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伊利亞斯、緹莉、洛傑還有瑟西娜，你們早上好!」

「早安，席爾達。」

距離開學典禮已經過去了數日，席爾達每天都會與伊利亞斯他們打招呼。

「今天的第一堂課是什麼?」

緹莉趴在了桌上，看起來精神並不好。

「早上的課都是班級共同課程，所以是魔法知識那堂課。」

「魔法知識?」

她抬起頭來，捏起尖尖的下巴想了一會兒。

「啊哈! 魔法是由魔法式構築成的，看來沒什麼難度，那我就安心啦~」

「魔法，並不只是由魔力灌入魔法式並構築成魔法這麼簡單。」

帶著方框眼鏡的紅髮中年男人，一臉肅穆的指著黑板上的字。

「......」

緹莉看呆了。

「眾所周知，魔法並不是無中生有的。」

「魔力透過特定的形式，轉變成了奇妙的型態，因此魔法的根本依舊是魔力。」

「你，我問你。」

「阿......什麼?」

被他指到那位男學生，身體都抖了一下。

「簡易魔法火球發射出去後，會變成怎樣?」

「會有火?」

「很好，正確答案。」

「......」

「火焰就是火魔力的實體化，所以當魔力耗盡時火焰就會熄滅，可以將魔力想像成火焰的燃料，燃料使用完後火焰自然會熄滅。」

「一個成熟的火魔法師，不會輕易讓火魔法產生的火焰燒上其他東西，這點可要特別注意!」

「風魔力、雷魔力都有著類似的概念，至於水魔力與土魔力又是另外一種概念......」

「我上次把整個靶子都燒掉了，看來我還需要多練習。」

緹莉聽到樸平的叮嚀後，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緹莉，看來妳不是個成熟的火魔法師?」

「少囉嗦!」

她瞪著伊利亞斯，大聲吼了出來。

「那位同學，妳有什麼問題嗎?」

樸平冰冷冷的視線幾乎要把緹莉給凍成冰棒了。

「我......我想請問您，既然火魔力能實體化成火焰，那麼直接用火焰不就可以省下火魔力了?」

「哈哈哈~」

「她說些什麼啊?」

「沒有火魔力，哪來的火給妳用啊?」

頓時間，教室內充滿了鮮活的空氣。

緹莉這時脹紅著臉，意識到了剛才的那一番話有些蠢。

「沒事的緹莉，被我們嘲笑總比被那位老師責罵好吧~」

「嗯嗯!」

瑟西娜非常認同伊利亞斯的話。

「妳的想法沒有問題。」

中年人發話的那一瞬間，整座教室立刻沉默了。

「什麼?」

此起彼伏的不解，取代了片刻之前的嘲笑。

「那傢伙說得沒有問題?」

坐在教室角落的傑舒雷特瞇起了眼睛，他想要知道為什麼老師會這麼說。

「魔法的構築實際上是分為兩派，一派就是大家熟悉的魔法式構築派，另一派為自然牽引派。」

「魔法式構築沒什麼好說明的，本來我這一堂課就會介紹到這兩個派別，現在就先跟你們介紹這兩個派別。」

「自然牽引派，顧名思義與環境還有牽引有關係。」

「他們主張，既然魔力實體化為某種意象，那麼直接用那種意象不就能節省甚至是取代魔力?」

「在他們的理想中，水魔法師在海中就是無敵的存在，因為水魔法源源不絕。」

「除了魔力的消耗減少外，也能極大的增強魔法的威力，原因想必不用我說明吧?」

「而牽引形成魔法的，它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消失。」

「牽引牽引，實際上就是直利用存在的實體，所以根本不存在魔力耗盡後魔法消失的問題。」

「所以自然牽引派的三大好處，分別是魔力消耗更低、魔法更強以及魔法干涉後並不會消失。」

「說完好處了，該來講講該學派的最大問題。」

「環境。」

是洛傑說了出來。

他剛才並沒有笑緹莉，因為他就是環境牽引派內匿名的學者之一，因此他很清楚緹莉這番話並沒有說錯。

「沒錯，就是環境。」

「水魔法師在海邊很強，那麼在沙漠呢?」

「火魔法師在火焰中很強，那麼在海中呢?」

「說到底，自然牽引派最大的優點與實戰並不太切合，實際上現在自然牽引派的主流都是永久改變環境。」

「舉例來說，我們所在的這座學院乃至整座王城，都是由自然牽引派的先人們牽引起來的!」

「再舉例來說，魔君領的君堡所在地，本來並沒有那座懸崖的，懸崖可是初代魔君親自牽引起來的!」

「兩派各有各的好處，也不是說自然牽引派在實戰中就完全沒用，實際上在優勢的主場，自然牽引還是比魔法式構築好上不少。」

「作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需要熟練掌握這兩種技巧，並且能融會貫通，這才是正確的道路!」

「等等我就會教你們理論上該怎麼牽引，下午的實作課再讓各位嘗試。」

「自然牽引啊.....」

伊利亞斯四正在前往乘坐浮游車的路上。

「洛傑，你當老師後的第一次上課，那時你用來移動的魔法是不是就是牽引魔法?」

「哎呦，小伊利開竅啦?」

「哈，我真聰明!」

「這麼說修地板......」

(不可以，要是被伊利亞斯發現我這麼貪財的話，他肯定會每天丟一枚銅幣羞辱我的!)

瑟西娜說到一半，就看到洛傑對她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他不想我說出來嗎?)

(也對，畢竟是我們兩人的小秘密~)

她雖然誤會了洛傑的意圖，但洛傑與瑟西娜都很滿意這個結果。

「修地板?」

為時已晚了。

「咳咳咳，地板是會因為各種原因而長出洞來的，我成為冒險者之前就是專門修地板的，所以順便幫娜娜修地板。」

「娜娜?」

(該死，不小心叫出來了。)

「什麼娜娜?」

(哼哼哼，既然被他聽到了......我就裝傻到底!)

「沒什麼，也許是我聽錯了。」

伊利亞斯別過頭去，留給洛傑與瑟西娜他的黑色後腦杓。

視角看回伊利亞斯的臉，他都快要笑出來了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倆個肯定有什麼祕密!)

(嘿嘿嘿，就讓我這個大好人搓合你們吧!)

想到此處，他對著旁邊的緹莉擠了下眉毛。

(懂了嗎?)

他認為緹莉一定可以理解他的。

(讓我去陪著瑟西娜?)

(真是奇怪，或許是他要『請教』洛傑老師?)

緹莉點了點頭，示意沒問題。

(洛傑，今天你別想逃跑!)

「......」

(緹莉啊，我還以為我們有共識的。)

學生食堂內，伊利亞斯與洛傑兩個男生做在一塊。

「伊利亞斯，特別支開她們兩個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你想學怎麼修地板嗎?」

「殿下居然想要學修地板?」

「天啊，殿下好帥喔!」

「妳搞錯重點了吧......」

食堂內沒有緹莉與瑟西娜，兩人此時正在開心地逛著食物場。

「唉。」

伊利亞斯長嘆了口氣，低下頭一言不發，手上的筷子不停地動作著。

埋頭吃著今天的午餐，恍惚間他吃到了一股詩意的味道。

(啊，這就是苦澀嗎?)

看起來是青綠色，表面有著疙瘩的詭異蔬菜吃起來苦澀苦澀的。

涅古伊班全班都已經在訓練場集合好了。

「同學們午安，早上我忘記了自我介紹。」

說話的是早上的那位中年老師。

「我的全名是樸平˙安格斯，與凱格斯里德公爵家沒有關係，請不要搞混了。」

「介紹完畢了，現在就來開始今天的課程。」

「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隊伍了吧?那麼現在先分成四隊。」

一下子四隊的隊員們都聚在一塊。

「由隊長領頭，都跟著我來。」

「樸平老師，我有問題。」

「問吧。」

「老師，我是武院的學生，未來必定會成為武術家，我有必要跟著去嘗試牽引魔法嗎?」

「更精確地說，我有必要在乎魔法相關的課程嗎?」

「對啊，我又不是要魔法師的，為什麼我要浪費時間在魔法上面?」

四隊中都有幾個人附和著起頭的同學。

「果然......必要每年......」

伊利亞斯沒聽清楚樸平的低喃，只隱約聽見了幾個字。

「你們認為，武術家與魔法師比起來如何呢?」

「當然是優於魔法師!」

「哼，好的魔法師能讓武術家都近身不了。」

「妳說什麼?柏文大人連魔王都能斬殺，區區魔法師算什麼東西?」

「嘿，你的意思是魔法師就沒殺過魔王嗎?」

樸平丟出的問題就像個火種，火種所到之處無一能倖免。

「不要吵了，都安靜下來聽我說。」

「這並不是一段有趣的歷史，知道的人不多卻也不少，而我本人是認為每一個魔法師、武術家都有義務知曉這段過去。」

「今天的部分實作課臨時改為歷史課，大家有意見嗎?」

他冰冷的眼神看著幾個準備出聲的學生。

「哼，看來都沒有意見，那麼各自找地方坐下。」

不等所有人都坐下，他就自顧自的說起了這段不怎麼美好的歷史，一段武術家與魔法師之間的地位衝突。

【現在的武術家與魔法師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爭吵。】

「你們可能會有疑惑『沒有太多的爭吵?可是武術協會跟魔法協會可是出了名的不和啊!』。」

「沒錯，互看不順眼、偶爾吵吵架已經算是很『和平』的了。」

【一萬年前，在那個名喚為『紛爭紀元』的時代初期，武術協會與魔法協會可是死敵。】

【彼時還未曾有冒險者公會，也沒有魔導公會，就連西昂教也只是在小地區傳播著。】

【武術協會與魔法協會分別佔據了半個世界，形成了兩大的陣營。】

【陣營內部有著數不清的王國、公國、甚至連紛爭紀元時代的第一帝國也加入了魔法協會。】

【當時的協會成員幾乎都是軍人、貴族，平民幾乎沒有。】

【而在武術協會管轄下的魔法師，地位甚至比奴隸還要低賤，反之亦然。】

【每一天，都有無數的戰場被開闢，每一年都死了不計其數的武術家與魔法師。】

【賢者、大賢者在當時的數量遠比起當今多上不少，因此那種存在也經常性的互相殺伐。】

【那一段歲月，又被稱作『紛爭紀元下的血恨』。】

「一年前，我有幸能夠參加『學者』先生的舊帝國古文物的研究發表會。」

「學者先生這次的發表會，主要題目是『年曆』。」

「紛爭紀元、希瓦倫薩大帝國時代以及現在分別使用著三種不同的年曆。」

「在過去，根據西昂教與公會的歷史猜測紛爭紀元距今約有數千年。」

「幾年前，冒險者公會發掘到了個被廢棄的城市，找到了希瓦倫薩大帝國時期的末代皇帝的手札。」

樸平開始轉述卡爾當時的原話。

『紛爭紀元末期，無盡之魔率領的魔王軍們毀滅了半座大陸的國家。』

『在魔王軍的觸手伸向海希達王國的王城──海賽爾城前，那位出手了。』

『自那以後，偉大的倫薩大帝與尊敬的希瓦大公誓要一統大陸，就是為了紀念那位。』

『三千年以前，偉大的倫薩大帝與尊敬的希瓦大公攜手終結了萬年的紛爭紀元，終於佔領了這片廣闊無垠的大陸的一半之上。』

『舊曆──世界曆結束了長達14096年的使用，取而代之的是瑞卡曆。』

『今，已為瑞卡曆3174年，亦可能是希瓦倫薩帝國存在的最後一年。』

『余，深知無力回天，國內的動亂剛剛平息，便遇上陸地分崩離析。』

『數千萬頭魔物混雜著數億頭野獸從人類禁區之中湧現，如今這被掏空的帝國，早已無力抵抗。』

『故，余命妳前往提諾大公的那片領的。』

『雲采兒，妳離開吧。』

『我要與帝國共存亡，承擔著滅國的罪名面對著歷屆皇帝。』

『哥哥無能，讓妳受苦了。』

『希望妳，能順利離開這塊人間地獄，並將帝國的故事流傳出去。』

『末代皇帝、帝國的罪人、妳的哥哥──薩魯斯諾上。』

「......」

眾人聽到這邊，表情都有些傷感。

「實際上，紛爭紀元比我們原先認為的還要久，就連舊帝國的國祚亦是。」

「紛爭紀元的早期有階級與血統為尊的『家族之國』、隨後而來的邪教崛起建立的『無序時代』以及某一個千年內，血族盛行的那一段『血奴之恥』，這些都是茫茫大的歷史汪洋中的一小片。」

「武術家與魔法師紛爭的源頭也已經不可考，第一次對立的結束也因為年代過於久遠，僅僅能夠從流傳下來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答案，現在的學者們推測是因為冒險者公會成立、騎士會脫離武術協會這兩者有關係。」

「雖然後面的內容與我要說得話毫無干係，但好歹也是距離我們不久的事情，所以我就順便說完了。」

「這則手札的主人，似乎沒有成功離開索列克大陸，她的結局......」

「唉。」

樸平長長地嘆了口氣。

「希望我剛才講述的內容，有讓大家稍微理解到我們現在的和平，都是長久歷史下的產物，以及渺小的人類們對魔物的一次次抵抗中，才贏得現在的生存空間。」

「即便是海莫茲王國，也已經經歷了好幾次嚴重的『獸潮』。」

「要記住，人類要獲勝，只有團結這一個方法。」

「因此，武術家還是魔法師比較優越......並不重要。」

「武術家理解魔法師，魔法師理解武術家，這樣就能更好的配合彼此的行動。」

「除此之外，有時候會魔法的武術家反而比專精武術的武術家更危險，反之亦然。」

「試想一下，當一個武術家貼近一個魔法師時，這才發現該魔法師的武術家等級比自己高的畫面。」

「很絕望吧?」

「好了，該回到正課了。」

「......」

伊利亞斯的思緒已經完全脫離了。

(末代皇帝、數千萬的魔物、血族、邪教......)

(我該慶幸身處在現在這個時代嗎?)

(過去的人們又是怎麼生活的呢?)

『......』

這是艾吉歐第一次知道這些事情，數百年後的未來這些事情也鮮少流傳，更遑論幾乎沒有認真去研究歷史的祂/他了。

『震撼嗎?』

『嗯。』

『知道罪者存在多久了?』

『......希瓦倫薩大帝國時到現在?』

祂搖了搖頭。

『從紛爭紀元早期就存在了，罪者已經更替了數百代，有些甚至已經千代了。』

『......』

『樸平說的邪教，你應該有預感吧?』

『太初的僕人?』

『嗯。』

兩者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