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全面啟動

在冒險者小隊出發之前,羅亞白天不是待在公會,就是在城市閒晃。


他花了點時間教西莉亞使用那個手環,然後在她家店裡喝上幾杯,跟其他客人聊幾句。

羅亞很快就發現西莉亞家其實是個情報聚集中心,小道消息傳的比冒險者公會還快,因此他樂於在這裡散布不實消息。每當有人問起他代理人的身分,他就把之前編給西莉亞聽的那套說詞搬出來,知無不言,恨不得講給所有人知道。


鄉下地方是很無聊的,羅亞來自城外,見多識廣,因此在酒桌上還挺受歡迎,這個假消息也傳的飛快。


他偶爾會跑到金黃昏,與那些試圖攀關係或者從他口中打聽什麼的人那裡做測試,看看自己散佈出去的假消息傳播的怎麼樣。現在大家都知道城裡有一個貴族代理人,他以前是幹護衛的,而且準備退休後去當冒險者。


有時候羅亞會在「金黃昏」旅店的大廳碰到凡尼希娜,不過通常情況下,就算碰面了也只是簡單打個招呼。凡尼希娜雖然和善,但自帶一種「生人勿擾」的氣場,而羅亞也不是喜歡社交的人,所以他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不過在出發前的最後一個晚上,羅亞回旅店時,正好看到凡尼希娜背著行李出來。

羅亞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妳不住這裡了啊。」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裡還是太奢侈了。既然打算長久住在這裡,我打算搬到西莉亞家的旅店。」


「那為什麼一開始會選這裡啊。」


對羅亞的疑問,凡尼希娜只給出了一個簡單的回覆:「因為安全。」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因為不熟,羅亞也沒有再追問,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在出發前的最後一個晚上,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管她,因此很快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


午夜時分,羅亞跟前幾天一樣,將「鬼纏」扔在房間裡,然後為了避人耳目,從「金黃昏」跳窗出來,趁著夜色來到西北區的一處廢棄倉庫。

倉庫十分破敗,是用木板與茅草等物搭建的,因為年久失修,屋子到處都是破洞,下雨天會漏水、老鼠在房樑上做窩。不過場地很大,想要塞下三十個人毫不費力,因此就被羅亞從流浪漢手裡搶了過來。


當羅亞推開虛掩的大門時,倉庫裡已經坐滿了人,靜靜等待他的到來。

這些人被羅亞分成了幾之小隊,分別選出一名隊長進行管理,其中包含他們原本的首領。見到羅亞來了,幾名隊長跪到他腳邊:「恭候多時,羅亞大人。」


「嗯,很好,都到齊了嗎?」

羅亞用沙啞的聲音說。


「是的,都到齊了,一個不少。」


羅亞點點頭,視線越過隊長們,看向後面那些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人。

他們就像是雕塑一樣,低著頭,不發出一點聲音,深怕一不小心就會受到羅亞的「特別關照」。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並不是說實力有所增強,而是羅亞叫他們做任何事,都不會有人敢違抗。


「接下來我會給你們第一個任務,這也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任務將會由隊長帶領,分隊伍去執行不同的部分。」

羅亞停頓了一下,讓空氣沉澱。然後他丟出震撼彈。

「在我暫時離開這座城市後,我要你們去襲擊住紮在這裡的軍營。」


倉庫裡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要知道,這座城市裡可是有著兩千人的駐軍,毫無疑問都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他們身強體壯、裝備齊全。就憑三十個小混混就想去襲擊軍營,不如直接自殺比較快。


但他們在羅亞嚴厲的掃視下很快閉上嘴巴,重新變成一動不動的雕塑,只有幾個隊長敢在這位嚴厲的大人面前講上幾句。


「羅、羅亞大人!這樣不成的,就算我們視死如歸,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這、這樣是叛國啊!您到底想做什麼?」


但是,羅亞一句冷冰冰的話打斷了隊長們的抱怨:「我有詢問你們的意見嗎?」


「沒、沒有。非常抱歉!」

於是,隊長們也閉嘴了。


而羅亞則一字一句說道:「我不在乎你們的忠誠,我只要你們的服從。敢背叛,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就這樣,抓捕監視者,以及之後的一連串規劃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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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夜晚,距離伊爾札很遠的札恩王國東部,有一座名叫慕諾的城市。

城市體量不大,但因為正好位於交通要道而十分繁華。因為城主的治理方針,這裡的治安良好,即便在夜晚也燈火通明,有著罕見的夜市。


在夜晚的街道上,兩個女孩正結伴逛著市集。

其中一名女孩今年十三歲了,她自稱身高有140公分,但如果有人叫她站直了仔細量量,她一定會偷偷踮起腳尖。


她銀白色的雙馬尾隨著輕快的步伐在腰際晃動著,女孩皮膚白皙,有著天藍色的雙瞳,露出笑容時能夠看到嘴角尖尖的犬齒,耳朵末端也比一般人族尖,如同混血兒一般。


此時她身穿白色蕾絲邊上衣與百褶短裙,腰綁冒險者使用的萬用腰帶,腳穿雙段長靴與過膝長襪。這身裝扮凸顯了她天使般稚嫩可愛的臉龐,以及嬌小的身軀,所經之處吸引不少人回頭觀望,其中更不乏女性。


這個女孩正在與身旁的另一個女孩聊天。


「看,小千,人家剛剛買的留聲魔道具!可以在裡面儲存一句話的聲音,就像模仿花一樣,超厲害的對吧!?」

少女拿出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給被她稱為小千的黑髮女孩看。

這件物品形狀獨特,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形容,硬要說的話,只能認為是「把喇叭花插在鯉魚嘴裡」一般的奇特造型。


「花了多少錢?」

黑髮的女孩問道。


「十萬塔拉。」


「垃圾。」

黑髮的少女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太過分了!店主說這是限量發售的耶,錯過了就沒有了喔!?」


「姆嗯,因為是廢物所以不可能量產,但是當作限量品販售的話,至少可以騙騙蠢貨......羅亞絕對會這麼說的。」

黑髮少女說了很長一句話——以她的標準。

這絕對是她今天說過最長的句子了。


「別、別這樣嘛。」


「米蔻亂買東西。我要跟羅亞說。」


「不要啊!明明好久不見,人家想要給他一個好印象的說。吶,小千,妳不會說的吧?」


「......」

被稱做小千的黑髮女孩沒有回答米蔻,她覺得煩的時候就會這樣。

黑髮的女孩叫做千夏,她總是給人一種安靜、甚至有點陰沉的感覺。這源自於她沉默寡言的個性,以及幾乎沒變過的面癱表情,也許跟她南方人的黑髮黑眼也有點關係。


千夏的年紀是十四歲,年紀比米蔻大一點,身高也再高一點。

她五官端正,有著與米蔻相當的容貌,不過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那一身黑的服裝,以及身上背著的、幾乎跟身高一樣長的黑色謎樣圓筒。


千夏身穿雙排鈕扣的黑色外套與短褲,頭戴黑色的軍帽。

帽子上,一個金黃色的徽章正閃閃發亮,徽章上有著一個鳥形的圖騰。圖騰其實有著特殊的含意,不過千夏戴軍帽倒沒有什麼額外的意義,單純因為這是羅亞送的。


能稱呼她為小千的只有她身旁的米蔻......如果羅亞要這麼稱呼她,千夏一定不會反對,但羅亞從來沒那麼做過。


這時米蔻順著思路跳到下一個話題,並沒有在意自己剛才被無視:「羅亞沒問題嗎?之前去傭兵公會看過石板,『鬼劍』札克的紋章確實消失了,也就是說他已經死了吧。但是一直都沒有收到羅亞的聯絡,小千有聯繫上了嗎?」


「沒有。」

千夏木無表情地搖搖頭,即便她心裡擔憂,表情也不會有變化。

「但應該不會有事,他的紋章有好好的在上面。」


「但是還是很擔心啊。明明說過搞定了就會聯繫,但這不是完全沒有嗎,這邊也聯繫不上他......要不乾脆去伊爾札看看?」


「但是,約定好了......」


「好嘛,去找他嘛。反正本來就約在那裡會合,趁還沒有下雪,提前幾個月也沒關係吧?何況理由也有嘛,我們是因為聯繫不上而擔心,所以才提前去的,這樣。他不可能會生氣的吧?等到他見識到米蔻的成長之後,說不定還會很開心?」

米蔻露出笑容,得意的挺起平坦的胸口,那裡掛著一塊劍盾交叉的冒險者徽章,是五級徽章。


「根本沒有成長。」

千夏用手啪啪的拍著米蔻的頭頂。

「已經是身高巔峰了。」


「才不是說身高好嘛!而且,而且人家還在成長中,今年也有長高好嗎!」


「多少。」


「一......一毫米......」


「啊。哈。哈。哈。哈。哈。」

千夏用她獨特的方式嘲笑。

雖然是笑,不過只是張開嘴巴,發出一連串擬聲詞而已,臉部一如既往的木無表情。如果要讓旁人來形容這個笑的話,大概只能用「詭異」這個詞。


「所以說,去找羅亞,好嗎?」


「唔......」


「小千難道不想見到羅亞嗎?」


「我......想。」


「是吧,所以我們去找羅亞吧。」


「嗯。」

聽到千夏勉為其難的答應,米蔻微微一笑,悄聲說道:「那就準備最快的交通工具。小千,去找後面的那個人借。」


話講的很小聲,而且沒有指明是誰,但兩個女孩默契的對視一眼,已經明白對方所想。

千夏問道:「怎麼做?」


「就在巷子裡,小千去抓他,人家來當誘餌。」


接著,米蔻像是刻意要給別人聽一樣,朗聲道:「米蔻只是長得慢而已,只要等過一年、兩年......十年左右,人家就會超過小千了!」

話說完,米蔻啟動那個奇形怪狀的留聲道具,便從中響起千夏剛才的笑聲。


『啊。哈。哈。哈。哈。哈。』


聽到自己的聲音被錄下,千夏瞪了米蔻一眼,但沒有說什麼,而是把握時機拐進市集的小巷。米蔻也順勢停下腳步,與旁邊的攤販交談起來。


千夏小跑著進入巷子之後,一路翻過幾個板條箱與一地垃圾,拐著彎朝目標地點前進。


到目前為止,一直有人在跟蹤自己,而千夏現在就要去抓那個人。

米蔻的感官很敏銳,雖然她沒有告訴千夏要抓的人在哪裡,不過兩人默契十足,千夏能根據米蔻的感知能力,推測出大致範圍。


爬上屋頂也許會方便很多,但跟蹤者一定有同夥,爬上屋頂太過顯眼了,反而會打草驚蛇。因此千夏一連念出數個咒語,用魔法消除自己的腳步聲與氣息,在夜市的喧鬧聲掩護下繞到巷子後面,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搜尋。


夜晚的巷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前幾天下了一場雨,導致地上還留有積水。

除此之外,巷子裡還充斥著發霉的嘔吐物與尿騷味,十分髒亂。


很快,千夏就在一條巷子發現了可疑痕跡。


地上的積水出現細小的波紋,水中的光影也有些奇怪。

這些細節普通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但躲不過千夏的眼睛。斥候職業常用的隱身系魔法屬於幻術的一種,但再精密的幻術遇上複雜環境,也不可能不留一點痕跡,這就是看破的關鍵。


發現目標之後,千夏躲藏起來,拿出昂貴的映寫魔法紙在上面寫字。米蔻手上有著與之配對的魔法紙,千夏在紙上寫什麼,米蔻的紙上會出現一模一樣的文字。


沒多久,米蔻來了,帶著那個留聲機,出場的時候還不忘開玩笑。

「看,小千,有個奇怪的大叔在偷窺我們,那個笨蛋該不會以為我們沒發現吧!」


巷子外響起米蔻的聲音,接著是一連串千夏被錄下的笑聲:『啊。哈。哈。哈。哈。哈。』


一定要找個時間把那個笑聲覆蓋掉,千夏在心中如此發誓。


米蔻的聲音驚動了跟蹤者,雖然沒有一點聲音,但她們在這座城市裡住了半年之久,早就把跟蹤者的行為模式摸的一清二楚。知道對方想跑,千夏馬上從巷子的另一頭跳出來,堵住他的去路。


「逮到了!」


「什麼!?」

對面傳來充滿驚訝的聲音,但在對方做出什麼之前,千夏丟出一把束縛球,然後朝聲音的方向撲去。


數個用來捕捉魔物的道具如天女散花般展開,束縛球那植物般的觸手瞬間將跟蹤者五花大綁,對方也原形畢露,很快被千夏與米蔻壓制在地上。


現在魔法解除了,她們能看到被抓起來的那個人。對方是一個中年男子,長著一張大眾臉,服裝打扮也是最常見的工人模樣,就算不加掩飾的走在街上,想必也不會有任何人留意。


米蔻來到男人面前,俯視著對方:「叔叔,你是羅亞的手下對吧?」


「妳、妳怎麼知道......」


「嘿嘿,要是抓錯人就糗大了,沒搞錯真是太好了。按照羅亞保護過度的個性,他不可能丟下我們就走,一定會偷偷安排部下留守。只要想到這一點,找到你們其實很容易吶。都在一個城市裡,不可能半年下來一個都找不到吧。」

米蔻得意的哼哼笑著。

「而且不只是你,附近應該還有其他人吧。」


頭頂一瞬間傳來了一點磚瓦的響動,證實了米蔻的猜想。


「不管怎麼說,總之呢~」

米蔻朝那個驚魂未定的中年男人啪的一下雙手合十,說道:「請帶我們去找羅亞吧,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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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兩個女孩,被捉住的那個男人忍不住露出苦笑。


半年前他剛開始這項監視守護任務時,她們兩人還不像現在這麼開朗,因為獨自被留在這裡,看起來非常低落。

如今已經能夠獨立的生活,僅用半年就成為這個城市最厲害的冒險者,真是非常了不起。


雖說年紀還小,知識以及經驗上還留有不安的因素,不過確實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只是兩人所說的,要去找那位大人的事,他並不支持。

雖然這兩人都沒有收到聯絡,不過從伊爾札的同伴那裡已經傳來了消息,說那位大人已經平安歸還,只是現在情況特殊,他們被要求暫時停止與那位大人接觸,直到「局勢穩定」。


在這種情況下,這兩個人還跑過去無疑是在添亂,那位大人肯定也不會高興吧。


但是,這名男子——他們這些留守於此的人接到的命令是:除非特殊狀況,否則必須在暗地裡默默守護。


現在,任務失敗了。

男子心中充滿震驚,同時又參雜了懊悔與不甘。

他可是特別被挑選出來,針對潛伏領域特化的人才啊。選他執行這個任務是對他能力的信任,然而他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但是當米蔻講明了發現他的原因後,男子也明白這是無可避免的。


跟蹤的方法、藏身的地點,對於高等級的斥候職來說手法大同小異,差別只在技巧的高低。既然跟蹤是為了保護,距離也就沒有辦法離得太遠,這種狀態下再怎麼厲害的潛伏者,只要被知曉了存在,就一定能發現。


眼前的這個女孩遠比監視者想像的機靈。雖然從她目前的冒險者等階就可以看出她才智過人,但他以為那只是在魔法上特別有天賦而已。


「如果被羅亞問起的話,就說是被米蔻發現的就好了,不會怪你喲。所以吶,能帶我們去伊爾札嗎?」


「這,這恕不從命,我們的任務是——」


「死腦筋。」

米蔻朝他吐了吐舌頭。

「反正任務也失敗了嘛。我們不管怎麼樣都會去找他的喔,只是路程很遠,路上還有魔物跟強盜,很危險的喔。怎樣都無所謂嗎?」


「咕......」

男子咬緊牙關。


自己的想法完全被她掌握了。

既然被發現了,那麼他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吧。根據「命令」,發生非常狀況身分暴露後,該怎麼行動他可以自行判斷,不過得以兩人的安全為最優先。


然後他、以及這座城市裡其他的同僚,沒有權力也沒有能力阻攔她們。也就是說,如果坐視不管就等於是怠忽職守。


但是,就這麼帶她們過去問題也很大,至少那位大人肯定不會高興的。

這責任他擔當不起,但也沒有人讓他擔。米蔻連那方面都準備好了吧,只要說是被強行要求的就好,說不會怪他,也是這個意思吧......真是可怕的女孩。


男子嚥了嚥口水。

說起來,以她們現在的實力,倒也不一定是添亂子。雖說那位大人保護過度,但兩位小姐的實力已經成長到能輕易捉住自己的程度了,過去也許還能幫上忙。

「好吧......我想,羅亞大人應該不會反對札恩最厲害的飛龍騎兵載妳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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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第三組人馬出現在伊爾札某個漆黑且潮濕的場所。


房間內只放置了一張簡陋的石桌,以及幾個用魔法製造出來的土墩充當椅子。房間的天花板裝置了一個魔法光源,周圍的牆壁都是灰色粗糙的石材,沒有進行粉刷或者額外加工。說到底,這個空間本來就是從下水道額外挖出的隱密場所。


場所內有三個人。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正坐在土墩上,身旁站著狼耳族的青年。


「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白面朝坐在對面的人說。那個人用黑巾蒙面,看不清樣貌,不過白面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值得信賴。


「我們的魔導工程師正在努力搞定底層作業。舊有的魔法陣相當複雜,不愧是札恩的首席魔法師,光靠我們這幾個人實在有點......」


「不是說只要把轟擊陣改成反方向而已嗎?」


「那幾乎是全部改掉了啊,白面大人。雖然架構差不多,但並不是『轉過來』這樣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必須要從底層改寫,我們現在還在解構……再兩天,再給我們兩天吧。這段時間至少能把基本功能封裝,之後的導流定向什麼的不做也無所謂。」


「好吧。」

白面嘆了口氣。

「再給兩天。作業完成之後就按照計畫行動,不用再報告了。對了,狐狸怎麼樣?」


「相當順利,已經算好了。時間是封城之後一周內,相關人員也回報執行順利。」


「那好,你也小心。」


「知道了,白面大人,那麼屬下先行告退。」

那人鞠躬行禮,舉止端正,緩步走出房間。

直到他的腳步聲聽不到之後,白面這才對著黑暗中的出口說道:「所以呢?你這次找我出來幹嘛?我記得你全部的情報已經傳達給接頭人了才是。」


黑暗中有一個陰影竄了出來,走到桌前。


「坐。」

白面指了指桌前的土墩,於是那人便坐了下來:「呃,那個,情報確實如您所說。觀察至今的情報已經交送出去了。但是現在有點......小問題。嗯,那個羅亞搞了些小動作。」


「你說。」


「是。他最近登記了冒險者,並且計畫在明天出城,前往大森林......」


「也許沒有任何意義。」


「但問題就在這之前,他在西北區聚集了大約三十個小混混,而且目的很扯,他要他們去炸掉軍營。」


「……什麼?我沒聽錯吧,他要讓三十個小混混去襲擊軍營?」


「是的,就是這樣。」


「為了什麼?什麼時候去襲擊?」


「我不知道,大人。他沒有說明任何理由,至於時間,如您所知,他已經察覺了我的存在,這些事我沒有辦法確認。」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保密的行動吧?之前即便發現了你的存在,也沒有這樣......不,因為沒有必要嗎。」

白面說著,站起身,來回踱步。

監視者判斷他不是在跟自己說話,於是沒有答腔,乖乖等待對方給他指示。


「他與札恩貴族有關係,卻要襲擊國家軍營?用三十個混混來襲擊兩千精兵駐紮的軍營,結果用膝蓋想也知道,只要抓到那些人稍微拷問一下,他成為叛亂重刑犯的事就是鐵板釘定了。」


「如您所說。」


「但他不可能沒想過。」


「是。」


「我們可以告發城主......不,現在還不能讓城主知道我們的存在。也可以匿名告發,但頂多就是抓住那群小混混,而且......沒錯,羅亞想要開脫的話方法有的是,沒有任何實質意義。」


「大人所言極是......」


「把那些傢伙都殺乾淨,或者從那些垃圾口中獲取情報,賄賂或者威逼利誘......都不可行。羅亞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他可以設下陷阱,用那群人來釣你。」


「是的。」


白面摸了摸下巴:「他到底在想什麼呢......如果那些小混混在行動前被殺,或者告發城主,他可以得到一個結論:我們幹的——在伊爾札裡監視人員不只一個,或者有同夥,是這樣嗎?從他所能獲得的那點資訊,要導出這個結果並不算完全正確,而且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幹嘛,不,難道可以?不管怎麼說,他的行動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其他計畫。」


「那麼直接正面對立如何呢 ?我聽說上面有指示,把他殺掉也是可以的吧?」

監視者說出了自認為最簡單的做法,但立刻就被投以嚴厲的視線。白面雖然戴著面具,但那種眼神讓他汗流浹背。


「你沒有忘記我們的任務包含組織的隱形吧,而且憑我們這點人,能拿他怎樣?羅亞可是殺掉了札克的人,要是正面對上,除我以外的人都得死。就算是我,要逃跑也得用上全力。」


「非,非常抱歉!」

他慌忙道歉。

「不過有一件事須請教您。羅亞跟那些小混混說話的時候,會刻意裝出一種沙啞的聲音,並且不會攜帶『鬼纏』,這究竟是什麼意圖呢?」


「......屹耳你怎麼看?」

白面頓了一下,然後轉向那個狼耳少年。


「也許沒有任何意義,也許是為了偽裝,不暴露身分......我想。畢竟攜帶『鬼纏』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的外貌早就被人熟知,對吧?」


「是的。」


「不隱藏那頭顯眼的黑髮,作為偽裝也未免太馬虎了。」

白面的聲音帶著一絲焦躁,看來偉大的白面大人也不知道羅亞有什麼意圖。


監視者莫名冒出一股幸災樂禍的感覺,但他立刻就把這種感覺壓抑住。

他們都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即便這位白面大人有時異常苛刻,但仍是可敬的上司。何況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要是白面有什麼疏漏,他也不會好過。


「會不會他什麼都沒想?」

狼耳少年放棄思考似的說。


「怎麼可能!......雖然從早期的報告來看,確實像個蠢貨,但他改變很大,最好當作另有用途。以現在的狀況要處理掉恐怕很困難,等狐狸長大才有辦法,現在只能嚴加監視。」


「「是。」」

兩人低下頭答應。

白面轉向監視者:「他進森林時你也小心跟著他。城裡的事就交給我們處理吧,這邊人手還夠,但最擅長隱密的人就只有你了。」


「遵命。」

監視者領受命令,退了出去,消失在漆黑的門口。


白面又重新在回椅子上,按著額頭沉思起來。

「他可真是超乎預料。我也沒想到他比我們更早在這個城市做了準備......比想像中的謹慎啊。竟然在小巷子裡埋了魔法袋,這麼多的物資,必須把他的實力當作是全盛時期那樣對待,到時候會很麻煩的啊......去死,報告裡可沒提過這種事!」


「不好意思,大人。從剛才就想問了,報告?」旁邊的狼耳少年感到疑惑。


「哦,你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了,這不是你有參與的項目。不過既然他跟現在你做的項目有關連,還是告訴你比較好。羅亞這個人,是『妖刀斬萬軍』的成員。」


「那個傳說中的最強傭兵團?」


「對,據說是團長札克.千科一手帶起來的,跟我們孽緣不淺啊。不過也因為這層關係,我們很順利的就追到他以前作為傭兵時的事蹟。報告你可以跟項目秘書拿,應該還有備份。總之根據報告,這人應該不笨,但似乎不怎麼用腦子,是個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傢伙。雖說那之後有幾年空窗期,但這改變也太大了。」


「這麼說,我當時也聽過不少他的傳聞。好像還有『行走的天災』這樣的別稱。」


「你知道?」


「畢竟他很有名,而且我的老師曾是傭兵。」


「你說那傢伙啊......好吧。言歸正傳,西北區襲擊軍營的傢伙你去找個人監視,隨時匯報。我們這邊從地上跟地下兩方面開始準備,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商會露個臉,城主那邊已經有人負責了,就先放著不管。」


「遵命。」


「還有,之後跟阿米諾斯特說,可以的話順便調查一下羅亞的劍。白色那把。我要是記的沒錯,那好像是以前『尊主』打算拿來研究的東西。」

白面小聲的咕噥了一句「為什麼在他手上......」


「了解。不過,那個女人呢?」


「哪個女人?」


「上次匯報您不在……嗯,就是上次差點把我們的禁藥渠道給毀掉的那個,叫做凡尼希娜的半精靈冒險者。我們的人發現她出現在伊爾札。」


「那個追著藥味跑的母狗啊。」

白面嘖了一聲,語帶不悅。

「怎麼還沒處理掉?」


「非常抱歉。」


「也不是你的錯,畢竟本來就不是你負責的事。我只是在問問題罷了,你能回答我嗎?」


「是。據說那個女人異常機敏。她把渠道商半毀後就停手,然後引起不信任反應,讓好不容易構建起來體系自行崩壞。等上面派人調查,那女人早就逃走了。」


「是嗎,聰明的女人......她還沒注意到我們?」


「是的,她只知道這裡有跟藥有關。事實上,她會追查到這裡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我擔心她跟羅亞接觸可能產生不可預知的影響,計畫也許需要修正,您怎麼看?」


白面猶豫了一下。

「好,盡可能不讓她與羅亞接觸。趁他們還不了解彼此,派遣處刑隊前往森林,找個時機適當的處理掉。」


「遵命。」

屹耳彎身鞠躬。


「好了。既然羅亞已經有什麼動作了,那我們最好小心點。現在還不是跟他接觸的時候。之後的會面地點會改到其他地方,繼續在這裡會面遲早會被發現的。」

他說完便走向出口。

「那麼走吧。有一句老話說『搞陰謀的人都喜歡下水道』,但我實在沒法忍受下水道的味道,想早點離開這裡。」


「很不巧,我也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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