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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Ｒ咒罵一聲，身體已經大汗淋漓，精神也愈發難以集中。

她在入侵系統的時候犯了一個錯誤，導致她必須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來彌補，才不會洩漏自己的真實位址。

下面已經是一團亂了，綠星上的各個駐地都忙著避難，即便是遠離颱風路徑的駐地，也出現了氣象異常。目前，藍星上的相關部門都進入了緊急狀態，Ｒ感受著通訊線路上頻繁的科研交流，她可以想像科學家們抓耳撓腮，吵得不可開交，試圖推測導致如此氣象異常的原因，但卻始終沒有定論。

人們對綠星的探索還不多，但也有很多年了。

要是有人能把所有資料都統整起來，沒準能看出端倪。然而希維利澤的情況比較特別，有太多公司參與了科學研究，雖然為此帶來了大量的資金與人力，但每個團隊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輕易不會共享研究成果。

雖然規定上，所有研究結果必須匯集到政府的團隊手中，不過私下保有數據、研究結果延遲發佈的事時有發生，再加上做研究本來就不能急功近利，所以政府團隊也沒有干涉太多，管控上十分佛系。

如今政府的資料彙整平台就是個花瓶。

不過這不是Ｒ需要操心的事，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由於是緊急情況，現在所有的氣象衛星都已經轉為政府控制，就算是私人擁有也不能隨意調動。在這種時候毀掉一顆氣象衛星，這可是件大事，政府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事實上，一些政府或者公司的資安團隊已經開始運作了起來了，Ｒ只能一路走到黑。

她又在線上堅持了一萬秒，在不同線路上設下幾個預警裝置。她聽到一個剛成立不久的緊急應對中心撥出一通電話，詢問那顆氣象衛星的所有者，她試圖切進線路，代替衛星所有者做出回答，但沒有成功，於是只得作罷，轉而放出更多誤導人的煙霧彈。

與此同時，她還要騰出手支援安德。

從先前衛星圖像中拍到的那個蜘蛛一樣的東西，它相當巨大，根據圖像分析，不算上腿，光本體少說也有一兩公里長，幾乎有阿瓦隆號那麼大。而且更糟糕的是，安德就在那玩意裡面，就連巨樹駐地都在它背上。

晚了Ｒ幾個小時，藍星上的緊急應對小組也開始關注那個龐然大物了。這無疑是個好消息，這代表Ｒ不用再去動什麼氣象衛星，只要依附在緊急應對小組的線路上，就可以攔截到軍用等級的衛星影像。

「遺跡它......長腳跑了！」

線路中有人大聲疾呼，聽起來就像在開玩笑，卻又無限貼近事實。

現在已經有一個專門負責此事的小組了，組員內部稱那個龐然大物為「蜘蛛樹」，並且一直在持續觀察。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安德等人在裡面。

Ｒ一邊監聽著緊急應對小組，一邊嘗試聯絡安德。

原本她有一條巨樹駐地給安德的加密線路，可以直接從宇宙電梯的線纜經岩台基地直通駐地，再由駐地發送無線電接通安德。但現在「蜘蛛樹」所造成的混亂似乎把駐地連接岩台基地的線纜給扯斷了，使用通訊衛星的話，雖然能接上巨樹駐地，但下面全是干擾，安德等人的訊號就算能發出來，也會被淹沒在海量噪音之中。

那些干擾發出的全頻段噪音一陣一陣，似乎存在某種規律。緊急應對小組已經有人開始嘗試分析這些訊號了，但對Ｒ來說這就是純粹的噪音，她只想要聽到安德的聲音，那些外星造物卻在那裡大喊大叫。

駐地天線的功率足夠大，與通訊衛星的交流還沒有問題，但安德那端的功率太小，訊號都被掩蓋了。

如果駐地的設備可以吼得更大聲，或者調整一下靈敏度。但Ｒ使用的是純通訊線路，無法調整駐地的收發參數。除非訊號干擾減弱，或者安德回到駐地，否則她別想聯繫上他們。

除非......除非把通訊衛星的軌道再調低一點，或者乾脆直接丟下去......

雖然這個想法聽起來瘋狂，但因為已經丟過一顆星了，所以Ｒ心無波瀾。

現在政府和各大公司變得更警惕了，但她還是可以奪取衛星的控制權。通過指標定位，Ｒ可以讓通訊衛星指向安德所在之處，增強訊號指向性的同時再調整靈敏度，到時候再給衛星降點高度，就能與安德取得聯繫。

只要安德能收到她的訊號，他們還是可以做到某種程度的溝通......

說幹就幹，Ｒ大手一揮，手下的程序精靈們就全數出動，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攻破第一顆衛星。

這顆衛星的所有權屬於一間星球環境維護公司，他們的一名成員是緊急應對小組的顧問。緊急應對小組的內部管理很鬆散，畢竟是臨時組合，Ｒ輕易就拿到了這個人的身份，用他的權限去調用衛星。

計算並設定好軌道之後，讓通訊衛星就定位還需要六百秒......在調動衛星的空檔，Ｒ又將更多的衛星納入自己手中，同時她還加固了自己的防線，讓自己的線路更加隱匿，同時也加了幾道屏障，防止衛星控制權被人奪去。

該說不愧是千面者嗎？「力平衡基站」家裡的網路條件相當不錯，腦關設備也很好，幾十顆處理器組成的陣列提供了充足的算力，潛意識之下的複雜運算全部交給這些處理器了，即便同時處理這些任務，也只花了不到十秒的時間。

在其他網路空間，有一批資安人員正在追查Ｒ的蹤跡，但Ｒ放出的各種煙霧彈迷得他們暈頭轉向，等他們發現自己對付的始終都是程序精靈時，Ｒ已經依靠著經驗的差距和先發優勢構築起堅固的陣地了。

做完這一連串的安排，正當Ｒ感到心滿意足時，突然之間，她設下的警報器鈴聲大作，有人突破了防線，順著通訊鏈接直直殺來。

「誰！？」

嘴上這麼說，但她心裡早就有數。

希維利澤有著各個領域的專家，但電腦領域的好手卻不多，能與Ｒ比肩的更是屈指可數。她剛才的一連串行動已經搞出不小的動靜，再加上她用了不少「力平衡基站」電腦裡記載的漏洞，必定會引來那伙人一探究竟。

千面者來了！

還沒交手，Ｒ設下的預警精靈就已經進行了一連串分析，但對方的能量不可捉摸，位置飄忽不定，沒抓出直接能用的特徵。從對方的行動來看，他能即時調用的算力也許比Ｒ還大，雖然沒有大過阿瓦隆，但肯定不是普通民用設備能擁有的算力，或許租用了雲端計算空間？並且這傢伙與Ｒ一樣利用了政府與公司的系統漏洞。

「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千面者沉寂多年，如今突然出現，是因為被政府雇用了，還是單純對Ｒ感興趣？

對方揮揮手就把Ｒ設下的精靈消滅乾淨。現在，對方的虛擬形象終於現形了。幽幽黑影從一連串雜訊中緩緩冒出，來者臉帶骷髏面具，身披斗篷，手持鐮刀，居然是一個死神的形象。

「妳是誰......」

死神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

「我是你媽！這形象......中二病還沒好？」

Ｒ嘲諷道。

死神沉默了，但Ｒ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怒火。

很好，對方是個經不起激的幼稚鬼，Ｒ心想。

下一瞬間，死神猛撲上來，鐮刀一揮，將Ｒ從上到下劈成兩半。

「唔——！！」

Ｒ的虛擬形象當場慘死，而她的意識，或者說是靈魂，則遭受到沉重的一擊，感到劇痛的同時被猛的甩出虛擬形象，留下一連串殘留的通訊鏈接。

她被一直甩到另一座城市節點的網路上，花了兩百毫秒才穩住陣腳。她的虛擬形象在這裡重新成形，與先前一模一樣，雖然看似毫髮無損，但損失可大了。

如此高速的戰鬥，當然不可能全靠她自己的腦子。

高速反應都仰賴處理器的運算，和事先編寫的自動程序，並且為了把網路延遲的影響壓到最低，不少運算是放在網路空間的。

因為來不及備份的關係，Ｒ損失慘重，一下子丟掉了最近三秒的思緒備份。

「嗯？」

她記得自己正準備做緊急處理，但卻忘記到底要做什麼，就好像被劈開的腦袋還沒有完全合攏一樣，她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只知道自己在跟千面者戰鬥。

這種戰鬥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混亂與思緒遺失讓她呆在原地，白白損失了1.9秒才找回狀態。但是駭客鬥法，分秒必爭，接近兩秒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對手分析她的殘餘鏈接，找出她現在的位置了。

Ｒ的逃脫咒語剛到嘴邊，死神的黑影已經從背後冒出。眼見對方的鐮刀即將揮下，Ｒ一咬牙，在最後的138毫秒中，硬生生地將咒語吞回肚裡，朝對方猛撲過去。性感的白髮大姐姐一把抱住死神，胸口一熱，頓時爆炸，光與熱夾雜著刺耳的噪音，雙方在此地的線路立刻癱瘓，這一次是同歸於盡。

Ｒ的虛擬形象再一次於安全的空間中復活，剛復活的腦子不太好使。那一次自爆毀掉了她一部份的思考備份，她又忘了自己剛剛在想啥，不過對方肯定也受到了同等的傷害。

在現實世界反應過來之前，網路空間已經經歷了幾次戰鬥。

戰鬥導致的網路癱瘓使得Ｒ身邊的網路空間中突然湧入一大堆的抱怨，數個正在運行的大氣模型被迫中止，一大堆網路服務被迫轉入備用路線，科學家們破口大罵，網路專家卻束手無策，只知道網路空間出現破壞份子。

事情是徹底鬧大了，不過那又不怪Ｒ，全是千面者的錯。

Ｒ沒空理會現實世界正在發生的災難，她注意到一個自己設置在遠處的程序精靈被砍死，死神已經追來了，必須馬上著手應對。

在目前的形勢中，Ｒ明顯處於劣勢。

對方更為熟悉本地環境，累積的資源一開始就比Ｒ多得多，能用的手段也更多。對方很有可能早已經滲透進希維利澤星系的每一個系統，雖然Ｒ早有準備，但她在這方面的劣勢太大，很難靠其他手段彌補，損失只會隨時間不斷擴大。

不過對私家偵探來說，行動前本來就應該預見好幾步之後的情況，既然已經預想到千面者出現，就不可能沒做準備。剛才的自爆為她爭取到了一些時間，現在她終於想起自己要做什麼了。

不管千面者與政府機關之間有什麼協議，那個死神顯然是在單打獨鬥，而它造成的破壞一點也不比Ｒ小。

不管它是誰，在正規的組織中，這種不可控人員就是危害。

Ｒ大手一揮，裙子變斗篷，她的形象搖身一變，也成了一個死神。她咧嘴一笑，手下的程序精靈早已四下散開，重新布置早先設下的障礙與煙霧彈，而她自己則揮舞起鐮刀，在周圍的網路空間逢人就砍，一時間個人和公司的網路線路被她砍得亂七八糟。

就在她肆意破壞之際，千面者的死神來了，黑影從數據空間的殘骸中鑽出，提著鐮刀朝她砍來。

但就在這時，天上突然落下幾個重型機器人，那是政府的資安專家。空投下來的機器人們撲向兩名死神，把他們按倒在地，Ｒ能感覺到千面者那掩蓋不住的驚愕。與此同時，Ｒ的逃脫咒語早已到了嘴邊。

「哼，晚點再來料理你......」

Ｒ使出一招金蟬脫殼，掉進陷阱的死神慢了一拍，反應晚了她兩百毫秒，被資安專家逮個正著，逃脫不了。剛才那一步想必可以拖對方一點時間。

在這裡，一說起網路破壞，大家都會想到千面者。打一開始，「把壞事都推給千面者」就是Ｒ堅定不移的行動方針，千面者的嫌疑就是跳進銀河裡都洗不清。

不過這還沒完，Ｒ派出殘存的程序精靈，蒐集起死神留下的痕跡，開始進行深層次的模式分析演算。

模式分析是駭客鬥法的終極殺器。

通過對方的網路延遲、行為特徵，就能大概率猜中對方的藏身位址，走到這一步，對方的弱點將會盡數暴露出來，Ｒ有無數手段可以毀滅對方，把死神上網的路子都給斷了。

只是，阿瓦隆太遠了，就算它有龐大的算力，通訊延遲也會讓運算結果根本趕不上，因此只能在本地算。而Ｒ距離最終的勝利還剩90秒，而且一切都得趕在對方查出她的真實位址之前。

希望資安專家們能努力點，幫她多拖延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