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高昂的船費

「完了,完蛋了!要來不及了——!」


太陽西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佇立於主要街道旁的路燈一盞盞點亮,此時的菈倫正氣喘吁吁地在街上小跑著。此時她身穿一件卡其色帶兜帽風衣,裡面則是深色的保暖衣物和白色圍巾,腳踩厚重冬靴,背後揹著行囊,樣子就像是尋常旅人。


在等廚師熱烤雞的時間去換了衣服,結果耽誤了時間,現在天色已經晚了,菈倫心急如焚。


只要商會的人發現她逃走了,一定會派人來找她。烏拉城雖然是個大型城邦,但也就是個城市而已,何況到處都是謝利賀商會的眼線,根本逃不掉。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往城外。

烏拉城的東南城門附近有一個大型渡口,集合了貨運碼頭與載人的港口,是烏拉城最重要的門戶,通過水路可以前往其他城邦。


但問題就是,如果太晚的話載人的船隻就沒了。

這種天氣本來就沒有多少往來城市的馬車隊,連船都趕不上的話就只能在城裡過夜,這樣肯定會被找到的。因此無論如何都要趕上才行。


(會趕上的,給老娘趕上啊!)

少女一邊奔跑,一邊在心中吶喊。


時間已經很晚了,烏拉城的城門就要關閉。菈倫沒有絲毫猶豫的衝出城門,在門衛懷疑的眼光下來到渡口。

碼頭上積著雪,本應該停在這裡的船已經全部駛離,一眼望去河面黑乎乎的一片,讓她忍不住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這樣!明明早一點出門就好了!


少女在心中慘叫,但就在這時,她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一絲希望。

渡口附近還停留著一艘船,而且上面的人似乎正打算駛離河岸。由於他們沒有點燈,船也不算大,所以在一片黑乎乎的碼頭上根本看不清楚。


看起來就不像是載客用的船,沒有點燈也有點奇怪,可......船就是船,反正也準備離開了,如果要錢的話也會給,應該能順路載她一程吧。


菈倫一邊想著,連忙朝那艘船跑去。


「那個——那邊的人,等一下——!!」

她一邊揮手一邊大喊。

船上面有一個穿著黑衣的人正在解綁在碼頭上的繩子,見到菈倫迎面跑來,先是一愣,接著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加速的解著繩子,解完之後就把繩子朝船上一扔,急忙跳上船。


「都說了等一下了啊!讓我也搭一程吧,其他船都走了,只剩下你們了。拜託,我會付錢的!」

菈倫一邊大叫一邊跑到碼頭邊死死扒住船身,但船還在往外飄,於是她索性跳上船。


「哈啊!?」

甲板上的男人朝她走來,顯得一臉錯愕。


「我會付船錢的,請載我一程吧。」


「喂喂喂喂喂,小姑娘給我等一下,我們可不是載客的船啊!」


「關於這點,真的非常抱歉!可是我無論如何都得出城,所以拜託你們了。讓我躺過道也行,船費也會給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菈倫雙手合十的請求,一邊偷偷瞄著身後逐漸遠去的碼頭。

再怎麼樣他們也不會在這種天氣把女孩子扔進水裡吧,雖然眼前這個長相粗曠的男人生起氣來大概很可怕,但照這個情況,他們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了。


「怎麼可能不會添麻煩,船上突然多了一個人要我怎麼跟船長解釋!船費妳付得起嗎,啊啊!?莫名其妙的跑上來,算上妳添的麻煩,收妳一百倍船資都算便宜妳!」

男人怒氣衝出的說。

不過聽到這些話,菈倫的恐懼反而消失了。


「只要付一百倍船資就行了嗎?」

她掏出一枚金幣遞了過去。

「那個,這樣夠嗎?其實我是第一次搭船,所以一百倍船資到底是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

男人接過菈倫遞上來的金幣,對著月光仔細看看,又放進嘴裡咬了咬,最後悄悄收進自己的腰帶。

然後,男人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說不夠,妳還有嗎?」


「呃——」

菈倫畏縮的點點頭。


「漲價了!」


「唉?」


「就在剛才,船資漲價了。如果妳付得出兩百倍的船資,我就讓妳搭船。」

男人雙手插腰,斬釘截鐵地說。

於是菈倫又拿出了一枚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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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城的東南渡口是該城最重要的門戶,這不僅僅是對普通百姓來說,對商人來說也是一樣的。將本城的特產運送出去,又或者運來其他城市的商品,通通都必須經過這個渡口,以及其所連接的河川。


因此,誰掌握了這個渡口,誰就掌握了巨大的財富。

這個渡口是屬於貝利商會的,本該如此。但現在情勢逐漸對他們不利。


貝利商會是一個小型商會,主要的業務是附近城市的運輸,以及碼頭的管理。他們有著屬於自己的船隊,也安排負責載客的客船,水手的仲介以及碼頭工人的管理也都在他們的業務範圍內。雖然範圍與規模都不大,但運營狀況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很穩定,直到謝利賀商會打破了平衡。


謝利賀商會本來會是忠實的合作夥伴。他們生產大量的商品與原物料,通過貝利商會運出城外銷售,藉此營造了雙贏的局面,不過一切都在貝利商會的渡口租約到期時破裂。


貝利商會只跟烏菈城城邦政府承租了二十年的渡口,因此期限到了之後,渡口就得重新與其他商會競標。

謝利賀商會野心勃勃,他們早看上了航運的潛力,不只在城市的其他渡口有著礦船,也在其他城市嘗試著運糧船隊,因此在渡口的營運上肯定沒有問題。而謝利賀是烏拉城第一大商會,肯定會拿出貝利商會無法與之媲美的優沃資金搶下東南渡口吧。


為此,貝利商會的會長不只一次扯著頭髮,絞盡腦汁的思考。


但是根本沒有辦法。

在絕對的人脈與資金面前,渺小的貝利商會就是待宰羔羊,只能乖乖看著對手一點一點支解自己。


「所以說,再怎麼乖的狗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啊。」

望著雪白的河岸,船長咧嘴笑著。

刀疤船長庫倫克是貝利商會會長的心腹,一直以來,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都是由他完成的,這次也一樣。


既然得不到渡口的話,那就毀掉吧。


庫倫克船長在會長的命令下,帶領手下於商船停駛的傍晚來到渡口,對碼頭做了手腳。等到謝利賀商會正式接手,並且營運一段時間之後,碼頭就會發生嚴重的損毀,導致人員與財務的傷亡。

雖然賠償損失對於體量龐大的謝利賀來說大概不算什麼,不過名譽肯定會受到嚴重的損害。這對謝利賀來說無法構成致命威脅,但再怎麼樣也要在最後噁心對手一下。


而且船長不久前才聽到城裡傳來的風聲,說謝利賀商會被人給炸了,新任會長不知死活。

如果死了的話那就太好了,陷入混亂的謝利賀商會可能會因此錯過碼頭競標,就算沒有,對他們來說也是嚴重的打擊,要好一陣子才能重新振作起來——雖然不管怎麼樣,都跟他庫倫克沒有關係就是了。


就在庫倫克咧嘴一邊笑著一邊想像謝利賀昏暗的未來時,一名船員敲了敲船長室的門。


「嗯?進來。這時候找我有什麼事?」

庫倫克皺起眉毛,看向窗外。

他們預計駛往其他城市暫避風頭,同時也要去處理那邊的業務。不過現在還沒遠離烏菈城,窗外的渡口還清晰可見,還不能放心。因此船員在這個時候找他,讓他頓時緊張了起來。


「是這樣的,老大,剛才要離開渡口的時候,有個女人跳上船,蠻不講理的要我們載她一程——」


「啊!?所以呢,你就讓她上船了!?」


「是、是這樣沒錯——」


「白癡東西!」

庫倫克一把揪住船員的領子將他舉了起來。

「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可疑的傢伙也讓她上船,你以為我們是幹什麼的!?我們幹的可是非法勾當!」


「知、知道呀,老大!你先聽我說完嘛!」


「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好,就聽你說說看,要是說不出一番道理我就把你跟那個女人一起扔下去餵魚。」

庫倫克一把將船員扔了出去。那人在地上滾了一圈,摸著脖子站了起來。


「咳咳......其實啊,那個女人看起來很有錢——先別生氣!老大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完嘛——她似乎被人追趕,正急著離開,因此願意花大錢讓我們載她一程。雖然我怎麼問她也不肯說是在躲誰,不過似乎是不打算再回到烏拉城了。」

船員又搔了搔頭。

「我可是想過的啊。既然她被人追趕,那勢必會小心翼翼,對烏拉城的人也會堤防,不太可能洩漏這邊的事。而我們這邊如果有必要,未來也可以把損毀碼頭的事嫁禍在她身上,反正也是鬼鬼祟祟的傢伙,時間也對得上,應該很容易吧。」


「這個,確實——」


「對吧?而且還可以收穫船資。要是老大還覺得不行,那我就處理掉吧。」

船員拿出一枚金幣給庫倫克看,他收過金幣仔細端詳,確實是真貨無誤。


「哼。先不說處理的事,你的想法雖然聽起來很合理,但真的有人會付這麼高額的船資嗎?」


「唉,畢竟想要那個時候出城的話,就只剩下我們的船了。我也是看準她趕時間,順手坑了一把。」


「哼。但是這就沒收了啊。」

庫倫克說著把那枚金幣收進自己口袋。


「啊!怎麼這樣,至少分我一些啊!」

船員一臉惋惜的樣子。


「廢話少說,反正是你不經允許就讓她上船的吧。」


「是她自己上來的......」


「別廢話。現在帶我去看看她,她人在哪裡?」


「我讓她待在儲物室裡了。」


「那麼我們現在過去。」

兩人走出船長室,不過在下去之前,他們就聽到船員休息室傳來的喧鬧聲,還有女人的說話聲。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趕了過去。


「呀!這烤雞簡直是絕品,而且竟然還是溫的!幹完活之後能吃到這種美食真是太爽了,要是有酒的話就更完美了!」


「啊!說起來,其實還帶了用來暖身體的酒,雖然只有一點。如果不介意的話——」


「喂喂,真的假的!妹妹妳真是好女人啊!怎麼樣,跟我結婚吧?」


「抱歉,我現在還不打算結婚。」


「嘎啊啊,說的是啊。那麼就等再過幾年,妳的胸部膨的漲起來之後再來找我吧!」


「才不——啊!肯定會膨的漲起來,但是不會回來找你的!」

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只見船員們和諧的圍成一圈,一邊吃著肉,一邊輪流拿著小酒瓶喝酒。而穿著卡其色風衣的少女則跟他們坐在一塊兒開心的聊天。


任務還沒結束啊,這群傢伙!竟然在這個時候喝酒,還跟來路不明的女人混得這麼近!

庫倫克看了氣到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他上前把眾人怒斥了一頓。可這酒本來就不多,早就被喝完了。眾人笑著陪罪,一點歉意也沒有,他本來想要再罵狠一點,不過做任務確實也辛苦,而且看到那個女孩之後,氣也消了一半。


長相還算不錯,但年紀有點小,胸部或臀部——看起來也沒有,反正不會是船員會感「性趣」的類型。


女人,或者說女孩,透露著一股天真單純的氣息,雖然穿著像是旅行者,不過大概沒有真的旅行過吧。

也許是哪裡的大小姐離家出走也說不定,不過這麼快就能與這夥粗人打成一片,也許家世沒有好成那樣,至少大商會的千金或者政要的女兒之類的首先就可以排除。


好吧,雖然還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不過任務也算完成了。在那之後還有其他事,不想再惹更多的麻煩,要是這個少女只是普通人,那就乾脆在她面前裝裝乖,不要暴露身分,到時候隨便找個碼頭扔下完事。

想到這裡,庫倫克也就決定不去多管。


只是船上的紀律還得遵守,在船上就得幹活,並且女人不能跟其他船員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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