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話: 與安娜再會

吃過麵包和葛尼的超大烤肉排之後,我們的午餐以魔法冰鎮的紅茶落下了帷幕

下午我們打算把重點放到外面的牆面,雖然做不到重新粉刷,但簡單整理好還是能行的

把牆面擦乾淨之後再放上一些觀賞用的花朵,就能給人煥然一新的感受

由於店裡沒有花盆,因此艾希莉和葛尼一起去買了,我則留下來把牆面擦乾淨

正當我專注於牆面的清潔時,一個在店門口觀望的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年齡大約13到14歲左右吧

有著橘紅色的天然捲短髮和略偏綠色的藍眼珠,臉上有著少許雀斑,即便有所恭維也無法說是漂亮的少女

她身上的打扮相當簡陋,破舊的衣褲上披著一件斑駁的毯子,但她卻把毯子抓得緊緊的,彷彿害怕身體會被空氣灼傷

這張臉,我很熟悉

「安娜...﹖」

「唉﹖」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少女一臉驚恐的轉過頭來,接著拔腿就跑

「等等,等一下」

還好安娜的腳步很慢,我只要一蹬就能追上

但在我的手搭上她肩膀的一瞬間,安娜立刻發出了驚恐的尖叫,並且使出全力、手腳並用不斷的掙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安娜,你冷靜點,安娜、安娜!!」


掙扎了幾分鐘之後,安娜才終於冷靜下來

但從她的眼神看得出她還沒有信任我,只是單純沒力氣再掙扎而已

此時艾希莉和葛尼都還沒回來,因此我直接把她帶回了店裡

安娜本來還相當警戒,但一進店裡、看到桌上擺著吃剩的的麵包和肉排,她問都沒問就撲上去,抓起食物拼命往嘴裡塞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想起了前世剛跟安娜相遇時的場景

那時的她跟現在差不多大,是維爾諾家的新人女僕

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在吃飯﹖

當時的安娜雖然身上穿的很乾淨,但肢體纖細、臉頰凹陷、皮膚也毫無光澤,一看就知道是經過長期的饑餓狀態

身為男爵千金,下午茶偶而可以吃到有糖的點心,每次我都會分一些給安娜,也跟管家交涉,請她不要讓安娜做太粗重的工作

某種意義上來說,安娜是我第一個在劇情以外、發自內心去關懷的對象,她也因此對我相當忠誠

不論是我去高等學院還是成為王妃,她總是如影隨形的跟在我身邊,並且也從原本一個大字都不識的村姑、成長為能完成我各種任性要求的優秀女僕

一直到王城被攻破時我們才走散,死前都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想不到在重生十幾年之後,居然又在這裏遇見了,原來世上真的有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喜悅之情啊

就算安娜豪不在意形象的狂吃猛塞,我也只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

吃飽喝足之後,安娜長吁了一口氣,低頭向我道謝

「真的非常感謝,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這麼飽了...」

似乎是想起自己剛剛的野蠻吃相,安娜的臉唰的一下變紅了

「沒有甚麼關係的」

我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順便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謝謝...」

喝了一口茶之後,安娜才發現了異樣

「你剛剛...」

「唉、說的是帝國語喔,你是帝國出身的人不是嗎﹖」我說

聽到我輕易戳穿她的來歷,安娜整個人僵住了

初次相遇的時候,安娜才剛剛學會王國語,因此我們只能用簡單的隻言片語交流

我還特地為此去學了帝國語,但由於安娜使用的帝國語還參雜了不少方言,學起來格外費力,最終,從我們初次見面到真正能夠溝通,花了大約一年的時間

「你...也是...﹖」安娜試探性的問

「不,我是王國出身的人,只是剛好學過帝國語而已,想說這樣你可能會放鬆點」

安娜的眼底晃動著,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相信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不說別的,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是帝國出身,果然很奇怪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安娜問

「不曉得,為甚麼知道呢~﹖」

果然對知道名字這點起疑了啊,我隨便搪塞過去後,反過來問安娜

「倒是你,剛剛為甚麼在店門口呆站著﹖」

安娜別開了視線,用極小的聲音說

「我肚子餓了,聞到很香的味道....」

「這樣啊」我笑了笑

「後面還有些麵包,要再來點嗎﹖」

「不、不用了啦」

安娜拒絕以後就不再開口,一段長達數十秒的沉默降臨

她不是沒話說,而是在謹慎地思考要說些甚麼,眼神中全是無比的戒心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有點寂寞呢

我嘆了口氣,抓起安娜的手,把自己的錢包塞到了她手上

「你不相信我也沒關係,但至少你得要能照顧自己」

安娜抓著沉甸甸的錢包愣住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過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驚慌地說到

「怎、怎麼行,這麼多錢...」

「送你了,沒所謂,我平常沒有花錢的機會,如果你能因此過好一點,這些錢也算花得有價值」

安娜的雙腿顫抖著,緊握的五指清楚地感覺到袋內硬物的形狀,掌中沉甸甸的感覺也說明了這是一筆前所未見的巨款

但她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處境,腦中的興奮之情被瞬間冷卻,安娜頹然的癱坐回了椅子上

「沒有用的...謝謝你,但是這些錢對我沒有用...」

安娜一邊說著、 一邊把錢包推回我面前

「甚麼意思﹖」

「......」安娜別開了視線,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脖子側面

「不方便說嗎﹖」

「......嗯」

那我只好自己來推理了

安娜是帝國邊境出身、不會說王國語,但她現在人卻在王國中心的王都

她的服裝相當簡陋,也有一段時間沒吃東西了

她神色緊張、對他人沒有信任感,而且脖子上有東西不想讓我看到

她不拿錢,說是沒有用處,實際上是不敢留在手中,因為怕被人搶走

結論相當明顯了

我已經大概猜到她脖子上的東西是甚麼

此時,艾希莉和葛尼回來了,手上抱著大大小小的花盆

「我們回來了學姊,老闆便宜的把存貨賣給我們....嗯﹖這位小姐是誰﹖」

「是我朋友,剛好遇到就進來坐一會」

我從櫃檯後抽了一塊布,蓋在了安娜頭上,假裝在替她試大小,這塊布也正好替代掉她之前那塊破布

「她好像對這裡的商品有點興趣」

「喔﹖真的嗎﹖小姐妳感興趣的是甚麼﹖由葛尼我來幫你詳細介紹...」

「葛尼先生葛尼先生,我們先把這些花盆放下吧」

趁著他們倆進去放東西的時候,我悄悄對安娜說

「我認識一些正派的貴族,如果你願意他們可以保護你,那裏不會被奴隸商找到」

安娜的身體猛著震了一下,她顫抖著問

「妳怎麼....﹖」

「我知道一些跟你處境很像的人」當然是瞎掰的,但只要安娜安心就好了

「他們有人成功被解放回到家,也有人被國內找到了工作,現在王國內部正在推行廢除奴隸的政策,你只要安靜躲幾個月就不會再被追捕了,到時看你是要回家還是在這裡找工作,我都可以幫你」

安娜的眼底再次晃動起來,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開出這樣的條件

對她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一個隨時可能被抓回去的在逃奴隸

「跟我走吧,安娜,我會保護你的」

看著萊利亞堅定的赤紅雙眼,安娜顫抖著雙唇說....


由於萊昂諾斯家在王督沒有置產,因此我就近把安娜安置到萊謬爾斯家

之後,我再次找到尤金,地點是學院的男生宿舍

今天似乎是放假日吧,尤金難得沒有工作也沒有讀書,而是坐在窗邊、喝著茶看著書,一派悠閒輕鬆的樣子

看來應該不忙,所以我直接推開窗戶進去了

「尤金,你現在...」

「呀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瞬間紮入我的耳膜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安撫人了,還是一個身高比我高的同齡男性

還好尤金的心理素質比較強,不到一分鐘就冷靜下來了

「你怎麼會從那邊進來啊﹖那裏是窗戶唉」尤金心有餘悸地問

「走大門過不了宿舍管理那一關啊,與其慢吞吞的傳話,不如直接來找你比較快」

「這裡是五樓唉....」

「所以呢﹖」

「沒事....」

尤金收拾了下表情,又拿出了一個杯子倒滿了茶

期間我向他講述了今天遇到安娜的事,並且詢問他之前對於購買奴隸的貴族的搜查進度

「並沒有發現確切的證據,但確實是有一些可疑的資料」

「依照您的指示,我們將目標訂在了明明收入模糊卻出手闊綽、或是手下的商會業務不明的貴族....」

「那是你的判斷,我沒指示過甚麼」我直接打斷了他

尤金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到

「我們暗中查訪了這些貴族或是其近親名下的房產,結果在一些本應是空屋的地區,發現有大量的馬車出入,周圍也能找到大量的生活的痕跡,人數之多,可能有數百人以上」

尤金拿出了名單,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眼熟的名字

我仔細看了看地圖,這些房產位於王都近郊,但周圍都是荒野、連一條河都沒有,且離大路的距離不算近,即便運氣好逃出來,也可能在逃到有人的地方之前就被抓住或是累倒

安娜能順利逃到王都裡,不知道上輩子積了多少陰德

「那為甚麼不去搜查﹖」我問

「沒有證據啊」尤金有些自暴自棄的回答

「就算有可疑之處他們也是貴族,沒辦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擅自闖進人家的土地裡搜查」

「........」

的確,對付手握權力之人不能太過強硬

這群人往往濫用權力且三五成群,半吊子的手法沒有意義,如果不能一擊制敵,後續的處理就會很麻煩

「...也不一定要採取正面手法」

「甚麼意思﹖」

「解釋之前我先確認下,你能調動多少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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