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耀教堂 / Church of Divine Shine

艾德琳:

距离你如此遥远,这是寄心仪式以来的第一次。

失去之后,我才发觉过去那种心心相印的状态是多么地珍贵。

用写信来传递我的思念、我的经历、我的想法,原来如此不方便。

失去寄心主精神联系的失落感和空虚感是怎样的,我现在切实地体会到了。虽然没有对我的日常行动有什么妨碍,但一种世界变小了的错觉,时刻侵袭着我。

不过说实话,其实学园很大,也很精彩。今天我在社团狂欢节的美妙体验,写十几页纸也不够呢。只好以后慢慢来了。

我在这里眼界大开。而且,真的很开心。

这正是你所希望的吧。谢谢。

我会尽可能充实度过这儿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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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致,祝安好。

完全属于你的,

楚门

PS:这里的钢笔很先进,书写十分顺畅。学园的学习条件的确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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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尼亚盛产矿物。但我却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钢笔!”

在开学的第一堂——《世界地理》,当堂进行了能力水平测验。之后,凯文首先的感想却是关于学园派发的新式(被再发明不久的)毛细管钢笔。

工业最发达的地方在哉杂博。它从其它两国进口大量的各类原材料,再把工业品销售出去。恩许之地的三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所以它们分工明确,相互依存。

测试中理所当然地涉及到以上的常识。此外还有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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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选题)恩许之地的直径为多少?

“330千米?跟300千米有很大差别吗?”泛汐抱怨。

“当然很大!你应该向在每一次世界大战中寸土必争的先烈们道歉!”楚门毫不客气。

【注】恩许之地的面积稍大于重庆市,而小于浙江省和江苏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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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选题)下面选项中哪个【不】属于五大湖?

“‘密歇根(Michigan)’不就是哉杂博的那座工业城嘛!好歹也是接受袭名的大城市。哈,蒙不了我!”凯文得意洋洋。

“但五大湖也是袭名的啊。你不知道吗?”菲丽希蒂轻轻地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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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选题)放逐之地的国家中,哪个人口最多?

“肯定是‘隼帝国(Falcon Empire)’。那有很多中国人后裔。中国不是领先文明里人口最多的国家嘛,所以隼帝国的人当然也少不了。”还是凯文。他自信地推断。

“但中国人在哪里都有,又不是只集中在一个国家。”多亏魅丽五花八门的指导,知道正确答案的楚门指正说,“隼帝国才100万人,而‘联合女王群落(United Queens' Colonies)’至少有160万人呢!而且那是十年前的情报了。现在可能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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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图)在根据经纬坐标和比例尺,勾勒出核心城的边界。

后来的课上,老师哭笑不得地说,居然有人画出了蝴蝶。于是凯文放心地告诉楚门,他不过才画成了一个苹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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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加题)(问答题)在莱昂尼亚,马骑兵有哪些特点是与草原的地理有关的?分析得越详细越好。

“我只写出了11条。但也许应该再加上:缰绳的皮革采用了防止因为昼夜温差而开裂的处理方式?不过好像那是在沙漠地带才需要?……”菲丽希蒂依然不甘心地念叨。

包括凯文在内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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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剑术》课上,新生们被要求用木剑去实际展现自己的剑术。

这种作为教学道具的木剑,采用特殊的木材和做工,所以手感和真剑相差不大。

当然,价格也很贵,一般只有四等以上的贵族才舍得购买。不过,楚门却从小就在用,所以很顺手。

每个人必须穿戴着考试专用的简易套装。

它们的作用,除了正常的防护之外,还有干扰易念,让学生们几乎什么像样的现术都发不出来。

因为,辅助现术可以大幅度地提高力度和精准度,但本次测试的重点在于用剑的原始能力,或者说基本功。

显然,这些套装的机制与“颈镣”是差不多的。当然,在外观上与给囚犯和秽民的截然不同,以免引发不好的联想。

测试的第一项,是对着果冻模样的圆柱体砍进和刺入。这考察基础力量以及运用力量的水平。

果冻下面的木质基座,被“注入”了某种“秩序灵体(orderly spirit)”。

通俗地说,就是“有序地运作的灵魂碎片”。

科学地说,则是“寄宿在非生物或简单生物上的稳定智能”。

秩序灵体的应用非常广泛。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计算机的缺位。

最常见的应用,是令工具、设备变得半自动甚至全自动。

考场上的基座与果冻,就属于此列。

此外,自动兵器社的蜘蛛型“丛林刺客”,也注入了来自蜘蛛的秩序灵体,所以遥控者无需把精力浪费在控制它的每一支脚上。

甚至,灵魂树中的先祖灵魂们,虽然被视为“依旧活生生的”,但严格地说,他们(它们)也同样是秩序灵体。

此刻,基座中的秩序灵体持续地驯化着其上的“果冻”。

教师可以通过前者轻松地设置和恢复后者的形状,所以无论怎么砍都不怕。

这些还只是入门版本。更高级的版本可以模拟各种生物——不仅包括外观,而且连肌肉和骨骼都能大体上模拟出来。

几名学生成功地横向将果冻一刀两断,在这个考试项目上得到中级水平的评价。

有一名男生卖弄地斜着45度砍过去,可惜最终差了几厘米,木剑被留在果冻之内。

老师赞赏地鼓励他说:自从剑术社社长崔斯坦之后,还没有人成功过。其实之前五年中也没有人成功过。“但至少,你敢于尝试,这种精神很好。我喜欢你这样的学生。”

听了这番话之后,那名男生颇受鼓舞。

而原本还有点犹豫的楚门,却立即下定决心:他选择了最平平无奇的横砍,并故意只用六成的力量,装作勉强过关的样子。

至于考验刺击的时候,握剑的双手中也只有一只手在用力,于是堪堪穿透果冻的身躯。

泛汐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她上场后,潇洒地旋转、跨步、挥动——不仅选择了斜45度,而且是从下往上狠狠地一撩。

这属于特别需要力量和技巧的手法。

毕竟体力不足,她最终离胜利差了近十厘米。

不过老师依然很高兴发现这么一个优质学生。

泛汐对于表扬毫不在意,只是向楚门露出挑衅的神情。

楚门没有理她。

之后,学生们面对漂浮在空中的一大堆“气泡”,要在一分半钟的时限内,用剑尖尽可能多地刺中它们(噼砍不算)。

这些“气泡”是通过易念、将简单物质所形成的“念化体(morphling)”。

结构和材料都很简单,随时可以再造。

这个项目考验的显然是速度和精准度。

大多数学生的成绩,在15到25之间,30以上的极少。

事实上,仅仅把木剑作出30次有效(而不是瞎闹)的刺击动作,就已经颇有难度了。更不用说命中率。

这次,泛汐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得意地拔得头筹。她达到了34个。

楚门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还姓“代克斯特(Dexter)”的时候,在一阵扬起的凋落树叶中练习刺击的日子。

比起飞舞的叶片,这些“气泡”简直跟静止的一样。

楚门想了想,刻意把速度减半,将成绩控制为20个。

不引人注意地,他得到了中级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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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近身格斗》课上,楚门发挥出了九成的实力,令老师大为惊叹。

尤其是在最后一个测试项目:

面对一面小而薄的、石灰材质的板子,击穿它的中心点。出拳次数越少越好。

听起来,超级容易吧?

其实并不。

因为,它是被绳子吊在半空中的。

简单至极的设置,却非常考验技术。

不少学生用蛮力把板子打得乱晃,但不仅每一拳着力不足,而且打不准之前留下的拳印,往往需要好多拳才能完工。

即使自称练过拳击的一名莱昂尼亚男生,也在自大的两拳之后,不得不承认错误。

理解了这与沙袋的不同,他耐心地用十几秒来等板子稳定下来,才在前两拳造成的薄弱处上迭加了第三拳,从而成功打通。

楚门上场后,凝神定气,起了个咏春的“问手”的姿势,将右手慢慢伸向目标的正中心,握拳,停留在其前方三厘米出,然后,勐地击出。

“嘭”的一声,板子弹开没多远就荡回来。

由于“寸劲”的缘故,八成以上的力量被有效地转化为破坏力,而不是推动力。

拳印凹进足有三厘米,连石灰板的背面都出现了裂缝。

接着,楚门顺应它的微微旋转,侧身一步,瞬间完成瞄准和预判,再次精准地出拳命中。

开出一个接近拳头大小的洞。比起其他人所造成的大片破损,这个洞是最小的。

两下搞定。整个过程仅仅5秒钟。

老师不由得带头鼓起掌来。“……楚门,对吧?你真是个好苗子。说实话,我都没信心能把你教得更好了。”

他又向学生们感慨:“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即使没有兵器,一个人的战斗力也可以到达什么程度。‘兵器是身体的延伸。’练好徒手的技术,不仅可以对突发情况快速反应,而且也有助于用好各种兵器。可惜很多人却不懂这个道理。希望你们今后会重视起这门课。”

新生们有的不以为然,有的若有所悟。

楚门点头。他的确很重视近身格斗。理由正如老师所说。

除非面对盔甲齐备的战士(在和平时期,遇到的概率并不高),否则仅凭徒手,只要能够充分发挥“突然、直接、灵活”的优势,那么基本上没有什么敌人是干不掉的。

此外,他向菲丽希蒂打听过,这门课的确不受学生们的重视。所以即使楚门表现突出,也应该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既然他已经基本放弃在剑术课上的进修,于是干脆全心全意锻炼这门功夫。

泛汐不服气地学楚门,可惜由于她并不那么擅长咏春,加上有些心急,第二、三拳都打偏了一些,不得不用第四拳才搞定。把她气得跺脚。

轮到凯文。

他先随口问老师:“能不能抱住这东西再打?”

理所当然地遭到否决。

他从较远处助跑几步,夸张地大喝着发出第一击。

由于打得太偏又太勐,墙壁急速旋转起来,拍中了躲闪不及的凯文。众人大笑。

揉着肩膀的他也跟着笑。然后像是一般学生那样,用了五拳。

至于一看就相当柔弱的菲丽希蒂——

她仔细算准角度后,把一个幅度夸张的动作预演了三遍,然后用力挥拳,命中了中心。

众人都看出,其有效破坏力的转化比率也已经相当地高了。

估计再来一拳就足以搞定。

但可惜,她痛得眼泪汪汪的,怎么也不敢出第二拳。老师既遗憾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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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周的所有课程,都只是基本的能力测试,用于对来自不同背景、个性鲜明的新生们进行摸底。

如果能力足够出色,那么一年级的学生也可以直接去上中级课程,相当于按特定学科的“跳级”。

反之,个别很菜的二年级,也可能被“留级”而不得不重新上一遍初级课程。

因此很少有学生的课程表是彼此完全一样的。

学园的教学风格,的确不拘一格。

根据结果,菲丽希蒂在所有文科和理科都取得了跳级资格。这意味着之后她在好几门课堂上都见不到泛汐等人了。

泛汐的通用近身格斗、现术基础和急救这三门课可以跳级。

楚门除了这三门之外,在世界地理、经典物理、易色学、数学、通用剑术也达到了中级课程的要求。

所以,他将有大约五分之二的课程和菲丽希蒂同班,而剩下的都和泛汐在一起。

凯文安慰泛汐,或者不如说是自我安慰:“放心,无论在哪一门初级课程,你们都一定可以见到我。”

每间标准教室最多容纳50人,分班授课在所难免。

不过,学生在日程表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自由选择在哪里、跟着哪位老师上课。

主要原则是:老师可以圈定十几名优先学生,为他们保留稳定的座位;而其他的自由学生,则只能先到先得,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在学园里,不存在强制分班的现象。相应地,学生们因为下一节课在其它教室(甚至在不同教学区)而急匆匆的身影随处可见。

来自纪律委员会成员的“不要在走廊跑动”的警告声也此起彼伏。

对于体弱的学生,一套套赶路的技巧甚至装置被发明出来,形成了日常的有趣风景之一。

教师中的年轻人同样不少。除了学园长之外,最大岁数也只有四十。

虽然每个人还没有正式开讲,而且风格都不一样,但楚门能够感受到他们对教学的热忱并无二致。没有任何人是因循守旧、照本宣科的模样。

不过,其中最突出的一人,却是楚门的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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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诡计》课。

它并不存在初级之外的难度可选,因而没有能力测试。第一堂就是试听课。

据菲丽希蒂说,这门课是今年新开辟的。她很是好奇。

学园的钟声响起时,一名高挑的女教师轻快地迈上讲台。

楚门差点叫出声来。

“惊喜!”她无视课堂上的近40名学生,首先偷偷地对楚门发出十分精准的定向传音,“瞧你的呆样。难道你不想念我吗?”

然后她才正式自我介绍:“小羊羔们,我是魅丽·腊乌娇。叫我魅丽就好。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来,这位小先生,你是一位正直的人吗?”

被她用一道荧光现术球打中的男生,慌张地站起来。“是,是的。”

“那么,你没有骗过人啰?”

“没,没有。”

显然不适合回答“有”吧。

“骗人!”魅丽笑容不变地给他当头一棒,“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活人敢说自己一辈子没有骗过人?当然,圣主例外,可她不算人类。”

“这个……”

“请坐吧,布兰顿(Brandon)。和数据上写的一样,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正因为如此,你很容易地被我三两句话就给套住了。”

“你们大多数是纯洁的好孩子。凯文,不用撇嘴,我说的不包括你。

“对于普通的军人、工匠和学者,这样没什么不好。但他们并不承担维护世界和平、或者追求贵族小姐之类的重大挑战。

“无论作为守望者还是其他什么人,小羊羔们,你们将来必须面对凶恶的狼和狡猾的狐狸,所以这门课程至关重要。

“刚才的小小演出说明了什么呢?

“首先,既然谎言很常见,所以诡计并不可耻。凡人之间的斗争免不了充满污渍。假如你有道德上的洁癖,那么肯定赢不了把你拖下泥水的对手。

“其次,这个世界上很多道理是很暧昧的,稍微扭曲一下就能让你占据上风。在下学期的《通用交涉技能》课里,你们会对此有更深的认识。

“最后嘛,既然来上我的课,就做好被我玩弄的思想准备吧。”

她向楚门和泛汐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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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的每天,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自治会和教师提醒并督促新生们,要抓紧时间了解自己感兴趣的社团,以便在一个月后正式决定自己的去向。

泛汐总是在第六节课结束的剎那便飞奔而去。因为她感兴趣的社团实在太多,每天需要体验至少三家才行。

菲丽希蒂在好几家社团受到欢迎。尤其是自动兵器社的社长干脆主动来教室门口等她。

与因为取舍而犹豫的两人不同,凯文和楚门早已确定了目标。

凯文打算加入纹身社。不过,他说假如发现哪个社团有特别吸引他的美女,那么他保留投奔的权利。

楚门排除了他原本会很适合的剑术社。最想去的是徒手搏击社和空战社。和任何武术一样,咏春需要不懈地练习;而在空中自由地翱翔,尤其是在观光的飞艇上已经体会过高空之后,让楚门很是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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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个社团争先恐后、热热闹闹地展现魅力的时候,唯有一个社团低调、或者说孤傲地没有任何动静。

理由很简单: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全校师生都要到学园最大的圣耀教堂,参加礼拜。

在恩许之地,不存宗教是否自由的问题。

因为,无论你信不信,圣主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虽然严格来说,圣主并无性别可言)对易瑟拉的历史影响之深远,没有任何凡间的伟人可以望其项背。

最简单的例子:恩许之地的“一个中心、三分天下”,就是圣主所促成的政治上的超级奇迹。

惟有她这样的神灵(Deity)才可能让无数观念、利益、状态大相径庭的人们团结一心,和平而干净地结束掉持续了四五百年的群雄割据。

凡人能做到?连领先文明22世纪的人工智能主宰们(照例,除了菲丽希蒂,无人听说过)也没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圣主当然不是万能的。

但,她存在

这一点决定性地击败了所有旧式宗教。

极少数各种旧式宗教的狂信者被放逐,而更多的人皈依了圣主,并获得了实实在在的精神安宁。

背弃圣主、重新投入旧式宗教的案例,至今寥寥无几,而且理由往往是亲情,或者商业利益(比如跟放逐之地的人做生意),与宗教信仰本身反而无关。

一个崇拜圣主的新式宗教,圣耀教(Divine Shine),被发展起来,成为恩许之地的最根本的凝聚力。

必要的形式当然一样也不缺,基本继承了旧式宗教的精华,但又去掉了过于繁琐、降低人格、性别歧视和知识垄断等等(菲丽希蒂数出一大堆)不好的东西。

大致来说,圣耀教是一种轻量级的、颇有亲和力的宗教。

在恩许之地,不用“信徒”这个字眼来称呼人。因为,根本没有人不是信徒。

退一步讲,万一哪个人表示“我才不信什么圣主”的狂言,也就跟“我才不信下一把还会赌输”一样,只会让人觉得可怜,而无损圣主的超然伟大。

在周日按时礼拜,是任何可以行动的人(婴儿和植物人除外)应尽的义务。

如果你不做,那么也不要紧——只要你能够坦然承受周围人们对你的眼光。袭名了“爱迪生”的那个人就常常因为工作太忙而忘记礼拜,大家都不曾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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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过了出于习俗而被故意做得清淡的早餐之后,以新生为主的五百多人,济济一堂。

平时大部分人们会就近在各个小教堂(chapel)做礼拜。不过今天是特殊日子。

由于人太多,大半的人只能在建筑中部的宽阔走道和四周角落站着。幸好楚门他们来得早,得以坐在分布在两侧的长椅里。

凯文惊叹于教堂的宏伟和绚丽。它其实完全可以归为“大教堂(cathedral)”。

泛汐和楚门却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在奥尔维耶托,那座举世知名的大教堂,光为了建造就花费了两百多年时光。它有两千人的座位。彩色花窗和各种雕刻更出自历代名家之手。

他们从小就在那里做礼拜,完美地符合中国“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古语的情况。

圣耀社的社长,四年级的多米尼克(Dominic),兼任这个教堂的神官。

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宗教意味,引得人猜想他的家庭背景。

小神官老成地主持了整个礼拜的仪式,并且在结尾时顺带宣传了一下圣耀社。一副丝毫不愁没人加入的从容模样。

由于增加了唱诗班的圣歌节目,这次礼拜比通常的延长了二十分钟。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多米尼克的前辈们多年以来的经验表明,众人的心思早就“飘”到礼拜之后的一个“特别节目”了。

到了散场的时间之后,大部分的一年级新生,不但没有急于离开,反而纷纷聚拢在教堂深处。圣耀社的成员们则早有准备地维持起排队的秩序。

理由当然不是小神官的个人魅力,圣主雕像也没有值得膜拜到这种地步。

对于新生,尤其是男孩子们,有着如此强烈“磁力”的,毫无疑问只会是——

“前面的人赶紧走!行了行了,别再较劲了。”凯文催促着,“你要真是勇者,试一次就应该拔出来了。你当圣剑是钉子吗?”

后来轮到他了。三步并作两步,凯文迅速来到圣剑旁边。

搓了搓手,闭上眼,念念有词:“我昨晚看到一条欢贼偷吃点心了,预示着今天的手气一定不错!”

在后面的人的催促下,他双手紧紧握住圣剑的柄。

圣剑九成以上的剑身隐没在方形的石座里面,只露出不到三指宽。

凯文大叫一声:“圣主,您终于等到我了啊!”

用力向上!

……

……纹丝不动。

“我感觉它升高了一毫米。谁来测量一下?”凯文不大死心。

在笑声和嘘声中,他灰熘熘地走下台。

楚门三人在台下充当观众。其实大部分人也只在看热闹而已。

上去的人,或多或少像凯文那样有着足够厚的脸皮。对于这些富有娱人娱己精神的家伙,楚门稍稍感到佩服。

“马氏体不锈钢,果然有着优异的耐腐蚀性!”菲丽希蒂的兴奋点,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瞧这剑身,光洁得跟全新的一样。圣剑的年龄可是高达三百多岁呢!”

楚门礼貌地应和着“是啊,真厉害”,其实心不在焉。

泛汐则比较失望:“这把剑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是有尖牙什么的怪物造型,或者金光闪啊闪的宝物风格。结果居然这么普普通通。”

菲丽希蒂解释:“圣剑原本就是按照标准的长剑来设计的。它是为了在战争中杀敌取胜。实用第一,美观第二。如果你靠近了看,应该可以发现它的细节很精致。但它真正了不起的地方,在于它的剑身的工艺远远超过了时代。”

“所以,只是比较结实的一把剑咯?真是没有看点。”泛汐兴趣缺缺。

“别这么说啊。”菲丽希蒂认真地抗议,“圣剑不仅仅是一片金属,更是勇者力量的源泉。别看它现在安安静静的,如果握在勇者的手中,它的功率就和一台中型聚易站差不多。借助圣剑,勇者把武艺和现术结合起来,可以连小山都噼开呢!”

“知道,知道。勇者什么的,是超人,是无敌的战斗狂嘛。”

“你再这么乱说,我可要生气了!”难得地,菲丽希蒂大声地抗议。泛汐和楚门都吓了一跳。

“嘿,哥们。”凯文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冲着楚门挤眼,“你不去试试?”

“对啊。”泛汐也撺掇,“反正是免费的。既然来到学园,怎能错过?”

楚门反问:“照这么说,你怎么不去呢?”

“也是哦。又没有规定女性不可以做勇者。我们一起上去吧!”泛汐拉住楚门的手,异乎寻常地使劲,简直不像是女孩子的力气。

“万一拔出来了怎么办!”楚门一着急,脱口而出。

周围的学生们顿时投来奇怪的眼光。

“我,我是说……呃……”楚门拼命寻找转移注意力的说辞。“对了!菲丽希蒂,假设圣剑这个时候就被拔出来,会对世界产生很大影响,但不一定是好事,对吧?”

菲丽希蒂果然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

“的确。现在是和平年代,假如有人突然拥有圣剑的力量,那么可能反而会是个可怕的威胁。谁能够决定谁是敌人呢?谁有资格命令所向无敌的勇者?或者,圣主也许会要求勇者什么都不做?但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泛汐不以为然:“这个世界上的问题不是多得很吗?总有需要勇者的地方吧?”

“凡人的问题,应该由凡人解决。关于世界和平,守望者已经足以应对任何地方的低强度冲突(low-intensity conflict)。而其它类型的问题,也不是勇者所擅长的。除非魔王转世,或者魔君跑到隔离膜里来,否则实在找不出必须用到勇者的地方。”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楚门装模作样地顺势总结,“反过来,没有时势,也就不需要英雄。圣主让圣剑沉睡,当然有她的道理。大家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楚门说完,就转身向外挤。对他而言,圣剑仿佛是河流中凶险的漩涡。他希望离得远远的。

直面宿命?还是算了吧。

反正,现在的世界根本不需要被拯救。所谓的勇者,只会成为多余的人。

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他为自己的逃避找到了一个足以安心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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