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第五十六章 萬事起頭難

一大早，在預定出發之前，我與希琳娜便已經將一切都整理就緒。

在時間臨近之刻，我們踏出了帳篷，見到了早已亂成一團的隊員們…

看著他們收拾的樣子，與略有疲憊的身軀…我估計是前往魔域深處的壓力，讓他們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這時，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們：

「娜爾芬小姐，你們昨夜睡得如何？」

我們回過身，看見漢尼爾正漫步的走向我們…

我點點頭：

「我們睡得很好，你呢？」

他笑了一笑：

「噢～非常糟糕…」

但他又揮了揮手笑道：

「放心…今天忙碌一點，晚上一定會睡得很不錯的。」

這讓我低下頭，向他致歉：

「真的麻煩你們了。」

他哼哼一笑：

「鬧妳玩的啦～

雖然這的確麻煩，但我還沒弱到會因為魔域兩個字就嚇到的程度。」

此時，他向後一指：

「先去遺跡吃個早飯吧…這裡交給我們來用，等等我們都在那裡集合。」

我問道：

「需要幫忙嗎？」

他搖頭：

「不用，有妳們在我們顯得更加不自在。」

他說話的同時，四周的人也跟著點頭…看來，我們是真的礙到人家了。

這讓我輕輕點頭，隨後拉著希琳娜緩緩離開…

而在我們走了一小段後，我微微聽見漢尼爾向周圍人問道：

「誰想為小姐他們收拾？」

隨後受到了熱烈回響：

「我！」

啊呀、啊呀…我就知道…但這才是正常的男性反應嘛～

這時，希琳娜問道：

「他們怎麼了？」

我搖搖頭：

「沒事，妳還小…還不需要知道。」

之後，我們來到了遺跡，這裡已經有不少正在用餐的同伴。

而在我們走近時，他們便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

霎那間，這場面有一些尷尬…最後在我輕輕點頭，與他們的簡單回禮後…解決了這小小的危機。

我們在眾人的目光引導下，來到了一旁的牆角準備坐下…周圍的兩名男士見到後，便主動將坐墊讓給我們…

當下，我們拒絕了…可是在他的積極且好心笑容下，最終我們還是坐了下來…

一旁的人也為我們端上食物，整個過程都被人服務到好，讓我們十分不好意思的道謝著。

而今天的早餐，是一塊麵包與昨天的湯。

麵包是那種易存放的硬麵包，濃湯則是比昨晚多了不少料與調味…

與其說湯是用來喝的，不如說是一種麵包沾醬，這樣的吃法易飽又能儲備滿滿的能量。

由此得知，萊沃斯在食物的保存與眾人的溫飽上，下足了功夫…看來等等可能要好好向他道謝了。

想到此，正在用餐的我開始東張西望，我正尋找著申的身影…

但放眼望去，我並沒有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見到他的身姿…

不只如此，所有一線指揮的人，包括萊德在內都沒有在現場出現。

而隨著我們的用餐完畢，他們才從我們的身後出現…

啊…估計，他們直到剛才都在開會吧…

這讓我仔細觀察申的臉與動作，我發現他比昨天更加有精神…或者應該說，有了一個動力。

整個人都朝氣許多，與昨天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時，走近的他看見了我…我們兩人隔著人群注視著對方，一時間，我有些緊張的抓了抓自己的髮尾。

我知道不能總是這樣，於是掛起了自己的招牌笑容…而他見了也對我微微一笑，並向我走來。

霎那間，我的心頭跳得好快，腦海裡開始焦躁不安…為了強行鎮定，我雙手十指緊扣，故作正常的樣子，

而來到我面前的申，向我問道：

「昨夜睡得好嗎？」

他緩緩蹲下，將視線與我平齊…這反讓我更加緊張，思緒也隨之驚滔駭浪…

若此時有一個逃跑的選項，那我一定會頭也不回地逃離現場。

說真的…我沒想過我會如此的緊張與他見面…

但，在昨夜…我已經告訴自己，要好好接受，他人對我的好。

我點頭：

「恩，我睡得很好…你呢？」

這一句話，說的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來的容易…或許正是因為心境上的不同吧…

他點頭：

「只要有妳在的地方，我都會睡得很好。」

這一瞬間，我感受到了面紅耳赤，感受的了熱…上次有這樣的感覺，究竟是多久之前？

這…我已經記不起了…

但如此的氣氛，隨著一聲輕咳，而有了一絲絲鬆動…

「咳咳…拜託，請先辦正事。」

順著聲音，我望向申身後的萊沃斯…他正用兇惡的雙眼怒視著我們。

申點頭：

「對，時候不早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助我一臂之力…而我也順勢將手搭上，並在他的協力下緩緩站起。

站起後，我們兩人對笑一下…鬆開了彼此得手。

這一次，我們兩人不再是昨天那樣嚴肅相對…不，應該說是愁眉苦臉。

哈哈哈…這明明是件簡單的事，沒想到，我盡然會搞得如此複雜。

這時，申對我說道：

「走吧！我們該去集合了。」

我點頭，隨後伸出手將希琳娜拉起…並再次說道：

「我有一個請求想請你們答應。」

申看向我，點了點頭…

於是我開口了：

「請容許我，在一次確認大家前往魔域的意願。

若有人想要放棄，請你們一定不要強求。」

申說道：

「我答應妳。」

可這樣的保證還不夠，所以我再次解釋：

「不喔…我不只希望申的保證，我還要在場眾人的保證。

魔域本就是一個凶險之處，更何況是要前往那早已被魔族佔領已久的深處。

我不希望有人後悔，也不希望留有遺憾…

因為我無法確認，烏爾德兄長究竟想要做什麼，因此我不希望我任何人被逼著犧牲。」

我將視線移到後方的伊爾斯他們身上，再次問道：

「你們能答應我嗎？」

他們對看了一眼，最後掛起柔和的笑容，點了點頭：

「能！」

我笑道：

「好，那我們走吧。」

之後，我們隨著申的腳步…來到了最終的集合地。

這裡早已聚滿了人群，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聊著是非，甚至不少人正哈哈笑著…

這儼然一副將要去郊遊的樣子，完全沒有一絲大軍出行緊張感。

雖然…我們的人數，不足以稱上軍隊就是了…

此時，只見申一個翻身站在高處，一聲【注意】，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注意。」

所有人宛如聆聽聖言一般的信徒，此刻的他威嚴又帶有一絲厚重感…

他開口道：

「在一切開始之前，娜爾芬有話想問大家…」

隨後跳了下來，讓出位子。

我一見輕輕搖手婉拒了他的好意，隨之我邁開腳步，向著申的方向走去…

我來到他的旁邊，轉過身…開口說道：

「雖然昨天大家都同意前往魔域深處，但這一趟…並非硬氣就能活下來。

甚至應該說，這一趟…我們幾乎不可能有機會活著…」

我向前一步，開口問道：

「今天…我們即將前往的地方，那裡的一切，所有我們所知道的事與物…都來自於傳說。

凡是前往前往的人，那怕是騎士菁英，貴族領袖…甚至是第七代勇者愛雅斯，他們都無人回來。

這樣的地方，你們還想去嗎？」

語一落，現場鴉雀無聲…申他們等等領袖，如同剛剛約定的一樣，沒有出面介入，將選擇權交給了現場的所有人。

而我面前的其他人，不停的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好像心有靈犀一樣，用雙眼溝通…

這時，一個同伴站了出來…

他說道：

「我還記得…我離開家前，媽媽為我煮的最後一餐。

一杯用魔法冰鎮的牛奶果汁，一盤我喜歡的奶油肉醬麵，以及我最愛的炸薯球。

這些東西並不好準備，而且我每一次都不愛惜…畢竟，媽媽她總是都盡可能地滿足我的慾望。

我的家鄉，在王都附近…從小自然受到來自城市裡的熏陶，所以對於媽媽給予的一切視為應該，對於爸爸冷漠視為正常…

在學校時，我一直將申他們看成一群未斷奶的孩子…因為他們整天將媽媽掛在嘴邊…

這直到我失去了…直到我看見媽媽的屍體趴在我的床上時，我才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他向前一步，右手摀著心口：

「我那天發誓，我要將兇手血祭，以告慰媽媽的在天之靈…

但妳可知道，我真的要對上他們的時候…我很膽怯…

我雖然沒有像那些廢物一樣，雙腳不能站，劍不能提…但我確實怕了…」

他看向我，嚴肅地說著：

「妳知道嗎…在得知安洛卡村的禁衛三軍全部殺死了以後，我是多麼的震驚。

而在我得知是妳親手設計與策劃這一整件事情後，我為自己感到不齒與憤怒…

我一個男人，勇氣、膽識、智慧…都不如妳一個女人。

妳接連解決了安洛卡村與恩森村的事情，而我們卻與恩森村的強盜打了整整四年的游擊…可恥也可悲…」

話到此，又有另一人站了出來…

那人說道：

「這一趟，不是我們跟著你們去…而是我們要向妳證明，我們也有同樣的勇氣，面對王太子。」

這一幕，其實讓我有些震驚…因為我本想著還是有人有所顧慮…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大家，眼睛炯炯有神…我知道，已經到這一個份上後，他們就不會回頭了…

這讓我開口：

「哪怕…你們會死…」

又一個人站了出來：

「即便我們會死的默默無聞…」

我再開口：

「哪怕那是無數英雄的葬送之地…」

又一個人站出：

「哪怕那裡將會使我們萬劫不復。」

這讓我嘆了一口氣，緩緩後退幾步…向他們深深鞠躬：

「那麼…這一路上，麻煩各位了…」

突然間，我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四周更是響起了此起彼弱的歡呼聲響！

「交給我們了！」

「我們一定會護小姐安全到達的！」

「管他魔物還是魔族！全部碾碎！」

我有些詫異地抬頭，因為我沒想到大家會如此的熱絡…說實話，我既無法高興，也無法為此感到難過…

這複雜的心情，又有誰能說盡呢？

這時，眼見情勢一片大好，申立馬站上高處，大臂一揮，高呼著：

「現在！行動開始！所有重要物資，按配重分配給所有馬匹！那些帶不走的，全部燒毀！由伊爾斯親自執行！」

「是！」

***

荒漠之上，我們開始策馬狂奔…順著魔力線的指引，沿著國境線的西側，一路向北而行。

這是萊沃斯根據現狀與國境情勢做出的判斷…

畢竟艾爾瑪伊與格克洛德是世仇，他們可不會管你有沒有入侵國境…見到了就只有一戰了結。

所以為防節外生枝，往聖安德所在的西北方向前進，才是我們最為安全的選擇…

至少…一開始是如此。

「真的是…為什麼要一直貼著國境跑呢？這樣不是讓我們有機會被騎士發現？」

當然，這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尤其是時間一久，就會開始有人感到疑惑。

這讓我開口，向旁邊的同伴解釋道：

「因為魔力線的西側，就象徵著進入魔域的核心區域，那裡的凶險，可不能與東側這裡比的…

就算他們的距離差異是我們肉眼可見，但兩地之間的體感卻是一天一地。」

一旁的萊德也說道：

「簡單講…就是西邊馬上會遇到敵人，但你有很高的機會沒地方跑。

而東邊則是一樣會遇到敵人，可是你有足夠的伸縮空間…可以往國境內跑的空間。」

就在此時，我們的後方傳來了數聲笛響！

嗶！嗶──！嗶！

隨後四周傳來了此起彼落的聲音：

「後方有魔獸！」

這樣的驚呼，並沒有讓隊伍停下…所有人都在注意著申的反應…

這時，又有人喊道：

「是傳令！漢尼爾班的傳令！」

一聞聲，申回過了頭…但依舊沒將馬給停下。

他對即將跑近的人問道：

「狀況如何？」

傳令喊道：

「隊伍的東南方，發現中型魔物十二頭！」

霎那間，周圍的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些人的速度因此慢了下來。

這究竟是怎樣的嚴重性，光是看到他們的表情，我與希琳娜這種不了解的人，都能夠明白…

但，申已經有了想法…他看向周圍的人，簡單說道：

「吉爾、漢斯，你們兩個班都跟著我去支援漢尼爾。」

吉爾、漢斯同時點頭：

「好！」

隨後他看向萊沃斯：

「萊沃斯你就繼續保持隊伍前進，在我還沒回來之前，由你指揮…小娜他們兩個就交給你。」

萊沃斯點點頭…

然後申看向萊德，後者以手勢代替言語…最後他看向了我…

我輕輕一笑，在胸前比劃了祝福的手勢…而他緊握拳頭輕敲盔甲做為回應。

這時，申大喊：

「行動！」

頃刻間！隊伍拆分…漫天的勒馬聲響，為這倘魔域之旅拉開序幕！

***

與此同時！

「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整齊一致的隊伍，立即回身射出弓箭…呼嘯而出的箭支，直奔壯如巨熊的獸行怪物而去…

在一連串的低聲哀號以後，效果甚微…

「可惡！這種中型的，果然不能用一般箭支！」

眼看攻擊無果，漢尼爾立即下令：

「少廢話！保持移動！再來一次！這次我們要抓近一點！」

「是！」

抓近一點？所有人對此都很納悶，因為一旦被抓到，單憑他們所有人是不可能救人的…

但這時，漢尼爾再次開口：

「附魔！」

隨即，眾人開始將魔力灌入箭支…就在魔物即將進入靜站距離時，漢尼爾大喊：

「射擊！」

霎那間，弦上的箭在眾人回身的那一刻，瞬間鬆手…無數的弓箭在空中畫過了完美弧線，並落在魔物身上發出了巨大聲響…

碰！碰！碰！碰！

隨之揚起的砂之浪花，阻礙了眾人的視線…但原先拉近的距離，瞬間離的好遠…

「效果…到底如何？」

大家都屏氣凝神，沒人敢有一絲鬆懈…這直到第一支魔物衝出沙霧之後，才方有鬆懈…

「1…2…3…，9…10…十隻，其中有兩隻重傷！」

聽到這樣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剛剛的努力是有效的…可是造成的傷害卻不夠好…

「漢尼爾，照這樣下去我們的魔力很快就會消耗殆盡…」

漢尼爾點頭：

「我知道，但不用擔心…因為支援已經到了。」

話一落，前方傳來了陣陣笛聲！

嗶──！嗶──！嗶！

這時，漢尼爾高舉右手，大聲喊道：

「以我為準！向左右徹開！右隊持續遠距離掩護！左隊在援軍抵達後，隨我投入戰鬥！」

「是！」

霎那間！隊伍一分為二，分開的空位隨即成為申直撲敵人的指引…

僅僅片刻，原先難以下手的場面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但數量明顯進入優勢的他們，此刻開始逐步清理魔物。

很快的，戰場上最後一支魔物倒下了…

眼見風浪已經過去，漢尼爾開玩笑地說著：

「哇靠！你竟然會捨得與妻子分開！」

這讓申洛德嚴肅開口：

「我想讓小娜知道，我不再是幾天前那個畏首畏尾的男人。

我要告訴她，我比起那個她都沒見過真容的神明，更值得依靠！」

漢尼爾一聽，做出了一個誇張的動作：

「哦～看你的臉，我都差點迷上你了。」

這一瞬間，申洛德的表情變得非常嫌棄：

「噁心，滾遠一點。」

此時，一名同袍快速向著漢尼爾靠近，在交代幾件事情後，又迅速離開…

見此，申洛德問道：

「狀況如何？」

漢尼爾回：

「三名隊員受到了輕傷，都是皮肉傷並無大礙…」

隨後他看向了申洛德，並嘆了一口氣：

「但這並非好現象，因為我們在短短幾十分鐘內，就幹掉了過去一個月能獵殺到的數字了。」

申洛德點頭：

「我知道…這樣的數量，恐怕有人為的因子在裡面了。」

漢尼爾一問：

「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面的狼嗎？」

甚洛德搖頭：

「不是沒有可能…但機率低，因為他們直接找上我們會比較快。」

可話一說完，不遠處又傳來了陣陣笛聲…

嗶！嗶──！嗶！

就在眾人未有反應之際，東方又傳來了大喊：

「東邊發現六頭小型魔物靠近！」

這讓申洛德當機立斷指向了一旁的兩名隊員：

「你們！協助漢尼爾！」

「是！」

隨後他又看向漢尼爾：

「這裡交給你了！」

漢尼爾輕輕揮手：

「放心地去吧！好好保護你的妻子與她學生！別讓她們受傷了！」

申洛德點頭：

「當然！」

隨即他大手一揮大吼：

「其餘人與我趕往前方！務必要在魔物碰觸中心之前將他們都殺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