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回到藍星

風暴中的海浪如同發了狂似的撞擊岩岸,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撞的粉身碎骨。


蜘蛛樹終於來到不平靜的海邊。

它的身軀在暴雨沖刷下已經面目全非,背部茂密的植被變得稀稀拉拉,身上參雜的泥土也沒有了,但這反而讓它看起來清爽不少——少了許多累贅。


一分鐘、兩分鐘……蜘蛛樹停在岸邊一動不動,彷彿是在猶豫。

這裡如今的模樣,與它被創造出來時相差甚遠。在漫長的時間中,大海變成陸地,陸地又變成大海,世界已經變了樣,但來自悠久過去的蜘蛛樹卻依然肩負使命。


終於,它彷彿從洶湧的浪濤中看出了過去的影子,於是關閉了全身氣閥,巨大的身軀重新向前邁步,靜靜沒入那狂怒的浪濤之中。


與外面的狂風大作相反,水下一片寧靜。

蜘蛛樹吐掉多餘的氣泡,肢腿擺動,蜘蛛成了螃蟹,緩緩向下划去。


這裡本是靠海的陸地,但在海浪上萬年的侵蝕下,這片區域逐漸被大海吞噬,只留下一座死火山形成的小島。

直到人類對藍星軌道的調整影響了潮汐,於是最後的小島也沈入水中。


萬年以來,那座小島依然在等待, 直到現在,蜘蛛樹回來了。


當蜘蛛樹來到附近,那死火山口竟緩緩打開,形成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而龐大的蜘蛛樹也開始四分五裂,甩去不再需要的龐大身體,用最後的能量將它最重要的部分——「蛋盒」送進洞中。


隨後,達成使命的蜘蛛樹失去了力量,殘破的身軀隨著海水擺盪,在漆黑的海底靜靜死去。


死火山的內部,是無數活的結構,在漫長的等待之後,它們重新甦醒,接手這最後的任務。


蛋盒墜入火山口,筆直的、不斷的下墜。

它的形狀也在改變,殘留其上的植物枝條將其緊緊包裹、聚攏成流線的梭形,最後,它落到一處底座上,與其合二為一。


在蛋盒下沉的同時,海底也發生了大規模的地震,海床開裂,冰冷的海水灌入這些海底縫隙,湧進地層更深處,直到岩漿把它們加熱成滾燙蒸汽,然後它們便湧向那座已經不再噴發的火山。


這是一個比蜘蛛樹、 方舟工廠更龐大的系統,即便這樣的系統存在複數個,但不代表它的設計者認為它會失效。哪怕大海變成了陸地,又或者陸地變成了大海,它都能夠使用——設計它的文明有這樣的底氣。


蒸汽在地底不斷匯聚、壓縮,反覆循環,形成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

終於,無處可去的能量達到臨界點,推開了阻擋它們的閥門。


第一道分流率先噴出,繞過沉在海底的蛋盒,從經過規劃的孔隙中暴發出來。


高溫與巨力炸開海水,成千上萬噸的海水被排開、拋起,成了一堵圍繞火山的高牆。


就在這一刻,所有蒸汽湧入火山,它終於變成了一座一次性的火山大炮!

伴隨著一聲炸響,整個火山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而蛋盒所在的梭形物體則在一瞬間加速到2數十倍音速!如此恐怖的加速度足以讓任何生物體灰飛煙滅,如果有人躲在裡面,試圖搭便車上天的話,此刻應該已經變成一團血漿了,而這也側面印證了這個梭形結構的強韌。


只見爆出的衝擊波帶著隆隆巨響掃向遠方,更勝雷鳴,那個蛋盒形成的梭狀物體破空而出,穿過雲層,向漫天星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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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遠處的藍色衛星,我癱在座位上,終於鬆了口氣。


總算離開綠星了,指標也拿到手,在這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接下來只要等待空管引導就可以回到藍星了,不過這畢竟是一艘沒有在本地註冊過的飛船,加上現在的藍星有些混亂,所以等待的時間會比平時更久。


「趁這空閒,去看看他們吧......」

我解開安全帶,離開駕駛室,到後面的生活區。

「嘿,都好吧?」


「沒問題。」

索菲亞說,不過這邊看起來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

生活區一片混亂,各種東西散落一地,可以看出當時的飛行不怎麼平穩。另外地上還濕濕的——畢竟上船隻前,我們還頂著暴雨走了一段路,身上都是溼了。


我也不是真的要問他們對剛剛的飛行有何感想,只要沒有人受傷就行,所以我適當的無視了這片混亂。


「趁現在有時間,來串口供吧。」

我說。


等回去之後一定會被各種問話......雖然我們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探路者的存在跟我又沒有關係,我對此一無所知,而指標的事公司則會幫我們隱瞞,阿瓦隆的存在也還沒被人發現,拉爾夫也不知道。


「主要的問題是R......她丟了那麼多東西下來,藍星那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她丟下來的東西,大概落點還是可計算的,那片區域也就只有我們了,怎麼樣都撇不清關係啊。」


「R就是你們在上面的夥伴對吧?」

拉爾夫問道。

「公司的人嗎......不對,你是洛克公司的吧,那就無所謂。」


「你想表達什麼?」


「把問題都推給千面者吧。」

拉爾夫一掃先前的頹喪,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一挑眉毛:「怎麼說?」


「可以解釋成,千面者和背後的那些人不希望我活下來,所以用了些極端手段。那些丟下來的東西是為了砸我......毀壞駐地設施之類的。」


「嗯......想要你死,這部分詳細解釋一下。」


「說來話長。」

拉爾夫搖搖頭。

「我被當成千面者的首領,被流放到綠星,這件事你知道多少?你猜猜,除了我之外其他千面者怎麼了?」


「看來這之中還有隱情啊。」


「回去就這麼說吧,上面的人會信的。如果有什麼疑問,他們也只會來問我,不會找你們麻煩。你只需要知道,我了解太多千面者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剩下的,若我能安全的待在藍星,到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拉爾夫看起來就像重新燃起鬥志一樣,整個人好像都年輕了幾歲。


我看著他,想了想,送給他一個微笑:「你的意思是,等回去,你會自己解決全部問題囉?」


拉爾夫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

而我則打量著他,好奇他到底在想什麼。


就這麼不想告訴我們你的過去嗎?


雖然他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但現在不說,怕是以後也沒機會了。如果藍星上有那麼多人想要他死,那等他回去,與我們分開之後有太多機會可以弄死他了。他能安全待在藍星的時候,應該就是他掛掉的時候吧。


相反的,我們難道不應該是他理想的求助對象嗎?尤其是現在我還把他當作「夥伴」的時候,不是我自誇,我在別人眼中的人設,應該是「不會輕易放棄夥伴的好人」才對吧?


雖然我有時候也會這樣,為了不遷就別人,不斷的將自己從各種人際關係中剝離,最後遇到什麼事第一時間只會想要自己解決,即便有人能幫我也不會想要麻煩別人......但真的碰上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我還是會善用資源向人求助的。


而拉爾夫......反正我不認為他自己能解決這些問題,還是說他有無法克服的信任危機?


雖然我能給他的幫助不多,這事沒有R多半是處理不來的,而在聯繫上R之前,我也不想太早給出承諾,不想捲進太多麻煩。但我就怕聯繫上R時已經晚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是沒有意見,只是蒂亞怎麼辦?」


「蒂亞她......」

拉爾夫被我一說,更加猶豫了。他的看了看蒂亞,又看了看我。


最後他嘆了口氣:「我也想過,她總不能一直跟著我......由福利機構接手應該會更好——」


話音未落,蒂亞就大叫:「我不要!」


「蒂亞?聽話,我不可能——」


「我不要不要不要!!!」


「只是暫時分開——」


「你騙人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蒂亞手足揮舞,大喊大鬧,嚇得飛貓慌忙跳到地上。


我無奈的朝拉爾夫攤了攤手,你看吧:「不要搞到最後你們兩個都出事......雖然我可以在能力範圍內幫你,但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就插手。」


「......好吧,但你若要插手我的事,就要做好得罪很多人的準備。這藍星上,所有人都會跟你作對的。」


「哦,怎麼說。」

就算說會得罪人,我也不知道那有多嚴重,具體還得看如何得罪。


「說來話長......」


「那先等等。」

我連忙抬手打斷他,我們現在可沒有時間聽那些「說來話長」。

「現在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我們的頭盔還是要處理一下。」


畢竟頭盔裡有這次行動全部的通訊紀錄和影像呢。


處理頭盔的期間,我問他答,只挑重點講。

十分鐘後,我面色凝重的結束了問話。


「這事確實牽扯很廣,我得想想怎麼辦......」


眼看手頭上的事情差不多都處理完了,空管還沒有給我們安排好降落地點,我就叫索菲亞過來完成剩下的問話任務,自己則回到駕駛室。


「這下沒完沒了了......」

本來只想拿到指標就離開這裡。

但拉爾夫只說了一點自己的事,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藍星上的遺跡中,也存在「什麼」,而且還被本地政府列為最高機密,就連很多大公司的核心成員都不清楚。

而拉爾夫差點就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了……可惜他被抓了。


「嘖嘖……」

放在遊戲時代,像這種秘密,我是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去看看的。


我在心中快速計算得失,思考如何處理拉爾夫的問題,以及該怎麼樣才能看到那所謂的最高機密。

藍星上存在遺跡我是知道的,杭特博士有提過,但更詳細的就不清楚了。

鑑於綠星上都有蜘蛛樹了,藍星上存在什麼怪東西也不奇怪。


「來都來了……」


想了一會,我決定還是等聯繫上R再說。

至於拉爾夫的事就丟給索菲亞吧,她總歸是比我聰明的,而且直接和公司對接的人是她,也許能利用公司的勢力保下拉爾夫吧。


這時,沉思的期間,一個白色的東西突然從探路者身旁一閃而過,雖然它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之中,不過探路者的雷達依然能捕捉到它的軌跡。


「什麼東西!?」

我吃了一驚,連忙用飛船雷達去抓,鎖定之後發現那玩意兒似乎只是靠慣性飛行,而通過軌跡逆推,它居然是從綠星上飛出來的......


「到底是什麼呢......」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想著就當打發時間,於是我向空管打了聲招呼後,就操控著探路者去追尋它的軌跡了。


然後我就看到了令人驚異的一幕。


白色的梭狀物體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當探路者湊近時,它正緩慢的展開、變形。梭狀的物體逐漸攤開來,變成不規則的形狀,然後又進一步變化,形成了一個結構複雜的物體。它就像人類發射的衛星,不規則的形狀中,每一個結構都有著特定的功能。

而這個結構的中心則是一個巨大的碗狀結構,就像電波望遠鏡。


它維持著這樣的結構飄蕩了一陣子,期間有幾次噴出了白色的霧氣,藉此調整姿態。


然後,它再次攤開了。

這一次,它變成了章魚一樣,長出了許多根觸手。那些觸手從體內接過一顆顆白色的「蛋」,將其捲起,飛快的朝深空拋出。


「不會是那個吧......」

但就是我想的那個。


觸手們抓著一顆顆「微卵」,將其拋射向遠方。

每投射出一顆,就微調姿態,然後再次進行投射。

直到最後一顆,被投射向藍星現在的位置。


「回藍星嗎......」

我想起蒂亞說過,待在「蛋盒」可以回藍星......雖然我不知道它是怎麼發射升空的,但就算安全來到太空,現在這樣也是行不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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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空的「蛋盒」以及朝藍星飛去的「微卵」,自有人去攔截。


我們降落藍星後,就被送去檢疫隔離了。

在綠星維達生活的人身上可能帶有孢子,即便打了抑制劑,體內也可能存留。如果隨意在藍星走動,會造成大麻煩的,因此回到藍星的所有人都必須必須經過全身掃描、重打抑制劑以及48小時的隔離,才能夠進入藍星的節點城市。


隔離倒是不難受,只是想當然的必須與其他人分開。

我們隔離的地方有點像是旅館的單人包間,床很舒適、衛浴乾淨,飲食上可以點餐,也能與外界通訊。


隔離當天,洛克公司的史丹菲爾監督帶著副監督就帶著人趕來慰問了。


由於是隔離,所以是在專門供探視的房間裡見面,我們之間有一道透明的壓克力隔板隔開,對話都是通過麥克風和喇叭進行的,讓我有種在監獄接受探監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也請原諒我們沒能第一時間派去救援,這是我們的無能,必會進行深刻的檢討。」

史丹菲爾監督發表了他的官方聲明。


「行了,我也沒有怪罪你們的打算,下面的情況我最清楚,派人來救我們就等於送死。」


「感謝您的諒解......」


「你去看過其他人了嗎?」

我岔開話題,不想在場面話上浪費時間。


「您說索菲亞小姐?」


「不是……我就想知道拉爾夫和蒂亞怎麼樣了。」

在隔離的這段時間,雖然能對外通訊,但拉爾夫與蒂亞聯繫不上,不知道他們那邊是甚麼情況,R也依然失蹤中。

現在我兩眼抹黑,只能向史丹菲爾監督打探消息。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拉爾夫先生曾是千面者的首領,這件事您知道吧。」


「不久前我才知道的。」

我不動聲色的說謊。


「因為他曾是影響極大的網路破壞份子,被禁止在藍星上使用計算設備,還有安全考量,他隔離的地點肯定是無法通訊的。我知道的就這麼多,等隔離結束之後他會被如何處置,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您有興趣,我也可以幫忙打探打探。」


「行。」

我點點頭,假裝自己並不特別感興趣。

「那麼蒂亞......那個女孩呢?」


史丹菲爾監督看向旁邊的副監督,於是換成帕姆小姐為我解答。


「那個女孩比較特殊,當初把她和拉爾夫分開的時候好像遭遇了抵抗......以及醫生認為她可能不具備生活自理能力,我聽說他們給她安排了智力測驗。之後應該會由兒童福利機構接手。」

她說道。

「對了,她帶來的那隻飛貓也送去給獸醫檢查了,應該打過疫苗就會放著隔離。您如果想要的話,等隔離結束我們可以幫您要來......」


「那隻貓是跟蒂亞的,我就不拆散她們了。」


「明白。」


「話說回來。」

我說。

「為什麼綠星駐地會有這麼小的孩子?沒有科學家會帶小孩下去的吧,工人裡面應該也沒有未成年才對啊......如果工人生了孩子會怎麼處理?」


「據我所知,小孩最多只會到岩台基地那種大型駐地。帶未成年下去通常是出於教學目的,也有一些孩子是下去見父母的,他們輪換期間不能回來,但能跟隨運輸機暫時到岩台基地。危險的前線駐地是不可能讓小孩去的。」

帕姆說道。

「至於您說的那種情況,按照規定,工人生了孩子,小孩會被送到藍星,由福利機構接手。至於孩子的父母該如何處置,得看他們的身分,通常不會獲得更好的待遇。因為下面的工人大多都是犯罪,他們要在那裡以勞動的方式償還自己曾造成的破壞,而且必須排除工人通過生孩子的方式鑽漏洞回來。」


「也就是說......蒂亞是什麼情況?」


「這我不清楚。不過杭特博士可能有頭緒,您感興趣的話,稍晚我們給您安排連線杭特博士,您看如何?」


「好。另外也幫我照看一下那個女孩,有情況就跟我匯報。」


「好的......對了,您有領養她的想法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最後應該會被送去寄養家庭,如果您有興趣......」


「我還不確定,這事之後再說。」


「好。」

史丹菲爾監督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剛才那句話表明了我的態度,我有收養意願,但還沒下定決心。而監督點頭的這個動作相當於是告訴我,他明白我的意思,並且會做些什麼。如此一來蒂亞就算是被我「預約」了,誰也不能隨便帶走她。


在那之後,我又和他們聊了一些藍星上的情況,問了他們一些有關千面者的問題。


按照史丹菲爾監督所說,十幾年前是千面者的主要活動時期,千面者最開始只是做一些惡作劇。這種事在藍星並不少見,畢竟藍星的小孩大多都是科學家和工程師的後代,從小就接受菁英教育,能力優秀,青少年搞出一些惡作劇無可厚非。


但隨著時間推移,千面者逐漸對政府部門和各大公司的內部系統產生興趣,曾發起多次攻擊。也正因如此,政府部門才會下定決心剷除他們,而這中間也得到不少來自各大公司的支持。


而導致千面者被捕的起因則來自一場行動,那時千面者打算駭進政府的一個隱密小組所擁有的內部網路。在該次行動中,他們打算直接潛入政府的運算中心,靠物理手段直接入侵伺服器。

然而有關部門早就開始關注他們,那場行動從頭到尾都有人監視,最終潛入運算中心的人被當場抓了現行,而那人就是拉爾夫。


在那之後,千面者的名號就從藍星上徹底消失,被抓現行的拉爾夫被認為是千面者的首領,於是被定罪後流放綠星。

至於其他千面者,沒有人知道他們最後去哪裡了。千面者到底有幾人,真實身分為何,都沒有被公布。

有人認為其他千面者背後有人撐腰,加上犯罪事實不明確,最終被保了下來,只有拉爾夫成了背鍋俠;也有人認為其他千面者被政府招安,而為了給各大公司和群眾一個交代,被抓現行的拉爾夫就成了那個「交代」。


另外,拉爾夫的全名是「拉爾夫.史密斯」。在被捕後,與家裡斷絕了關係,所以沒了姓氏。至於是他主動斷的,還是家裡斷的,到底是哪家的史密斯,這些都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家族……


以上就是史丹菲爾監督知道的全部了。

縱使他身為洛克公司的監督,也不知道更多的細節。


至於最近的混亂,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是千面者的影響。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這也許是開戰的前兆。」

他說。

「這是千面者之間的戰爭。」


「其實一直以來都流傳著一種說法,認為千面者是各大公司的人,而那位拉爾夫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只是因為被抓現行而被公司捨棄掉了。他知道太多,各大公司巴不得他死......這也能解釋他們不惜砸掉價值幾十億的衛星......他能一直活到現在,是因為千面者內部也並非一派和諧。現在他回來了,恐怕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如果不想被捲入其中,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

史丹菲爾監督抓了抓他光溜溜的腦袋,勸告道。

「如果您在這裡的目的已經完成,那還是趁早離開為好。」


「若您在隔離期間有任何需求,請儘管聯繫我們。」


「好。對了,有一些關於我們此行的任務,我能在這裡跟你談嗎?」

我並不準備跟他們談指標的事,但這是拿來試探的絕佳話題——談論它需要保密,而我想知道這裡是否安全。


史丹菲爾監督想了想,搖搖頭:「我認為最好不要。」


我點點頭:「那我該怎麼告訴你?」


「我派人送點東西給您,您用那個吧。」


「也送一個給索菲亞。」

我說。這樣我也可以跟索菲亞加密通訊了。

「然後你們去找索菲亞談吧,由她來講比較清楚,我把該說的都告訴她了。另外有事我也會讓她找你們。」


「好的。」

我把他們推給索菲亞之後,就目送著他們離開了。

而自己則回味著從他們那裡聽到的消息,陷入沉思。


史丹菲爾監督手裡的只能算二手消息,但他推測的也不算全錯。


各大公司在背地裡搞小動作,偷偷坑政府,這其實很合理。

希維利澤星系多年的研究成果全都存放在當地政府的資料庫中,幾乎囊括所有公司的研究成果,也有不少只有政府才掌握的機密資訊......那座資料庫就是一座寶山,掌握它就掌握了極其龐大的利益,沒有人會不心動。


千面者不和諧也可以理解,畢竟各大公司彼此都是競爭對手。而知道所有真相的拉爾夫就是懸在大家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死了大家都能安心,他活著就是制約其他對手的武器。


最後發現他可能要回來,有人慌了,不計代價的想要殺死他,甚至不惜砸衛星——反正砸的也不全是自己家的。


嗯……完美。要不是我知道丟衛星的是R,我都要信了。


不過除去衛星的那部分,我認為無風不起浪,謠言這種東西,通常都存在某種真實性,要不然就是反過來,是某人出於特殊目的故意編造的。


換句話說,裡面應該存在有用的訊息。


其中保真的那部分,應該是「千面者與各大公司有關」。

公司會聚集在希維利澤星系,耗費人力財力,長達數十年的投資,不就是為了利益?從這個角度切入,只要能把風險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他們就會動手。


實際上,拉爾夫告訴我的故事中也確實提到了這一點,只是與史丹菲爾監督的推測有微妙的不同。


拉爾夫說,千面者中的一部分成員,其實是各大公司高層的子女,他們叛逆又想要證明自己,因此才走上網路破壞這條路,這也就是為什麼事發之後只有拉爾夫被抓......因為其他人都有後台。而其他人想殺他,也確實是因為他知道太多。


不過拉爾夫所說的只是他自己的視角,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麼樣的。而且,就算過去的千面者是那樣的,也不能保證現在還是如此。


「不過,拉爾夫不管在哪個版本中,都是悲催的背鍋俠呢。」

我輕聲說,並為他默哀三秒。


這時,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有沒有一種可能,利用拉爾夫去對抗各大公司,或者挑撥離間,從中撈一筆好處呢?


理論上可行,但實際操作嘛......

我搖搖頭:「不成不成,不可控的環節太多,多半會玩脫。」


像這種事,放在穿越前,大概只有阿米巴才做得到呢,而放在現在,我不覺得有誰能做到。畢竟那個人就喜歡把人當棋子耍,而且他從小就這麼幹了,還能活到三十多歲沒有被打死,這足以說明他非常厲害吧。


阿米巴說過很多話,很多都讓我受匪淺,不過有一句話我印象尤為深刻——「你們玩遊戲,我玩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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