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費爾卡的視角）

    「請等一下，我聽從妳的要求回答了問題，現在能否換妳聽聽我的請求呢？」

    在我這充滿着錯誤抉擇的人生當中，也許在莎朵奈甚麼也不打算做就打算離開的此刻把她叫住也只是繼續把愚蠢的決定往上堆疊。只不過，若果錯過這次機會，自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這是當下自己所感受到最為強烈的感情，沒有半分虛假。

    「只是聽一聽倒是無妨。」

    莎朵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我。儘管臉上仍然掛着和平常一樣的微笑，我卻感受不到絲毫友好的氛圍。即使如此，我仍然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後低下頭。

    「請讓我跟妳還有德拉可公爵單獨對談。就一會已經可以了，不會超過一個時辰。我知道公爵正出發前往托莫愛爾王國，不過這個時點應該還未離開本國的疆界，以妳的影潛應該可以實現我的請求吧？」

    「一個與德拉可公爵家沒有任何關係的普通平民跟公爵有甚麼話要說呢？」

    我直視着莎朵奈那澄黃色的蛇瞳，堅定地如此表示。

    「妳剛剛說過『記住過去是一個人的權利』，旣然如此，我作為你們曾經的家人難道連相談一會作個了斷的資格也沒有嗎？」

    「在妾身印象中很久以前就已經與你作出了斷，不過你如此希望也無不可。要是這麼想去跟父親大人見面，就請抓住妾身的手掌。」

    相較於莎朵奈一臉平靜地向我伸出手，她身後的煌昇金風展露出緊張的神色。

    「莎朵奈，那個——」

    「璃忒恩，這個人跟父親大人見面時如果有甚麼奇怪的舉動就拜托妳阻止了。如有必要把他殺掉也沒關係，我尊重妳的臨場判斷，總之一定要保護好父親大人。」

    把話說得那麼絕警告我別輕舉妄動嗎？本來我就沒打算耍這種小手段，不過就算這麼表示莎朵奈也不會相信吧。在嘴角露出諷刺笑容的同時，我抓起她的手墜入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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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朵奈？！這是怎麼回事？」

    先把忌子安置在王立研究所後，我們三人就使用影潛直接來到德拉可公爵於菲尼克斯公爵領暫住的房間。好幾年沒有見面，他比起我記憶中要多了幾撮銀灰色的頭髮、至於神情則跟過去一樣精悍而冷峻。

    「非常抱歉，在父親大人準備出使托莫愛爾王國前打擾您。只是這位迫切希望與您見面，所以就帶過來了。」

    「不要緊，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那麼，到底是有甚麼事情需要如此緊急——」

    聽到我發出一陣冷笑，德拉可公爵困惑地望向這邊。

    「『不要緊』嗎？哼，說起來父親——雖然已經斷絕關係，但是此刻還請容我暫時用回這個稱呼吧——對於莎朵奈的要求總是欣然應允呢，跟我完全不一樣。」

    我踏前一步，開始猶如怒濤般的厲聲質問。

    「為甚麼我加入王家騎士團之後辦過那麼多屆比武大會，您除了莎朵奈安排好煌星金風把我們一眾騎士狠狠蹂躪的那場外都沒有來觀戰？不管是我被認定為正式團員、晉升至小隊隊長、晉升至副團長還是晉升至團長，為甚麼您都不曾出席我的就職儀式？為甚麼對於莎朵奈的安排您永遠都是言聽計從、對我則吝嗇到除了每天共進三餐那不到兩小時的時段外就連見上一面都無比困難？您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不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的？回答我啊！！！」

    在我因為扯開嗓門咆哮而喘口氣當下，父親不疾不徐地回答。

    「因為在過去，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浪費……時間……」

    我感覺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踉蹌後退，而父親則點點頭。

    「我連自家領地都全權交給兄長管理了，難道你覺得我那時很空閒嗎？我會多花時間與莎朵奈相談，是因為她能夠提出改善國家狀況的實質性建議。至於你剛才說的，就算做了於國家政局也毫無益處，所以我才不參與。直到近年恩普利昂殿下與莎朵奈聯手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又將眾多人才收為部下，我肩膀上的負擔才得以減輕。」

    「哈、哈哈，原來在父親眼中，陪伴孩子成長是『浪費時間』的行為嗎？我還記得很久以前尼斯特跟我說他與傭人的孩子打架後，伯父和伯母花了一個小時聽他描述自己的心情，然後又耐着性子跟尼斯特解釋他做錯了甚麼……你知道我那時嫉妒得快要瘋了嗎？！一直以來，我想要的就只是父親的關心與肯定而已，原來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

    有甚麼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下來。在我別過臉去用衣袖大力拭擦時，聽到莎朵奈嘀咕。

   「每天兩小時還不夠嗎？你可是比我早出生四年的，難道問題不是出在聽了這麼久父親的訓誨仍然甚麼都沒有學到的你身上？有這閒功夫妾身都能把王立研究所的全部文獻讀一遍了。」

   「妳！」

    我正想憤怒地反駁，然而父親卻搶在這之前發話。

    「我並不是一個好父親，這點無法否認。不管是對費爾卡……還是對莎朵奈也是，非常抱歉。」

    「這份愧疚，似乎無阻父親將我當成除掉王家騎士團的祭品呢？沒錯，我不是一個好團長，未能把王家騎士團積累了幾代的弊病、父親多年來持續向陛下進諫所提及的問題完全解決！可是啊！你們明知道我無法勝任團長一職，卻不勸我辭任而是把我當成毀滅王家騎士團的棋子去利用，這是家人應該做的嗎？！」

    「……剛才我已經明白地說了，國家的未來比起你個人幸福更為優先。」

    我轉過身去一拳捶在牆上。手掌好像在流血，但是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混蛋，旣然不想撫養我你就不會把我送走、跟伯父伯母與尼斯特同住嗎？！還是說就連稍微思考怎麼做才是對我最好在你眼中也是『浪費時間』的行為啊？！ 哦我忘了，我還得充當對付王家騎士團的棋子被你們利用呢！！已經足夠了……把我送回妥拉羅亞娜，然後繼續維持斷絕關係的狀態吧。我寧願死在魔獸的利齒之上也不想再跟你們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