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意

腳步聲伴隨著混亂呼吸聲的從城市的另一端的入口緩緩傳來,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們驅使著瀕臨崩潰的身體朝著營地走去,不知該前往何方,不了解終點為何,僅僅是為了逃離,逃離那已經陷入戰火的家園。


順著烤肉的香氣與夜晚裡人為的火光而行,零散的人們逐漸聚集在了一起,疲憊與使他們忘記堤防著彼此,只為了尋求眼前那彷彿能夠得到的希望。


這些成功到此的人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人則是無法忍受飢餓與疲憊而倒下、抓去充軍,又或者在路上被魔物吃掉。


不久,有人率先來到了由破碎磚石所搭建的簡易城牆門口之前。


此時一位身著由整潔衣物,佩戴異國徽記的男人站在了門口,手持大劍與長戟,身著鎖甲面容被頭盔所阻擋的士兵立於男人的兩側。


「你們從何而來。」


男人用有些鱉腳但嚴肅的外語質問面前的陌生人,會從山的方向過來的大概率是亞爾茲王國的人,因此努力用僅存的印象拼湊出他們可能的母語與之對話。


「我們是從山的另一邊逃難而來,請你們--。」


「夠了!」


男人用強硬的語氣打斷了對方那沙啞的喉嚨接下來想說的話。


「逃難?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被圍剿而逃命的山賊呢?」


「大人,我們真的不是山賊。」他踹了口氣「我們的國家發生了內亂,我們的家已經變成了戰場,為了逃命所以翻過了這座山脈想尋求協助,大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說完,不知是體力不支又或者懇求領隊相信他所說的話,他立刻跪倒在地。


領隊的懷疑是十分合理且正常的,那些被圍剿的山賊時常會偽裝成難民或外國的旅人借此逃離追捕。


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領隊有些手足無措,雖然他隱約記得亞爾茲王國的確發生了大事,可對於實際情況,身為低階官員的他並不清楚詳細資訊,因此轉頭向身邊的護衛開口問。


「你們覺得有多少是真的?」


「我覺得可能性很高,首先他們的手不像是經常使用兵器的人會有的樣子,其次看身後慢慢走來的人似乎不止男人,也有老人與小孩,因此可能性我覺得不低。」


領隊點了點頭,似乎認可了身旁護衛的說詞。


「後面還有很多人嗎?」


「不知道!來的路上不少人被竜、熊,還有巨豨吃掉或殺死了。」


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且那些陸續靠近的人衣著也不像山賊,至少領隊沒看過小孩子當山賊的。


「既然如此就先進來吧,幫我叫工作人員準備水給他們,然後按男女分配給他們已經清掃過的空房。」


「是。」


一名護衛快步砲回了營地之內。



原本逐漸安靜的營地據點又再次吵雜了起來,一個個的難民從另一邊的門走了過來,他們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健全,也有殘疾。而他們的樣子可說是慘不忍睹。


「你是怎麼發現的?」


男人問道。


「我在泡茶休息時察覺到的,從腳步聲判斷不像是巨豨,而哥布林通常會伴隨著獸骨的清脆碰撞聲,而他們都不行,因此才有這樣的推測,領隊。」


儘管對凱厄斯的說法有些懷疑,可這些支微末節的小事馬上被領隊拋到了腦後,眼下還是如何安置這些難民更為重要。


「總共多少人?」


「五十人,增加中。」


領隊點了點頭,走到一名男性面前,他是剛剛第一位來到這裡與之對話的人,為了方便管理這群人,男性被臨時任命為這些難民的代表。


「就稍等一下吧,食物還要等會兒才會煮好」


由於他們看起來已經餓了不少天,因此領隊下令將食物煮爛,不然到時候現場的人可能至少死去一半以上。


「真、真的十分感謝您。」


「別客氣,能告訴我山的另一頭發生什麼事嗎?」


「這個…」


代表面有難色的低下了頭,牙齒不斷的顫抖著,臉上充滿著驚恐。


「我不是貴族,我不是貴族,我不是貴族!」


代表抓住領隊的衣領歇斯底里的吼道,並不斷的重複著同一句話。


「我不--」


還沒等眾人反應,一股力量就將其打飛了出去,只見代表此刻正抽搐的倒在地上,並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看樣子是與貴族有關。」


凱厄斯的聲音自領隊後方傳來。


「從他那如此懼怕的神情來判斷,估計是被當作貴族迫害了,結合從商人那聽說所謂的【叛亂】,估計是農民起義,然後他們被當作貴族迫害了一番。」


「這就是你的推測嗎?」


領隊轉身問道。


「是的,更多的事也只能問別人或是等他醒了,不過這麼晚了還是先休息吧。」


凱厄斯將手指向一片黑暗的天空說道。


順著手的方向,領隊看了看天空,,像是理解般嘆了口氣。


「那就這樣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第二天早晨,難民們被聚集在了一起。


不只他們的,那些因該前去狩獵藏在廢墟中的魔物的冒險者也有不少留下來圍觀,而他們被聚集的目的倒也很單純,就是登記與管理,一直讓他們吃白飯也不是辦法,於是就決定先讓他們說明自己有何特長。


「的確不是貴族。」


特蕾婭說道。


他們有的是因為鎮壓叛亂的額外徵稅而不得不逃亡的農民,有的是貴族的官僚,也有的是低階貴族的遠房平民親屬,為了逃離戰火不惜翻山越嶺而來。


「可如果叛亂是由平民發起的,又為何需要逃跑呢?」


「雖然是平民發起的,但不見得不會對平民下手。」凱厄斯說「選擇了叛軍意為著要上戰場,在不清楚風評的情況下害怕被當成棄子,擔任過官僚的懼怕被作為貴族同夥而被獵巫,那些與貴族有親屬關係的平民更是由於血統問題不能選擇加入到那邊。」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翻過群山來到這裡,其他地方不是更好逃嗎?」


「好逃意味著好追,且森林裡有的是要命的玩意兒,既然如此選擇折衷方案就是一個選項,難走又有吃人的野獸,可路都是人所開通的,不完全是荒野,生存機會就高了,還有,逃到別國就很難捉回來了。」


特蕾婭點了點頭。


隨著登記的完成,難民們開始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工作,話雖如此,可大部分的內容都大同小異,不是幫忙修復與清理破損的房屋,就是拆除無法居住的危樓。


「多些人來清掃我們倒是輕鬆了不少」


凱厄斯雙手插在口袋裡輕鬆的說道。


此時他與特蕾婭二人正於曾經領主的城堡內。


「主人,我們來這邊的目的是?」


特蕾婭有些疑惑,在她印象中,這裡的魔物早在兩天前就已經被清空了,只是出於建築的安全考量而沒進駐裡面,可現在卻又回來這空無一物的室內令她感到十分不解。


「妳覺得那些人怎麼樣?」


「雖說生命是平等的,但作為祭品來說,太過於寒酸了。」


身體太過虛弱,血液的量不足,即使作為祭品的靈魂可以滿足,可血與肉的品質可以說是完全的不及格,那些難民在特蕾婭眼中頂多就是可以吃的臭皮囊而已。


「妳知道眷養嗎?」


「是指把他們當作牲口般圈起來養嗎?」


「單純作為牲口的話,靈魂的發展太過於稀少,不如用剛出世的嬰兒還更加鮮嫩,要就讓他們自願留下來,並自發的將自身奉獻。」凱厄斯咧嘴一笑,露出四顆尖而長的圓錐狀犬齒說「過去有個古老的文明,人們會自主的將族人與戰俘獻給神明,換取生存的權利,而現在,我就是給與他們生存權的存在。」


來到曾經的宴會廳,原本裝飾於牆面的飾品與裝潢早已不見蹤影,僅剩下如參觀房屋時沒有任何家具的空房。


凱厄斯抬起右手,伴隨著一陣晃動,兩根對視的蛇形石柱拔地而起,由如同玻璃碎片所形成自中心發出綠光不斷小幅度膨脹與收縮的球體出現在它們之間。


「眷養牲口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