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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慢行

一大早，趕在聖戰軍前來找我們之前，我與媽媽為還在沉睡的希琳娜，做了全身按摩。

按摩完，原先面色有些蒼白的她，恢復了紅暈…

等有人在帳棚外輕喚我們時，一切已經整理妥當。

我將帳篷的門布掀開，向外頭等待的女聖戰軍簡單致意…

不久，一輛看上去有些年代，卻保養良好的馬車來到我們前面，馬車一開門，就見到已經坐在上面的勇者。

她笑著說道：

「早啊，需要幫忙嗎？」

我搖搖頭：

「不必，我和媽媽兩人就行了，不好意思要在馬車上打擾了。」

勇者呵呵笑著：

「別這麼見外，是我自願的。」

眼看勇者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於是只好在聖戰軍的幫助下，將希琳娜平緩的移到車內…

馬車內，意外寬敞…座位的另一頭做了床鋪的改造，這明顯是為了勇者所設計的。

而勇者相當貼心，她將整個床舖讓給了希琳娜…對此，我與媽媽真的相當感謝她。

畢竟她也是需要舒適環境的人，某種程度上，甚至比希琳娜更加虛弱，而且還在調理身體。

所以能做到這樣，無論是實力或者人品，確實讓我心服口服…無愧勇者之名。

不過，她本人只是笑著說道：

「這種小事我還受不了，那我就太弱了。」

嘖嘖…一個營養不良，又骨瘦如材的孕婦，現在竟然用著喝水一樣的口氣開玩笑，確實是勇者本人。

這時，我看見申站在了聖戰軍們的身後，我們兩人互相對視…彼此都確認到對方狀態不錯。

這讓我微笑著舉起手向他打了招呼，而他也向我招了招手…隨後他一個點頭示意，指了指旁邊便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對此，我雖然有一點失落…但也知道他很難靠近馬車。

那怕他在我與同伴們心中有著多大份量，可在聖戰軍眼裡，他就只是學生兵的領頭。

能將他們安排在馬車附近，並讓申與同伴們參與會議，就已經是對我這個勇者所謂的【同鄉】，最大的尊重。

「看來是我們妨礙了你們…」

我聽到勇者的話搖了搖頭：

「不會的，反正今天總會有時間見到面的。」

此時，馬車的門被聖戰軍悄悄關上…窗外四周的帳篷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沒多久，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這讓媽媽好奇疑問：

「魔域深處究竟是什麼樣子？」

勇者開口：

「雖然你們可能很難想像，那裡有一座巨大的古城，規模可是比格克洛德的首都安提西雅大了數倍。

這樣的大小，讓我們的大部隊駐紮在那裡，都變得有些苗小。」

媽媽一愣：

「城市？等等！魔域裡有這麼大的城市，這我可是第一次聽說！」

勇者輕笑一聲：

「因為魔域中究竟有著什麼，這向來都是由王公貴族們所掌握。

作為被監視與邊緣化的聖戰軍，本來就很難上的了廳堂，就算我的出身也是貴族，如今也不過是民間流傳的死人罷了。」

這讓我看向了她，如此說道：

「所以，你才要像格克洛德的那些人復仇。」

勇者點頭：

「對，因為我在成為勇者前，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我本就該去爭取我曾經的權力。」

聽了她的話，我滿意的點點頭…有這樣的心，那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會想辦法跨過。

這時，媽媽向勇者詢問著：

「勇者大人，我是否能對你進行身體檢查呢？」

勇者一聽，笑道：

「麻煩瑞米雅小姐了。」

隨後她脫下鞋子，輕輕躺在椅子上…

很快的，檢查已結束，看媽媽那鬆了一口氣的神情，我知道勇者狀態正往好的方向發展。

對此，媽媽笑了一笑：

「身體狀況比昨天好了不少，這相當不錯。」

勇者一聽，也高興一笑：

「我自己有感覺到今天特別有力，至少不再是需要人攙扶下床的慘狀了。」

媽媽點頭，隨之將勇者輕輕扶起…從勇者的動作上，我們都確認了她所言非假。

不過對於一個身懷六甲的未來媽媽，還是小心為上才好…

等媽媽重新坐到我旁邊時，我開口問了一個我疑惑很久的問題：

「雖然我知道環境很艱苦，加上有詛咒的關係…才會讓妳健康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可是我不太明白，為何勇者妳的症狀比起其他聖戰軍更加的嚴重，這是因為精靈他們對妳又下了特別的咒術嗎？」

勇者搖搖頭：

「他們可沒空區分我與其他聖戰軍到底要喝什麼酒，這令人作噁的祝福最初也對我沒什麼效果。

可對我沒效過，並不代表對其他人不會…

所以在逃進魔域深處以後，我最先處理的就是消除這個災禍，但我沒成功。」

此時，她輕輕抬手，掌心中赫然出現一個金色的小法陣…而法陣上的符文是未知的，一看就不是這代之陣術。

她說道：

「我在降生於這個世界前，有幸見到偉大尊榮的一面…慷慨的祂實現了我一個願望，那便是讓我能分攤認定之人的痛苦。

這項能力受到心力而定，只要我越堅定，那我的同伴受到的痛苦就越少。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這個受到神明祝福的身軀依然健在，那我的同伴就不會受到太多痛苦。」

這番話，讓聽到我與媽媽無比震驚…

就算受神祝福，就算再怎麼沒有痛感，那怕只有一點點，依照我們現在看到的聖戰軍數量來看，也足以壓垮一個人了。

勇者的心志何其恐怖，也難怪直到現在聖戰軍依舊士氣高昂，有這樣的存在，任誰都會努力在這蠻荒之地掙扎下去。

但這一番話也讓媽媽掩面痛苦，因為沒人能想像這是多麼煎熬…

雖然我們同屬神職者，但對我們來說，祈禱更像是一種工作，而非完全因為信仰。

媽媽說道：

「這樣的生活，勇者大人你們究竟是如何熬過的。」

此時媽媽的聲音，夾帶著發自內心的敬佩之意。

勇者笑了一笑：

「其實這裡也沒那麼難過，因為除了魔物可以吃以外，我們還透過保護商隊來換取物資。

至於水是真的很缺乏，我用了神明保留的前世記憶，盡可能保持水的最低使用量。

所以雖然不容易，但還是生存下來了。」

之後勇者介紹了許多生存技巧，這些知識說得相當逗趣，有時還會伴隨著玩笑一般的故事一起說出，但話語中我們依舊能聽出不甘與辛酸。

當然，身為還在康復休養的孕婦，勇者很快就有了睏意…

見此，我與媽媽很快就為她鋪好床鋪，而她也很快就入睡了。

或許是對我們的絕對信任，熟睡的勇者甚至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不僅逗笑了我們，也讓這有一些沉悶的馬車旅行，多了幾分愜意的感覺。

稍後，我與媽媽聊了一下安洛卡村的生活…我得知了那邊正有條有序的變好中。

對此，我感到高興…我誠心的希望瑟洛恩能夠做到始終如一，讓那一個剛剛走出傷痛的村子，變成真正像樣的領地。

不過，這樣的話題是有限度的…在這連同時間都如同凍結的魔域裡，無聊帶來的疲困，很快就讓我們兩人安靜睡去。

等再張眼，我們已經來到了紮營地…

完餐之後，我一人獨自坐在營火前…並為躺在我腿上的希琳娜輕輕梳頭。

此時用完餐後的申，正為同伴們的心理健康進行開導…

畢竟，聖戰軍終究有老兵氣質…所以一種來自老兵的指點，讓名義上還是學生的他們，心態上有一點難以接受。

而這種事我並不適合在場，所以沒有前往跟隨。

至於媽媽，她正為部分聖戰軍舉行祈禱會…由於媽媽認為希琳娜還是需要人照顧，因此將我留了下來。

就在我開始思索著未來行程時，勇者突然默默坐了下來…

勇者說道：

「我沒嚇到妳吧…」

我搖搖頭：

「沒有。」

隨後問道：

「妳今天沒有與魔王在一起啊？」

勇者笑了一下：

「妳媽媽和我討論過，認為現在我與他待在一起可能會影響小孩，我們認為這是有道理的，所以開始分房睡了。」

看著她有些喪氣的樣子，我沉默一會兒：

「我能感受得出妳有些失落，你們感情真的相當好～好好奇當初妳們到底是如何在一起呢？」

她一聽，呵呵笑起：

「最初是因為有著報復世界的心態去做的，但在這長久的時間裡，憤世的報復與愛的感情早已交織在一起，誰也無法分割…」

她看向了我，溫和地說著：

「妳可以說我是斯德哥爾摩症，可這就是現在的我。」

我搖搖頭：

「我不會這樣說妳，雖然我與妳的遭遇不同，但無論哪樣的遭遇，都沒人能為我們評說。」

這番話，讓勇者張大了眼：

「我以為妳會…」

隨後頓了頓，又笑了起來：

「也罷…至少妳支持我…謝謝妳。」

此時，她看了看靜靜睡著的希琳娜，她沉默了一會兒後…悠悠一句：

「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改變了。」

我愣了一下，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果然…瞞不過妳…」

她笑了一笑，並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她身上的那股力量…除了魔王或者施術者的妳以外，應該是沒人能夠看出了。」

她的話，我鬆了一口氣…

勇者之後並沒有多少什麼，只是和我一起烤著火。

但沒過多久，她又問一句：

「問妳一個問題…一個國家的滅亡，它的人民有無責任？」

我點點頭：

「有責任，而且很大。」

勇者一聽，站了起來：

「呵…我也這樣認為…」

隨後緩步離開，而我也將目光放到了營火上…看著劈哩啪啦的營火，思緒中有些渾沌的情緒開始舒展開來。

這時，即將離去的勇者突然開口：

「再問妳一個問題，妳與初見神明大人時，祂是否要求過妳，前往魔域中的一塊石碑，對它灌注一股力量。」

我回頭不解說道：

「不，沒有。」

勇者一聽，只是點點頭，和我說了一聲【晚安】後…緩緩回去。

這沒頭沒尾的問題，讓我疑問一臉，但也沒再多問什麼。

而之後的每天，幾乎一樣…不過申與其他同伴們對於聖戰軍的印象並沒有變好。

但在勇者暗中出面（我的前面）暗示收斂與尊重後，他們就開始與聖戰軍維持著微妙的相處。

而很快的，時間就來到了第十天…

這一天，我與平常一樣坐在車裡望著外頭幾乎毫無變化的景色，原先也認為這一天就這樣過了…

但就在馬車開始爬坡時，我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一開始，我將這當作偶爾的心悸，可隨著波越爬越高…我的心就像被東西罩住一樣，又悶又痛…心情更是跌到谷底。

這就像是我剛回到提納爾村時，那種痛苦、那種悲傷、那種撕心裂肺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

我知道，【我】回到了曾經的故鄉…

我立即請求勇者停下馬車，而她似乎早有預料的一樣，似笑非笑的同意了。

她立即拉開窗簾，揮手停下馬車…而我在馬車停下的那一刻，幾乎是本能般的開了車門…

這讓媽媽立即驚呼：

「危險啊！」

但這時的我已經充耳不聞，快步地向隊伍前方走去…

這一刻的我焦躁不安，又帶著一絲絲餘怒，與周圍如同等待我一般停下的聖戰軍形成了鮮明對比。

來到中途，我逐漸看清隊伍盡頭的浩瀚之物…

那是三道由矮至高循序漸進的壯闊城牆，那裡曾是人類千城中女王，人類聯合帝國的唯一首都──安卡佩拉。

***

我是作者，謝謝大家的觀看...這一篇比我預期放的還晚，但我還是很高興故事能來到這裡。

因為這標誌著魔域篇即將結束，也標誌著故事即將進入後半段。

不管如何，還是向各位行一個大禮，謝謝你們以往的指教，雖然我知道看的人已經不多，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能看到大家偶爾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