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莎菲雅的決心


「哈阿~~~~」

莎菲雅打起大大的哈欠,昨天是出生以來第一次沒睡好。

因為昨天的事情,從原本興奮的睡不著變成煩惱的睡不著,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原因追根究柢,是Ruby。

Ruby他變了,這一點莎菲雅早就知道了。

……從再會的時候,就知道了。

Ruby在莎菲雅不知道的地方,過著她不清楚的生活,變成一個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人。

和以前一樣體貼?

和以前一樣溫柔?

和以前一樣可靠?

聽到爸爸(小田卷博士)這麼說,莎菲雅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那種想把人揍扁的怒火湧出。要不是Ruby有哄她(儘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她暴怒了),否則真的會揍下去吧。

體貼、溫柔、可靠,莎菲雅不否認Ruby的行為會帶來這些感想。但只是對「任何人」的體貼、溫柔、可靠。

那不是對「她」的體貼、溫柔、可靠,莎菲雅是知道這一點的。

若有誰聽到大概會說她很貪心吧,想要自己是特別的。

想笑的人就讓他們去笑吧。

Ruby的體貼應該帶有粗魯、溫柔應該帶有蠻橫、可靠應該帶有莽撞,曾經是這樣。

莎菲雅也不是期望Ruby與過去一模一樣。

只是無法接受……過去的影子,一丁點殘留也沒有。


──簡直就像是變成另一個人。


從相遇起,莎菲雅一直感覺得到和Ruby之間的異樣感。

還沒搞清楚之前,只是想要接近Ruby。

還不夠,要更靠近一些……這樣的想法在腦中打轉,最後抱著可能會被說是「不知羞恥的女孩子」的心態貼過去。

萬幸的是沒被說什麼。

起初因為害羞以為足夠了,後來習慣後才發現……什麼都沒變。

可是,他們之間(物理上)的距離不可能更靠近了。莎菲雅已經搞不懂自己究竟想要從Ruby身上追求什麼。

直到昨天Ruby他們家搬過來,終於發現了。

是疏遠。

Ruby與任何人保持著距離,就連自己的雙親也是。在廚房感覺到的違和感的真面目就是這個。

難怪想要更接近,因為莎菲雅知道他們之間有著距離。

但是,和任何人都有距離的前提,莎菲雅是最接近Ruby的人。

生日會結束,Ruby回到房間後,被惠理和千里以喝茶的名義挽留。

他們很驚訝Ruby在生日會的舉動,對莎菲雅「來,阿~」或幫擦嘴巴……等等的舉動,明顯是抱有好意。

一直以來,他們都沒辦法與Ruby打好關係。

總是遭到疑似拒絕般的疏遠。

直到現在,已經是半放棄的狀態。

害怕再繼續試圖接近,會連家人也無法當了。

「到底為什麼,Ruby會變成這樣?」

他們對詳情一無所知。

約五年前,千里帶著Ruby出遊,碰上犯罪集團被捲入事件當中。

失聯一天後,Ruby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在那之後,他就變成那樣。

「我們身為父母,已經無法為他做什麼了。」

「拜託你,莎菲雅。希望你能繼續待在他身邊。」

就算無法在接近,也是重要的兒子。不能以家人的身分陪伴也沒關係,他們只祈求Ruby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當然,我是這麼打算的。」

為了替嚴肅的氣氛緩和,莎菲雅誇下海口說道:

「Ruby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以上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之後和Ruby跑去夜遊了。


雖然是這樣誇下海口,卻什麼也沒做到。

(結果…昨天又沒說出口……)

其實,不只是疲倦的眼神。

偶爾……Ruby會露出眺望無限遙遠的彼方的眼神。

明明在觸手可及的距離,每當Ruby露出那種眼神,莎菲雅卻彷彿他在遙不可及的遠方。

一旦身體接觸,能讓莎菲雅確實感受到「Ruby就在這裡」。

僅僅如此,依然不夠。

Ruby的心已經不在了。

肯定是留在那個無限遙遠的彼方。

明明能取回來的,只是他放棄了。

所以才會散發那種頹廢感。

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所以……不要在難過了──莎菲雅原本想將這些話傳達給Ruby。

一次又一次的想著,每一次都沒有說出口。

將表情一事說出口後,Ruby做的不是解釋或找藉口,而是直接將情緒藏到內心的更深處。

面對那樣的他,莎菲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沒有被Ruby信賴嗎?)

為什麼什麼都不肯說?

哪怕是笑笑帶過也好,單純說不想說好也好,或是因為情緒被任意揭穿生氣斥責也好。

至少那樣,莎菲雅還能認為他們的距離不再遙遠。

結果,Ruby主動保持距離。

無論是誰,都保持著距離。

忍無可忍的莎菲雅將想訴說「想要更接近」的心情化做行動,在Ruby身上留下標記。

訴諸行動的同時,莎菲雅也在害怕。

害怕Ruby將那些事情說出來,自己無能為力做些什麼。

沒有什麼東西比半吊子的感情更容易被壓垮。

如果Ruby坦承心事,無能為力的莎菲雅認為自己絕對會被壓垮的。

她沒有足夠的勇氣接受。

她沒有足夠的力量承擔。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放棄的覺悟。

於是,莎菲雅決定了──


■ ■ ■ ■ ■


「早安。」

「早阿。」

面對Ruby一如往常的笑臉,莎菲雅又想起另一件事。

『訓練家什麼的,我早就不當了。』

這句話實在讓人在意的不得了。

明顯是和心事有關的地雷。

一定和Ruby的改變有不可分離的關係。

「莎菲雅。」

「什麼事?」

「決定好要挑選哪隻寶可夢了嗎?」

「已經決定好了……很想這麼說,果然還是有點猶豫。」

芳緣地區推薦給新人訓練家的寶可夢分別是火稚雞、水躍魚、木守宮。以上三隻都有受莎菲雅照顧,Ruby有點好奇她會選擇哪一隻。

到研究所後院的莎菲雅吹了口哨,寶可夢們很自然地聚集起來了。

看著莎菲雅有些迷惘,Ruby站在一旁不出聲打擾。

選擇人生中第一隻寶可夢對於訓練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說是會影響訓練家的生涯也不為過。

第一隻寶可夢和訓練家相處,將會對訓練家的心裡有很大的影響。

曾有研究指出,會成為什麼樣的訓練家,就看和第一隻寶可夢的關係決定。Ruby不曉得是真是假就是了。

畢竟他沒有挑選過第一隻寶可夢的經歷。

沒有體驗過的事情,他不肯定,也不否定。

這種事情用數據計算也不會準確,一百人和一百隻寶可夢的經歷,絕對不會一樣。

計算只是紙上談兵。

「決定了。就是你了,火稚雞。」

「chamo」

莎菲雅選擇火屬性的火稚雞,Ruby有些意外──看她考慮那麼久,還以為會因為不捨將三隻一起帶走。

附帶一提,Ruby注意到其中一隻很明顯失望的表情。看來是很想和莎菲雅一起旅行。

「要替它取名嗎?」

「名字啊。火稚雞……決定了!就叫稚稚!」

「稚稚……進化個頭就不小了吧?」

「沒關係。看這個樣子,進化後也會很適合這個名字。」

看莎菲雅這麼高興,Ruby默不作聲移開視線,實在不好說出火稚雞看起來可愛,進化後會變成與稚嫩扯不上半點關係的模樣。

「喔,莎菲雅已經決定了嗎?」

「嗯,爸爸。我要帶稚稚走。」

「那Ruby呢?」

「我?」

「聽說Ruby當初沒有到研究所報到。作為禮物,其中一隻送給你。」

「我不想增加手持的寶可夢阿……」

「不需要嗎?」

原本Ruby是想拒絕,但看到莎菲雅似乎很失望──就好像已經預謀的計畫第一步就失敗般的沮喪──實在是不好拒絕。

更何況,原本失望的那隻也燃起「選我!選我!」的氣魄。雖然這個理由僅佔據影響Ruby的內心2%左右。

「不,我就接受吧。我就選這隻水躍魚吧。」

是水躍魚(Mizugorou),取名米羅(Miro)。

「我是新人訓練家小田卷莎菲雅,今年十一歲,目標是成為最強的訓練家。請你們多多指教,稚稚、米羅。」

「chamo~」

「gorou!」

莎菲雅的目標Ruby之前聽說過了。

和她的目標,號稱世界最強的訓練家──關東地區的原冠軍‧赤紅進行一次寶可夢對戰,取得勝利。

進行對戰之前,想要先踏上同一高度。打算挑戰「從新人開始,一年內成為冠軍」這件事。

Ruby認為不可能成功就是了。

不否定莎菲雅的可能性,而是幾乎所有訓練家都不可能做到。

想要做到不光是需要才能脫穎而出,還要有不輸給努力家的努力,甚至要有能遇上能心靈相通的寶可夢的運氣。

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畢竟寶可夢冠軍的歷史上就那麼一人。

不過不將這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完成,還想要超越位於頂點的人才叫做癡人說夢話。

在Ruby這麼想著事情的同時,莎菲雅不僅想將他喻為不可能的事情達成,還貪心的想要更多。

不僅是自己的目標和願望,在這場旅途中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想要成長。

成長到擁有足夠的勇氣。

成長到具有實現的能力。

成長到值得被人所信賴。

於是,莎菲雅決定了──

(Ruby,我要在這場旅行中,取回你的心。)

──要成長到足以與Ruby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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