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不妙，似乎要下雨了。」金发少女忽感视线变暗，抬起头望向天空。

与其随行的另一位短发的少女听闻话语也停下脚步，仰起了头。雨点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雨滴如晶莹透明的珍珠落下。身着一袭纯白的少女似乎对此刻的雨景有所期待似的，目视着雨滴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最终连在一齐，构成水柱。

「露蒂。」短发的旅人少女将自己头顶小礼帽摘下递给了停留在沉醉中的同伴，「快走吧，先找个地方避雨。这场雨也许会越来越大。」跟随着纷纷进屋的人们，二人瞄准了前方某家店的门口暂时避一下雨。

「很不巧，应该是赶上了雨季吧？」雨点不断地拍打在穿着的外套上，「浑身湿漉漉的让人心生不快。」

「雨天，真讨厌！」在身着长裤的灰短发少女抖落水珠正欲说出下一句话时露蒂突然接下了她的话，少女转过头则被露蒂冷不防地戳了戳脸。

「嘻嘻，我猜尤娜姐姐的下一句话肯定是它。」

面对露蒂略带微笑的脸庞，尤娜松了松眉头，无言间仿佛在对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

「喵呜~」

闻音尤娜往脚下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猫咪不知何时凑已到了她的脚边，轻轻地蹭着她的脚。它的脖子上戴着的粉色丝带中间挂着一个小铃铛，随着它的甩头，铃铛也随之发出声响。尤娜蹲下身稍微伸出手试着抚摸白猫的头，心生暖意。

「哇啊，好可爱，也让我看一下！」露蒂收拢起裙子与尤娜并列轻缓蹲下，但她在看见面前少女的笑颜时蓦地却不禁入了神。在感受到视线后的尤娜抬头与其对视，「怎么了吗？」

「能不能……也让我蹭蹭尤娜姐姐的脸？」

面对着露蒂大胆而又奇怪的问题让尤娜微愣，白猫却已离开了她的脚边对着门口发出喵呜叫声，少时，一道影子遮挡视线，她们身后的门被完全打开，身着灰色衣裙的年轻女性面带疑惑。少女们呈蹲姿互视着对方。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避雨吧？」

两人这才慌忙地将奇妙的气氛收回，站起了身。女人微笑着向她们打招呼，尤娜侧过头看到这家店的招牌以及透过玻璃窗看见内饰，看来是家杂货店，面前的女性也许是这家店的店长吧。

「米可，欢迎回家。」店长轻抚着跳入其怀中的白猫，而身后的尤娜与露蒂二人却不约而同的低着头，尤娜眼神别过对一旁的露蒂怪嗔着，「所以，我们刚才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哎呀，不好意思，稍微有些事，居然都忘记了要开门。」

「谢谢。」尤娜松了口气，想尽力忘掉先前的尴尬。

她们走进屋内，环顾四周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从外面看没什么感觉，但走进去后感觉内部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除了前面的工作台与待客区没有摆放太多物品外，往里看去可以说被货架以及各式的商品所填满，甚至连地上也堆放着箱子。

尤娜无言抬起头，这家店有两层，螺旋阶梯上也铺着一层纹饰精美的地毯，她内心不由得感叹，真是既随意但又讲究……

「当然你们也可以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商品，本店也有典当交换服务哦。」店长小姐的话收回了她们的思绪，面对着店长的笑容二人只能陪笑，不愧是商人，模式转换得真快。

「米可你又弄的一身湿了，下雨了才知道回家。」店长言毕视线转到了走到她手边的猫咪，白猫也蹭着她的手回应着。

「喵呜~」

话说回来原来这只猫叫做米可啊……露蒂扶着下巴微微点头，思想着，话说回来自己也曾为一只猫逗留过几日，稍微耽误了旅程。在露蒂思想之余尤娜也注意到了自己脚下因淋雨所残留的雨水浸湿了地面上散落的书本。她用手指搓了搓发丝，果不其然因为将帽子给了露蒂结果自己的头发湿掉了，被水沾湿的感觉让她心生不快，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尤娜变得越来越讨厌被水浸湿皮肤的感觉。

「啊！抱歉，浑身湿漉漉的。把书弄湿了。」尤娜看向身边的露蒂，与狼狈的自己截然不同，让她的眼神之中满是羡慕。音自然也察觉到了尤娜那显得失落的容颜，带着嬉笑轻抚着她的头。安慰虽好，可毕竟是在他人面前，多少还是要克制一下。尤娜别过头，刻意躲着店长的目光。

「没关系，外套挂在那边的衣架上面就行了。」

店长用手中的羽毛笔指了指她们身后的衣架。

「谢谢。」

尤娜将湿掉的披肩挂在衣架上，扭过头注意到了边上有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硬外壳的边角加上了金属条框加固，周边也有着精美的雕刻。就外观而言，应该能算是典藏书籍了吧。她提起挂在胸口的项链，同样也是金属制的书型饰物，其上刻着的印记透出一丝神秘。

「真漂亮……」露蒂走到她身旁，也不由得感慨道。

「没错吧，那本书的外壳包装很漂亮吧。当然这本书籍是本人骄傲之作，仅供参观不出售哦。」店长小姐解释之中露出了一丝神气。

「诶？店长您居然是作家吗？」露蒂转过身看向充满自信的店长小姐。

「并不是啦，本人也只是有读书的兴趣，店中除了这本书外的其他书籍本店支持以物易物交换哦。」店长小姐伸手指着周围的书籍，「当然，表面上看我确实只是杂货店的老板，但偶尔也会接受旧书的修缮工作就是了。」

「那这本书对店长您来说一定有着特殊意义吧，除了骄傲之作的意义外……」尤娜忽地问道，店长听完她的话后略惊，浮于表面的表情也让尤娜心生猜对了的感觉。

「你说的没错，这本书的内容对我来说既有趣又充满怀念。那本书原本只是普通的平装本，但因一些原因导致内页装订散掉了。我便自作主张地将它修复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一直保留着。」店长依旧带着笑颜解释着尤娜的疑惑，她也顺势拿起一本书准备阅读。

店长小姐笑了笑，抚摸着在旁边休息的米可。

「你知道吗？书籍、文字可以说是将人以及时光连接在一起的地方。文字组成了书籍，而书籍承载了过往的人的知识和记忆。」

「也许如此……」尤娜回应着，而身后的露蒂双手伏着尤娜的肩头，趴在手上看着她手中的书。

「二位是本日首次光临本店的顾客，这场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的，不介意的话就好好在本店看看书，如何？当然要想要购买商品的话我也非常欢迎。」

「感谢。」露蒂抬起头向店长小姐道谢。

在二人还沉浸于阅读时店长小姐从房间里拿出些许点心来招待她们，尤娜稍显困惑，她并没有客气到这等地步，不过店长也只是笑笑，「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你们也可以替我尝尝新品味道如何？」说完她便继续着手于书写。

「店长您在写什么？」头伏在尤娜肩膀的露蒂见状疑问。

「故事。」

「故事？」

少女们同时发出了疑问。

「没错，我也在记录着故事，权当是我的兴趣。比如说前天发生的故事，昨天发生的故事，以及现在两个少女造访本店的故事。」

「那不就是写日记么？」露蒂松开了尤娜的肩膀，米可跳了上来悄悄地靠近她，而露蒂也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凑过来的米可。

「哈哈，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呢，我在写的时候是会将内容稍作修改加以细致的润色，所以说应该叫做故事而不是单纯的日记。」

店长继续写着故事，一旁的露蒂已经和米可玩耍起来，被米可舔着手的她轻轻发出「好痒」的叫声。尤娜合上书本，「若是可以能向我们分享一下么？」

说到这里，店长小姐停下笔抬起了头，「当然可以，不过像这样在雨天讲故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呀。」

……

「我进来了哦。」

「嗯。」得到的是只是简单的回答。

依旧是雨声淅沥，而她也依旧在书写着什么，每当我问其缘由时她总会这么回答，这次也不例外，「如果说你向我分享的那些书是他人的轨迹的话，那么这本书就是我的轨迹。」

「你还是看样子喜欢思考些难懂的东西。」我无奈笑笑，不过除了我也不会再有人去聆听她想说的话语了。

在我面前的女孩眼神有些迷离，她的状态也在日渐变差，可她却也一直在坚持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不断地书写记录，每日乐此不疲地让我向她分享故事。她轻微叹气，「好了，带我回去吧，待在这里着实让我厌烦。」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哦。」我回应道。难道她没有听见雨声吗？可我看着她的模样只会倍感心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她。

「没关系，让我坐在窗口也行。」

外面的世界朦朦胧胧，彼此无言地坐在窗口听着雨声。她仅只是闭目，却面带欣慰微笑，「不知你听这雨声是如何感受，雨声在我耳中就像一曲奇特的歌谣，在脑海中的世界四面八方飘然而起，又有着节奏但又显得无序。

「由远而近，由近及远……」

听着她的感慨，连我自己都有些无奈，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也习惯了陪她空想。我看向她的脸庞，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头，伴随着不紧不慢的呼吸，她在听雨之中已然进入了睡梦。

雨势也逐渐减缓，算了吧，就这么先带她回家吧。我尽可能地放轻动作将她背起，感受着耳鬓相磨的触感，还能够感觉到她的温热。就这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哎呀呀，欢迎回家。」

睡眠许久的她看来在我出门期间已经醒来了，也许在这里她才能安心吧，至少目前她的状态看上去不错。想到这里稍微舒心了些。

「路遇了一个旅行者，她送给了我一本书，我想你会感兴趣。」我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书籍。

她走上前拿起那本书，端详着。「拉塔希博士的奇异报道……」

看来我需要感谢那位不知名的旅人，她似乎非常喜欢这本书。除掉日常生活外，她会带着兴奋向我分享心得。

「据说是将旅人们的奇闻异事做了合辑。对多数人来说也许只是想象力丰富的作者所造的幻想，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忽地问道。

「我觉得并不是空穴来风，也许故事存在着一定虚构，但能够传承的故事我认为它的核心那就是曾经发生过相同或类似的事。」她的手指轻划过书页，面带轻笑。「与他们相遇的人们把这些故事口口相传，而作者『拉塔希』将其付诸于文字之上将其保存。便有了如今我们看到的这些。」

夜聊之后，她逐渐感到疲惫，在安抚她休息之后我静默于书桌前，目中仅有她所写的东西。除了小说还有……心中不免浮现那些还没能得到答案的疑问。她为何要坚持写作？她在记录着什么？明知未经允许的偷看是对其的不尊重，可我仍旧没法击败自我好奇，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

仅仅只是翻阅几页，我便明白了她所写的内容。先前发生的事、近几天的事、昨天的事还有……今天发生的事。这些并非高深阔论之物，也不是空想的故事，而是每天的日常。但又不同于单纯的记录琐事，而是将其美化润色使其成为了特别的故事。翻书声中止，心中无数思想都哽咽于喉。

「那就只是单纯的日记哦，记录了我们的故事。」

蓦然间，我心头一惊，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她却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率先一步发言。

「所以我才会说这本书就是我的轨迹，记录下留给我为数不多的日子。」

她只是淡然地笑着，就像是对即将迎来的噩运毫不在乎似的。

「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的状态，现在的我力不从心的事越来越多了，我只是想……」她收回了话，只是露出了略显低沉的神情。

「是啊，我就要死了啊。」

我依旧只能愣着，纵使心中有无数话语，可就是无法将它们好好道出。无法查明原因的疾病，仿若必死的诅咒一般，从某一日起便注定了结局。如此静默的气氛僵持了数秒，她反而在我与其视线相对时莞尔一笑。

「你相信轮回转世的说法吗？」

「我，我不知道。」

「那要是我说我梦见了自己的前世们你会相信吗？」

她似乎在期待着我的回答，无论回答是或否但那都不是我真正的答案。

「哈哈，好啦不逗你了表情这么严肃干嘛？要说的话我自己也不确定，就当是一场畅所欲言的讨论好了。」她用明快的语调回应我。换做是我，我肯定做不到这么乐观，不过我也喜欢与她一起讨论那些奇怪的想法。

「嗯。然后我在想，假如真的有的话，他们是不是都像我一样，在出生或在某一天时后便进入了这短暂的倒计时？」她如此说道，「若是下一个我能够看到我的书，看到那些书中所记录的你时，他/她……究竟会如何做想呢？」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那平静的侧颜，窗外晚风伴随着轻轻飘动的发丝将轻微香气一并拂来。

「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们的赏花茶会。那个时候我们还闹了些乌龙。话说回来我们相识到底有多久了，明明感觉很清晰但却又有些模糊。」

「嗯，反正很久就是了。」她打趣似的自问自答着。

「一起交流读书心得，还有一起学习音乐与绘画的知识。」我们彼此陷入一阵回忆，想起了为她带上面具时那滑稽的样子。

「对了，那时候你说的话还有些复杂，让人有点不知所云呢。」

「啊哈哈……」我笑了笑，这些也都是属于我们的记忆。

她闭上了眼，面露笑颜，「这一切我全部都记得哦，那时的风还有光，所有的感觉……」她吐了口气，「那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所有的一切聚集在一起才组成了如今的我。」

「我想将我们的事情记录于书，并非为了小说编写。」她停顿些许，睁开了双眼，「而是记录下现在的我所认识的你……」

我听完她的话，蓦然无言。

「但是，无论我怎么去思考将这一切传达所精心雕琢的词句，结果得到的也只有陈词滥调不着重点的废话罢了。」她伸出手掌，盯着手心的眼神透出的却是无奈，「我不知你如何做想，但在我看来文字不过是我用来转述事情的工具，而人的思想，其实是难以用文字去表达的。」

她将伸出的手捂于心头，「无论用何种辞藻去修饰，也只能通过读者的内心去与之共鸣，而与写下它的作者再无关系。」

「最后也只是将某人的事情结合上自己的见识与经历来得到自己的答案」吹过的风稍有些强烈，将她的发饰末端结绳吹的晃荡。「倘若以后真的还有下一个『我』或你，他/她也能有幸看到的话我觉得在他/她眼中不过只是不认识的某人的幻想。所以，这绝不是我想要传达的思想。」

我望着她的脸庞，沉默之中淡然笑出声，「你还真是老样子，总是会想些复杂的东西。」

这样的话，我究竟说过多少次了呢？

「咱们彼此彼此。」她闻言微愣，而后也笑得出来。在她看来我们能成为朋友，也许便是所谓的「怪人」间的互相吸引。

在她讲述之时，我的内心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自己从小便对书籍和文字有着浓厚兴趣，至少在我看完的书中是能够很好的理解作者传达的信息，文字的意义不就是如此吗？但是她却是那样认为，亦或许说自己果然也是在她所说之列？

若是如她所言，除了我之外，那也许只会是不知何人所撰写的故事。

我顺应着忽感困倦的她熄灭了灯，躺在床上的我们只是保持着沉默。脑海中不断地敲着自己，不希望再无言度过。

「我看了那本日记，确实不如小说有意思。」话音刚落便让我后悔不已，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啊哈哈哈哈，那当然了，日记怎么可能会有意思？所以我才花费心思雕琢成故事。」

身旁的她发出明朗的笑声，也对啊，我在担心些什么呢？我们之间就不该这么拘谨。想到这儿，我内心的喜悦不禁升腾。

「毕竟真实这种东西是无限但又充满限制，而从无限之中寻找真实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的，你总是会突然地冒出些难以理解的话语。」

我轻咳两声，「那是要留给爱思考复杂问题的你。」「就像你说的，传播的故事与撰写的故事，一定有着能与曾发生的事相对应，这不就是它们的真实吗？」

浅浅梦呓浮起，我也闭上了双眼，可却毫无睡意。在这黑暗之中，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听见窸窸窣窣之声响起。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要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了，仿佛自己就像是在四方回旋梯中徘徊，永远走不出去。」

脸颊传来略带冰冷的触感，液体也随之湿润了脸庞。

「你还没睡吗？还是说做了噩梦？可你还是那么的爱哭呢。」

原来，是我在流泪吗？竟然才察觉到眼角滚烫液体满溢流淌。明知道流泪只是无用之举，可那是本能的情感宣泄，即便我极力地抑制也无法阻挡。

「就像是在不同人的记忆中游荡着，你说如果我就这么留在了梦中，那另一个我又会怎样呢？」

无法缓解的声声叹息，为什么你会遭受如此的命运呢？

「在你面前，我总是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事实上，我也不想就这么死去，我的记忆、我的思念，全部都不愿就这么失去。」

「不过我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很满足了。」

我再一次感受到她伸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不过，有一样东西我是可以确定的。现在，我的这份心意，是最真实的。」

轻握双颊的手久久未离，她的气息愈发强烈，温热的唇轻触于我的额头。再度平躺下的她紧握住我的手，睡梦与思绪一同飘向远方。

直到一周之后，她不再提笔书写了。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闭目聆听，我任由着她靠向我的肩膀。

「今天是降温了么？」依靠许久的她突然说道。

我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视线看向窗外，「不，并没有。」

只听闻她轻微叹息，她睁开双目，原本明亮的琥珀瞳如今已黑石般黯淡无光。「是吗？现在的我只剩下了无尽的寒冷，即便触碰着你也已经无法感受到一丝温热。」

「而我的双目……也许是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中睹视自己的无助和软弱！」

「哈哈哈，就像是表演话剧一样，好奇怪。不过让我感到悲哀的是，连你的面容都无法再看见了……」

不断喘息着的她顺着我的脖颈想要触碰我的脸，我抓住她伸出的手，放在脸上。瞬时蔓延的刺寒让我不禁挺直了背，我轻咬嘴唇，把她传达的一切接受下来。

晴空不知何时已被厚重乌云遮挡，暴雨倾盆，那欲塌下的黑暗将我的心逐渐掩埋。

骤雨久久不歇……

……

店长停下了讲述，而尤娜与露蒂二人盯着她数秒才回过神来。

「啊！结束了吗？」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店长见状不禁掩嘴一笑，「嗯，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就像店长小姐你说的那样，这也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吗？这样的话故事中的那个『我』……」露蒂紧握着尤娜的手，声音有些低沉。

「人，只有通过不断与人结识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怎么说呢，人在活着的时候还是能做到认识自身的存在，那样就够了;但是一旦死去，就只能依靠他人的记忆以及手记才能够延续存在。」

「诶！？」露蒂听着店长的回答，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下一刻她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不用这么看着我啦！其实说真的，这些漂亮话是故事中的主人公所得出的结论。」露蒂的目光让店长略有尴尬，她摆摆手一笑而过。

「哎呀，真是抱歉，我一个人在这絮絮叨叨的，不会觉得我很烦吧。除了日常便是看书，人也慢慢地变成一聊起书本故事就会说各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店长小姐为何如此谦虚起来呢？尤娜抬起眼角不禁心生疑问。

「没有，本来就是我们拜托您分享故事，我觉得它们很有意思，我们也很开心。」露蒂在尤娜身后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边摇晃边说道。

尤娜松了松气，突然间目光注意到了一开始在架子上看到的书。再转头与店长对视，那份眼神，似乎能洞穿心思一般。仅只是短暂的对视却让店长觉得时间如此之久，而少女只是浅浅微笑。最后，尤娜拿起其中一本书，向店长付账，这本书也有自己的一般私心。

乌云散去，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入，照亮了这间灯光有些阴暗的杂货店。

「不好意思，我们该告辞了。」尤娜看向窗外起身说道。

「啊，已经天晴了呢。」店长缓过神来也注意到了雨势减缓，乌云也在逐渐散去。唯有毛毛细雨在太阳光的映射下仿若绽放着光芒。

正欲辞别的尤娜顿了顿，「我想，奈琳小姐一定也看到了晴空。」

闻言店长一怔，下个瞬间她的面前便仿佛被烟雾笼罩全身，一个接一个的奇妙展开已经让她无从思考。但她却在这迷雾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致我亲爱的你……」

店长猛然环顾四周，眼前除了无尽的浓雾依旧没有人影出现。

「你我都明白这只会是一场悲剧，但是这也无可奈何。幸好，在我意识还算清醒时写下了我最后的思念（文字）。」

「奈琳！？」虽不明白自己为何陷入这场「梦」，但此言一出她便明白这是曾经奈琳留给自己最后的一封信。

「思念，最终也都会随着人的离去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我别无他法，到最后也只能以这种形式将我最重要的…心灵的残骸传达于你。」

「但我想，即便仅有只言片语，也一定能成功传到你的心中。我的生命中能与你相遇便已是对我的慈悲，但与你一同欢笑一同读书讨论的日子已然将我拯救，纵有千言万语我也只能汇成一句谢谢。」

周围的朦胧逐渐清晰，千思万念的人就站在眼前。

「到最后，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奈琳……」哽咽的她艰难地说出面前之人的名字。

「请将我记于心底，不要将我遗忘。」

伸出的手却无法触碰到眼前的她，泣不成声的人最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再度收回意识，周围的一切都完好如初，而黑白少女却早已离开。店长抹去眼泪，打开窗户，感受着轻风吹拂。

「话说回来，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

……

「这本书是……阿贝拉朵丽的绘画赏析……不过我倒是听说她已经淡出绘画界很久了，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露蒂翻看着尤娜买下的书，喃喃自语。但她很快合上了书本，发出了她更感兴趣的话题。

「所以说，尤娜姐姐居然不再嫌弃且很好的融合了我的能力，我好欣慰。」

「请不要说的那么奇怪，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去使用而已。」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女大跨步越过面前的水坑回答道。

这两份能力是属于她们的秘密，尤娜的双目就像是能洞穿心灵的伤痕似的，而露蒂则能够制造幻像将心中所想具象化。尽管尤娜十分讨厌自己的能力但在必要之时她还是会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法去弥补伤痕。

当她察觉到露蒂的紧盯目光时，与其对视呆住半晌，微微蹙眉地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被云层半遮掩日光让旅人少女的边缘辉映着柔和的光芒。露蒂探过头看到现在尤娜的表情，满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不过尤娜却是另一种反应，她捂住了耳朵满是难为情。

「都怪你！还有不要总是盯着我的耳朵看……」

带着这股微妙的气氛，二人继续着追寻黄昏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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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避雨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