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心的溫暖

「阿離,你還在嗎?」門外傳來伊月輕聲呼喊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回到現實,打開手機一看,發現下午的第一節課已經結束了,原本我還以為是她把東西忘在這兒,從開會的地方趕回來拿,結果是因為已經散會才回來這裡。


我正因為生平第一次曠課而呆住說不出話來,當然,也沒有回答她那個確認性的疑問了。


「沒有人了......嗎?那......我要開門了喔......」接著門把輕輕轉動,門開始慢慢露出縫隙,等縫隙大了一點後,有一顆頭從那個縫隙中鑽出來。


當我和伊月對到雙眼時,「啊!」的一聲,她像是一隻烏龜一樣,趕緊把頭縮回去,並用力關上房門。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應該是平復完的剛剛受到驚嚇的心情吧,她才再度打開門,但不像先前鬼鬼祟祟的樣子,這次她很快速卻十分小心地打開那扇門,說:「你......還在這裡啊,真令人意外呢!」


我只是聳了聳肩,沒有回答。


「你......之後的中午都有空嗎?」


「嗯。」


「那......琴需不需要放我這裡啊?感覺你這樣背來背去很累呢!」


「但我放學還要練......」


「可以來我這裡練啊!」伊月突然打斷我的話(雖然只剩下一個字還沒講出來),大聲地對我說,我則是一臉驚訝地盯著她,而她也隨即對自己說的話感到有點失禮而把頭低下,說:「不好意思,失態了......」


「......沒關係。」我對她說,而她卻像是如獲重釋般,追問道:「真......真的沒關係嗎......?」


雖然我很想對她講:「畢竟我也看過妳很多失態的一面了。」不過我仍舊不忍傷害她而慢慢擠出幾個字,說:「偶爾......放縱自己......也......也是可以的......」


「哇!就知道阿離對我最好了!」然後她就把拿著文件的雙手放開,資料全數散落一地,不過她並沒有在意這些,只是抱著我。


起初我仍感到有些許訝異,但是隨即又恢復鎮定,因為伊月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吧......應該是的......


「妳......抱夠了嗎?」幾分鐘過去,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啊......不......不好意思,你趕快回去吧,下一節課快要開始了!喔,對了!剛剛那一節課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喔!」


我點了點頭,即將轉身離開,但伊月又把我叫住,說:「阿離......嗯......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能夠請你放學時再過來一趟......嗎?」


儘管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事情,我仍舊沒有把疑問給說出口,因為看到她臉上的神色,似乎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我只是理解性的點了下頭,離開學生會辦公室。


★★


當我回到教室時,教室裡竟沒有如同以往的到處吵鬧,玩耍的玩耍、聊天的聊天、讀書的讀書、寫作業的寫作業,反而每個人都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全班同學的目光像是事前就已經說好一般一致望著我,而其中最讓我感到不安的,便是從教室的彼端―掃具櫃旁,一個名為淺草村上的男同學用那雙火眼金睛所投射出的高能射線。


老實說,我其實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再度確認一次時間仍是下課時間後,我默默把頭低下,把琴放在角落後便緩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可是就當我臀部的肌膚即將觸碰到那冰冷又堅硬的木椅前,坐在我左手邊的村上卻一臉笑咪咪地看著我,讓我冷汗直流,直覺告訴我:大事不妙!


「我親愛的弟弟,剛剛『你的』公主大人已經發下公告,指名說要你擔任我們公立明澤高中學園祭的總負責人喲!這是全校男生都在角逐能夠和公主大人面對面討論事情的絕佳工作呢!竟然能讓你毫無貢獻地先行奪去了,該叫我們這些費盡心思討好公主大人的男士們如何是好呢?」


我一面聳肩,一面坐到我的位置上,比剛剛更加冷血殘忍、一副想要殺我而甘心的目光從教室各個地方的男生們眼中射來,而女生卻用另一種心情複雜的目光看向我。


正當我準備開口解釋時,上課鐘響了,老師也到達班上準備上課,大家也只好把頭轉向黑板。


雖然沒有解釋清楚原因,不過我已經有了辭掉這個位子的打算,畢竟......我不喜歡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我也下定決心,在和伊月的表演結束之後,便停止和她來往。


有了這個念頭後,我就安心地把所有思緒拋到九霄雲外,把精力放在課堂上。


★★


一聽見放學的下課鐘響,我便馬上從位子上站起,背著琴準備離開教室,可是眼尖的村上又再度把我叫住,問:「嘿!你又要過去了嗎?」


「嗯。」我隨意回應了一聲,沒有要繼續跟他胡扯瞎扯下去,留著不知所措的村上,我離開教室,前往位在這棟大樓最高層的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好不容易背著琴走到了頂樓,我氣喘吁吁地想:「感覺好像很久沒有運動了......該是來鍛鍊一下的時候了。」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卻因為低著頭,沒有專心看前方的緣故,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我急忙抬頭跟他道歉:「啊......不好意思。」(希望我的語氣聽起來是很緊張的)


而那個人卻微笑道:「無妨,來這種地方我也做好了相當的覺悟,反倒是你......不,沒什麼。」


「什麼覺悟啊?難不成給伊月獻殷勤也需要覺悟?」我心裡這麼想著,不過當我看到他的左側胸口上繡著的校徽,我瞬間明瞭了,這個人是私立明澤高中的人,既然如此,他口中的覺悟大概就像是:「來到這種汙穢的所在,被愚民給碰到衣角也是在所難免的。」


不知為什麼,心中就是有一股怒氣往上衝,不同於單純的學校鬥爭,我隱約能夠從他身上微微散發出的氣勢感受到,我們曾經見過面,不是朋友、同伴、還是......家人?而是敵人,能夠豁出性命不要,就只為了贏他的那種敵人。


「嗯。」我照樣回應了一聲後便沒有再搭理他,伸手想要轉動門把,將門打開時,卻發現門已經上鎖了。


「啊!忘了跟你說,門已經上鎖了,再等一下我的未婚妻馬上就來開門了。」那人道。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馬上出現許多疑問:「未婚妻?現在是又在上演哪一齣偶像劇?他的未婚妻是誰?是島田伊月嗎?才這樣的年紀就要訂婚?是被指腹為婚嗎?要不要趕快報警啊?這個男的越看越不對勁,是我的錯覺嗎?現在的男人都那麼開放,直接跟別人說:『他是我的未婚妻喔,你這種單身漢還是趕快滾去旁邊當一個家裡蹲吧!』這樣的訊息量是不是有點過多了?所以說島田伊月和我眼前的這個男人常常會起鎖在這個辦公室裡面,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啊不對不對,如果她已經有過那種經驗的話,那為甚麼他在跟我講話的時候還要那麼的害羞?是我自己太會亂想了嗎?還是......」


當我的腦袋思考得正起勁時,走廊的彼端出現了一個人影,朝著我們的方向跑來,起初還有點距離,看不清楚那個人是誰,但是一會兒後,馬上就看清楚那個人便是島田伊月。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她急急忙忙地跑來。


「不......不好意思,我......我遲到了!」她用手扶著牆,說話也因為正在大口喘氣而顯得斷斷續續。


「沒事吧?我的公主,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先用我的手帕擦個汗呢?」說完,他就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一條繡著金邊以及一朵櫻花的手帕,走向前去準備遞給伊月。


「啊......你還留著啊,謝謝!」她說,從男生的手上接過手帕,輕輕地在她自己的額頭、臉以及鬢角上點了幾下,當作是擦過汗了。


「真不愧是我的公主,連擦汗的方式都這麼有品味!」


「別在吹捧了,我們趕快進去談吧!不要讓學校等太久。」她似乎對那人的奉承充耳不聞,只是趕緊催促我們兩人趕快進去辦公室。


而默默站在他們兩個後方,聆聽他們對話的我便只是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個人也太......自大了吧!可是聽他們的對話,感覺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一樣......」


想到這裡,心頭不禁揪了一下,很熟悉的感覺,似乎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感受,只不過我十二歲以前的記憶宛如一張白紙,什麼都沒有。


我默默地走到辦公室的角落把琴放好後,轉頭要回到接客的沙發時,便看見那個男生準備坐在伊月身旁,正當我即將要出聲制止,她已經先開了口:「你去坐到對面吧!」


「為什麼呢?難道公主您不願意正視我們之間的羈絆嗎?」男生用一種很激動又難過的口氣說道。


「沒有為什麼啊!就只是因為你是私立的,僅此而已。」


「妳竟然敢講出這種話?也不好好搞清楚,妳原本也是私......」


「咳咳!你代表私立和我們公立來商議有關聯合學園祭的事宜,理所當然的你應該要坐在對面啊!有甚麼問題嗎?」伊月突然用力咳了兩聲,打斷了男生的說話,雖然可能是一個很自然的反應,但也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根據我和她相處的這幾天來看,她是不會隨隨便便做出打斷別人說話,這種失禮的行為才對,或許是那個男的準備要說出某個不能對外洩漏的重大機密才出聲喝止住,可是也有可能是伊月一直以來的習慣也說不定,畢竟我們也才在最近的一天......兩......啊不對,應該是第三天而已,實在無法下定論。


那個男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坐到伊月對面的沙發,接著伊月轉頭過來,對著我微笑並拍了拍她身旁空出來的位置,示意我要坐他的旁邊。


待我坐定後,伊月首先了口:「剛剛我看到你們站在一塊兒,想必你們已經先知道對方的名字了吧!那就容我在這裡再介紹一次,阿離,你眼前的這位是私立明澤高中年度聯合學院祭的總負責人―東雲浩人。」雖然是這麼說,但我一開始還是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是一個很......很自負的人......吧!


浩人輕輕哼了一聲,簡單說了:「你好。」後便把視線轉向其他地方,不在理睬我。


我聳了聳肩,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浩人,這位是我們公立的代表―瀨川離。」伊月說。


我也是簡單說了:「你好。」便不再說話,只差沒有用鼻子對著空氣產生巨大的氣流罷了。


「嗯......既然你們兩個都已經互相認識了,那我們就開始討論學園祭的事情吧!首先......」


就這樣,討論開始了。


而那天,我再度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家,晚飯沒有吃,直接快速跑到浴室沖洗完身體後,就直接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在學校待著的地方,除了教室以及學生會辦公室外,幾乎沒有任何待過超過兩節課以上的。這段期間,我不是忙著和伊月處理有關於學園祭的各個會議以及討論,便是和她待在琴房中練琴,只有某些我比較喜歡的課程才會回到教室上課,甚至是放學後,我也經常被她拉去咖啡廳,陪她聊天。雖然這樣子的日常讓我的身體十分疲倦,但是過得也挺輕鬆的。


每天和她這樣子相處,我也漸漸感覺到我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似乎曾經出現過,對她的感情,好像也別於之前和她見面的時候。從欣賞、想和她交個朋友的情感,逐漸轉變成......不,好像這份感情從很久以前就有了......


「吶,我說,你除了拉小提琴以外,還有什麼興趣嗎?」在練琴的中間休息時,伊月突然冷不防地問我。


「我?嗯......劍術......吧」我支支吾吾答道。


「劍術?好厲害啊!你是學什麼劍啊?太刀嗎?還是西洋劍?還是......」


我趕緊搖頭表示我不願明講(希望在她眼中的我看起來沒有很緊張),她才用嘴做出一個「喔」的嘴型,不再問下去,不然瞧她一副即將要打開話匣子,把所有武器如數家珍般一併講了出來的樣子,我很擔心我的腦袋會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資訊量。


「只不過......」我嘆了口氣,緩緩說:「我沒有辦法使用真劍,只能拿那種練習用的木劍來鍛鍊而已,這......應該不能算劍術吧......畢竟我完全沒有辦法拿真劍......」


伊月吃驚的「啊!」了一聲,連忙問:「怎......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只要我拿著真劍、真刀,我的心跳就會加速,或是感到口乾舌燥,有時候甚至很難呼吸,宛如被人掐著脖子一樣......」看著她低頭沉默不語,我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忍受不住這種氣氛而轉移話題,道:「時間也有點晚了,去吃晚餐如何?」


「咦?好啊好啊!要吃甚麼好呢~真傷腦筋......」


「真是的,一講到食物,妳的眼睛就發亮了。」我笑著說道,然後把右手放在伊月的頭上,輕輕摸了幾下,就像一個哥哥會對妹妹做的事情。


「啊......你......你做什麼啊!」她驚叫一聲,瞬間往後退,和我拉開了一大段的距離。


「啊......抱......抱歉,手不知不覺就......對不起!」我急忙跪下來,向她賠罪。


「別這樣......趕快起來。」她伸手扶起我的身子後,繼續說:「我......我只是不知道你會這麼做才......才這樣的......啊!不是討厭的意思喔......其實我......我......我......」她解釋著,卻不知怎地,越來越小聲,到最後聲音也聽不到了,只看的到她扭捏的動作以及發紅發燙的臉頰。


可是,她突然又撇過頭,咯咯的笑。


「......妳在笑什麼?」我好奇地問。


「呵呵......你真的......變了很多呢!」伊月將身子倚靠在辦公桌後方的窗前,手上拿著一杯秘書剛剛泡好的錫蘭紅茶,一邊搖著杯子,一邊對著我微笑。


霎時間,外頭吹起一陣微風,輕撫著伊月那一頭烏黑的秀髮,在我眼哩,這時的她美若天仙,令我佇足。


樹葉互相撞擊的沙沙聲時不時傳進這裡,在裡頭迴響,陣陣的淡淡花香也跟著悄悄溜了進來,連同紅茶的香氣和在一起,格外濃郁。


「妳......妳在說什麼啊......」當我好不容易從那幅景象回過神來,便趕緊道。


「沒什麼呦~」她愉快地回了一句後,又說:「哎呀,阿離,你還能繼續練琴嗎?要不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炒麵店喔!前幾天要回家的路上,看到那裡大排長龍呢!」


「......好啊,剛好我肚子也有點餓了。」其實呢......我很想回她一句:「在吃下去的話,小心變重喔!」可是看她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我也不好打擾到她的興致,所以就只好把琴收好,陪她去吃炒麵。


★★


我們兩個人沒有交談地並肩走在一塊兒,繼續成為校園裡眾人注視的焦點,雖然大家應該也見怪不怪了,可是還是會忍不住撇上個一兩眼。或許,在他們眼裡,就只差牽手這一步了吧!


「啊......」伊月看著前方,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嗎?」我問完,視線也跟著她看的方向望去,只見東雲浩人自己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領著一群身穿私立高中的白色西裝制服的學生走過來,這個陣仗也是吸引了我們公立學生的矚目,一瞬間,我便聽到許多女學生開始交頭接耳,至於男生嘛,大都投以一個不以為然的眼光後就遠離了現場。


「妳知道他們來這裡要做什麼嗎?」我又問。


她聳了聳肩,說:「不......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辦?」


「......先看他要說什麼吧!」


說完,我和伊月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看著逐漸走進的東雲浩人一行人。


「哎呀哎呀,這難道是上天的旨意嗎?竟然叫我在這裡遇到了公主您啊!」他先是用很浮誇的口氣打了個招呼(雖然我不覺得這也算是一種打招呼),接著他將臉轉向我,語氣突然轉變成一種很陰森的感覺,說:「也省得我去找你了呢!瀨川同學。」


我只是聳了聳肩,連一句「是嗎?」也懶得開口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要我一回應他的話,他就會開始滔滔不絕的把一些不堪入耳的話給講了出來。


「看著你和公主走那麼近,我看了真的是十分十分不舒服呢!」(原來是吃醋的部分啊!)


「嗯。」我過了好一下子,好不容易才從我的喉嚨發出一個聲音回應他。


「喔?看你這副樣子,想必是做好和我決鬥的準備了吧!」浩人眼光突然變的銳利無比,充滿殺氣,好像是要把他眼前的我給碎屍萬段一般。


「決鬥?」我出於好奇心,問道。


「當然!但有決鬥,就是有勝敗,有了勝敗,自然要有賭注了,對吧?」


「......你要什麼?」


「倘若我贏了,你以後就不要再繼續騷擾我未婚妻......」


東雲浩人的話講到一半,伊月急忙插嘴,道:「別胡說八道!阿離他......他......」我以為她準備要替我喊冤(雖然我也不太在意那個人說的話),可是到最後再度臉紅,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了,只好默默退回一邊。


浩人嘆了一口氣,說:「沒事的,我的公主,我一定會將您從這個低等人類手中給奪回來的,請您放心。」(聽了這句話,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可是礙於面子,我不得不面對著他,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別過頭去翻一個白眼)


他停頓一會兒後,轉身過來問我:「那......你贏的話呢?你想要什麼?錢?地位?權勢?嘛,你應該是不用考慮了吧!畢竟你是不可能贏的過我的......哼!劍聖也不過如此,也不是照樣落的這般田地。」


起初我的耳朵是自動過濾他某幾段無用的話,但是當我聽到「劍聖」這個名詞的時候,原先風平浪靜的心突然有了來自深層意識的波動,眼皮因此而往上抬了一下。


「你想要比什麼?」我開口問道,聲音明顯變的沙啞,令我暗自吃了一驚。


「咦?我說的不是很明顯了嗎?說道劍聖,那就一定是比劍啊!」他一派輕鬆的回答,看來定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才來向我下戰書的。


「......嗯」


「哦?膽怯了嗎?原來只要身為正義方的我出馬,果然就能不戰而勝啊!哈哈哈......」


「什麼時候?」在他笑得正開懷時,我突如其來的問句,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啊......嗯......看在是我提出決鬥的份上,我就讓你有點自信,在你們劍道場比吧!」


「我問的是什麼時候。」我再次強調了問題。


「什......什麼時候啊......什......什麼時候啊......下個禮拜五的放學後,下午五點,你可不要臨陣脫逃喔,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如何吧!全、能、者!哈哈哈......」他一邊笑著,一邊領著他的同伴走出了校門,而我則是眉頭深鎖,原本一開始以為能夠爽約,誰知道那傢伙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惹的一群人來圍觀,我和私立第一劍士的決鬥想必他們也早已聽見,這下我可真的騎虎難下了。


「什麼嘛!一下子『劍聖』,一下子『全能者』的叫......」


「阿離,你還好嗎?」伊月用一個關懷的眼神看著我,說道:「你......有回憶起什麼事情嗎?」


「什麼事情.......什麼意思?搞得好像我們以前就見過面一樣......」待我收拾了一下那驚愕的情緒後,想了一下又說:「他剛剛講到『劍聖』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確實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但十分模糊,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覺。」


「這樣啊......那你只好得贏下這場決鬥了......」伊月低著頭,喃喃自語道。


「嗯?妳剛剛說了什麼?」


「啊......沒什麼,我以前也學過一點劍術,在決鬥之前,我先來當你的對手吧!」


「......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我說。雖然我知道她是出於好意,不過我真心覺得我不會落敗,剛剛和東雲浩人面對面說話時,我感覺到他身體上的氣場,有著不純的東西,類似欺負弱小的那種優越感......似乎在他的過去中,有一個人凌駕在他之上。


「不過......」正當我在埋頭思考時,伊月以為我是在思考等一下要練劍的地方,故意嘟嘴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好了......阿離,我肚子好餓喔,等吃完飯再去練習啦!」說完,她就整個人抱住我的右手臂,在一旁圍觀的人雖然都已經知道我和這位學生會長的關係,一些不知情,或是來這邊「炒熱氣氛」的學生看到這幅景象都是「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儘管他們認為的關係在我看來只是個八卦,僅此而已。


「是是~那麼能夠請公主殿下把您的身體移開我的手臂嗎?大家都還看著呢!更何況......」我講著講著,看見伊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讓我不得不把接下來要講的話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真是的......你不喜歡我靠那麼近嗎?」


「也......也沒有說不喜歡......只......只是......」令我吃驚的是,我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結巴,只好用左手稍微搔了搔頭,不再講下去。


★★


就這樣,我和伊月兩個人手挽著手走在街上,街上滿滿的都是已經打卡下班的上班族以及放學的學生,我們只好隨著人群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走著走著,伊月突然看向一套展示窗擺放的衣服,然後用手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說:「阿離!阿離!你看那件衣服!」


「嗯?看到是看到,怎麼了嗎?」我問。


「你覺得我穿上那件衣服會好看嗎?」


「妳都還沒穿過,我怎麼會知道呢?」


「好像也是呢......嘿嘿......」伊月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傻笑道。


「妳想進去試穿看看嗎?」


聽到我這麼一問,她的雙眼為之一亮,只不過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我是很想沒有錯......但是這樣子就吃不到炒麵了......」伊月低下頭喃喃自語著,接著看向我,說:「阿離,你這樣子也會餓對吧?」


我原先肚子就沒有很餓,所以我微笑著跟她說:「沒關係,等會兒再吃也可以吃比較多,就算沒有吃到炒麵也可以去其他餐廳吃呀!」


「可是......我覺得阿離你會喜歡那一家炒麵的說......」


這次換我拉起她的手,「沒關係的,之後還有很多機會呢!」我道。


伊月起初因為我突如其來的主動牽手給嚇的愣住了一下,但隨即她就展開了笑靨,開心地點了點頭。


★★


看著她拿著那件衣服走進更衣室後,我就走到附近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著來到這間店裡的人,現在約莫是下午五點鐘,但是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出門逛街了,放眼望去,很多都是大學的情侶或著是帶著小孩來買童裝的父母。


「我和伊月應該也算是這幾對情侶中的其中一對吧......」


想到這裡,我的臉不自覺的發燙了。


「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什麼呢?」


「阿離,你在外面嗎?」正當我糾結於我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情侶這件事情的時候,伊月從更衣室裡呼喚我。


「啊!在......在喔。」我倉促回答。


「這樣啊......那我出去了喔......」說完,簾子拉動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裡,接著伊月扭扭捏捏的走了過來。


衣服是粉紅色的,袖子和胸口都有蕾絲邊作為裝飾,配上一件有白色圓點的藍色短裙,更是帶給人一種有活力的感覺,在我眼哩,她已經不是一位嚴肅、有權勢的學生會長,而是一名開朗而活潑的女孩子。


我不由得瞪大雙眼看著她,下巴好像因為我張嘴的關係,也快掉下來了。


「哈啾!這裡的冷氣有點強呢......」伊月輕輕地打了一下噴嚏。


我站在那兒一小段時間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離開了。


「等等!你要做什麼啊......真是的!」伊月在原地一邊嘟著嘴,一邊說道。


我走到放外套的區域拿了一件和伊月挑選的裙子一樣顏色的海藍色罩衫小外套,接著又到了髮飾部拿了一個裝飾著粉色小花的藍色髮箍。


「喏,套上這件吧!」我說。


她照做了,然後我又拿出髮箍說:「這個我幫你帶上吧!」


「咦?好......好啊......」伊月起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恢復鎮定,把偷稍微的往前傾,讓我好幫她戴上髮箍。


「好了!」我拍了一下她的頭,示意她可以抬起頭來了。


伊月像是第一次拿到玩具的小孩子般不斷摸著髮箍上的粉色花朵,接著跑跑跳跳到鏡子前面照了照,轉了一圈後又照了照。


「很好看呢,阿離。沒想到你竟然也會穿搭。」伊月用帶有一點敬佩的口氣說。


「......我只是覺得這樣子比較好看而已。」


「這樣啊......那......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很可愛喔!」我微笑道。


她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後,說:「你能喜歡就好。」


過了一會兒,我看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問:「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什麼......」看到她這樣子講,我心裡大概也猜得一二,所以我就對她說:「放心,我已經跟店員講了,這些你可以拿走沒關係。」


「咦?為什麼?你什麼時候去講的?」她吃驚地問。


「我的父親是這個集團的董事,拿了自家的東西不算違法吧!」


「......這個集團......你難道是右長老的兒子?」


「右長老?」我心裡這麼想著,好端端地逛個街而已,為什麼又跑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名稱呢?難道又是和我被刪去的記憶有關?


我頓了一下,反問她:「你認識他嗎?」


伊月點頭,說:「他是東雲浩人的父親。」


「喔?真的嗎?原來如此......」


「你不驚訝嗎?你現在和浩人是兄弟呢!怎麼能打架呢!而且......」


「......抱歉,這種事情可以晚點再說嗎?」我打斷她的說話,「先去把衣服換了吧,然後把衣服放進去這個袋子。」然後我就把剛剛跟店員拿的袋子地給了伊月。


「除非你現在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的。」她的語氣異常堅定,搞得好像是她的終身大事一般。


我嘆了口氣,面對這種情況,我也只好把事情全部說出來了,於是我一把拉住伊月的手,走進更衣間。


「喂!你......你幹什麼呀!」


「嗯?妳不是叫我把這一回事告訴妳嗎?」我理所當然地道。


「咦?喔喔......話是這麼說沒錯呢,但也不要嚇我啊......笨......笨蛋!」


「抱......抱歉。」


「嘛,算了,趕快告訴我吧!為什麼你認識右長老?」伊月問。


「首先,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右長老到底是什麼人,第二,我和那個囂張的私立生也不是兄弟。如果這家店的主人真的是他的父親,我也無法多說什麼,因為說到底,我也只是他的養子而已,嗯......更嚴格來說,我應該只算是被寄養的。」


「被寄養的?為什麼?」


「啊~真麻煩啊,該從哪裡說起好呢?」我一邊搔著頭,一邊嘟噥著。


正當我在思考到底要從何講起時,我聽見了肚子「咕嚕咕嚕」叫的聲音,確認不是從我的肚子發出來之後,我把視線轉向伊月,卻發現她早已滿臉通紅。


「別......別看我啊......而且......阿離你是不是......靠得有點太近了......」


我從更衣鏡中看了一下,發現我現在的姿勢真的是十分的奇怪,她整個人幾乎快要跌坐在地板上,而我則是兩隻手壓著牆壁,至於我和她的臉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氣的程度了,在外人眼裡應該會感覺我好像在對她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一樣,「嗚哇!抱歉!」我一邊驚叫,一邊往後一躍,但是更衣間真的太小了,以至於我的頭撞到了釘在牆壁上的掛鉤。


「疼疼疼......」


「阿離,你還好嗎?頭會暈暈的嗎?真是的,你還是一樣神經大條呢!」伊月又再度變成了姐姐模式,用手遮住上方的掛鉤,扶我起來後,將一隻手插腰,另一隻手抵著自己的額頭,用一個像極了一個姐姐在對自己的弟弟訓話的口氣說。


「沒事,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女生的肚子餓地咕嚕咕嚕叫呢!」我撥了一下我的頭髮後說道。


聽到我的話後,她下意識地摀住自己的肚子,說:「咦?你不要再提了啦!我會覺得不好意思。」


我微笑著道:「肚子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接著我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以及配件,又對她說:「如果你不想要無功不受祿的話,我就先買給妳吧!」


「咦?為什麼你要買給我?我又沒有幫你什麼忙,也沒有給你東西,何必給我呢?」她驚訝道。


「嗯......那就當作是學費吧!」


「學費?」她問。


「是啊!妳不是要教我練劍嗎?」


「啊!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呢!但是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填飽肚子吧!你想吃什麼?」


我想了一下,說:「先去看看妳說賣炒麵的那家店好了。」


「真的嗎?可是現在也不早了......」伊月抬頭看著緩緩西下的太陽,然後又看了一下手錶,問道:「......或許那邊已經有許多人在排隊了呢!就算這樣你也還要去嗎?」


「嗯嗯!不去看看的話誰知道有沒有人呢?」我愉快的回答。


「那好吧!嘻嘻,我想我也得趕快習慣你這種風格呢!」


「什麼風格?」我問。


她並沒有回答我,反而獨自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前面,我只是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我們兩個人的距離有些遠之後,她回過頭來,一邊微笑,一邊向我朝著手,示意我趕快跟上。回以一個笑容並聳了聳肩後,我也快步趕上。


街道的路燈亮了。


★★


我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終於看到位在商店街的盡頭,和公園交會的炒麵店,果不其然,真的是大排長龍呢!


當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隊伍的尾端後,伊月說:「這麼多人,搞不好還沒輪到我們的時候,炒麵就已經賣光了。」這時,一陣風迎面吹來,攜帶著炒麵的香氣,鑽進了鼻孔裡。此時我的耳邊又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再忍一會兒吧,很快就排到了。」我鎮定的說。


「嗚......我記得你以前是很喜歡吃東西的,每當聞到食物的香氣就會忍不住湊過去,想偷吃一口呢!怎麼現在那麼能克制住自己呢?」伊月嘟噥著,那渴望炒麵的眼睛好像快要流淚似的,看起來有點兒可憐又有點兒好笑。


「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我想減肥也說不定。」


「你那麼瘦,再減下去可就要變得跟琴弦一樣了呢!」


「哈哈,也沒有那麼誇張吧!話說......」我頓了一下後,轉移話題說:「我現在的記憶只保留著從十二歲之後的部分,幾乎無法回想起十二歲以前的任何事情,我的父親,也就是你口中的右長老,是這麼跟我說的。」


「關於記憶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是確切的年紀應該是十一歲才對呀!為什麼右長老會跟你說是十二歲呢?」


我搖了搖頭,畢竟我也不可能會是知道的那一個人。


「好吧,撇開記憶不談,當初你說是你的父親在煮飯的,難道你們是住在一起嗎?」


「沒有,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喔。你也知道他很有錢,對吧?所以他就直接買了一棟房子給我,請人載我過去那裡後除了每個月寄錢給我,就也沒再和我連絡了。」


「那你那句話的意思是......」伊月繼續問著,看得出來她對這種事情十分看重,感覺右長老是她的親人什麼的。


「我也不清楚,但感覺以前的確是父親煮飯給我們家人吃的,或許那就是十二歲以前的記憶吧!」


她點頭道:「知道了。」然後開始低下頭來,沉思不語。


因為沒有什麼話可以講,所以就看了一下排隊的隊伍,原來在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前進,也終於快要到了攤位的正前方了。


我輕輕點了一下伊月的肩膀,說:「嘿!別再發呆了,快要能吃炒麵了喔!」


「炒麵!哪裡哪裡!」她突然發瘋似的左顧右盼,像極了一匹飢腸轆轆的狼一般。


「在這裡喔,好吃的炒麵即將完成囉!」炒麵攤的老闆用著充滿活力的渾厚嗓音叫著,「呀,是妳啊,小妹妹!妳真的很常光顧敝店呢!」


「是啊老闆,你的炒麵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喲!一定要常來的啊!」她以同樣的語氣回答道,這樣子說話的原因可能只是因為人聲吵雜,才必須的吧!


我閉口不語,微笑著站在伊月身旁,看著他們暢聊。


「......那站在妳身旁的那位小哥,是妳的男朋友嗎?妳帶著他一起來光顧本店,真是榮幸之至啊!哈哈哈!」聽著聽著,麵攤老闆冷不防地蹦出這句話來,讓我不得已只好走到櫃檯前,給老闆細細打量我一番,並等著伊月要如何做出回應。


「男朋友!?是......是啊,沒錯......」看來她也失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回答,語氣明顯地變得嬌羞起來。


「哎呀!那如此甚好,可惜的是我這邊也沒有什麼慰問品......不然這樣吧!你們要幾盒?我替你們打個折啊!就當作是一點點心意吧!」



「不......不用了啦......男朋友什麼的.......」


果然,一講到感情方面的問題,她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為了替講不出話來的伊月回答,我用食指和中指比出一個「二」的手勢,說:「兩盒吧!太多我們也吃不完。」


老闆聽了,大聲笑說:「哈哈哈好,沒問題!」接著就把他左手邊的麵一股腦兒得倒到鐵板上,再淋上醬汁,滋滋聲馬上傳進我們的耳裡。


「謝謝你,阿離。」她忸怩道:「如果是剛剛的我,不可能好好點餐的。」


「就為了這種事道謝?」我用有點半調侃的方式問。


「也......也不單只是因為這樣啦,真是的......啊!我想到我要問的問題了,阿離你現在知道你的親生父母到哪裡去了嗎?」


「我說過了,我的記憶最一開始就是在那個人的家裡,之後就被送出來了,在這之前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得知,但我想......應該都早已遭遇不測了吧。」


「真的嗎?為什麼?」伊月吃驚的問。


我聳聳肩膀,說:「純屬推測。」而她又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小哥!兩份炒麵好了哦!接住!」當我們講到一半時,老闆突然從攤子的另一端拋出兩盒炒麵,我用左手接住了一盒,右手則是用手肘的地方接住,在千鈞一髮之際,拿穩兩盒突然飛來的炒麵,仍著實讓我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是其他人,搞不好麵早已經掉到地上了。


「不錯嘛,小哥,竟然能夠接住,來,給你們的優惠,一共是兩百圓。」


★★


給了老闆錢後,我一手拿著兩盒炒麵,另外一隻手輕輕抓著伊月,往公園走去。


「我們去公園的椅子坐著休息吧!剛剛排了那麼久的隊,腳也酸了。」我道。


「嗯......」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問。


「沒什麼,只是小感冒罷了。」說完,她就別過頭,打了一下噴嚏。


我見狀,緩緩脫下我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說:「抱歉,如果知道妳不舒服的話,我也不會要妳陪我來的。」


「不不不,該道歉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舒服還硬要你陪我,最後還麻煩到你。」伊月急忙搖頭說。


走著走著,好不容易看見一張長板凳,我便稍微摟住她的肩走過去,扶著她坐下,接著打開其中一盒炒麵,拿出筷子。


「還是溫的呢!」我道,然後我就夾了一小口麵,遞到她嘴前。


「阿勒?我可以自己吃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妳生著病呢,不要勉強。」這句話似乎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只好乖乖地讓我一口一口地把炒麵遞到她嘴裡。


就這樣,一盒炒麵也被她吃了將近三分之二,佩服她生病還有如此的食慾之餘,我突然感受到一股令人戰慄的氣息。


我閉上雙眼,循著氣息,慢慢找到源頭,在前面不遠處的矮草叢!


那個散播者好像也察覺到我的反應,直接從草叢跳了出來,在路燈的照射下,我看見了它的全貌,狼頭人身,只穿了一件有撕扯痕跡的短牛仔褲,沒有武器,但爪子看起來異常銳利。


「啊!」伊月叫了出來,照她的反應來看,顯然她先前並沒有察覺到那股氣息的存在。


「獸人......嗎?」我對著我自己問,畢竟這種生物是屬於傳說產生的生物,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去證明這世界上真的有獸人存在。


我從我的腰間抽出一把折疊小刀,不由分說直接朝那個獸人丟去,但不出我所料,這種超市賣的普通小刀不可能會對堅硬毛皮的生物產生殺傷力。


刀子被彈開了。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隨著被激怒的獸人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我的心跳也跟著加快,明明想要退後,但是身體卻是不聽使喚,動彈不得。難道,這就是臨死前的恐懼嗎?我緊閉雙眼,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阿離,快退後!」眼看他的爪子就快要揮下來,伊月突然叫了我一聲。


她的呼叫,瞬間把我從黑暗的深淵拉回現實,趁著力氣恢復的剎那,往後跳起,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獸人揮下的那一爪,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在稍作喘息時,卻看見伊月拿著一把不知道怎麼出現在她手裡的長劍,朝獸人衝去。


「唰!唰!」兩聲,簡單、乾淨、俐落的兩劍,砍在獸人身上,儘管兩道傷痕都長達將近一公尺,但是傷口不深,且均巧妙避開了所有的要害,隨著長劍入鞘,獸人也跟著跌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接下來呢?」我問道,「妳打算怎麼處理?」


不過她並沒有回答我,只是僵站在原地,突然間,她先是左腳突然沒了力氣,用入鞘的劍撐住地板。


在她快要撐不住,即將要往後跌倒時,我一個箭步向前去抱住了她,當我直視她的臉時,心中著實一驚。


臉色已經不是一般的紅,而是生病般,佈滿血絲的赭紅,摸了一下額頭,宛如正在被火烤一般的燙,在我驚訝之餘,也沒有問她下一步該如何,只是看著她從制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畫有圖案的紙張以及一小罐用玻璃瓶裝的粉末。


「等那個獸人......暈過去之後,在......在紙上鋪一點粉,薄薄的一層......就好,然後......放......放在他的心臟......後離開......」伊月氣若游絲地說。


我點了點頭,見她還想要開口,我趕緊用一根手指頭抵住她的嘴唇,說:「好好休息吧!相信我。」


她用她那雙幾近無光的眼睛看著我一會兒,接著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我便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並用我的外套及制服當作枕頭和棉被。


赤裸著上半身的我,因為感到些許涼意而微微打了個寒顫。


轉頭看向那名獸人,他似乎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沒了意識,至於周圍的草地也全被鮮血給覆蓋住。


我看著那攤血漬,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反胃感。


花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忍著那種不舒服感完成了伊月交代的任務。


我照著她的話,退開了一點,霎時間,一團金黃色的效果光罩住了獸人,不下兩分鐘,獸人連同流淌在地上的血液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呼了一口氣,替我能夠撐過那一段亟欲嘔吐的時期感到驕傲,但是身體好像也不太允許我繼續待在這裡了。


趕緊把制服穿上後,我先拍掉剛剛當作枕頭的外套上的塵土,披在伊月身上,接著把她抱起。


「該去哪呢......」我猶豫著,不知道該帶她回去她家,還是直接到距離此處僅僅幾條階的我家。


我張嘴想要詢問她的意見,只不過她看起來像是累癱了,正休息著,因此我也不好把她吵醒,只好自作主張,把她抱回我家。


幸好現下時間不早了,路上沒什麼人車,不然我覺得依我現在這個樣子,前途堪憂啊......


★★


走到家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鐘,我開了門,把伊月抱進一間空臥室,把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後,便替伊月蓋上棉被。


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就和我一個人在家裡時沒有兩樣,只不過多了她的呼吸聲罷了。


聽她規律而不急促的呼吸聲,相必是睡熟了。


我嘆口氣,轉身便隨手拿了一張椅子,輕輕關上門後,坐著。


誰知道,坐著坐著,我竟獨自個兒倚著牆壁睡著了。


★★


「啾......」一個輕微的打噴嚏聲將我從睡夢中喚了回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伊月側躺在床上用那雙恢復精神的雙眼看著我。


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尚暗,讓我稍稍鬆了口氣,對伊月道:「去沖個澡吧,我去準備點吃的。」說完,便欲起身離開,誰知道伊月一把抓住我的手,說:「陪......陪我。」


「但......」我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的,但看她仍有氣無力的樣子,還是妥協了。


於是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說:「去去就回。」接著便拿了放在床邊的杯子走了出去。


我把杯子裡已經放涼的水給倒了去,並沖洗一遍過後,拿到熱水器裝水。


我一邊裝水,一邊想著今天在公園裡發生的事情,自己也提出了一些疑問,打算等她好些的時候問問。


此時,左手突然傳來一種灼熱的刺痛感,我連忙回過神來,原來熱水早已滿溢了出來,我忍著痛,把杯子慢慢放在流理台上,接著用水瘋狂沖洗我的左手。

魚喵大大開心教主≧ω≦2021/01/20

「痛痛痛......」我加了一點冷水到了杯子裡後,走回房間,嘴裡卻不停的碎念著。


房間的燈已經開了,眼前的伊月正坐在床沿,面帶微笑地看向我。


「喝點熱水吧!身體會好過一些。」我說。


「吶,阿離,手借我一會兒,好嗎?」


我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給嚇到了,結果讓杯子裡的水又濺出來了一點,只好趕緊把杯子放在床頭櫃。


「怎麼那麼突然?」我問,但手卻照著她的話,伸了出去。


就在我們的手接觸到的那一刻,我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畫面:在一個群山環繞的地方,我面前的人握住我的雙手,說:「一路順風......」


那個人好像後面還想要說什麼,但畫面就到此而中斷了。


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流著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我們兩人的手背上。


伊月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握著我的手。


過了一段時間,「好溫暖......謝謝你,阿離,我已經沒事了,所以你也不要哭了喔!」她輕聲說道。


儘管我認為不是由於這個原因而哭的,我還是擠出了一個微笑,說:「明天是假日,天色也晚了,就勉強在這裡休息吧!我去弄個吃的給妳。」


「我不餓,你才是趕快去休息,頂著寒冷抱我回來,辛苦你了。」


「沒什麼,那......晚安。」


「嗯,晚安。」


★★


直到睡覺前,我的腦中仍是想著剛剛伊月我住我的手時,浮現的那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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