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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鍾別

採花結束後，我帶著小孩們返回村子…

一路上所有小孩都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深怕著災厄即將降靈，方才把玩花冠的愉快心情此刻已經不在。

我拍了拍他們其中兩人的背，安慰著所有人：

「那個無理取鬧的刺客，不會降罪於你們的…若有，我也會想辦法護住你們。」

儘管這些話能讓他們變得有些開朗，但依舊還是不太自然…

當然，事情也如我想像的一樣…回到村子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除了門衛的騎士碎念幾句外，大家都安穩無事的穿過城牆。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我依舊將每位小孩送到各自家的門前…順便為晚上的晚會再次提出邀請。

而這下，我終於有時間準備正事了…

進到教堂，我開始四處尋找打掃工具…然而這個開始就不怎麼順利…

因為誰想到掃把會在廢棄床墊底下，水桶會是某個沉思雕像的椅子呢？

哈哈哈…光是為了找到這些眼前各種打掃用具，就不由的搖了搖頭。

這時，教堂的門被人打開了…

「修女大人，我們幫瑟洛恩搬肉來了喔！」

我抬頭一看，六位男村民大叔搬著三個木箱緩緩進到屋裡。

這讓我輕輕一笑：

「幫我放到那裡可以嗎？」

並指向一旁的牆壁。

「好的！」

大叔齊聲高喊，所有人意外的很有精神。

而隨之跟在他們後面的瑟洛恩向我搭話：

「看來大人也開始準備了呢…」

我點點頭：

「當然，我可不能讓大家晚上坐在骯髒的環境。」

他問道：

「需要幫忙嗎？」

一旁的的大叔們也看向我，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無數的熱情…

不過我搖搖頭，並輕輕鞠躬：

「謝謝你們…請容許我向各位謝絕，我自己來就行。」

當然這個回答，讓所有可望幫忙的叔叔們有的失望…但他們也沒多說什麼。

我向瑟洛恩問到：

「事情準備好嗎？」

他點點頭：

「當然，大人的吩咐我已經全部完成了。」

這讓我有些驚訝：

「真的？」

我拜託他的事，可不只是幾件小事而已…

只是就在他微微的點頭後，我就不再多問什麼。

我輕輕一笑：

「謝謝你。」

同時也其他人道謝：

「謝謝大家的幫忙…」

這讓大叔們低下頭：

「不…是我們感謝修女大人。」

此時，瑟洛恩向我鞠躬：

「那麼我們就先離開了。」

一旁的村民們也跟著致上敬意。

我也輕輕低頭：

「恩，路上小心。」

隨後，短暫的熱鬧就暫時結束。

看著大家的背影…我的內心，對瑟洛恩產生了一絲抱歉。

我剛剛應該要將襲擊的事和瑟洛恩說，無論對方真正的意圖為何，作為協力者他應該要知道。

只是…一旦將事情告訴了他，他必定會把我送出村子…這是我不准的，我無論如何都要做到最後…

就算失敗的機率依舊很高，但這又有何關係…

我向前走去，打開了木箱…看著裡面的內容物，我又再次對瑟洛恩感到抱歉…

他…實在是大手筆呢…

我看著數個超過巴掌大的肉片，不由得搖頭…他不會真的把晚上當作酒會了吧…

為了檢查，我伸手輕輕將店在肉片下的樹葉掀開…

看著底下的木屑與一袋袋裝有防潮粉末的袋子，我不由得掛起笑容…

哈！明天…我開始期待了呢～

傍晚──整個安洛卡村幾乎都熱鬧起來，這不只是因為村民們祈禱會感到雀躍，騎士們也為即將到來的出外演習而顯得沸騰。

至於我…依照先前的約定，來到了村長家接走希琳娜。

而與我預期的一樣，迎接我的只有村長夫人…

「夫人，我是來接希琳娜的。」

夫人點頭，淡淡的一句：

「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

便轉身讓開了門口。

我看著夫人身後的少女，她顯得有些害怕…

看著她風吹就倒的身姿，我輕輕一笑，向她伸出了手：

「我來接妳了。」

然而，緊張到不停搓手的她…此刻根本聽不見我的話。

所以，我一步向前…牽起她的手：

「來…給予自己一個衝動，試著走出這裡。」

但即便這樣，她依舊大氣喘著…這無疑是她無法度過的坎。

看著這個樣子，我笑道：

「或許…妳該跳一下？」

她一聽頻頻點頭，緊閉著雙眼…隨後雙膝微彎，用力一跳！

霎那間，我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使她整個人撲在我的身上，而她顫抖的身軀，已經說明她對外在恐懼已經超越常人的理解…

她緊張地喊著：

「修、修女大人！妳在嗎！我、我抓的是大人妳、妳嗎！是妳嗎？」

她雙手如同鐵爪一樣緊抓著我的手臂，眼睛更是緊閉完全不敢親自確認…

這究竟是多麼殘酷的人生，讓本該不會懼怕外在的孩子如此膽去…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

「對，妳抓著的人是我哦～」

她將頭埋入我的胸口，喊著：

「沒有其他人！沒人其他人嗎！」

霎那間，夫人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相信，這次絕對是真的動心欲絕。

我點點頭：

「恩…這裡除了妳母親與我們以外，沒有其他人了。」

她激動的吼著：

「這是真的嗎！真的嗎！」

我開口：

「當然，還是說…妳不相信我？」

她搖搖頭：

「不哦…在昨天晚上，我就已經決定相信大人妳了。」

這話直接讓夫人一個轉身面向裡側…她沒有離開，沒有哀嘆，僅僅只是背對我們。

想必…是不希望讓我看到她崩潰的面容，畢竟那可是她幾十年來唯一的武器。

這到底是經歷了一些什麼，才讓本來應該心連心患難與共母女變成這樣。

此時，希琳娜緩緩抬頭…慢慢的張開了她的雙眼，她那淡藍色的雙瞳裡，映照著天空的夕色。

她輕輕開口：

「這就是外頭嗎？這就外面的世界！」

她緩緩推開了我，雙手向外伸張像似在觸摸著什麼東西一樣：

「沒有騎士，沒有男人！」

隨後握緊拳頭，收回雙手：

「這就是解脫的感覺嗎？」

就在她要蹲下的那一刻，我將她緊緊抱著…向她說著：

「這一切將會好起來的…」

她點點頭，小聲地開口：

「會的…我相信大人…就算最終失敗，我這次已經得到了我從以前都沒有得到的東西…值得了…值得了…」

可是，我並非為了讓她滿足這樣而來：

「不，我會盡所能的讓妳自由，這是我答應妳的…就算會被騎士追殺也是如此。」

這讓她噸了一頓，泣笑：

「謝謝大人，謝謝…太謝謝大人妳了。」

為了平復希琳娜的情緒，我從黃昏等到了日落之後。

就算已經到了祈禱會的約定時間，但為了她…稍微遲到也是值得。

「再前往教堂的路上，我就稍微繞一點路吧…就算只是在村子裡，這個世界…依舊很大。」

我輕輕拍著已經平靜的她笑道，並將她扶起。

希琳娜點點頭：

「好！只要有大人在，無論哪裡…我都不怕。」

我點點頭，再次笑了一笑…

實話來說，我更希望這句話是妳對妳母親說的。

不過，我知道長時間的痛苦與誤解，並非短時間就能夠說開…但我會盡力。

我重新看向夫人，輕輕對她行禮：

「夫人是否與我們同行。」

夫人搖頭：

「不…我還有家裡需要打掃。」

並給了我神秘的微笑。

看著她的表情，讓我十分驚訝…瑟洛恩的效率怎麼這麼高啊…

我不是早上才請他幫忙嗎？連這件本該是我輕自說明的事都弄好了…太神奇了！

難道…所有獵人都是這樣的速度辦事嗎？

不過，能有這樣的迅速真是太好了。

我輕輕點頭：

「那我們先走了，大人。」

並致上敬意。

隨後牽起希琳娜的手：

「我們走吧…」

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緊抓我的手：

「好！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

妳能如此的高興，我為妳感到歡喜…我一定會努力守護妳的笑容。

***

入夜，瑟洛恩收拾著東西…準備去執行一個稍微有些難度的任務。

可是，就在他正要收拾完成時…一細細腳步緩緩接近。

他回頭一看，是一名略有意外的人…

「啊呀…薩伊安騎士大人，是什麼風把你吹來我這個獵戶家呢？」

看著輕裝的騎士薩伊安，瑟洛恩略顯驚訝。

他們兩人實際是沒什麼交集，說是陌生人也可以，如今的到來是說明著風雨到來嗎？

瑟洛恩不知…他僅僅輕輕拉了一下桌下暗鈴，警示屋內的妻女。

不過反觀薩伊安，他明顯十分輕鬆…甚至出手碰觸著掛在牆上的皮草，對於這突來的聚會毫不在意。

薩伊安笑道：

「若我說，我奉命來搜查明顯一個有問題屋子…你覺得如何？」

這讓瑟洛恩笑了：

「搜查？一個裝滿魔物與獸類屍體的屋子，這怕是會壞了大人的清譽啊。」

他緩緩順著桌邊往薩伊安的方向靠近，輕鬆中…卻沒有忽略任何細節。

只是在空氣如高山稀薄的現場，騎士薩伊安依舊平穩應對：

「說起來，騎士與獵人也是極其相似…呵～都是以狩獵為職，不過就差在兩隻腳與四隻腳的而已。」

他冷冷一笑：

「哈…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狩獵過不少魔物呢…」

瑟洛恩一聽，「哦～」的一聲輕輕點頭：

「那今天薩伊安大人士打算與我討論狩獵了…只是，大人又狩獵過那些四隻腳的呢？」

這時，只見薩伊安指著掛在牆上的獸頭：

「這是提西姆斯，在南部邊境接近魔域的魔物…我小時候曾經與父親一起在狩獵過。」

瑟洛恩輕輕抬頭，些許驚訝：

「哦～薩伊安大人真的有些了解呢…」

不過，他輕輕歪頭：

「只是…大人今天找我到底為了何事？」

薩伊安笑著開口：

「我聽學長說…妳這裡有安斯提爾之獸──蘭恩兇鹿的首，我要那個。」

瑟洛恩一聽，微微點頭：

「這可是我這次工作中，最為稀有的魔物…恐怕現今還有不少獵人沒有見過他的樣子，大人可真是有備而來。」

薩伊安自信地笑著：

「我無法親自狩獵牠，但我依舊願意花上一點代價，將牠加入我的收藏。」

可是瑟洛恩對於他的自信，給予輕輕地搖頭：

「先不說那個獸首以另有其主…

牠的角是一個極其珍貴的藥材，眼睛是鍊金師夢寐以求元素，皮毛更是有象徵高貴的標誌，大人打算用什麼東西和我購買。」

薩伊安一聽，輕輕搖著指頭：

「我要用一個人的情報來換…」

就在薩伊安說出人名後，瑟洛恩微微笑了…

他撈起一旁的酒瓶，向薩伊安拋去：

「看來這就會是個不眠之夜。」

薩伊安拿起酒瓶：

「交易愉快。」

瑟洛恩也舉起酒瓶：

「交易愉快。」

就在酒瓶相敲的輕脆聲響下，今夜…開始了。

***

教堂的大廳裡，擠滿了全村的人…留下的座位，只剩最前面 放有肉品的兩排位子。

大家都在等待兩個人…一個是象徵救贖，一個象徵著解脫。

那怕時間已經遲了，那怕再等下去就會更加忐忑…但若是等待可以找到安寧，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門開了…

我牽著希琳娜的手，漫步走進教堂內。

在開門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所有人的眼睛…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我們。

他們沒有一人感到一絲意外，又或著震驚…所有人都以確信的雙眼，迎接我們的步入。

或許，對於村民來說…做出虛偽的鼓掌實在太難，但給予相信我們到來的雙眼，才是對我們最大的祝福。

當然，我更希望相信…這個祝福是為了給予希琳娜的。

我將希琳娜帶到前排入座，怕她因為我要與她分開會鬧彆扭，所以對她說道：

「我要主持這個祈禱會所以要分開一下，不過我就在前面，離妳很近的地方。」

她點點頭：

「我知道大人就在前面，我會靜靜在這等著的。」

希琳娜輕輕鬆開了手，靜靜的坐了下來。

她對我的態度是完全的信任，無雜質的雙眼，與剛才畏懼外在的她已是判若兩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對我有種強烈的情感…我希望這只是因為暫時解脫後的改變。

不過，她現在能夠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來到前台，將聖典放在講台上…但我不沒有將它翻開，而是先向大家道歉：

「十分抱歉，讓各位等了這麼久。」

並輕輕鞠躬。

抬頭，看著所有村民都掛起淡淡笑容…眼神中充滿期待。

可是，我並不打算照著常規來走…我需要激發大家對現狀的反抗心，一個爆點…

不，應該說是一個種子。

我輕輕摸著講台上的聖典，緩緩開口：

「經過我的思考，我將本該以介紹洛迪斯大人的聖輝作為開頭…。」

我緩緩舉起右手緩緩握緊：

「只是，那位大人大部分的事跡都已經記載在聖典之中，稍微年長的兄弟姊妹一定能夠從他人口中窺視一二。」

我踏出步伐，慢慢道出正式的開始：

「所以，在今晚這個特別的時間裡，我們大家有幸在這一會…我想問，各位兄弟姊妹為何想來到這裡？」

我停下腳步，環看四周：

「是想在這試煉的人世中，得到慰藉…還是想在這混亂的局勢中，尋求一絲庇護…有或者，單純想樣贖清自己的罪。」

霎那間，所有人都張大了雙眼…或許對我這段脫稿演出而感到訝異。

畢竟他們在騎士的統治下，活過了三年。

過程中一定有對家人的罪惡，對愛人的罪惡，對小孩的罪惡…而這正是我需要激發的。

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我要他們思考…以我的方式思考！

可就在我欲要開口時，教堂的大門被人打開…這讓所有回頭一看，但除了我以外大家都震驚了…

進來的是一名騎士，那名昨天在鍛造場碰到的騎士。

見此，我掛起笑容：

「啊呀…騎士大人！你為何來此呢？」

他輕輕鞠躬：

「我來參加祈禱會的，修女大人。」

我一聽笑著歡迎：

「那真是太好了。」

我轉身看了一下後方的位子：

「但是…大人，十分抱歉…這裡的位子只剩前面。

那邊放有箱子，位子稍微小了一點…請見諒。」

他輕輕點頭：

「沒關係，我坐那裡就好。」

實際上，位子還有希琳娜所坐的那邊…可是我不可能讓他與希琳娜坐一起。

希琳娜一定不肯，而我也不願意見到她被勉強的樣子。

還好的是，這名騎士是個好說話的人…但若他不是這樣子的人，我也不會讓他跟那麼久。

眼看騎士坐位定位後，我開始繼續之前的話：

「那麼大家想要的是什麼呢？是慰藉、庇護、贖罪…又或者三者都有？」

我看向眾人，大家都沉重的微微點頭…卻沒人開口。

這也當然，畢竟【騎士大人】在啊…

於是，我走到騎士面前開口：

「騎士大人，一直以來感謝照顧。」

他略為尷尬的開口：

「不…那只是…命令而已…」

我輕輕一笑：

「一直以來，我都沒問過大人的名子，不知大人是否可以告訴我。」

他頓了一頓：

「我叫萊德…萊德．諾伊茲。」

我輕輕點頭，再次問道：

「萊德大人，你為何想要參加這次的祈禱會呢？」

他抬起頭，看著我的雙眼蔥滿了苦澀的折磨：

「為了贖罪…一個一年前…我所犯下的罪行…」

而就在這時，一個由人建構的悲劇，慢慢迴盪在教堂裡…

有個人，從一開始的意氣風發，放棄思考…無視下位者任何請求，執意執行命令。

但這樣的他驚見女童處境後，企圖拯救而遭到打暈…

最後輕眼目睹女童一家，恨世憤俗的痛哭相擁。

句句都是發自內心，字字都是懺悔…

這是一名騎士為他所為的事感到痛苦，而我的心…也因為受害者慢慢的處境感到被人捏緊，更讓不少在場的村民抱頭痛哭。

此刻正是我想要的氛圍，一個感同身受的環境。

這樣的故事，不僅僅是影響大家…更是影響我。

我吸了一口氣，緩緩蹲下…雙手輕輕蓋在緊握的雙拳上：

「那他們之後呢？」

萊德低下了頭，持久不語…估計是在與什麼做一番的鬥爭。

在幾次的深呼吸後，他僵硬的口緩緩打開：

「女孩的父親，在那之後的一個月…被學長們抓了起來…說他試圖行刺軍士長…村長那時也幫忙作證。」

他搖搖頭：

「我無能為力…我在那之後被限制進出，直到我知道時…那位父親已經被送上聖判台…」

這時，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的嘴角有如千斤之重，幾乎無法維持面容。

我知道那位魂魄是有重量的，但不曾想過那個重量竟是無法測量…

可即便這樣，我依舊想問：

「女孩呢？」

這讓萊德咬緊了牙關：

「她與她的媽媽…被騎士與村長抓了起來，以反叛的罪名將他們貶為奴隸，賣到大城市去…」

他遮住自己的雙眼，激動的搖著頭：

「當下我沒辦法阻攔！

我能做的，就是透過家族一切手段，在他們要被送到市場之前，將她們買了下來！

我們試圖為解除她們的奴隸身分，但是那已非我父親能夠處理的事…因為叛國者的烙印不是一般隨便就能解除的！

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霎那間！我的理智線段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拉起：

「你不該如此消沉，這是汙辱你之前所做過的努力！」

此刻的語氣究竟是什麼，我已不清楚了…這情緒的暴走，已讓我失去原先的從容…

我知道，現在全部的人都看我。

然而！這並非不能阻止我的理由：

「在這段時間裡，你確實有做錯…但是你已盡力做出補救。

這段時間的努力，這段時間的心血！你如今的消沉根本是將它們踐踏於地。

若是你真的很後悔，哪你打從一開始就不該來到此地。」

我鬆開雙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可是你很勇敢…比起那些畏懼強權，連保護自己家人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來說，你的強大…足以讓神注意。」

他抬起頭，就像是打醒了一樣：

「我至今做的，都是亡羊補牢…都只是再補救我對她們的傷害啊…」

我點點頭：

「你確實是亡羊補牢，可是這也是試圖反抗的一種方式。

因為你不同流合汙，並試圖努力保持自己…」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該榮幸，並努力保持。

可是這並非容易…你這條路是艱難無比的，可是你也一直走到現在。」

他開口：

「可是…我在那之後…都對其他同樣的事置之不理啊…」

我反問：

「理了，你會如何？」

他愣了一下，張大雙眼…而我直接說出答案：

「你會死啊…那毫無疑問是個自殺的行為，如今你的有用之軀，正是未來行使正義的基柱。」

我輕輕搖著指頭：

「未到最後關頭就尋死，這不僅不榮譽…還會因此被若迪斯大人判罪。」

他再問：

「可是…我所做的….並沒有任何改變啊…」

我搖搖頭，給了一個否定：

「不！你做了很多，你讓本該流離失所的母女有一個同居的地方。

我相信大人的家人是不會虧待他們，我相信大人的善良。」

我邁開步伐，緩步向走道中間走去，重新找回自己該有的姿態…

開口：

「也許…我該與各位分享一個故事。

這個不是在聖典中記載，而是我在邊西教堂的圖繪書中看到的。」

這個故事是這樣子的…有兩個男人，一個年長一個年幼…他們同一時間死，也同一時間來到神靈之間接受審判。

初見他們的洛迪斯，要兩人自我敘述自己的一生，所以他們開始簡單說起自己的故事。

年輕的人，他是遭人殺害…他說，他在對方的利刃下毫無抵抗之力。

年長的人則說，他是一個被判死刑的人，他殺了人…有罪，他已經接受好他的去處。

在聽完他們的故事後，洛迪斯輕輕彈指…兩扇通往異域的大門緩緩開起。

一個陰森鬼泣，更有兩名厲鬼骨兵緩緩而來…

一個則是暖光普照，餘餘之中更有禽鳥之歌…

正當兩人都開始為各自的道路邁步而行時，厲鬼骨兵架住了年輕的人…

這讓兩人都非常驚愕，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年輕的人更是大問：

「這是為什麼？難道我被殺也有罪嗎？」

洛迪斯點頭：

「是，那本來就是你罪有應得。

你為了活命，在強盜凌辱妻子時，你選擇無視…在強盜進一步要求時，你將自己女兒獻出。

不只如此，在你村子的人們開始思索如而反抗時，你選擇出賣他們。

最終你因為強盜失去興趣所以被殺，你的死根本是自找的。」

洛迪斯看向年長的男人：

「你為了不讓貪官玷汙自己的妻女，而殺了貪官…雖然有罪，但你已經服刑了，而且有悔改之心。

你的英勇與善良，這些都早已超過你的罪行。」

看著教堂裡，不少掉下了眼淚的人，甚至面露猙獰的大家…我輕輕將雙手舉起：

「沒有保護好家人本就是罪，選擇無視更是大罪一條…」

我走到騎士前，向他輕輕鞠躬：

「但大人之前所做的事並不是無視，你在背後做的只怕比我們現在知道得更多。

所以請大人不要無謂尋死，留著有用之身…因為在未來需要大人站出來的時間還有很多。」

他站了起來，擦去眼淚…拍胸致敬：

「是！我會的！」

我笑著點頭，走向講台…

我笑道：

「至今…我與大家從出生到現在，都有著需多罪過…

這或許是對家人、對妻子、孩子、父母等等…諸多，因此今天才讓我們來到這裡誠心禱告！」

向神！向洛迪斯大人！向自己的家人懺悔！

我將雙手緊扣，誠心祝福：

「來吧！向神！向洛迪斯大人！向著自己的家人懺悔！

這之後，願我們都獲得名為勇氣的力量！

願在這之後…當需要我們時，我們能夠用上這股力量，勇敢的站出來！」

***

祈禱會的尾聲，我為今夜說下結語：

「…那麼今天的晚會在此結束。」

並輕輕鞠躬，闔上盛典。

眾人緩緩站起，給予我的回應…只是以嚴肅回禮致上敬意。

我不清楚我的話究竟能夠到達什麼程度，但我知道的是…眾人對家人的隔閡已經淡了。

至少…我可以想像到，他們回家以後，互相對家人傾訴的樣子。

啊…洛迪斯就是如此偉大啊。

終於，在最後一位村民離開了教堂。

我來到希琳娜的面前，向她伸手：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我休息的地方。」

她笑了一笑，毫不猶豫地將手搭在我的掌上。

她那無雜質的雙瞳裡，我看的出來，她是唯一一人沒有在祈禱會上…被我的話所影響。

這不是說她會背叛我…而是說她對我的信任，已經到了不會被任何話語所動搖。

雖然這份感情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這對我來說太過沉重…

比起她的母親，我真的不適合…

我…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而已…幫她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幫她的村子也僅僅是為了利用…

我推開房門，將希琳娜帶到我住的客室裡。

她高呼一聲：

「嗚啊！這裡就是修女大人的房間嗎？」

隨後吸了一口氣，輕輕笑起：

「呵呵…這裡充滿了修女大人的味道。」

我將門輕輕關上，笑道：

「今晚妳就與我住在這裡，只是床小了一些。」

她立刻搖頭，一個轉身將我的手抓住：

「不小不小，這樣最好！」

我笑一笑，輕拍她的手：

「好好好…妳先坐下來。

這裡只有妳與我，不用太過拘束。」

她點點頭，輕輕地坐在床邊…而我用教堂裡的茶壺為她倒水。

就在各自情緒都互相沉澱後，希琳娜緩緩開口：

「我對修女大人的感謝，已經超過了一切。

大人妳是在我生命中，第一個讓我有了自由的感覺。」

我搖搖頭：

「妳的母親，她一直非常努力…」

她搖搖頭，雙臂一縮：

「母親…我的媽媽…她對我的感情，絕對不是愛…

她沒教過我什麼，只給了我一個可有可無的姓名…其餘我會的一切，全部都是在痛苦中學習。」

看著她摟住雙臂顫抖的樣子，我的鼻腔有著一股酸澀…

我將她抱在懷中，哄著：

「妳放心吧…這個世界上最愛妳的絕對是妳的媽媽。」

這讓希琳娜冷冷一笑：

「是嗎？是這樣嗎？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母親也僅僅進到房間一次…為了告訴我姓名。

她真的是…愛我的嗎？」

我輕拍她的背，給予肯定：

「當然這是一定的，雖然妳們的家庭並不正常，可是我相信在不久之後妳們一定可以互相說開，了解彼此。」

我將她扶起，擦去了她所有的眼淚。

然而即便這樣，希琳娜依舊冰冷：

「若是修女大人的命令，我會的。」

她頓了一頓，再道：

「但我對母親的憤恨，是絕對不會消失…

而修女大人您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會用上一生…用我對那份感情的愛來歌頌。」

那份感情…是親情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太過沉重…

就在這時，窗外閃了兩下火光…是信號。

我輕輕放開她，緩緩站起：

「我稍微出去辦個事情，等等回來。」

希琳娜看向了我，眼神中依舊毫無雜質：

「大人會回來…對吧…」

我點點頭：

「當然，不然我還能去哪呢？」

她點點頭，將雙手放在膝蓋上：

「那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待著，直到妳再次回來…」

我輕輕點頭，轉身離去。

***

深夜…村長的傭人，提著水桶緩步向屋外廁所前去…

在這寧靜的夜裡，嘴中的碎念頓時清晰不已：

「真的是…搞什麼啊…為何我大半夜的要來打掃廁所…」

不耐煩與憤怒的情緒，完全可以從他水桶的搖晃程度上，明顯體會。

「哼！若她不是村長的所有物，我一定會讓她好看！」

但！

就在他將廁所的門打開的那刻，一陣腳步緩緩而來…

他回頭一看，來者面容竟讓他驚訝不已：

「是妳！」

霎那間！一陣火辣伴隨著噴濺的鮮血與舌根，讓他立刻嗚住大嘴！

可是未來得及痛苦大叫，來者的指頭已經插進他的喉嚨！

「靜音…」

隨後反身一踢！將他踹進廁所，巨大的力道讓門瞬間關起…

但來者不止於如此…她架劍橫舉！一劍刺向門中！

「破甲…」

躁動之後，一切又再度歸為平靜…

此時，一陣步履蹣跚的腳步，從來者的身後傳來…

「嗚…那個…瑟洛恩…那個傢伙…說什麼…修女…在這裡等我…」

醉人搖頭晃腦，半閉半開的雙眼，看見了來者的背影：

「你…是…誰來著…啊…」

來者頭也不回，左臂一掃！

「請揚起你的睡意，安詳的睡吧…沉睡魔法。」

碰的一聲，醉人倒地…而來者也已經不見蹤影。

就在片刻之後！又有一名來者到現場…

他將醉人扶起靠牆，又將利劍輕輕拔出，並再次插回…

就在這時，一陣風帶去了歡快的聲音：

「感到榮譽吧…薩伊安…你將成為我送那位大人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