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于高空飞翔的少女们，见到了广阔无垠的世界，但其实，所谓世界，也许只有眼镜框般大小。

……

「在天空飞翔可以说是许多人的梦想呢。看来露蒂办到了多数人没法完成的事。」

此刻的尤娜正被露蒂横抱于怀，契约魔法的存在使得露蒂在实体化后也能够像童话故事那般幻化出双翼展翅飞翔。无法像露蒂那样使用飞行魔法的尤娜面对着辽阔的风景也不由得心生感叹。

「不过那也说不准呢，人类可是智慧生命呢，之前不也见过载人的小飞艇么。」

「毕竟那些是贵族和有钱人才乘坐得起的代步工具啊……」尤娜微微扭头看着视线上方的露蒂，悄悄伸出手指轻戳她的鼻尖。

「怎么了吗？」

尤娜见状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各方面都是。」

露蒂虽觉奇怪但又忽感欣慰，明明尤娜基本不会做出这种行为，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单方面在逗她。在露蒂还处于陶醉之时，尤娜的突然发声打断了她，「啊！快看，已经能看到平缓地带了，露蒂，我们可以降落了。」

「嗯，看来我们也飞得蛮高了。尤娜姐姐，你可要抓稳了。」

露蒂略微调整姿势准备向山另一侧的平缓处降落，但她却忽觉到不对劲之处，后背羽翼的风流消失了。这使得露蒂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不会——吧！！！！」

在空中迟滞了几秒，露蒂的大脑也算是意识自己当前的状态，她的魔力消耗已经超出预期，很快就会连身体都无法维持。但她完全来不及思考对策，不如说目前的状况根本就束手无策。她的身体已经感受到自己正在下坠，看来在漫长的飞行让露蒂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利用契约来飞行，她也仍然需要承受妖精契约所带来的代偿。但因为露蒂及时地调整了身姿所以也不是垂直降落而是在不断地向前移动着。

此刻的她只能够紧紧地抱住尤娜，伴随着抑制不住的尖叫音也在紧急地调整位置，但她的视野在流转，晕眩感不断上升。只是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尤娜却意外的冷静。

从远处的矗立的高山，到近一些稍矮的林木。最后，即将为坠落的她们接风洗尘的是越过山峰的缓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心跳已然抵达嗓子眼，慌乱不已的露蒂还是下意识地尝试将身体翻转，过快的速度让她无法思考，只能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落地的巨大冲击。下一瞬间，露蒂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搅成了一团，伴随着冲击产生的各种碰撞摩擦声，其造成的疼痛也瞬间袭遍全身。最先接受摩擦的手臂麻痹不已。

「唔…呃……啊！！！」在露蒂意识逐渐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先前还在紧抱着的尤娜。而尤娜，也和露蒂一样完好无损地坐在面前。

令露蒂感到意外的是，除了内部还有些痛感外自己的身上竟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回看尤娜，她正将周身灰黑雾气缓缓收回掌心，而收回的东西却化作了一道裂痕般的印记附着在了尤娜的手腕。平日尤娜也会用长袖刻意遮挡住手腕的「裂痕」。

看到这一幕露蒂马上明白了她们为何从高空坠落却可以毫发无伤了。尤娜动用了混沌蚀的刻印，在落下时形成的雾气将她们包裹住，利用混沌蚀的力量将本该由露蒂承担的伤害转化到了自身。

露蒂顿时陷入了沉默，这也是她一直不希望尤娜过多使用那份「魔法」的原因，看着尤娜强作镇定的模样，她只得无奈的松气。与之契约的她，同样清楚这份力量的代价。露蒂凑近了尤娜，用手指戳了戳尤娜的手臂，却见尤娜身躯一颤，肩头带着些许抖动，尤娜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呜……好痛。」

「果然，就算不会有伤口部分疼痛感还是会保留呢。」

「抱歉，这次是我的判断失误，作为使魔本应该由我去保护你才对……」露蒂轻抱住尤娜，「痛痛，都飞走吧。」

露蒂轻抚着尤娜的后背，口中道出着大人安慰孩童的「咒语」。尤娜面容迟滞，下一刻她轻轻推开了露蒂。

「有时候你还真像是母亲一样呢。」

「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大人安慰受伤的孩子不正是如此嘛。」露蒂虽然半开玩笑地说着，但比起尤娜物理上的感觉，露蒂的内心满是自责，没能保护好自己应守护之人的愧疚。而她每每见到这股力量也会有发怵的感觉。那是不详的力量……

但很快，露蒂就将这份凝固的气氛缓和。她向后方远眺，「看来我们已经离目标不远了，剩下的路看上去也蛮平缓的，至少在日落前我们就能到达村庄——啊。」

话未说完，露蒂就因魔力完全消耗身体开始融化，最后被一股吸力强行地吸入到尤娜的吊坠之中。

「说实话，看着自己的身体融化还是挺不好受的。对不起，尤娜姐姐，我可能要…稍微休息一下……」

随着声音越来越低，露蒂也开始陷入休眠状态。尤娜的双唇之间叹出一丝无奈，这段路又只能自己一人前行了。

……

啊啊啊——糟透了，虽然我早就有所预感所前往之处是个穷乡僻壤。只不过让我没料到的是要想到达那里居然还要爬山。

睁开眼后我的视野正上仰望着林叶与天空，当我缓过神掏出怀表确认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倒下昏迷了两个小时。饥饿与极度疲惫伴随着心生的不爽感充斥着全身。现在的我就连求救的呼声都难以发出，现状就是如此的糟糕。我看就这么躺着曝尸荒野算了……

正当我准备放弃思想之时，视线之内多出了一样「东西」。灰黑色的死神正俯视着我！这让我的身体本能地蹦起来，「啊啊！！这也太快了吧？明明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定睛一看，面前的死神该称呼为死神小姐，是个意外的有些可爱的少女，只不过她的外着皆为灰黑色调，手中还抱着一本古怪的书籍。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却没有表情变化，呆呆地看着惊起的我，「你在说什么？」

太好了，她没有太在意我先前的胡言乱语。

「太好了，原来你还活着。还以为有人出意外了过去看一眼情况，不过在这种深山中也没办法去找医生呢。」

少女没有任何波澜地说出这些话，明明我还没有死啊，况且当着本人的面说这这样的话语真的好吗？不过感到庆幸的是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还能碰到人类，虽说穿着奇怪，但我姑且能肯定面前的少女并非什么死神，她是人类。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拾起落在一旁的帽子戴上，「用不着叫医生，我自己就是医生。」

少女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手指点着下巴略微思考。

「咳咳，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在东大陆的专业学院出身的呢。」

「哦，我听说那边好像是有着一个独立的学院都市来着。好厉害的样子。」

少女依旧毫无波澜地说着，让前一刻还带着神气的我不由得有些失落。

「那如此厉害的医生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少女将目光与我对视，稍显疑惑。

提到这些让我难免心生不快，我伸出手指向山下，少女也我指着的随着方向看过去。

「我正准备翻过这座山到达另一边的村庄。」

「噢，这样啊……跟我们是同个目的地呢。」少女甚至没有回过头来径直离开，「那我们…我就失陪了哦，打扰你休息了呢。」

我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景，堵在胸口闷气可算是消散了些许。话说她也是一个人啊，她到那种地方要做什么？连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女孩都没有泄气，反倒还让她看到了自己不成器的样子，这可不行，我要扳回一局！

不服输的好胜心莫名其妙地如龙卷般升起，我再度提起行李带着小跑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前去。

「喂——等等我。」

少女闻声止步，转过身看着我一步步靠近她。可恶，为何我的体力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孩，才跑了这点距离就有点腿软了。

「哎呀，你居然跟过来了耶。」

拜托，这位小姐，不要再挖苦我了，明明长的挺可爱可嘴不饶人呢。我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身子，「毕竟我们是同一方向嘛。」

「我觉得你还是重整旗鼓比较好，你这副状态是没法在日落前到达村庄的哦。」她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故作镇定，眉头微皱，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我又不知道这条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我也是在半路被马车丢下来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啊！难不成我还能从这走回城里去吗？」

少女没有多听我的宣泄，扭头无视了我。我还是没法放下同行的机会继续跟了上去，走到她身旁时稍微暼见了她有些不满的样子，「为什么反而是我被凶啊？」

尽管她只是嘟嘴呢喃，不过我依旧能听到漏出的声音。啊啊，刚才我的分贝确实大了不少，话语中也有些像是迁怒，还是向她道歉好了。少女快步走到我身前，举手示意我停下。而她自己则又快步向前继续示意我不要跟上来。仅一瞬间我便慌了神，是在拒绝我同行吗？但那个女孩只是与我保持些许距离便停了下来，从背后也判断不出她在做什么啊？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树荫下，看着少女的样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什么？一袭黑装的她突然地出现在山路中，现在更是做着让人生疑的行为，怎么想都觉得她来历奇怪。最后，少女微耸起肩，转过身快步向我走来。

「呃，那个……我需要你一直闭着眼睛，在我没有说睁开前千万不要睁开。」少女指尖轻敲眼神飘忽。

万千疑惑更是在我脑中浮现，这家伙她究竟想做什么？见我未有应答，少女的笑容显得僵硬，她深吸了一口气，「啊啊啊——真是麻烦死了，还是直接了当为好！」

我被她的震声惊吓之余，少女已然打开她所带着的书本，伴随着她的吹拂灰黑色浓雾便将我完全笼罩，在意识渐渐消失之时我隐约地听见了她的道歉声……

「就这么将他包裹在雾团中，跟着我一同移动就好了。」尤娜轻擦额头的汗水，顿时松下一口气。

「虽然我明白露蒂你的用意，只不过太为难我了。不仅要带着他爬过最艰难的路段，就连行李也需要帮他带走。」尤娜稍微加快了步伐，虽说是利用着书中露蒂留存的魔法才会事半功倍，但她终归还是觉得麻烦至极。

「抱歉啦，只能够辛苦一下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现在力量稍微恢复了些，我也能够帮上忙。」

「所以露蒂你有什么想法吗？」尤娜依旧沿着山路前行着，先前那让人生疑的自言自语也是在同露蒂悄声对话。

突然的阻力让尤娜不由得停下脚步，但这并不是外力而为，是自她身体中发出的一股力量，在尤娜惊诧之余她已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脱离躯体。待躁动平静下来后，「尤娜」伸长双臂感到无比放松。

「露蒂，你又没有提前和我打招呼了呢。」在「尤娜」做着伸展运动适应身体之时，体内真正的尤娜发出了不满之音。

意识互换，在露蒂还未完全恢复时能够与尤娜交替身躯的使用权，尽管尤娜偶尔也会抱怨着不公，不过至少这也算是一种互补的方法。

「其实你是想逃走不管的吧，最后还是被我这么多管闲事的为你增添负担。」

面对露蒂这直击心间的话语，尤娜没有回话陷入了沉默中，作为现在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露蒂，她意外地很了解自己，倒不如目前说除了她还能有谁能知道自己的想法？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心灵相通？可是被窥视的貌似只有自己啊……

无疑，以尤娜的性子她的确不想太过搭理那位医生，简单对话后本想一走了之的她在露蒂的提议下犹豫却步。而露蒂会选择交换意识也是为了照顾尤娜的想法。

「这本书……是有着储存魔力的能力啊。虽然以我的水平看不出来是如何的奥妙，不过我姑且能断言这也是精灵一族的手笔。」露蒂边走着不断翻动书页，多半的书页被散着幽绿光芒的锁链封印着，这之中就保留着他人所传达给尤娜的「宝物」。

「所以，精灵与你们妖精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虽然说妖精也只是人类对我们的称呼罢了，我们实际上叫做自然精灵。而世人所说的精灵则是如人类般能繁衍后代的长寿生命。」

「我听说精灵族已经消失了呢。」

「这我就不了解了，也许我们还能够遇到他们。」

「两人」一言一语地聊着天，继续带着路途所遇的落难医生前行着。

不过，即便是魔力也只能够转化为「混沌蚀」的魔法，只有这样尤娜才能够将其使用。这是唯一能避免尤娜动用身上刻印的方法。在释放出的浓雾团逐渐消散之时，也是魔法持续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露蒂望着前方，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将医生暂时由魔法来「托运」，为这段路程减轻负担。于是，意识再度交换，尤娜再次得到了身体的实感。

「看起来走了挺长的距离，感觉到累吗？」

尤娜摇摇头，她的身体如往常一样的平稳。在露蒂的声音沉寂之后，烟雾散去，熟睡的男人也将醒来。

……

我仿佛感觉自己像是独自一人走在曾经学院的大庭里，在这之中不断徘徊。是啊，本来我不应该会到这荒凉之地，本不该会落得如此结局。可是……我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随着这些无意义的思想淡去，我也将迎来属于我的现实。黑幕逐渐被撑开，映入眼中的……还是黑色！是那个穿着黑衣的灰短发女孩。啊，对了，明明我们是在赶路来着，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睡着了？难道说那个家伙一直在这等我醒来？总觉得脑袋有些混乱，不管怎样，只要还能同行就好。

「果然，不走这条山路就没法到达那座村子了吗？」在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少女的抱怨。某种程度与我「同病相怜」的你，还是稍微接受现实吧。

我摆摆手，「所以我才会被半路丢下马车，落得徒步前行，拖着沉重行李疲惫倒地的惨状呀。」

少女摇晃着脑袋，打量着周围，她拾起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嗯…这样的话，在这附近我们可得当心些。」

「毕竟有人来往的村落，附近山间会有山贼出没也说不定。」

「什么？你说有山贼！？」喂喂喂，这位小姐，拜托不要说出吓人的话啊。

少女抬起头，对比她平静的模样，自己反倒有些过于惊乍了。她将树枝放于一旁，在草丛中摸索着什么。我没有去细听她的呢喃，背过身去略有紧张，「要是在这种狭小的山路被山贼夹击，别说是我们两个战斗力为0的家伙了，再多几个我恐怕也不管用。」

「对啊，要是在这种地方碰上可疑的家伙，除了不妙还是不妙。可疑的家伙……」想到这里，我的潜意识忽然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而在我的身后，似乎也有着无法预测的「危机」正在靠近。

随着数声「嘭」响，我屏住气猛回头，却见少女正猛踢着折断的粗木，将其嵌入土坡中。

「你在……做什么？」忽然虚惊的我松下一口气，听到我的声音她回过头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在做什么？我在做踏脚板。你看这里坡度稍微有点陡，而且土壤也比较湿软，这样方便踩踏。」

「好了，你也别呆着了，先帮我试试吧。」

少女边说着，边将固定好的绳子递给我，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她或许经历要比我丰富得多。话说回来这是在让我打头阵啊……

「当心别滑下来了哦。」

「多谢。」轻踏上粗木，至少是足够稳定，但当我爬上去时被眼前的光景再度击落到失望中。半腰高的杂草堵住了去路，也许只是此路不通罢了。果然，今日之内是没法到达目的地了吗？

「没路了呢。」我似乎不再感到急躁，此刻的心情更像是陷入平静中，仿佛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过，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沉入泥潭的我，「不，这片草丛的另一边应该还有着一条路。」

少女缓慢地爬了上来，她倒是不紧不慢，盯着草丛，看不出她究竟在思考着什么？她摇晃着脑袋，恍惚瞬间手中却已握着一柄匕首，「没办法了，那就来除草吧。」

「医生，你也过来帮忙吧。」

「需要我做什么？」已然有些乏力的我喘着气，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女孩仿佛不会疲倦似的，虽然行动并不快但同行至此却没见到她有过休息甚至连饮水都没有见到。所以说，所谓体力充沛的「怪物」便是如此？

「和我一起除草开辟道路，你的行李里应该也有派的上用场的工具吧。哦，不对，你是医生，手术刀可不适合用来做这种事。」少女轻挥着手中的匕首，向我表示歉意。是啊，医生的工具是用来拯救性命的可不是拿来割草的……但是，想了半天得出的结果不还是无用功吗？要靠除草来开路是行不通的啊。

我低下头，没再看少女又在鼓捣些什么，凝视着沾满尘土的手臂想到了不久前的梦。我的理想，应该是在更高的地方。

「喂——医生，找到了，那边有路哦。」

我抬起头，不禁错愕，她什么时候爬到树上去了？我站起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虽然被一些树木遮挡，不过还是能够看到不远处的石坡道。尽管是满不情愿，但双足还是驱动着身子前进。

「请小心脚下，不要踩偏了。」

我的视线始终没有平视前方，一直看着自己踏出的步伐。像这种穷乡僻壤的医务所，我根本就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如果，如果我不是家中四男的话……说不定就能继承父亲的医院了，再不济我也能在大城市工作。在学院的同窗们，现在或许在搭着马车奔驰在平整的道路上吧。如果……

「再回看我，我到底在这种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的深山老林里做什么呢？」

「没有路吗？那我们现在脚踏着的又是什么呢？」

啊？我发出声音了吗？看来在无意间把内心的抱怨道了出来。少女半蹲下身，伸出手将还未爬上石坡的我拉起。

「也许医生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脚下的路，不过我们也许快要到目的地了呢。」

少女的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但我能看得出她露出了一丝惬意。她的话就像是看穿了我方才的抱怨。但是多亏了这位短暂的旅伴，让我多少能接受自己的「路」。

「抱歉，现在光是看着脚下的路都倍感艰辛了。」顺着拉力一股爬上石坡。阳光射入的一丝温暖，映入眼中的是隧道，是两边树木形成的拱形隧道。从前听说山林之中总是有种令人沉浸其中的静谧，虽也是在赶路，但与平日里赶路那样脚步匆忙不同，可我在此时踩在这倾斜的土地与岩石之上时，竟能感受到一种坚实和可靠自脚下传递到内心，明明先前还在厌烦还在苦恼着自己的「路」。可如今却感受到风雨与岁月在此地沉积，感受到自己在无垠世界中的沉默与自由。

明明只是数秒的时间，却让我感到如此长久。

「这，这是自然形成的吗？」

「不，是人为的哦。」

得到了意外的答案。我平静地听着身旁少女的解释，「是路过的人将延伸的树枝砍掉，树枝生长出来再被路过之人砍去，一直持续了几年、几十年……你看部分枝干还留有刀具切割的痕迹。如果没有人走的话，那么这条路很快就会消失。」

「这条隧道是无数过往于此的人，花了不知多长时间让它以这独特的姿态证明确实有人踏足于此啊。」少女的面庞在阳光的沐浴下，露出了雏菊般的笑容。

果不其然，穿越林木隧道后，眼前的豁然开朗让人欣慰，村子就在视线的下方。

「终于到了，也太折磨了。」说出了不成器的话，但此刻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了。

「辛苦你了，还有最后一段路，继续加油！」

从温和的笑颜下说出了「冰冷」的话语，让我意识到现实是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到达目的地……

……

翌日，在我整顿好工作室时才知道少女已经离开再度踏上了路程，到最后我都没有询问她的目的地在何方。

「医生？医生！？」

「啊？诶啊！？抱歉，我有些走神了，让你久等了。」望着窗外出了神，连助手在身后呼唤自己的声音都给忽略掉了。

「啊，医生你的手受伤了吗？」助手在将资料搬到桌上时看见了我手臂上的绷带。我挠挠头，半开玩笑地解释：「哈哈哈，这是我治疗的第一个患者呢。」

出道救治的第一位伤者居然是自己，十分荒谬的说法。昨日的些许伤痕，是在我的指导下让那位少女帮我清理包扎的。

我的旅程到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而她的旅程似乎仍将在继续着。我不知道她的下一站到底会在哪里落脚，不过她应该没问题的吧。正如昨日那般，只要还在行走，路就会一直存在。

……

「哎呀呀，貌似走错路了。如果我能像露蒂那般能够飞翔就好了。」

尤娜踢开脚边的石头，漫步在崎岖不平的石路上。露蒂依旧在沉眠着，这道孤独前行的身影仍然为着不知向何处延伸、何处为终点的道路迷茫着。少女从口袋中取出一副圆框眼镜将它举过头顶凝视着镜片。

「世界本就广袤无垠，但也许……就如同这个镜框一般，只是一个有边界的圆。」

旅行的艰辛依旧没有变化，正如尤娜对世界的「认知」也与从前无异。

「这本书，还有这副眼镜，我现在的一切，也许都是由那个人赠予我，年幼的我曾以她为目标想成为像她那般的旅人。可我至今还是很愚笨，我想快点长大，我想在我还是我的时候与露蒂结束这段旅程，让她也能恢复自由。」

尤娜戴上了某人送给她的眼镜，翻开她所珍视的无名之书。带着祈愿踏上了属于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