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與諾拉相會

諾拉.卡賓跟隨著頭戴式的指示打開一地面的維修蓋,不使用梯子直接跳了進去,讓重力拖著自己下墜。


呼呼風聲劃過耳邊,黑暗中,諾拉不由得回憶起過去的往事。


在許久以前,她還只是個居住在行星上的孩子。

她沒有名字,只有代號,她是第37號。與數十名跟她一樣的小孩一樣,他們都是道維斯軍用生技收養的孤兒,並作為保護集團首腦的「特殊護衛隊」訓練著。


對於跟37號一樣的小孩來說,能夠為道維斯家獻上忠誠是無比榮耀的事。儘管當時還年幼,但37號卻知道他們是道維斯集團的騎士,同時也是道維斯的刺客,他們的一切都是為了服務這個集團而存在。

她景仰著那些訓練結束,能夠為道維斯效力的前輩們,並期待著有朝一日也能成為跟他們一樣的人。但是那一天,他們的「一切」被敵人給摧毀了。


當時的記憶已經有些稀薄了,但是一但回想起來,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畫面還是栩栩如生。


人們的皮膚開始腐爛變色,肌肉顯露出來,身上長出蛆蟲,在緩慢且痛苦的過程中逐漸去世。而那些沒這麼快死掉的人更慘,他們會變成沒有理智只會襲擊人的怪物,在剩餘的短暫壽命中啃食活人。

那是——喪屍。


久遠的記憶中,名為特萊蘭的行星系毀於一旦,與軍方合作的道維斯集團在第一時間耗費了大量人手前往災區救援,卻因此損失巨量人員,回來的研究員也紛紛染病倒下,瘟疫在集團內部蔓延,令人景仰的前輩們也一個個倒下。

最後因為人手不足,連年僅十歲的37號也不得不前往前線,保護公司的人員財產。


能派上用場讓她感到自豪,即便必須親手砍掉變異的同伴她也沒有怨言。只是看著曾經無比榮耀的公司迅速衰落,就連自己效力的道維斯家也人丁凋零,她感覺到心如刀絞。


因此當本地的一個私家偵探爆出了瘟疫來源竟然是日神集團實驗洩漏的病毒時,她的憤怒不遜於自己的主人。


在行星系特萊蘭所爆發的瘟疫被稱為「日神病毒」,也有人稱為「特萊蘭喪屍」。在瘟疫肆虐的時間內,當地的行政體系與經濟幾乎崩潰,前後導致近千萬人死亡,佔特萊蘭總人口的十分之一,道維斯生技也在瘟疫中被徹底擊垮。

諷刺的是,正因為政府與其他大集團的崩潰,在瘟疫趨緩之後,日神集團反而成了該地最大勢力,並且竭盡所能打壓一切反抗組織。


當然引發這樣的事事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儘管日神集團把控了星際網的聯通接口,已是風中殘燭的道維斯集團還是突破封鎖,把事情給通報了上去。雖然這樣的行為引來了日神集團的追殺,不過他們也因此聲譽掃地,徹底垮台了。


後來的事37號並不清楚,只知道日神集團發起了一個名為「邊境躍起計畫」的行動,集中最後的資源打造殖民船,前往荒涼的泰拉星系。

而道維斯家族最後的成員,威爾.道維斯也帶著剩餘幾名特殊護衛隊偷渡上船,想要不計一切代價阻止日神集團重回舞台。


在登船時,威爾大人化名為「卡爾.卡賓」。而37號的名字則是威爾大人取的,她是「諾拉.卡賓」,是卡爾的女兒......


在工程通道的下落到了頭,回憶也告一段落。諾拉用四肢撐住通道壁進行減速,輕巧的滑落到底部。


「妳帶著熱能刀吧。直接把功率調到最大,切開底部艙壁。我會把人引到正下方,速戰速決,安德也很快要到了。」

頭戴式傳來R可靠的聲音,諾拉回了她一聲了解。


說起來,自己跟這個私家偵探也是淵源不淺。

在特萊蘭時,因為爆出病毒源而被日神追殺的那個私家偵探「伊森.林」當時就溜上了泰拉殖民船,而他的徒弟「陳辛」也生於特萊蘭,全家都是那場瘟疫的受害者。第三代的私家偵探隊日神集團的仇恨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不過依然是優秀的合作夥伴。


早在諾拉的主人還在世,並且與陳辛數次合作時,她就有聽說過那人有個十分優秀的徒弟。

後來陳辛去世,R取代了陳辛在地下網路的位置,成了新的私家偵探,只要是跟地下產業沾上點邊的人,無一不曾聽過R的名號,諾拉也一直注意著她。


當時因為日神集團查的嚴密,R又似乎沒有報仇的意思,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諾拉就有意的避著她,在各方面的情報洩漏都縮到最小,就連日常行動都盡量避著監控。只是這次的行動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就沒有了,諾拉提前通過自己的手段知道R也參與其中,便打算接觸看看。


果然,接觸之後發現,R並不是沒有報復的想法,只不過優先順序並沒有那麼高。

畢竟她跟諾拉這樣的護衛不同,自己的小命最重要,這也可以理解。對私家偵探來說一切都是生意,就算師傅為此丟了性命,也只能怪他考慮不周。


不過要是有機會報復,R倒也不會放過。證據就是諾拉一路上已經殺了不少人,這都是R的功勞。


她所殺的人大多數都是一刀斃命。即便有人本能地做出抵擋,手臂也會被鋒利的熱能刀切奶油般削去。

這些人都是日神集團的管理層或者實驗人員,被R用已經攪得亂七八糟的安全系統誘騙到諾拉的必經之路上,讓她能更有效率的下手。雖然死的都是小嘍囉,跟諾拉最終的目的比起來不足一提,不過這些人也都在報仇的名單內,深入敵陣的諾拉所剩間不多,因此能多殺一點就多殺一點。


現在最終的目標近在咫尺,在諾拉長長的報仇名單中,那些還沒被劃掉的人只能算他們運氣好了。


諾拉輕嘆一口氣,迅速的用安德配給的熱能刀在地上劃出一個圓,然後一腳踹開,露出下方的走道。

通過洞口,她一眼就能看到那個該死的千古罪人。


諾拉沒有絲毫猶豫,舉起熱能刀從洞口跳了下去,揮刀就往 泰安.日神 的頭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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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曠的走道上,兩名穿著日神制式服裝的人員身後跟著一個裝滿物品的自走台車。他們邊走邊聊天,話題談的是今天中午的員工配餐。


然而沒聊多久,背後就傳來了電機高速旋轉的尖嘯。兩人轉頭一看,發現一輛全身漆黑,外型如同長了輪子的蜘蛛的詭異載具正向自己疾駛而來。


「讓開讓開——!沒有看到坐輪椅的人要通過嗎!」

從載具那兒傳來了有人用喇叭大喊的聲音。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那個怪異的載具就已經衝到跟前。正當兩人以為自己會被高速暴走的載具撞成肉醬時,那長著輪子的長腿忽然一抬,四輪從兩旁分開,貼著天花板疾馳而去。


「......那是什麼鬼?」

望著急速遠去的不明物體,其中一個人喃喃道。


......在過道上遇上我的人無一不露出驚恐的表情,不過我卻無視他們,專心的駕駛著「輪椅」在飆車。


這款名為「霍金的移動城堡」的輪椅聽起來就像在惡搞,不過性能卻是無庸置疑的。

據說霍金博士在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開輪椅飆車,如果他生活在現代,肯定會喜歡上這款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輪椅。


到了通道的交叉口,我駕駛著輪椅來了個九十度急轉彎。為了維持平衡,輪椅整個傾斜了過來,其上的一部分支撐腿甚至壓到了牆壁上,輪子輾著牆咕嚕嚕的轉。

因為通道並不算太大,我在飆車的時候不時要調整型態,注意不撞上行人或雜物。不過即便再小心,行進間也難免會撞上一些飛來的雜物,要不是有如同戰鬥機那樣的全罩式玻璃窗,坐在裡面的駕駛員肯定會被飛來的雜物插死——當然我還穿著裝甲,防禦力還要再高點。


在筆直的走道上衝刺了一會,四周的燈光突然該使發紅閃爍,耳邊也開始響起警報聲。

看來過了這麼久,他們總算發現我入侵了。


幹得不錯,幹得不錯!


不過警報拉響沒多久,突然又熄了。

四周頓時變得一片死寂,燈光也恢復原樣。


接著我什麼都還沒幹,通道前方的門就已經開了。


根據地圖顯示,接下來是右轉。

我按照指示拐了彎,發現右邊盡頭的門也開始緩緩開起,看來R滲透的很徹底呢。


我轉彎之後,警報突然又響了一下,但馬上就被掐停。應該是警報系統轉到獨立的備用系統後,又被R做了某種手腳給損毀了吧。


距離目的地逐漸接近,我用輪椅的通訊裝置接過索菲亞房間裡我手環的控制權,遙控它放了一個主動粒子探測。

這種主動探測非常耗能,在遊戲中,通常是玩家在探索洞穴等玩法中,手邊沒有趁手工具時的替代品。不過這時我也顧不了這麼多,隨著訊號傳回,我很快接收到來自手環發送的立體圖,索菲亞房間的內部被完整的掃描出來,不過她並不在房間裡。


那麼這個時候她該在哪裡呢?


現在距離她被「移送」到夫家的時間所剩不多了,不在房間裡也可以理解。但總不可能在機庫,我們到那裡的時候明明還空無一人。


「喂,R!索菲亞現在在哪裡?」


我朝對講機喊了一嗓子,不過卻沒有等到回答。正感到疑惑著,馬上就收到R傳給我的一條新路線。

看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高效,不過這條路超乎想像的彎繞啊......而且這樣走下去將會過於深入,想要回去肯定會超過預定時間,一不小心就會被困死在裡面。


不過我還是選擇相信R,她有能力帶我出來,也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把我賣了。而且我實際上也不是全無準備,就算再深入一些應該也沒問題的。


我一邊在路上疾馳,一邊看著地圖路線。

R給出的路線上,每隔一定距離就會有幾個環形進度條,每個環形進度條都代表著一扇門,當進度到達100%時門就會被開啟。


在不遠處的門顯示著90%。

這是很高的解鎖率了,不過前幾扇門都是在那之前就解開的,相較之下這一扇就顯得慢了不少。


我第一時間考慮著是否該降低速度免得撞上,這時周圍的通道突然一黑,所有的燈光頓時關閉。


「霍金的移動城堡」立即開啟紅外模式,將畫面投影在HUD上。然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附近的電源又再次上線,並且這次的燈光變得格外刺眼,像是功率過剩一樣,有幾盞燈甚至併出火花。


在刺眼的光芒中,前方的大門打開了,在我的裝甲頭盔開始調節亮度的一瞬間,幾個黑衣人從剛打開的門裡面衝了出來,而我也在同一時間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霍金的移動城堡」在通道裡翻滾旋轉,就這麼甩進門裡,撞在牆上。


我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片血肉模糊,讓我感到一陣胃部不適。


該死......誰能想到在這裡會發生車禍,輪椅還能撞死人。


都怪那該死的電力故障,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巧了。

現在玻璃上一片血跡,即便在有表層的奈米塗層加持,血跡很快就自動脫落,我還是因為這種血腥的畫面受到不小的衝擊。


在遊戲裡,雖然遊戲本身是足夠寫實,不過平常人都穿著太空衣之類的服裝,即便受傷血液之類的東西也會被很好的包覆住,加上還有政策原因,這種血腥的畫面幾乎見不到,我因此沒有多少免疫力。


因為車速過快,剛才那些黑衣人應該是被我直接撞爛了。


載具本身倒沒有多少損傷。

因為是輪椅,「霍金的移動城堡」採用的是主動式護盾,需要手動開啟才會生效。在這種狹窄的地方開啟護盾會帶來其他的麻煩,所以我認都是關著的,好在即便的主動護盾來不及開啟,載具本身也沒有受到多少損害,反倒是我的精神受到了非常大的衝擊。


對方是敵人,如果在戰鬥中用槍打死,或者近身戰用熱能刀處理掉,我應該能像遊戲中一樣內心毫無波瀾。

然而撞成肉塊的這種死法實在是太慘了,沒有人看了能夠保持平靜。


然而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怎麼可能減速慢行呢?


「啊啊,索菲亞,這些人也算是為妳而死的吧。想被救就不要躲這麼裡面啊!」

我一邊小聲地發了牢騷,把殺生的罪過推給索菲亞,一邊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駕駛「霍金的移動城堡」。


然而就在這時,附近的門開了。


那並不是在路線上需要經過的門,不過按照地圖,同樣可以通往目的地。


就在我聚精會神的想著是誰要從裡面出來時,路線圖再次更新,顯示我已經到達目的地。


「該死!通訊系統當機了,沒法連線到電子地圖。沒辦法......大人,請往這邊走!」

我聽到有人大喊著,門裡面隨即走出一票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接著索菲亞伴隨著一名老人從門裡走了出來。


看到彼此的一瞬間,我們都愣住了。


索菲亞雙目無神,面無表情。她身邊的老人我曾見過一面,正是索菲亞的父親,日神家的家主,泰安.日神。


「什麼情況!」


「請您立即後退,是入侵者!」


黑衣人們紛紛朝我這邊舉起武器,其他人則開始護送老頭退回門內。

大好機會我怎麼可能會放過!

看到索菲亞的那一刻,我就將油門踩到底,開啟主動護盾,駕駛著「霍金的移動城堡」狠狠的撞過去,打算就這麼撞飛老頭子和眾多護衛,然後救下索菲亞。


然而就在這時,老頭上方的天花板突然被劃出一個圓形切口,切割處材質融化,閃閃發光。

隨後切割出的圓蓋掉落,並沒有穿著裝甲、與見面時穿著一致的諾拉・卡賓從上方掉了下來,用我配給她的熱能刀揮向日神老頭的腦袋。


然而她並沒有機會殺死那個老頭。

因為「霍金的移動城堡」已經全力撞了過來。


在最後一瞬間,我看到諾拉臉上呆滯且驚恐的表情,而在同一時刻,老頭拉過身邊的索菲亞,把她像肉盾一樣擋在身前。


「啊!?」

我瞠目結舌,卻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將眼前一票人撞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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