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戰後處理與約定(糖)


「法帝烏斯!嘿欸?這裡是那裡?」


自夢中驚醒,現在差不多是中午的時間,附近能夠聽見有人在喧嘩的聲音。


「終於醒了!老公!快來!」


一位30歲左右的婦女興奮地喊道,我想站起來,但是卻無力站起,再次施力疼痛便燃遍全身。


「法帝烏斯……利昂呢?!嗚……」


「別起來,妳傷的很重,跟妳一起的那位先生在隔壁房間,已經過了兩天卻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全身激痛,看向自己,鎧甲被卸下,身上包著的繃帶大概換過了。

看起來很乾淨並且有一股藥味,左手從手腕一下的部分全部消失,挺疼的。


「是妳幫我包紮的嗎?謝謝。」


「我才要謝謝妳,要是沒有妳在不用說我丈夫,可能連我女兒都沒命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四十出頭的男性拿著一個碗,並且帶著一位女孩出現了。


「衛兵先生?」


「真的非常感謝您!不知道該用什麼才能報答………」


男人一邊流淚一邊鞠躬,但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不必這樣,你也是北門的衛兵對吧?有活下來就好。」


「說來慚愧,黑色的浪潮來臨時我拋棄了職務趕忙回家。確認妻小無事之後回到現場,卻只能在遠處雙腳發顫。要不是您在,我們可能早就都死在那邊了。」


「沒什麼好謝好報達的,我只是為了活下去才拚命跟它們戰鬥的。我想去見利昂。」


那名衛兵臉上充滿歉意,但是我並不是為了誰才在那邊戰鬥的。


好痛,連站起來都很困難,應該說是連呼吸都會痛,骨頭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皮膚跟肌肉彷彿隨時會斷開。


「要先吃點東西嗎?」


「不必,我要去找他。」


「我扶妳過去吧。」


被那婦人扶著,蟎刪地一步一步慢慢走著,疼痛撕心裂肺,但是想見到他的心情更勝一籌。


「…………」


「沒事嗎?」


「沒事,可以幫我拿一個椅子嗎?」


讓婦人放開我,拖著除了疼痛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的腳往床鋪走去。

他絲毫不動,躺在床鋪上,因為怕讓他受到二次傷害,所以沒有直接觸碰,只確認他的鼻息。


可以感受到穩定的呼吸,定睛一看,也能發現胸口有微微的起伏。


「還活著……咦……?」


溫熱的液體滴在右手背上,原來是自己的眼淚。


阿,阿,是嗎?


我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你了,我已經開始因為你的呼吸而感到歡喜了,我已經開始無法不依賴你了。


感受到他生命脈動,安心的淚水滴下。


「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


「阿,沒事,謝謝。」


在椅子上坐下,婦人將溫熱的白粥遞給我,並輕聲與我說話。


「他是你的戀人?我丈夫說你們當時倒在同一個地方。」


「他…不是我的戀人。」


「那你們是什麼關系?兄妹…看起來也不像。」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可以缺少的人了。」


「表情不錯阿,對了,妳叫甚麼名字?」


「嗯?我叫安娜?妳是?」


「叫我瑪莉亞便行。」


「這裡是?」


「這裡是我家,公會已經擠滿了工人跟修繕的冒險者了,在那邊肯定不舒服所以就自作主張的把你們帶回來了。」


「謝謝,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


「好好養傷吧,妳可是這座城市的英雄,之後我會向公會報備妳已經醒來,不過是等妳修養好之後。」


把白粥吃完,感覺還是有點餓。


醒來的第一天,入夜之後他仍然沉睡著。


第二天也是。


第三天,雖然還是一樣全身痛的要死,但是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不過我仍然在他住的房間裏等待。


第四天,瑪利亞和我聊天之後,我繼續等待著。這段期間公會的職員有來拜訪,給了感謝信和一張有關報酬的詳細清單,不過我還沒有看。


第五天的下午,我拿起武器,在門口揮刀,身體痛到快炸開了,而且沒有左手腕所以平衡不好,但是感覺沒有那麼心慌了。


第六天,你會醒來的吧?我相信著。你肯定會醒來然後和我說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還有溫柔的對著我笑的吧?


—————————————————————————


第七天晚上,雖然有正常的睡眠跟進食,但是仍感覺非常疲憊,眼睛紅腫眼皮底下是厚重的黑眼圈。


「你可以睡沒關係……但是睡飽了拜託你要醒來…」


托著他的手,雖然手指修長又白皙,但是很大也很重。

長年握劍的肌肉跟筋骨明顯浮現在皮膚上,但已經很久沒有任何的動作了。


「…………………」


握住他的手,祈禱著。


「…………………」


雖然沒有信仰的神明,但仍然祈禱著。


「……………………」


希望能聽見你的聲音,希望能看見你的甦醒。


「……………………」


想和你一起旅行,想知道更多的你。


「……………………」


不想結束,不想分離。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已漸深。


「…………喂…別捏那麼大力……很痛!」


「!」


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睜開雙眼慢慢坐了起來。


「…全身都疼死了……妳放……算了…」


「嗚……我還以為你不會醒來了………」


我抱住了他,眼淚奪眶而出,從臉頰流下滴落在他的胸口。

我很高興,感受得到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聲音。


「妳的手……」


「沒事!現在已經不那麼痛了。」


「抱歉…沒能立刻趕去妳的身邊…」


把眼淚擦乾,放開他,再次握著他的手。

他的臉色仍然不太好,也許應該拿點食物過來?不過我現在不想離開他。


雖然他甦醒了,但我的情緒依然無法平復,我整週不停跳動的心臟,現在當然沒辦法安靜下來。

所以,我吸了一口氣,然後把積蓄已久的情緒釋放出來。


「沒關係,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你才是,不要自己逞強啊!你以為自己很帥嗎?!」


「…………那個………」


我突然的大吼讓他有些不知所錯,但是還沒有結束,不會那麼快就讓它結束的。


「總是自我意識過剩!明明就知道自己不能一個人解決問題!但還是一直想要耍帥裝沒事!!」


「痛!…別打!我全身都超痛………」


輕輕地捶打他,他像一隻蚯蚓一樣扭來扭去,感覺挺有趣的。


「到底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幫忙?!你難道就不會拜託我幫你嗎?!又不是叫你舔腳才能幫你!!!」


「…………」


其實讓他來舔我的腳這點好像不錯。

咳嗯,重點不是這個。


他皺起眉頭,神情似乎在表現他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協助。


「而且還每次都高高在上地對我說教!!然後在小地方鑽牛角尖!又固執又不知道變通的大笨蛋!!!」


「…………那個…我…」


大笨蛋!大木頭!石頭腦袋!!


「而且你是什麼東西啊!只不過臉長得好看一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什麼?」


「在愛情旅館也是!在結界裏也是!為什麼不抱我阿?!?臭軟屌男!!!」


「那根本是別的問題吧?!」


阿,不小心趁機把心裡骯髒的慾望講出來了。


「為什麼……不多依賴我一點?難道你就不信賴我嗎?」

  

「不,我信賴妳……………但……我只是不希望妳受………………我只是有點太過自信了而已……」


這不全是他的真心話,雖然他說的信賴是真的,沒有他在說謊時特有的小動作。

但他說完了信賴我之後,他就思考許久,然後把原本想說的話吞了下去,並對我說了謊。


但是因為他是信賴著我的,所以我不打算追問他為什麼撒“是自己太過自信的謊”


我也真是個傻女人,明明知道他留存著謊言,但是卻因為他一句真心的信賴,就不打算追問他的謊言了。


但,我可不只是一個傻女孩。


「抱歉,我剛才對你大吼。」


「沒關係,是我不對。」


對,的確是你的錯。


「你信賴著我,我很高興。但是你不能因為我也信賴你,你就有過多的自信。」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爬上床,跪在床緣用右手輕揉撫摸他細緻的臉龐。


「你的自信,總有一天會讓我失去你。因為這次你睡了那麼久,所以讓我失去了對你的信賴。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會一覺不醒。

所以,可以跟我約定?不會再一個人面對事情,不會在一個人背負使命了嗎?」


他睜大雙眼,思考了一下。皺眉,歪頭,他反覆了幾次以後,就放鬆眉心,回到了平時的神情。


「約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妳一起面對。對不起這次………嗯?………………」


話語未落,我托住的他下巴並且拉了過來,我側頭吻了過去。

柔軟的唇瓣相互接觸,溫柔的溫度傳來。一秒,兩秒,三秒,他瞪大雙眼驚訝的神情被我深深記住在腦海之中。

單單一次喘息的時間,彷彿被拉長了十倍之多,希望這個瞬間能永遠的持續下去。


我放開右手,離開那令人流連的溫熱嘴唇,他的表情仍然定格在剛才那樣子,我用手搓了搓他的頭髮之後,往房間門口走。


在門口時,轉頭。


「約好了歐!我去幫你拿吃的東西。」


走出門。


直接在轉角處蹲了下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幹嘛!!?」


熱量漲滿雙頰,小聲地叫喊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羞恥感跟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舔舔嘴唇,回憶一下剛才的觸感,軟嫩軟嫩又溫溫的,而且在呼吸時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欸嘿嘿,咳嗯,不對。冷靜一下,先去拿飯吧。


下樓,看到瑪利亞正在安撫受到驚嚇……呃,好像沒有,她們一起用一種溫暖的表情看著我。


「呃,抱歉,剛才有吵到你們嗎?」


「「嗯?什麼?我們一直都在讀故事書,什麼都沒有聽見。」」


這對母女默契到令人驚艷,用一摸一樣忍笑的表情,講出一摸一樣的台詞。


這絕對是聽見了吧?!?!這個房子隔音也沒多好,而且我剛才又吼得辣麼大聲!?啊啊啊啊啊啊!?!好羞恥,被一個已婚大媽這樣溫暖的看倒是還好,但是被三四歲的女孩這樣看,真的讓我想挖個坑躲起來。


「妳要拿食物嗎?這裡有白粥跟麵包,拿去給他吃吧。還有要是想做一些,妳懂的,請不要讓我的女兒聽見……」


果然全部都被聽見了啊!!不會做的啊?!?!那臭小鬼根本就全部都懂吧!?在那邊邪笑!!


「謝謝…我……算了沒事………我拿去給他吧。」


拿了食物之後轉頭上樓,後面能聽見母女嘻笑跟八卦的聲音,我……算了,我放棄。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