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小隊

時間推回晚飯以前,西莉亞正前往冒險者公會。


冒險者公會就位於伊爾札城的正中心,中央廣場的一側。

這裡是城市的交通樞紐,四條大街的一端交匯於廣場,另一端則分別通往城市的四個城門,廣場的空地提供了馬車停留和迴轉的餘地,方便的交通也使得中央廣場附近聚集了許多重要建築,比如城主宅邸、商會等等。

冒險者公會蓋在這裡,代表了它對這座城市的重要性。


此時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不過冒險者公會內已經十分熱鬧了。

冒險者公會是漂亮的三層樓房,擁有厚實的石牆與陶紅屋瓦,一進門,西莉亞就看到寬廣的一樓擺著無數桌椅,冒險者們穿著方便活動的衣著正飲酒閒聊。


初來乍到的人第一眼會以為來到了餐廳,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冒險者們聊天的內容都是關於委託或者魔物的情報。他們人均體格健壯,裝備精良。


西莉亞是兼職冒險者,她的正職是在叔父的旅店工作,只有在閒暇之餘才會來接個委託。像她這樣的人在伊爾札這座城市裡還有不少,不過他們在這個時間點很少出現在公會,現在在場的多半做是全職的,是伊爾札冒險者中的菁英分子。


公會內的照明不算昏暗,有好幾盞魔法燈掛在柱子上,或者天花板上,散發著明亮而且穩定的光芒。

大廳內的一側是櫃台,另一側則是巨大的委託板。

櫃台的服務人員清一色都是頗俱姿色的女性,她們是公會的門面,這樣的人員選拔是公會的歷史傳統,據說對付粗魯的男性比較有優勢。


委託板上仍然有不少委託,不過剩下的大多是高難度、或者不是能夠一天做完的委託。簡單的委託通常在早上就被接走,到了晚上冒險者們就會回來。


西莉亞的是現往上飄,看向掛在委託欄上方的石板。石板上刻有兩個符號,代表著冒險者的頂點——八級冒險者。


紋章對應兩名最頂尖的冒險者,他們的的名號分別是「七支刀」和「十字快斬」。

據說石板會實時顯示大陸上現役的八級冒險者,只有他們退役或者死亡,紋章才會消失。不過石板上的紋章已經好幾年沒有變過了,因此也不清楚這個傳言這是不是真的。


西莉亞聽說這樣的石板在世界各地的公會支部都有。

據說每年都會有許多憧憬八級冒險者而加入公會的新人,這些人幾乎佔了申請人數的一半,公會發現這是極好的宣傳材料,所以才不惜成本放置的。


不過西莉亞經常會想,要是哪天其中一個紋章消失了該怎麼辦——這說明頂級冒險者死亡或者引退——肯定會引發大新聞的,帶來的混亂可能會給公會帶來不小的麻煩。因此也有一種陰謀論認為,那些石板只不過是普通的石板,並沒有任何魔法效果,甚至那些紋章所代表的八級冒險者都是造假的......


不過西莉亞還是願意相信石板的真實性的。

雖然伊爾扎沒有傭兵公會,但她聽叔父說,在其他城市的傭兵公會裡,那兒也有一塊類似的石板,顯示的都是傭兵的紋章,而且紋章確實有變動過。既然傭兵公會都有真貨,沒理由冒險者公會的這塊是假的。


不過不論真假,對西莉亞來說,這些石板最重要的價值,就是告訴她這個世界的廣闊——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著如此厲害的冒險者。


此時,西莉亞隊伍中的三名夥伴已經聚集在其中一張桌子,邊吃下午茶邊等她。

「喲!西莉亞來啦!」


「嗨。抱歉,我來遲了。店裡的事情太多,耽誤了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我們也不急,之前也說過了,今天不打算接委託,所以西莉亞不用太在意。」

一個貓耳族的金色短髮少女擺擺手。


貓耳少女身上穿著以便於行動為前提打造的皮鎧甲,皮甲以減輕重量為主要設計,採用了特殊樣式,還精心設計了用來放匕首的地方與放藥水的小袋子。冒險者不過大部分的東西都放在腰包裡。


「恩,謝謝,緹娜。是說,艾力克怎麼了?」

西莉亞看向旁邊一個深棕色頭髮的少年。

艾力克此時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時不時發出一聲哀號,活像隻被一棍子打到腦袋,奄奄一息的雞。


「這個笨蛋在西北區被偷了錢包,現在正在低落啦。」

另一個金髮少年幫忙回答,他的名字是費爾茲。

費爾茲這個名字,雖然聽說是某國一小貴族的姓氏,不過對這個金髮少年來說,這就是名字。他並非貴族,也沒有姓氏。


「艾力克一如既往的倒楣呢......不過,只被偷走錢包的話那應該還好吧?雖然損失了金錢,但你看,夏天買的魔法劍還在,藥水也還好好的吧。」


「沒有這麼簡單啦......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啊,為什麼我運氣這麼差啊!」

西莉亞的安慰沒有奏效,艾力克哀怨的嘆息著,雙手抱頭。


緹娜用吃蛋糕的叉子捅了桶艾力克。

「這個笨蛋,竟然把所有的錢都帶上街。哈,活該,就算是在農莊待久的和平腦子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來,說說看,你今天被偷了多少錢?」


「才不是笨蛋啦,誰知道會被偷,伊爾札不是治安良好的城市嗎?警備隊也太失職了吧,那群飯桶,到底在幹什麼啊。嗚......我的十萬塔拉啊....所有的存款!就這樣,全部,沒有了!」


「看吧。」

緹娜幸災樂禍的指了指哀號中的艾力克。

「笨蛋。」


「那還真是......不過這樣子冬天沒問題嗎?跟我不一樣,艾力克是全職冒險者,冬天會很辛苦吧?」


「那啥,至少現在不用為住所煩惱......其他地方還藏了一點錢,如果把藥水賣掉也許勉強可以,但是不想賣啊......費爾茲,你還有存款吧?」


「抱歉……那些都是之後預定要花掉的,你也知道,我的錢全部砸在裝備上了。」


「這邊也一樣喔。」

緹娜也舉手說道。


「啊啊啊!這樣我得吃土了啊!」

轉了一大圈,艾力克還是得出要完蛋的結論。


緹娜幸災樂禍道:「這不是很好嗎?哪天你打算轉職當土壤評鑑家,我再幫你介紹工作。哎呀,不過以你來說,就算友人介紹,應徵失敗也是有可能啦,混不下去才來當冒險者的某位先生。」


「喂!那時候我混的可比你們兩個好多了好嗎!那時候是有其他原因的啦,妳不是知道嗎......可惡,只能趁冬天關城門之前多賺一點了......」


「其他原因?」


「說起來,艾力克那個時候跟一個女——」


「哇啊——保密協議!貓女,保密協議!總之,我們來伊爾札之前也有過各種各樣的事啦!」

艾力克揮手大叫,然後面向費爾茲試圖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這次聚會就是為了討論下一次的行動吧。我們可靠的隊長喲,最近有比較賺的委託嗎?」


「比較賺得委託啊......以我們的程度能接到最賺的就是大森林的那個吧。不過四個人都很勉強了,西莉亞沒辦法的話我們就只剩三個人,行不通的。」

作為隊長的費爾茲瞄了一眼西莉亞。

「現在只能接低等級的例行委託。」


「抱歉呢。」

西莉亞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她雖然作為隊伍中實力最弱的成員,但在配合輔助等方面不會輸給同等級的其他冒險者,她的存在發揮著關鍵作用,維持著整個隊伍的穩定。

不過西莉亞並不是全職,她的本職工作還是旅館的工作人員,因此費時間的委託常常無法參加,雖然隊友們都能諒解,不過她仍然覺得過意不去。


「大姐不在的話果然不行嗎?例行委託啊......雖然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樣一來就得賣藥水了啊。果然還是大森林的那個吧,大姐現在也沒有很忙吧?」


「很忙喔。買菜、做餐、打掃,就算沒有房客的時候也有很多事呢。還有,別叫我大姐,打你喔!?我明明是年紀最小的耶。」


「那沒辦法。妳有時候散發著一股老媽子的氣息,不注意真的感覺不出只有十七歲呢。」


「啊,剛才那個不是更過份了嗎,我真的會打你哦?」

西莉亞捲起袖子,氣鼓鼓的說。


「所以說,大姐真不接大森林的委託?反正妳遲早要離開這個城市的,趁現在嘗試放手旅館的工作也不錯吧?」


「艾力克!?」

費爾茲皺起眉頭,明顯不願意聽他再說下去。


大森林的委託是由伊爾札城外的開拓村聯名發布的,是每年秋季都會有的固定委託,內容是除掉森林裡雪原巨蜥的巢穴,以及即使下雪天也會繼續出沒的危險魔物,比如八腳蟲和白色巨蛛。


開拓村在城外,沒有伊爾札的高大城牆保護,在冬天依然會被魔物襲擊。

降雪之後伊爾札城會關閉城門,道路也會封死,要是發生襲擊根本無法求援,村民也無法搬進城市裡居住,因為沒有足夠的生活空間。


所以冬天的魔物只能靠各村的獵人與專門的雪地獵人來對付,但這依然十分危險,秋忙時人手也不太足,因此開拓村會在秋季發布這類委託,盡可能在降雪前處理掉可能的危害。


這個委託確實挺賺的。

開拓村生產的各種草藥是伊爾札城的經濟來源,產出的糧食對伊爾札也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委託有特殊補助。除了賞金報酬,魔物身上的毛皮或者其他部位也可以當作素材販售,在森林裡更可能採集到稀有草藥等......運氣好的話走一趟就能賺上好幾萬。


但問題就是,他們的小隊裡只有隊長費爾茲是四級的魔法劍士,其他三人都是三級冒險者,大森林的危險眾所周知,所以他們至今為止都只在森林邊緣活動。


然而這個委託不深入森林就沒有意義了。


大森林的委託不限等級,也沒有人數的限制,只依照除掉的指定魔物來給予賞金,就算評級相當低,運氣好也能賺到不少。

不過這個時期,森林邊緣的懸賞魔物早就被清完,想要做委託就只能深入森林,所謂高風險高報酬。


「夏眠」的雪原巨蜥很好處理,難度較高的八腳蟲跟白色巨蛛也不是不能應付,不過那只是在一次只遇到一隻的情況下,如果遇到複數隻,以費爾茲他們現在的實力很有可能團滅。在這種情況下,拉上實力最低的西莉亞去,簡直就是叫她去送死。


「別鬧了艾力克,說真的,最近在傳不太好的消息,好像說危險魔物的數量比往年都要多。上週山姆小隊才失去聯繫,安德先生去接了『撿骨頭』的任務,還是不要太亂來比較好。」

費爾茲嚴肅的說。


「撿骨頭」就是冒險者小隊在預定歸還的時間沒有回來時,公會方面認定小隊已經遇難而發布的委託。


委託的內容是調查與救援,不過等救援隊趕到,對方通常已經死了,所以冒險者們私下都叫這種任務「撿骨頭」,因為大多情況下就是去確認死亡,然後帶回遺物或遺體。


「失蹤的那個小隊記得是六個人?全員都是四級冒險者,比我們強呢。」

緹娜嘟噥著,用叉子戳著還沒吃完的蛋糕。


「那麼,我們去找其他人組成聯合小隊吧?費爾茲你以前也說過吧,光靠四人的隊伍太難維持什麼的......」


「這......」


「呃,如果是在顧慮我的話,不用在意哦?畢竟我是兼職的冒險者,丟下我也沒有關係哦?」

西莉亞見到費爾茲陷入沉思,體貼地說道。


全職冒險者是自由職業者,收入全靠委託,但兼職冒險者平時有穩定工作,冒險者的任務對他們來說就像是賺外快。

兼職的能力比起全職差得多,但收入卻更穩定,往往比低等級的全職冒險者還要好,生活壓力也小得多。所以費爾茲如果為了顧慮西莉亞而白白浪費掉賺錢的機會,她會過意不去。


「西莉亞還真是見外呢。」

緹娜聽了她的話笑著抱了過來,拍拍她的頭。

「妳跟我們默契是最好的吧?什麼武器都會用,還懂草藥,沒有人能取代妳喔。只是不找人的話,光我們幾個人進森林很難應付,找人的話,如果沒有默契,整體實力也會打折扣呢,費爾茲是在糾結這個啦。」


「確實是那樣。如果非要接這個委託,那麼帶上西莉亞,再找幾個人組成聯合小隊應該是最好的形式。」

費爾茲肯定的點點頭。

「因為冒險者的活動本來就伴隨著風險,所以西莉亞要不要來只能由她自己決定,不來的話我們就不碰這個委託了。不過妳也不要有壓力,艾力克反正餓不死的,不管他也可以,不需要勉強自己。」


「哈啊?」

緹娜皺起眉頭,用力戳了一下費爾茲的腦門:「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不要有壓力,你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強迫人。西莉亞,別想太多,不去就不去。」


「不對啊,什麼餓不死,會死的!沒有酒喝沒有肉吃,我會死的!還有,當然要去囉啊啊啊啊——誰他媽踩我的腳!」


「誰知道,大概是有老鼠爬過吧。」


「最好是有這麼大隻的老鼠!貓女,別想狡辯!!」


就在艾力克與緹娜吵得不可開交時,西莉亞猶豫的舉起手。

「那個,我覺得可以試試看?」


「嚄!真不愧是大姐,我會永遠追隨妳的。」

艾力克笑逐顏開,大聲歡呼著抱了過來,被西莉亞一巴掌推開,砰的一聲摔下椅子。


「這樣好嗎?妳不是要顧店?」

緹娜懷疑的說。


「還有若昂在呢。其實跟艾力克之前說的一樣,我也一直想要慢慢放手店裡的事,我想了一下,也許現在正是試著放手的時候。」


「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去接委託不可取喔。而且那小子真的行嗎?看起來很隨便的樣子。」


「沒問題的。本來大部分的事若昂都做得來的,只是我在就會偷懶而已,總之先試試看嘛。我這邊也會好好準備的。」


「哦哦!就是這個氣勢,大姐真可靠啊。」


「不要叫我大姐。話說,要跟其他人組隊的話,費爾茲打算找誰呢?」

西莉亞往艾力克的手背上狠狠揪了一把,後者發出「嗷」的一聲大叫。


「我想想......一到兩個人,最好是四級以上的,能使用治療魔法的魔法師優先。當然,如果能拉到這個評級以上的人,也不用糾結是不是魔法師了。妳有人選嗎?」


他們小隊裡除了費爾茲會一點魔法之外,艾力克是純戰士,緹娜是斥候,西莉亞則是多面手,隊伍組成相當不平衡。

雖然說作為公會的中堅隊伍,他們有足夠的資金購買藥水,但如果出現傷患,只靠藥水和費爾茲的魔法<輕傷治癒>,風險仍然太大。


「嗯......魔法師啊,這個時候很難呢。我知道有幾個魔法師,不過最近不是出城了,就是賺夠了不想動。剩下的還有一個孩子,不過實力沒有到那種程度,她的小隊應該也不打算深入森林......結論是,沒有呢。」


「既然人脈最廣的西莉亞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吧,真是遺憾。」

費爾茲苦笑地搖搖頭。


「啊!不過,如果不是魔法師的話,我有一個不錯的人選喔。雖然那個人......有點微妙?不過用費爾茲教我的方法觀察,應該是有實力的。」


「那是什麼樣的人啊?」


「嗯......黑髮黑眼,外貌像是南方人,年紀看上去大概跟我差不多吧。穿著有點破爛,氣色很差,看起來像是修行的武者之類的。」


「這是費爾茲教的觀察法看出來的?」

緹娜揶揄道。


「不是說看武器嗎。看了喔,帶著兩把看起來非常厲害的劍呢。有一柄雖然用布包著,不過露出來的劍柄看起來很不簡單,感覺比皇家騎士團還厲害的那種。」


「城市裡還有這樣的人啊……我覺得可以見見。不過,他是冒險者嗎?」

費爾茲說。


「大概不是吧。」

西莉亞說。

「不過申請不是難事吧,而且這不是不限級的委託嗎?我想可以拜託看看。」


「真不愧是大姐,竟然讓新手做這麼危險的……好吧,如果實力不錯,那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費爾茲苦笑道。

「不過沒有魔法師還是有點棘手,那方面的人也還是去拜託看看吧。不抱期待的。」


「交給我吧。」

西莉亞一拍胸脯。


「我也去問問熟人。」

緹娜也說。


西莉亞一拍手掌:「那麼剩下的就是定下出發日期跟滯留時間吧。假設是六人的話,備用糧食應該還剩很多,不過藥水跟特殊道具有必要準備呢。我在金黃昏當侍者的朋友說,有商會進了一批絆發陷阱,好像賣不出去,應該可以低價買入。再來就是藥水呢,開拓村的壞脾氣爺爺有一批快要過期的儲備藥水,感覺可以收,不過需要小心期限......」


「這統籌能力,我說,妳真的不打算來當全職嗎 ?」

費爾茲望著認真盤點起來的西莉亞,苦笑著問道。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

「副隊長的位子一直都給妳留著喔。」


「抱歉喔,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想法呢。因為......」


「啊,剩下的我知道。因為夢想對吧。」

緹娜笑著接過西莉亞的話,這也是聽過不知道第幾次的回答了。


「因為世界是很大的喔!我的夢想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見證這個世界的廣闊——」

艾力克語氣高漲的站上桌子。

「建立在沙漠裡的城市,建立在大海邊的港口,還有一望無際的雪白大地!我想要看——」


「快住手!大家都在看,好羞恥的啊!」

西莉亞滿臉通紅的撲了上去。


--------------------


接近晚餐時間,西莉亞與艾力克已經離去,但冒險者公會仍然熱鬧非凡。

許多人在夕陽下歸來,大聲談論自己的委託,盡情飲酒。

費爾茲跟緹娜讓負責服務的職員收拾了桌子,重新點了飲料。


緹娜喝了一口熱牛奶。


冒險者公會裡提供各種各樣的飲料,大多數冒險者都會選擇酒類,雖然緹娜會喝酒,但她不喜歡酒的苦味。

「這次的委託有一半是你的私心吧?」


「被妳看出來了?」


「廢話。委託是你先提起的,繞了一大圈,還說那種動搖人的話。我不是很喜歡這樣子。」


「雖然我也有點猶豫,不過像艾力克說的那樣,只要找到不錯的人應該就沒事了。」


「你覺得那種臨時找的人配合得起來嗎?」


「事先溝通一下,然後我們負責主要任務,他們負責警戒還有處理突發狀況,應該就沒有問題。」

費爾茲喝了一大口啤酒。

「說到底,這就是我們來到這個城市的理由不是嗎?挑戰更強大的魔物,變得更強。安全雖然也很重要,但是一旦習慣了安逸的生活就徹底完蛋了啊,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像是隆薩或者諾亞他們那樣的冒險者......」


「啊......」

緹娜按住額頭。

「我都不想說你了。你想成為六級冒險者嗎......順便一問隊長先生,這次的委託,你打算多深入?」


「能多深入就多深入吧。」


「哈啊......不要讓西莉亞遭遇危險喔,那孩子跟我們不一樣。」


「啊啊,我知道。還是會以全員存活作為第一考量的。再說她只有十七歲,天分不錯,還有大好人生,跟我們這些命運已經定下來的人不一樣。」


「哦,剛才某人不是還說要努力變強嗎?這麼快就接受自己的命運了啊,不過認清現實也是件好事呢。」


「別損我了。」

費爾茲喝了一口酒道。

「我說的命運是指冒險者的命運啦。努力接委託,累積經驗,把賺來的錢都拿去買裝備,變強之後再去挑戰更難的委託。我們就是這樣吧,把這輩子的人生都投入到這種循環裡。不過西莉亞不一樣,說到底她當冒險者,有一半是為了存錢,感覺已經存得差不多了吧。」


「這麼快嗎?」


「大概明年或者後年就會離開這裡了吧,有若昂在的話,安格亞大叔的旅館應該也不用操心了。」


「啊,突然感覺有點難受了。」

緹娜一口喝乾牛奶,然後搶過費爾茲的酒杯。

「我現在想喝酒了。」


「別吧,妳要是發酒瘋,我還得把妳拖回去......」

費爾茲伸手想要拿回酒杯,不過緹娜卻像護仔的母獸一樣抱住酒杯,發出了咕嚕嚕的威嚇聲,讓費爾茲只能露出苦笑。


「話說回來,妳這樣沒關係嗎?妳待在三級已經很久了吧?我都快要升五級了,可不會等妳喔。」


「嘁,斥候職的等級本來就不是那麼好升的,等明年買到更好的短刃再說。可以的話我想買魔法武器,多重附魔的那種,只附加銳利化的短劍只有近戰能用,說實話已經不想再當累贅了。」

她說著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然後皺起眉頭。


「不擅長的事還是不要勉強吧。」

費爾茲苦笑著,在一次試圖把酒杯拿回來,不過卻被緹娜一把揮開手。


「是誰說『勉強才會變強』的啊!?」


「在這種事情上......算了。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畢竟妳主要的職責是警戒安全還有探索,就是因為有妳在,所以我們才可以安心的對付魔物啊。所以多相信我們一點吧,我會好好保護妳的。」


「吵死了。」

緹娜指著費爾茲的鼻子大喊。

「還不是你們一個個的都那副德性,我才想要上前線戰鬥。不想要我操心的話就變得可靠點啊。」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不過短刀啊......不考慮弓箭嗎?」


「短弓嗎?我的技術也沒有很好啊,魔法弓就算了吧,浪費錢,再說要進森林,弓箭沒什麼用吧。」


「也是。」

如果是這邊的森林,弓箭確實沒什麼用,太多障礙物了。


「說起來你最近裝備都換新了,哪裡來這麼多錢?」


「妳不知道嗎?公會定期開的賭大小。」


「哈啊。你說那幫廢物開的私人賭場啊。」

緹娜一臉不屑的說。

「你什麼時候變成賭棍了?我以後可不想幫自己的男人還錢。」


「我可是有把握才去賭的。艾力克幫了我不少忙,讓我小賺了一筆呢。」


「他......難道你!」


「艾力克法則可是貨真價實的呢。」


「『艾力克的選擇必定是錯的』嗎,靠那種法則賺的錢,就算拿了也不會讓人感到開心。」


聽了她的話,費爾茲哈哈大笑。

「我以為妳會使勁挖苦呢,原來還會同情他喔。」


「啊?你什麼意思?小心我咬你喔。」

緹娜朝他瞇起眼睛。


「......不開玩笑,下次買短劍的時候選好一點的,我幫妳出一半吧。」

費爾茲趁緹娜不注意一把搶過酒杯,喝乾裡面的啤酒,然後站了起來。他從腰包裡拿出一個淡藍色的小玻璃瓶,瓶子是空的,裡面也沒有裝過東西的痕跡。

「那我去準備需要的裝備了。保險起見,對吧。」


「你真的打算去買那個嗎,被抓到判刑五年喔。」


費爾茲笑了一笑。

「妳知道嗎,國外有些冒險者為了變強,會賭上性命空手挑戰比自己強大的魔物喔。比起他們那種自殺行為,這只不過是件小事。」


「這兩件事不一樣吧,而且自殺又不犯法。」


「好啦,六級的隆薩先生跟諾亞先生都有好幾瓶,這個在高等級的冒險者中很常見的,畢竟是保命的東西。」


緹娜自己也清楚,神之血能讓斷臂再生,能讓重傷復原。即便需要消耗一年壽命,但效果擺在那裡,光是能救人於瀕死邊緣,就足以讓人忽略減壽這一缺點。

但是,就像神之血奇蹟般的療效廣為人知一樣,不好的傳聞也在冒險者之間流傳甚廣。


「神之血是違反常理的。使用神之血的人會遭到世界所厭惡,死後將被屏除輪迴,在地獄承受永無止盡的痛苦。詛咒會在後代之間流傳,每一個都不得好死,直到叛世的血脈被徹底剷除。」


這種流言毫無根據,但緹娜卻寧可信其有。

流言這種東西,若是能長久流傳,肯定具有某種程度的真實性,她是這麼想的。


而且……「既然是保命的東西,那為什麼會被列為禁藥啊?」

緹娜小聲嘟噥著,但是費爾茲已經離開了,聽不到她的自言自語。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