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攻堅行動

騎士團的虎人團長以及其他隊員們攀登城寨的外牆上,那兒的地面遍布著破敗的薄木板以及骯髒布料,而引爆符就隱藏其中。即便已經萬分小心,還是有好幾個人不小心踩中陷阱。


壓感式引爆符瞬間產生巨大的爆炸,不過那全部都被騎士團裝備的道具所防住。


手上的戒指在所有者的意志下消耗早已儲存其中的魔力,發動魔法<禁止通行>。一面面半透明的護盾漂浮於空中,或者抵在地面,完全吸收爆炸帶來的衝擊。


不過魔法不是萬能的,<禁止通行>無法完全擋在腳下,好幾個人因此被炸傷。但鎧甲充當著最後的防線,訓練有素的騎士團即便受傷也沒有人發出一絲哀號。


一陣爆炸過後,所有人自動更換隊形,沒有受傷的人站在前列,讓反應變得遲鈍的隊友退到後面去。他們的每一步每一腳都踏在已經判明的安全地帶。


「咕嗚——!!」

下方傳來人的低鳴,團長低頭望去,看到先前被捉住的一名騎士正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嘴裡塞著破布。


「團長......」


「等等。」

團長朝被綁住的團員使了個手勢,團員則以點頭回應。


接著團長朝其他成員打了個包抄的手勢,才向該團員的方向跳去。

騎士團朝兩側散開,一部分成員拿著弓箭在城壁待命,其他人則順著城寨內櫛比鱗次的房屋逐步向下。


「嗚!嗚嗚!」

見到團長朝自己跳下來,被綁住的團員瘋狂扭動身體。


團長先前使用的手勢,是向團員詢問敵人是否埋伏在附近,而團員也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而團長卻相信自己的實力,明知誘餌但仍然冒進,小看了哈爾的手段。


當團長扯開那名團員嘴裡的破布時,團員聲嘶力竭地大喊:「快逃!!」


此時團長才看清楚,那名團員的鎧甲縫隙全部都密密麻麻塞著引爆符。


根本沒有想過,陷阱竟然是這樣的。

爆炸聲響起,烈焰席捲而來。即便在城寨頂端待命的團員,也能感受到灼熱的空氣噴湧而上,塵沙削過臉頰,更不用說首當其衝的團長。


虎人團長在一瞬間用雙手護住裡面。他的毛皮立刻燒得焦爛,聽覺與視覺一瞬間被奪去,巨大的衝擊將他震飛出去,連帶將周圍的木板房一同摧毀。


與此同時,哈爾從火焰中衝了出來。


烈焰灼燒皮膚,但他不在乎。

即便扣除種族的差異,貧民窟長大的小夥子也不可能憑藉自己鍛鍊的那點劍術戰勝騎士。

因此這將是一場死鬥,唯有無所畏懼,才能抓住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防禦魔法<禁止通行>只能使用一次,通過剛才的爆炸,情報判明。


哈爾揮劍,在翻捲的火舌中穿出,直指被炸飛的騎士團長。

然而破敗的木板房被打破,兩名臉被燒爛的騎士從旁衝出,聯手替團長擋下這一劍。三把劍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只一轉眼的功夫,騎士團長已經喝下了制式配給的上級治療藥水,傷勢一舉恢復。


治療藥水跟治療魔法一樣,使用人自身的治癒能力,因此會消耗大量體力。騎士團長的體力已經被大幅削弱了,但哈爾也措失了良機。


他嘖了一聲,選擇放棄目標,一劍砍斷旁邊的竹竿,鑽入崩落的房屋之中隱去身影。


房屋坍塌,騎士們衝破掉落的雜物突圍至空曠的場地中心,沿著城寨內壁堆疊而上的房屋中還有其他騎士,他們也紛紛退避到旁邊的房屋。


哈爾從房屋內部狹窄的通行管道穿行而上。

他上方的兩名騎士立刻做出應對,擺出應敵的架式,但哈爾卻沒有直接爬上他們那一層,而是在下方抽去他們站立的木板。


失去支點的騎士拼命保持平衡,卻從破敗的房屋中摔落,一個被砍中喉嚨,另一個則貫穿腦袋。

哈爾扯走他們身上的腰包,再一次隱身於房屋之中。


騎士團長等人來到廣場中央,但什麼都做不到。

他們沒有遠距離攻擊手段,情報判明。


站在牆上持有弓箭的騎士開始下來了。

弓箭手也配著騎士的制式長劍,只是他們比起劍更著重弓的鍛鍊,並且能在特殊情況下起到作用。


只是現在的他們在城牆上根本無法發揮戰力,必須在廣場中央才能瞄準於內壁房屋穿梭的哈爾。


哈爾逮到機會,將第一個下來的持弓騎士拖進房裡。


然而這個決定是巨大的失策。

騎士在被拖進去的一瞬間扔掉弓箭,與哈爾扭打在一起。與此同時,其他城壁上的騎士在同伴製造的空檔下紛紛跳下,開始各自佔據壓制地點。


哈爾將和自己扭打在一起的騎士狠狠撞向牆壁,但對方穿著鎧甲,根本不痛不癢。而且對方接著就反過來揪住哈爾,將他撞向地面。


鍛鍊過的獸人再力量遠超想像,尤其是騎士團,他們全員都會使用體能強化。


體能強化是戰士中常見的技能。依靠體內魔力的流動強化肉體,增強力量。體能強化會以原本的體能為基礎,向上翻數倍,最高能到五倍。


獸人是魔法適性最低的種族,但不代表他們不擅長體能強化。

魔法適性低只代表擁有的魔力量少,但只要是個生物體內就會魔力,只要有魔力,就能夠強化。而且體能強化比起魔力的量,更看中原本肉體的素質,那正好是獸人佔據優勢的地方。


哈爾也使用了體能強化與對方抗衡,但不論在基礎體能還是在強化倍率上都相差一大截,幾次翻滾之後,哈爾就開始落入下風。

對方開始施展擒拿技巧,將哈爾壓制在地面。與此同時,周圍的騎士開始圍了過來。


「呸!死吧!」

哈爾大吼一聲,一記頭槌撞在對方鼻子上,然後用手肘重擊地板,在對手分神的一瞬間將脆弱的木板打斷,接著落入下層。


與自己纏鬥的騎士在烙下的過程中被哈爾一腳踹開。哈爾能聽到其他騎士則朝這湧來,混亂之中,他快速在天花板貼上引爆符,然後飛身躍出房間。

烈焰伴隨著巨響再次捲起,房屋崩塌,哈爾則落入地面,滾動受身。


沒有時間休息,從廣場中央密密麻麻射來了箭矢,現在聚集在城壁的弓手已經在廣場中集結完畢了。哈爾一邊舉劍格擋,一邊跑動,但仍身中好幾箭。

原本使用的大砍刀必要時也能當作盾牌,但那個扔在庫倫克的船上沒能拿回來,現在的哈爾只能使用從騎士那裡搶來的劍,吃了不少虧。


還沒有想好下一輪的對策,騎士團長就就朝這裡撲來,其他騎士們也在箭雨的掩護下從四周展開包圍。


引爆符只剩三張,哈爾的體力正在快速下降。如果正面一對一,任何一個騎士都可以打敗哈爾,他心裡如明鏡般清楚。

哈爾不顧箭雨的阻攔,再次竄進樓裡,打算利用地形優勢取勝。


他再一次被射中。

獸人使用的硬弓非常強勁,即便不是魔法弓,威力也足以貫穿鋼甲。哈爾左肩骨碎裂,左脛骨也裂開了,左手被貫穿,血流如注。


不是什麼大事。

但他感覺到身體以超出預期的速度變得遲鈍。


箭上可能有毒——!

沒來得及細想,虎人團長一躍而上,施展了異於常人的跳躍能力,一舉跳上哈爾所在的三樓。哈爾一路撞倒周圍的柱子,樓層坍塌,但那個虎人不當一回事,一路衝撞過來。


「喂喂!哈啊......這哪是剛治好的樣子,不是一點影響也沒有嗎!?」

哈爾一邊大叫,翻身跳上六樓。

視野一角有什麼一閃,哈爾轉身躲在一根柱子後,眨眼間柱子就被一隻鐵箭貫穿,響起木頭斷裂的聲音。


「操!」

他大罵一聲。

下一秒,騎士團長從腳下的木板撞了上來,揮劍橫砍,哈爾來不及閃躲,硬是架住對方的劍。但這一劍異常沈重,哈爾虎口發麻,手中長劍差點飛出去。


「媽的!」

他甩動逐漸失去知覺的左臂,像是揮巴掌一樣朝騎士團長甩去,左手攤開,指間夾著一張引爆符。


白光一閃,哈爾的左掌被切成兩半,手上的引爆符也在一瞬間被破壞。

「渾帳傢伙,你不要命了!?」


「哈!如果我說要的話,能放過我嘛?」

哈爾一邊後退,一邊竭盡所能的化解對方的劍招,但姿勢仍然迅速潰散。撐不過十招,他就會命喪黃泉。


「哼!別妄想了!」

騎士團長嗤之以鼻,一劍斬在哈爾右腕上。哈爾的劍劃過他的胸甲,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刮痕,劍隨即飛了出去。


「那我就不要命啦!」

哈爾長劍剛脫手,人就撲了上去。騎士團長的劍朝著哈爾的脖子砍來,然而卻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劍如同砸在一團棉花上,力道盡失。

不對,是被削去了。

被<禁止通行>給吸收了。


哈爾的手指上戴著從騎士身上掠奪來的戒指,並且發動了<禁止通行>擋住了團長的一擊。

騎士團長在一瞬間露出破綻,被哈爾抓了個正著。哈爾張開揮出的右手,掌心正是一張引爆符。


「驚喜大禮包!!」


「渾,渾帳東西!!」

騎士團長大吼,但已經來不及了。引爆符被狠狠按在他毫無保護的臉上,然後在零距離爆炸。


極近距離的爆炸將哈爾炸飛出去,右手全毀,五感盡失。他狠狠的撞在地上,身體翻滾著。


耳朵傳來刺耳的鳴叫,眼前一片漆黑。


身上的腰包裝著從騎士那裏搶來的藥水,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喝下了。


真是失策啊。

計畫趕不上變化,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吧。

事前明明還準備了其他陷阱,但還沒有全部用上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周圍的煙塵逐漸散去,哈爾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卻能感覺到廣場上的騎士正逐漸聚攏過來。右手已經沒了,左手雖然沒有感覺,但憑藉著身體的觸覺,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還能微微抽動。


好吧,這樣就足夠了。


落下時刻意調整位置,此時的左手正好放在腰包邊上。

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最後一刻,發動最後一張引爆符。


......真不錯!


哈爾發出無聲的嘆息,殘破不堪的身體隨之振奮。


被人遺棄的孤兒、不入流的傢伙、黑街的小混混......

過去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要是站在現場,一定會驚得嘴巴都掉下來。貧民窟的小混混竟然幹掉了騎士團長,太陽打從西邊升起了!


嘿——真想要看看那些傢伙驚訝的嘴臉啊。


不只是種族優勢和裝備輾壓,騎士團都是從小經過嚴格的鍛鍊,萬裡挑一的菁英。騎士團每失去一個人都是城邦的巨大損失,仔細算算,他這次拉了多少人墊背?

搞不好他是歷史第一人呢,估計都得載入史冊了。

這也算是一種永垂不朽吧。


全身上下都在發出悲鳴,痛苦令他難以思考。哈爾什麼都看不見,但黑暗中卻閃過其他孩子們的臉孔。

哈爾用顫抖的手指捏住引爆符,用指尖的魔力流動感受著啟動術式時緩慢旋轉的字符對照。


哈爾必須死,他也做好了死的覺悟。

他必須作為主謀,背負所有罪行死在騎士團手裡。

這樣一來對其他人的追查力道就會減小,面對未成年人,城裡的那些大人物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逃出去。要是成功逃走了,等到哈爾的死訊傳到他們耳裡,大家都會哭吧。


不要哭啊,要以你們的大哥為榮。

他可是在最後幹了件無法被超越的大事呢。


不過話說回來,茱莉亞真的會哭嗎?

那傢伙在孤兒院被燒掉、媽媽死了的時候,好像也沒有流淚。至少哈爾沒看過。

如果她會哭的話,還真想看看呢。


至於菈倫......大概會一臉吃驚的樣子吧。她被嚇到的樣子已經看過好幾次了,但每次看到都會覺得莫名好笑......


想著想著,哈爾笑了起來。

燒焦的臉皮被肌肉牽動,傳來陣陣頭痛。

耳鳴消失的速度比想像中快,哈爾已經能聽到鎧甲的金屬摩擦聲以及腳步聲了。


來吧。再靠近一點,大家一起好上路。


就在哈爾準備迎來想像中的萬劍穿心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人猛然撲到他身上。

身上只有燒傷帶來的疼痛,雙眼也看不到。但夾雜在煙塵與焦味中,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當時忍不住落淚時,抱住自己的那個人散發的氣味.....


接著在逐漸減弱的耳鳴聲中,哈爾聽到帶著顫音的熟悉聲音。


「住手!全部都給我住手!」

儘管發著顫,但那卻是從未聽過的、強勢且不容置疑的語氣。


「菈倫......」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