其中的浪漫;如果要選擇,我當然不會為了甚麼再次相遇而分別。但那只是人們為了把事情美好化、正面化的一句句子......


【還真有信心,我認為我們再次相遇的概率很低。】


你有計算過嗎?我沒有問他,否則他又會說一堆廢話。


【我只是為了解答你剛才的疑問,還有氣氛使然而已。】


他恍然大悟地點頭,拿出筆記本紀錄下來。你還在做那東西!?還真是沒有怎麼改變啊。


【你得知道,在78億人口裡要再次相遇的機率微乎其微。就像是在大海裡找到一隻你以前見過的水母般困難。】


【可以不要甚麼都扯到水母身上去嗎?】


我思考著他說的話。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再會啦,畢竟我們有相互都認識的帝王,現在通訊科技很發達,相較起以前可是簡單多了。


【啊?你不喜歡水母嗎?】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我對被你稱作無腦水母這件事感到很火大。


【我比較喜歡鯊魚。倒是你,是不是對水母有甚麼偏見。】


他可惜地搖頭。


【雖然它們對海洋生態造成了失調,但拋開那些不論,水母還是可愛的,我挺喜歡。】


你喜不喜歡水母都不是重點。


【不…剛才我們不是在討論這個。】


他朝我攤開手,晃了幾下。


【好吧,那麼,我的禮物呢。】


真是狂妄。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硬著頭皮裝作理直氣壯。


【甚麼禮物?你剛才說歡送會不應該歡樂地送禮物的呀,我很尊重你的想法。】


因此,沒有禮物這種東西,哈哈哈,活該,誰叫你經常說我沒有腦子!我的腦子裡可沒有裝有「為阿方索準備禮物」這種資料喔!


【如同科學理論,後人會推翻前人說過的話。順帶一提,我沒有說過不需要禮物,只是質疑歡送會的本質。】


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正在被自己質疑著,很好很好。


【沒有禮物?真有趣。喔,說不定得是我送你禮物,恭喜你擺脫了我。】


【遺憾的是,算不上擺脫,和你聊天令人沮喪的趣味盎揚。】


我沒好氣地拉過一旁裝有蛋糕的碟子狠狠叉起來吃掉。再怎麼說,多一個人多一份歡樂,而且他成為我的鄰桌一年的時間,我才沒有鐵石心腸到少了一個吵吵鬧鬧的人在身旁還毫不動搖的地步。他鄙夷地用眼尾掃向我。


【奇怪的愛好,你得改改你那個濫好人性格還有隨便的心態。按理說坐在我身旁十五分鐘你就得無法忍受而要求換座位。】


【這可輪不到你來說……】


瘋狂科學家都是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實驗室裡神經質地自言自語……雖然我能理解,但他的小學生涯發生了甚麼才會有那個「按理說」。他的自我嘲諷技能有點高啊。


【你沒有禮物那我就自己選。我選Ace。】


甚麼王牌,棒球看多了,還是你想要鑽石?鑽石的話,我可以替你問寶琢。


【甚麼王牌?】


【……小美浦,雖然在英文上和楓樹都是Maple,但我用他所屬的科的學名,因此簡稱Ace。】


你居然想指染我的小美浦!?還胡亂改他的名字!哇,你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啊!


「小美浦最後的樹生不可以交給你!除非你得到我的認同,或者踏過我的屍體,否則我不會承認你!」


「怎麼了怎麼了?小美浦怎麼了?」


聽到許久未見的朋友的名字,疊浪君趁著帝王和騎士在玩掰手腕——自持冷靜的帝王和溫柔近人的騎士玩掰手腕,這場面真的是異常奇特——便湊到了我身旁。


【她沒有怎麼樣。】


說不定即將會被怎麼樣,被當作活祭品,或者小白鼠,被瘋狂科學家拿去做實驗……


【我感受到了自以為是的惡意。】


不要開心地說出這種話。疊浪君想要叉起碟子中的蛋糕吃一口,卻慘被阿方索拖走了碟子。因為太可憐,所以我替疊浪君重新切了一塊蛋糕。


咦?說起來,剛才疊浪君想吃的是我的蛋糕吧,我都還沒介意,阿方索你介意甚麼。


「唔,說起來,最近都沒有見到小美浦,他還好嗎?」


疊浪君之前經常和他聊天,所以現在想念他也不奇怪。我沒有告訴他關於小美浦的近況,現在該怎麼辦,說實話嗎?他會不會控制不住情緒哭出來啊......


【他會好的。】


…...草間先生貌似說過,有藥可以為植物治病的來著?我也見過一些生病的大樹上會插著類似點滴的物體。


【是嗎?】


【這就是我常說水母沒有腦子的結果之一...】


【不要再扯到水母了!】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腳,他嘶嘶喊著。


【不要踢我的右腳!像被刺了一樣疼!】


【你應得的,不需道謝。好吧,我明天把小美浦帶來,如果你虧待了他!】


我在脖子上比劃一下,疊浪君哈哈大笑。


「如果小美浦健康就好~不過你們就像是電視劇的那些、不願意把女兒交給別人的戲碼呀!哈哈哈!」


哪裏像了,而且小美浦是男生。


「是了,阿方索,就算你離開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你可以隨時找我玩!」


阿方索瞪著我揉揉腳,隔著我對疊浪君說。


【不要隨便把不一定能做到的事說出口。你會後悔的,專注在真正重要、更加值得的事情上才更有效益。根據...】


因為他又開始長篇大論地說一些沒有半個人聽懂的事,我和疊浪君相視而笑,靜靜吃起自己的蛋糕。


歡送會很快就來到尾聲,我僅僅知道掰手腕的大贏家是寶琢,可奈唱了一個多小時的歌,還有冰山臉罕見地露出寂寞的表情。那是我們一行人離開休息室時的事,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還是被我看到了。


畢竟帝王和阿方索這一年來經常黏在一起,這我還能理解並且為他的成長而感動;但疊浪君剛離開休息室就告辭跑去廁所哭就有點......真是多愁善感的少年。


「這樣之後可能發生的情節就銜接起來了,他不會出現在林檎的高中生涯裡。」


黛理附到我耳邊冷靜地分析到。我還沒有想到這點呢。我們走到校門前,紛紛向阿方索道別,但他應該還會上學吧,明天見面想起今天說過的話,你們不會覺得羞恥嗎!


我與眾人告別,回家為小美浦收拾行李。隔天,我依依不捨地把小美浦交給他。他雙手接過。


【記得不要在陽光猛烈時澆水,我想他快要換盆了,還有他比較喜歡聽貝多芬的那首...G大調第一小提琴浪漫曲。】


我滿意地把筆記下來的栽培要點和心得遞給他,他頗感興趣地研究著。我趁著他分散注意力時問了一個我一直都很想問的問題。


【所以...你會給我聯絡方式吧?我要時刻追蹤小美浦的最新動態。】


【怪獸家長。明天見到你再給吧,水母。】


他怎麼都不願意改一個稱呼是吧。我期待著他打破規則,把自己隱藏至今的聯絡方式給我,然而到了明天,到了後天,到了派發成績的大後天,我隔壁的人都沒有再出現過。


哈......我不會是被騙了吧,他說見到我再給,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不會見到我,所以就不用給了!狡詐的傢伙!


小美浦~沒想到原來這是我們的離別,我完全沒有實感!我要起訴!居然拐帶小美浦,他還是個孩子!啊啊啊——


「琉璃宮同學,你這一學年的表現非常好,希望你下學年繼續努力,加油。」


我勉強扯起嘴角回應老師。喔,我期末考成績的確很好呢,不知道能不能贏過那個騙子的朋友帝王呢,呵呵呵。


「啊,還有,謝謝你這一年幫老師我照顧留學生。我會把你的表現寫進檔案的。」


「烏島老師,謝謝,請你盡量寫好一點,以彌補我的傷痛。」


興許是見我眼神空洞、嘴角上揚的表情非常可怕,老師臉色有點鐵青地關懷到。


「琉璃宮同學,沒事吧?老師我明白,讓你自己一個照顧他有點困難...」


你明白些甚麼!可惡,我現在的心情你怎麼可能了解!


任由我心底裡驚濤駭浪,但班上的氣氛卻是喜氣洋洋。當然,我很快就把心情調整過來,我還有帝王為後備方案嘛,他肯定知道怎麼聯繫阿方索。如果被我知道你傷了小美浦任何一片葉子或者根枝的話...呵呵呵,下次相遇之時就會是你與世界別離之時了,阿方索。


冷靜、冷靜,無須動氣。


「琉璃宮大人,恭喜你成為年級第一。」


我在小休時打算去圖書館還書,結果卻在人頭湧湧的走廊上遇見了黛理和她愉快的小夥伴們。我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通告板上居然釘著全學年一年級前三十名的排列次序。


甚麼!?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第一名旁的我的名字。得到全學年第一名我自然是很高興,但這種東西會公開嗎!?欸!?


「恭喜琉璃宮大人。」「琉璃宮大人第一名,真厲害...」「帝王大人居然第二!不過兩人的分數很接近呀。」「是本人,那個傳說中的魔王!」


喂,我全都聽到了。我壓制著想要捂臉逃走的衝動,擺出綽綽有餘的自信微笑從自動往走廊兩旁退開的人群間通過。到底是誰的主意,隨意公開學生的排名不會打擊到其他學生嗎!根本沒有問過當事人的意願,反對,堅決反對!也太羞恥了!


步伐平穩地轉過角後,我幾乎是用跑的前往圖書館。幸好沒有被眼睛兄逮住,否則我會想要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


話很長的阿方索終於離開了,拜拜。

沒想到才中等部一年級就寫了這麼長,雖然有很多都只是興趣使然加進去的...不過,蓮華的新朋友終於要出現,我感到很興奮。


注:

「抑或是野外活動同好會甚麼的。」,野外活動同好會出自《搖拽露營》。

ASMR,自發性知覺神經反應,指收到感官刺激的身心反應,每個人的觸發點不同。

「甚麼王牌,棒球看多了,還是你想要鑽石?」,蓮華在用《鑽石王牌》的作品名字。

「我現在的心情你怎麼可能了解!」,出自《數碼暴龍》;我想這個不是這樣用的,但我很想用那麼一次,所以......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