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全殺光,一個不留。

安維亞與古楚所出生成長的精靈村莊總人口數莫約兩百餘人。

而在這之中更是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身上流有該地的遠古血脈,其餘的精靈都是從其他村落流離至這裡定居的。如果再說的清楚點,這些人其實都是被村落驅逐,無可奈何之下才會選擇來到這個偏遠之處做為人生的終點。雖然是這麼說,但他們被驅逐的理由並不是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不過是個簡單卻又相當殘酷的理由——衰老。

一般來說,普通精靈的壽命大概在一千歲左右,而高等精靈或是更加強大的精靈種族則不在此限,他們甚至能活個好幾千歲,或是好幾萬歲。然而生活在【瑞里伊亞大森】中的大多都是普通精靈,當歲數來到第七百個年頭時普通精靈便會迎來所謂的"衰老期"。

面臨衰老期的精靈們持有的魔力會大幅度的縮水,最後甚至連人類都比不上的程度。而精靈又和人類不同,作為先天持有優秀魔力的代價便是擁有一副貧瘠的身軀,無論再怎麼訓練,精靈都不可能鍛鍊出善於戰鬥的體魄。儘管可以使使弓箭或是匕首這種輕便的武器,但不能使用魔法的精靈可以說是喪失了存在的意義,至少對年輕的精靈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也因此,在精靈之間就誕生了這種殘忍且不成文的風俗。在世人的眼中精靈有著和善、溫馴並且相當重視夥伴的性格,但只要是"人",諸如此類的黑暗面肯定是不會少的吧。


總而言之,失去魔法能力的精靈若是面臨外部來的威脅就會變成這樣————單方面的被屠殺。


鮮血的氣味與人們的尖叫聲壟罩在村落之中,橘紅色的火苗迅速侵蝕著樹木以及一排排木造房屋。在大火的肆虐下,許多來不及逃跑的居民就那樣活生生的燒死在自己的房子中。不過大多數的精靈還是幸運的逃離被火舌吞噬的結局,但連高興的時間都沒來的急,早在外頭守株待兔的強盜們便一哄而上,像是獵物般的追殺精靈的居民們。

而這引發這起慘劇的帶頭者當然是化名為"葛蘭"的黑獵團副首領,他隨意的坐在木製箱子上,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三個精靈倒臥在他的腳邊,他們的身上都有著慘不忍睹的傷口。想當然爾,三人早已經沒了氣息。而其中一具遺骸更是讓人怵目驚心,那人肚子上被開了一個大洞,內臟伴隨著鮮血散落在四周,更讓人恐懼的是脖子以上的部位完全消失,只有血水正不斷從斷面向外流出。葛蘭腳踩著逝者的頭顱,他心中沒有一絲對死者應有的敬意,就如同蹴鞠般以腳玩弄了一會之後"咚"的一聲將頭顱踢到遠方,"咕嚕"的滾了會後最終以面目朝上的姿態停止滾動。

眼睛瞪的老大,從眼眶以及鼻孔處流出條條血絲,嘴中不停冒出血泡的景象就像是在無言的傾訴一般,不難想像腦袋的主人——古楚最後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死去。


慘劇發生的兩小時前———

利慾薰心的古楚輕易的相信了葛蘭的說詞,他盤算著將身為"大商人"的葛蘭帶進村,好讓村裡的那群鄉巴佬開開眼界。而葛蘭這邊為了避免人生疑,他只從部下中挑選出十人,也就是包含自己在內共十一人偽裝成商團前往村莊。在古楚的帶領之下,他們通過了只有精靈才會知道的秘徑,而此時的葛蘭不由得在心中竊竊私語「難怪沒有人找的到」之類的話語。精靈之所以能避人耳目這麼長一段時間,最大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路途中古楚不停的向葛蘭詢問城鎮中的大小事,為了獲得信任,葛蘭當然盡可能的回答他所有的問題。而在夜晚的森林中行走雖然遇上了不少棲息的魔物,但全部都被裝成護衛的葛蘭手下給輕易的解決,這也讓古楚在心中重新評價起這群人,所謂的"護衛"恐怕不只是說說而已。

就這樣,經過一段時間後一行人順利的來到精靈村莊的入口處,在緊閉的大門左右分別設置著兩座瞭望塔,有兩名手持弓箭的精靈正在上面警戒著森林的動向。在看到一群人的瞬間他們便反射性的拉起弓弦,但發現站在最前面的人是古楚後便紛紛放下弓箭舉手示意。


「唷!古楚,我還想說你去哪裡了呢,這些人是?」


一名年輕的精靈輕巧的從瞭望台上躍下,他臉上帶著笑容朝古楚走過去。但當他靠近到足以看清葛蘭一行人的面容時,臉上的笑容逐漸轉化成詫異。


「這些..是人類吧?你怎麼會和人類在一起啊?」

「他們在人類那邊是很有名望的商人,這次帶著很多精緻的東西,我覺得大家會有興趣的就帶他們來了。放心吧,不會有害的。」

「哼~也罷。阿你那邊沒事吧,聽說你和安維亞吵架了?」


古楚瞬間皺起眉頭,遲疑了一會才回道:


「沒事,馬上就和好了。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既然是你帶來的也就不會有什麼紕漏吧,不過——」


青年話還沒說完,古楚便帶著葛蘭一行人進入了村莊。但是,葛蘭並沒有漏聽青年最後所說的話語。『又來人類了呢~』葛蘭一邊在心中重複這句話,一邊不動聲色的跟在古楚身後。

進到村莊後古楚先是讓葛蘭他們在廣場等待,自己則說是要「召集大家」後便轉身離去了。趁這個機會,被留下來的葛蘭悄悄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由於已經入夜的緣故,大部分的精靈這時都已經回到家中點亮燈火,只有少部分的人還在外頭行動,建立在茂密森林中的村莊只能吸收到零零碎碎的月光。又過了十分鐘,一部分的精靈們陸陸續續的被葛蘭召集至廣場,看著這副景象,葛蘭其中一個手下小聲的說道:


「這不都是些老不死的嗎?」


沒錯,聚集的精靈中只有極少的一部份是年輕人,絕大多數的精靈都已經是風中殘燭的模樣,那混濁的眼睛以及腐朽的雙手,無論怎麼看這些人都不像是可以給黑獵團造成威脅的人物。而無論葛蘭怎麼等,從四面八方緩慢走來的盡是些這樣的人物,受不了的他終於開口詢問:


「有好多年邁的精靈呢,貴村莊老年人口比較多嗎?」

「是阿,大概佔了八、九成吧。」


聽了古楚的話語後,葛蘭稍稍的挑起眉頭,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裡想錯了。與此同時古楚已經在向聚集的村民天花亂墜的介紹他們,完全無視那些的葛蘭仔細的窺視那些精靈們的面容,而當某個人物出現在他視野一角時,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瞪大雙眼。


「副、副首,那個是——!?」


幾乎在同一時間,葛蘭的手下也發現了那個人物的身影。雖然穿著打扮有些老土,有些許雀斑的面容看上去也沒有多出眾,然而和周圍相比那位年輕的女精靈還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對傲人的雙峰更是讓人印象深刻,不過最讓人在意的還是她看見葛蘭一行人後臉上所表現出的驚恐模樣。


「中獎。」


葛蘭看著女精靈——安維亞的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就在此刻,他以誤會的形式自以為理解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大家快逃!!他們才不是什麼商人——!!」


好一會才從恐懼中接受事實的安維亞放聲大喊著。

她清楚的記得前來追逐自己的男人一開始就是和這個人待在一起,即使只有一瞬間安維亞也並沒有忘記他的臉,所以在看見他們的時後安維亞就明白這些人是來尋仇的,絕對不是什麼"商人"。雖然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麼會和古楚攀上關係,但最優先的還是讓大家知道他們是非常危險的集團。


「這些人跟襲擊我的男人們是一夥的!大家快逃啊————!!!」


儘管安維亞聲嘶力竭的喊著,周遭的精靈們也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他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任何一個人真的對安維亞的話語起反應。長期與紛爭無緣的精靈們早就失去了應有的敏銳,最好的證明就是即便村莊來了一群陌生人類,真正對他們抱有警戒心的人也只有極少數的一部份,這樣的一群人在面對緊急情況時當然無法迅速的應對,而引狼入室的古楚甚至還幫他們說話:


「妳在說什麼阿安維亞,這些人跟那個騙子冒險者可不一樣,他們都是大有來頭的商人。妳瞧,看看這些漂亮的珠寶——」


古楚從懷中取出的珠寶,那是先前葛蘭當作"介紹費"所贈送給他的飾品,而對那些五顏六色的璀璨寶石安維亞根本連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拼命的搖頭大喊:


「笨蛋古楚—!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嗎!?你這大——」


安維亞才說到一半,下一秒的光景就讓她震驚到失去言語。

葛蘭不曉得從哪裡生出一把銳利的長劍,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穿了站在他面前的古楚腹部。


「咕、阿...?」

「不、不要阿阿阿阿阿——!!!!!!!!!」


安維亞的慘叫聲環繞在寂靜的村庄內,大量的鮮血從古楚腹中噴出,無法理解事態的古楚掙扎著回頭,但葛蘭只是回了個淺淺的笑容說著:


「辛苦了。」


下一個瞬間他抽出了劍,接著靈巧的砍向古楚的脖頸,隨著"碰咚"一聲的沉悶聲響落在廣場的地上,此時此刻,毫無危機意識的居民們才意識到現在所面臨的處境。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除了那隻雌的,全殺光,一個不留。」


伸手指著安維亞,葛蘭看著在底下騷動的精靈們,默默的下達了殘酷的指示。


——————這應該能說是葛蘭的運氣相當不錯吧。

在安維亞的村莊中能與他們戰鬥的人莫約有三十人,而這之中絕大部分的人力都被分配在村莊周圍,負責監視森林內的風吹草動。也因此,在慘案發生的當下能反抗他們的也只有狩獵屋的一對夫妻,雖然他們靠著獵刀和匕首拼了性命的給村人爭取逃跑的時間,但不出五分鐘兩人還是輕易的成為黑獵團的刀下亡魂。

而之後趕來的戰鬥人員也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普通精靈擅長的是對付猛獸以及魔物,這種人與人間的戰鬥可謂是完全的門外漢。說白了,對黑獵團的成員來說這就跟打小孩沒什麼兩樣。

葛蘭帶來的人只有十個,即便他們都是獵團中的佼佼者,但只靠這十人要進行屠村果然還是相當吃力,更別說不留任何一個活口了。所以在這次的行動中他使用了能隔絕空間以及召喚魔物的"魔具",從進村的瞬間他便將村莊與外面的連結完全切斷,並在殺戮開始的瞬間放出數十隻的C級魔獸。在戰鬥人員率先陣亡的現在剩下的精靈都是些老弱婦孺,他們根本沒有對抗魔物的力量。只能任由魔物們殘殺、撕咬,最終失去性命。

不只如此,他們一邊殺人的同時還在村內放火,以往的黑獵團並不會在行動中做出這種行為,因為這可能會燒掉那些藏在屋內的具有價值的寶物。然而作為臨時的首領,葛蘭這次下達的命令是"殺戮"而不是"掠奪",他有必要測試手下這些菁英們是否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進而做一些自己命令之外的事情,比如說私藏財務又或是姦淫村民。

不過到目前為止,這些人都有乖乖遵照自己的指示行動,換言之,即使自己接下來做為首領行動這些人也願意服從自己的指令。


「呵,真虧你們能克制住自己的慾望呢。」

「嘎哈哈哈!!!真的很不容易啊,所以之後可是要好好讓我們爽個痛快啊!!」


他的部下在回話的同時倫起拳頭打碎了一個村民的頭顱,接著馬上又回到了尋找下一個目標的行動中。而葛蘭就那樣將眼前發生的慘狀當成戲劇消遣,同時在腦中整理自己的猜測。 

最一開始他是將這整件事當成精靈對黑獵團採取的報復行動,不過來到這裡後這個想法便被迅速打消,因為無論怎麼看這群精靈都不像有那種膽識與力量,而這個疑問在剛才聽了精靈間的對話後已有了答案。他們口中所謂"冒險者"肯定就是關鍵人物,就是他擬定了整個計畫的吧。因為黑獵團在大陸上相當有名,以至於幹部以上的長相都以懸賞單的形式出現在各個場所上。

所以這根本不是什麼湊巧,對方一開始就盤算由女精靈去引誘首領以及幹部,接著在從很好藏匿的森林中進行偷襲。如此一來,他們肯定從一開始便躲在森林裡面觀察情況,"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年輕精靈根本沒有不追的道理",正是基於這樣的心態,黑獵團才會中了對方的詭計。

不過就算被偷襲也罷,葛蘭實在不認為首領會那麼容易就被對方殺掉,也就是說這位不知名的冒險者肯定擁有相當的實力才對。

那麼,為什麼在葛蘭一行人屠村的時候這個冒險者沒有挺身而出呢?

答案很簡單——這些精靈也只是被利用而已,所以那個男精靈才會說那個冒險者是騙子吧,應該是那個女精靈被冒險者的甜言蜜語給騙了,但這也並不稀奇,懵懂無知的少女因一時的感情用事而被男人利用是常有的事,自己也幹過不少這種事情,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而另一個人只是被牽扯進去罷了,他不過是個害怕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搶走的小丑而已,正因如此,葛蘭才能這麼容易就控制他的行動。想到這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真正該殺的人早不知所蹤,那麼就算殺光這群精靈對方恐怕也不痛不癢的吧。隨後葛蘭忽然叫住周圍的其中一個手下問道:


「喂,那隻雌性沒殺掉吧,跑哪了?」

「黃頭髮的那個?好像往那邊跑,已經有幾個人追上去了。」

「很好,你用【傳音珠】把剩下的人都叫到這裡來,記得帶上座標。這個村子沒有設結界,應該發的過去。」

「好勒!」


下完指示後葛蘭站起了身,隨後朝部下所指的地方,也就是安維亞的所在地跑了過去。只有安維亞他並不打算殺掉,之所以留下她的理由不外乎就是如果她死了,那麼葛蘭就不會知道是誰想毀滅自己的組織。既然是會受騙於冒險者甜言蜜語的雌性,那麼自己肯定能用在那之上的花言巧語讓她對自己死心踏地。等到該問的情報問完並且找到人、解決完所有事情之後在殺掉也不遲。又或是留下來調教成弟兄們的肉便器好像也不錯,小心點的話用上幾個月應該不是問題吧。

想著這些下流事,葛蘭露出冷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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