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陽光、巧克力、與魔杖(上)

熱情洋溢的茉莉就像太陽一般,炙熱而充滿活力的照耀著病房的每個角落。這還是達安娜第一次接觸到,家人以外絲毫感受不到緣由與條件需求的,如此強烈的善意。


感覺就像是不明白自己立足之地、腳踩棉花般的不踏實而誠惶誠恐,但是又溫暖得教人無法遠離。達安娜摸了摸胸口,努力的想理解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的,陌生的情緒。


要隨時謹記,這是不屬於自己的,他人的溫暖。要記得感恩並且盡力回報,而且不能視為理所當然的日常。達安娜在一人的病房中努力的提醒著自己,一遍又一遍,清楚的明白自己早已動搖。


如果有一日,對方決定收回自己的善意,習慣了溫暖被馴服的自己,還能回到寒冷的野外生存下去嗎?達安娜知道自己辦不到。可是,自己現在卻連別對自己那麼好都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確實迫切需求,也因為貪戀。


即使再如何忽略、努力遺忘,達安娜深知自己仍然渴望著只屬於自己、堅定不移的情誼,但是卻又恐懼著虛偽與背叛,連已經擁有的情誼都感覺如此虛幻。


只有知識與力量是自己的。他人的善意就像是一捧沙,當降臨時珍惜的捧著便能使之停留,但當流逝之時將至,奮力抓取挽留只會流失更快。


把握機會努力學習,其餘的順其自然吧。達安娜望向了窗外,新月朦朧。過去的我不正是如此存活下來的嗎?虛妄短暫又如何呢,至少此刻我正受惠著呀。


夏夜的晚風徐徐吹來蛙鳴,達安娜將心思轉向屹立千年的學府,忍不住期待起來。


這可是跨越時空的奇蹟呀!誰能想到,曾經過於現實而不曾夢想過童話的自己,竟能在童年逝去之後有緣投身於奇幻世界中而擁有魔力呢?如今,自己將親眼見證這份不可思議的宏大,又怎麼能不心潮澎湃呢?



霍格華茲~霍格華茲~教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知識~把被我們遺忘的,還給我們~

翌日午後,治療師進行最後的診察,宣布可以出院。達安娜換下住院服、收拾著病房,在心裡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喔,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一個輕快的男音響起,達安娜回頭看向門口。

「鄧不利多教授!」

「喔是的,是我,來個巧克力蛙嗎?」

達安娜接過巧克力蛙,看到鄧不利多也拆了一個,便拆開了包裝。


「呱!」拆開後青蛙一躍而起跳上了鄧不利多的鼻頭,達安娜初次注意到鄧不利多歪斜的鼻樑,忽然感到有些傷感,但隨後看著鼻子頂著青蛙的鄧不利多……


「噗。」一位本來理應威嚴十足的長者鼻頭頂著甜食,真的破壞力十足呀!

「喔,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達安娜連忙道歉上前將青蛙抓下----


「呱呱、呱呱!」青蛙以達安娜的手背為跳板,開始企圖逃亡。

「喔呵呵呵呵,」鄧不利多樂呵呵的將青蛙逮捕到案後一口咬下,青蛙腿在銀鬚旁抽搐著。

「這個給你,」鄧不利多說,「我幫你抓好了,來。」

「啊----」達安娜聽話的張口咬一口,青蛙在口中掙扎的觸感很奇怪,不過巧克力本身倒是很好吃……雖然目標客群幼童的口味比自己偏好的偏甜了一些。

忙著吃巧克力蛙的達安娜,並未察覺鄧不利多在他手中青蛙被直接咬下時微不可察的愣神。


將剩下的青蛙半身吃完後,達安娜翻看著包裝中的卡片。

喔,寓教於樂,大人小孩都有藉口可以多買,再加上抽套卡刺激消費,高招。

「阿不思.鄧不利多」,達安娜讀著卡片上的字,「教授原來您喜歡音樂和打球嗎?龍血的十二種用途又是怎麼發現的?煉金術好玩嗎?」


達安娜發現鄧不利多身上有種讓自己稚齡化的魔力,無論是乖乖的像幼童般被喂巧克力,或是拋卻顧忌的發言或提問,鄧不利多就是有辦法讓自己無意中卸下心防。


「將來你會知道的。」鄧不利多愉快的笑道,並不多言。達安娜看了看卡片上的鄧不利多,然後將圖片轉向鄧不利多的方向,鄧不利多畫像便像是害羞了似的躲了起來。


「喔喔,教授您有這麼害羞嗎?」達安娜新奇的打量著鄧不利多,鄧不利多笑著說,「這大概是我留鬍子的好處?」


意思是可以遮擋羞紅的臉頰嗎?達安娜歪了歪頭想了想,「我可以摸摸看嗎?」

鄧不利多笑了笑,將一縷鬍鬚放到達安娜手心。達安娜摸了摸鬚髮,又摸摸自己的臉,變出和鄧不利多一樣的鬍子,「像這樣?」

「呵呵呵,」鄧不利多笑著點頭,「像這樣。」


「叩叩。」

「鄧不利多教授,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可……」門外的工作人員說到一半的話在看到達安娜的瞬間卡殼了。

「只是和孩子鬧著玩。」鄧不利多擺了擺手,用魔杖點了點達安娜的鬍子,達安娜連忙將臉變回原狀。



「那麼,走吧……」鄧不利多話還沒說完,達安娜便挽住了鄧不利多的手臂,鄧不利多眨了眨眼。

「喔,失禮了,我以為您會帶我隨從現影回家……」發現到鄧不利多的停頓,達安娜連忙放手解釋。

「喔喔,有何不可呢。」鄧不利多將手臂伸出做出邀請的動作,「可愛的小淑女,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呢?」


第一次現影的感覺很是奇特,有種三半規管倍受考驗的感覺。在落地的瞬間,鄧不利多立刻體貼的扶住達安娜的背。達安娜深呼吸了幾下,有些慶幸這副身體不但不像以前那般易暈車,甚至在威農佩妮的寵愛下受過訓練。


鄧不利多確認了達安娜的狀態後,伸手去按門鈴,達安娜連忙轉換自己的髮色和瞳色,背對達安娜的鄧不利多臉上閃過一絲憂慮。


沒有多久,佩妮便前來應門,臉上神情是達安娜前所未見的戒備。

達安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佩妮和鄧不利多,環顧找尋著威農的身影。

「你爸爸今天加班,」佩妮背對著達安娜說道,「不用等了去收拾行李吧。你不就是為此才回來的嗎?」


這還是有生以來達安娜有事威農卻不在場。真的只是加班嗎?達安娜眼前閃過的,是前世父親開始漸漸不著家的身影,背對自己的佩妮身影,更是與嫌棄責罵自己時母親的背影重合了起來。達安娜彷彿聽到了細沙滑落的聲音。


「我明白了。」達安娜轉身上樓。放手的時機已經到了嗎?神色木然的達安娜抑制著雙手的顫抖。心懷感激瀟灑的離去吧,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達安娜努力的說服自己,卻連自己的指尖都無法接受。


在房裡磨蹭了許久,達安娜一直到嘴角不再像掛了千斤重後才離開。

「……威農也不想再看到你們這群荒唐的騙子,可以的話希望你們永遠都別再來了!」

一出房門達安娜就聽到佩妮壓抑而怨恨的聲音,連忙躲在暗處,接著是彷彿無止境的沉重沉默。

「......我想你應該明白,無論是哈利或達安娜,最終還是得回來這裡。」

「是是,我當然明白!你們這群人就只會拐走我的家人,然後把一堆麻煩事推給我們後拍拍屁股走人!」

「……」

接下來的話達安娜聽不清,直到再聽不到聲響才下樓。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達安娜微笑著說道。

鄧不利多定睛凝視著達安娜許久,「今年聖誕節你需要在帕琵的看護下,安娜。」


「好好向母親道別吧,我在外面等你。」


只留下了母女倆的空間裡充斥著難堪的沉默,許久、許久,佩妮別開了臉,「你不是要去嗎?要走就快走!」


「媽媽。」達安娜輕聲的呼喚道,佩妮背對達安娜的身子抖了一下。

「失控的力量除了危險什麼都不是。」達安娜盯著佩妮微微抽動著的耳朵低聲呢喃道,「我非去不可,為了令魔力成為守護的利器而非威脅的利刃。」


「……那天真的很可怕,我差點炸了整個家。」停頓了許久,寂靜中,達安娜張了張嘴,終於說出了口。

而且恐怕會炸的不只是家,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以質能守恆定律推測……後半未宣之於口的直覺達安娜誰也未告知。其實達安娜一直覺得,這次的事故並不僅僅是魔力暴動,至少在半自主消影前的感覺與自己在書上看到描述並不相同,而且書上也寫魔力暴動最長調理三個月、觀察半年,而自己卻需要整整兩倍時間。


當然也可能是書上只寫了最基礎的知識,而我是非典型患者。達安娜想道,盯著不知在想什麼的佩妮的後頸。


「就不能不去嗎……」過了一會兒,佩妮低弱而顫抖的呢喃傳來,達安娜抿緊了雙唇。

「媽媽……」達安娜想著威農和佩妮對於達力和自己能上威農母校時驕傲的神情、瑪姬姑姑在聽說莉莉只有小學學歷時的鄙夷,感覺似乎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霍格華茲畢業後會回來讀大學的,不會一走了之,也不會讓您有個止步於小學的女兒。」



出家門後,在庭院裡的鄧不利多馬上接過了達安娜的行李,縮小後放入口袋。

「走吧,」鄧不利多拍拍達安娜的肩膀,「這次用麻瓜的方式,讓你也認認路。」達安娜點了點頭,在轉角處以鄧不利多身體為遮蔽變形。


        只有一個人的家裡,佩妮顫抖著手自梳妝台抽屜最裡面的夾層拿出了一疊泛黃的信。


……莉莉!怎麼辦???洛莉今天晚上頭髮變成發光的螢光綠了!!!威農說都是月亮惹的禍,可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佩妮!這是上天送給洛莉的珍貴天賦,真替你們高興!一想到將來我們能手牽著手為我們的孩子們一起採購上學用品就好開心,現在就好想飛過去看看小洛莉、和你暢談到天明!我可以買給洛莉各種顏色的髮飾衣服,讓他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有適合好看的衣服可以搭配……

啊……可是現在巫師界有一些事,最好還是藏好洛莉的天賦,我相信小時候就一直提醒我的佩妮沒問題的!


那之後,佩妮依循莉莉的建議守護了洛莉的秘密,威農還是堅持一切都是光線造成的錯覺,還因此查了很多介紹折射的書。不過即使堅持著光學理論,威農還是買了七彩霓虹的各色服飾堆滿了洛莉的嬰兒房,洛莉總是抱著有亮晶晶的寶石或毛茸茸的羽絨裝飾的服飾不放。


在得知洛莉的天賦後,佩妮幼時想陪妹妹一起上學卻被回絕的不甘、因此被嘲笑的羞辱感、一樣是姊妹卻只有漂亮的莉莉會魔法的自卑感、爸爸媽媽總是新奇的圍著莉莉討論魔法的嫉妒感、只能眼睜睜看著莉莉一步步走向魔法世界與自己漸行漸遠的苦澀感,都神奇的受到了撫慰。


佩妮很認真的考慮著,要怎麼讓洛莉和莉莉一樣快樂成長,同時又不讓達達嘗到過去自己嘗過的滋味。


        那之後,巫師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剛收到莉莉預產期在七月末的消息後就再也不能與莉莉通訊。直到在門口發現哈利的那天,佩妮燒毀了所有未寄出的信件,發誓再也不和魔法扯上關係。


不願面對、不願想起,刻意遺忘,最後真的遺忘,滔天而焚烈的怨恨吞噬了超出承受臨界的悲傷。捏著莉莉的回信,連莉莉安眠之所都不知道的佩妮,這是唯一的悼念之物。


「莉莉……」


寂靜之室,迴盪著時隔多年的,低低的呼喚,卻永遠沒有了回音。




如果讓瑪姬評價莉莉的話,大概會說出和海格一樣的話──看看你(威農)有個什麼樣的妻子,再看看他有什麼樣的妹妹!

威農對波特家族的惡感,最主要是對未知的恐懼、自認為被戲耍後的憤怒、以及與佩妮同仇敵愾。

佩妮真正開始貶低、鄙視波特一家是收養哈利之後,因為如果不把目光聚焦在哈利帶來的麻煩與負擔上,就會被失去莉莉的悲傷和對巫師的恐懼壓垮,這其實是一種心理防衛機制。

與威農佩妮相比,瑪姬的嫌惡與鄙視就相對單純多了,畢竟在瑪姬眼裡,莉莉就是個學歷只到小學、又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小混混私奔的XX──不然怎麼沒有請我們這些親戚參加婚禮?對瑪姬而言,莉莉就是弟弟妻族不成材的親戚,還丟了一個大麻煩給自己的弟弟。

*

被戲耍小劇場:

莉莉引薦未婚夫給佩妮和威農

威農:(看看盯著準妹夫看的佩妮)你將來有什麼理財打算?

波特:(不以為意)喔!我有一金庫的金子!不用擔心!

威農:(啥?努力找話題繼續聊)那你最喜歡什麼牌子的車?

波特:(興奮)我最喜歡騎飛天掃帚了!!!(開始魁地奇長篇大論)

威農:(把我當猴耍很好玩嗎?友盡!)

莉莉:(看情況不妙連忙急勒波特韁繩)

波特:???(好吧,還是聽老婆大人的話…寶寶委屈)


p.s.從被魔法隱藏起來的紀念碑及全是巫師,而且極可能多是純血或家系淵源悠久者安眠的墓地來看,我不覺得佩妮有辦法知道、抵達莉莉的墓塋。不過莉莉因為預言的關係在妊娠之初就躲起來了,這裡描述莉莉一直堅持到達安娜出生後戰事告急才完全斷了音訊,希望大家能從這個細節上體會到莉莉的情誼。

p.p.s.達力被威農佩妮以保護之名送去姑姑家玩了所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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