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弗萊什的視角）

    「安妮莫娜仍然未恢複清醒嗎？」

    「是，雖然傷勢已經全都使用治療法術治好了，但還是一直昏迷不醒。原因也一直沒找到，只能慢慢等她自己醒過來了。」

    在史特加尼亞陛下的房間裏，瀰漫着過往不曾存在過的沉重氣氛。戴亞蒙達回報安妮莫娜的現狀後，吾王以右手掩臉低下頭。

    「……抱歉，要不是我拜托安妮莫娜手下留情，她大概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請千萬別這麼說，是安妮莫娜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才會答允下來的，要是她能聽到史特加尼亞這麼說，她可是會覺得自己被小看而生氣。」

     即使嘗試以言語緩解當前的氛圍，然而此刻戴亞蒙達臉上卻擠不出笑容。他應該比誰都更為安妮莫娜的安危擔憂吧？經過一段沉重壓抑的沉默後，他開口轉換話題。

    「史特加尼亞麾下那位統帥，多拉可尼爾到現在仍然未找到嗎？」

    「是啊……在那之後，不管是我的部屬還是光之民雙方都在那個區域全力搜索。」

     當然，兩邊的目的完全不一樣。要是光之民先一步找到多拉可尼爾，他可說是死定了。搜索隊伍碰頭然後展開戰鬥，這段期間類似的小規模衝突也頻繁發生。

    「為了擋下發動突擊的闇之民、好讓安妮莫娜安全撤離，許多同胞在那場戰役中犧牲了。相對的，多拉可尼爾那些精銳部下也幾近全軍覆沒。雙方都元氣大傷啊……應該暫時都不會有甚麼大動作了。」

    即使這部份的結果算是吾王與戴亞蒙達所期待的，然而達成的過程以及附帶的傷亡可是跟他們的初衷背道而馳。再說，這種無可奈何之下形成的短暫和平也說不上有甚麼價值，畢竟之後……

    「如果闇之民成功尋獲多拉可尼爾，他對於這種結果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吧？損失了這麼多忠誠的部下都未能完成目標，已經想像到這位統帥重新擬定抹殺安妮莫娜的計劃了。史特加尼亞能制止他胡來嗎？」

    「恐怕很困難，事實上這次戰役我已經沒能拉住多拉可尼爾了。在他失蹤後作出的決斷又近乎於捨棄他那些發起突擊的部下，就算尋獲多拉可尼爾他今後還會否繼續效忠於我也成疑問……如果多拉可尼爾平安回歸，很可能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嗯，假若安妮莫娜醒來以後，嚷着要她為保護自己而犧牲的那些戰友向闇之民報仇的聲音大概也會變得響亮起來。不過我可以讓她假裝自己的力量還未恢復過來，暫時勒住光之民不讓他們進軍。問題在於若果情況反過來，多拉可尼爾籌備好新一輪的進攻行動、而光之民又不具備足以使其忌憚的戰力，可能就會變成雙方全面抗戰了。」

    我們徹底陷入尷尬的兩難局面當中。吾王與戴亞蒙達兩人都不希望多拉可尼爾喪命，可是那個石頭腦袋要是平安歸來絕對會像着魔般策劃反攻行動嘗試扳回一城，那時安妮莫娜要是還未恢復過來就很不妙了……不對，應該說就算她醒過來多拉可尼爾大概也會照樣發動戰爭。要強行把他監禁起來嗎？想限制一個能夠使用影潛又能變身成魔龍的傢伙其行動自由，還真的有點困難啊。正當腦袋開始陣陣發痛之際，戴亞蒙達卻莫名奇妙地笑起來。

    「闇之民的王喲，縱使我們一直為着雙方能夠和平共處而奮鬥，如果最後的結果就是徒增傷亡、無法改變兩個民族敵對的事實，你對此會作何感想？」

    史特加尼亞陛下聞言沉默地盯着天花板，過了良久才開口。

    「闇之民所期望的，是把光之民滅絕。」

    「是啊，正如光之民同樣也想要把闇之民——」

    「可是，這並非闇之民真正的願望。」

     正當戴亞蒙達打算落寞地附會之際，史特加尼亞陛下卻斬釘截鐵地否定了自己一開始的主張。看着我們一臉困惑的樣子，吾王開始堅定地解釋着。

    「子民真正的願望，應該是『能夠過平和的生活』，當中並沒有期盼着有誰受傷或者死亡，僅僅只是達成的希望過於緲茫，於是就退而求其次變成了『就算要跟光之民挑起戰爭、把他們全部殺死，也想在這之後過着平和的生活』，久而久之就連本來的願望也忘記了、把那個妥協較容易達致的願景當成自己真正的願望。可是啊，旣然我還未曾忘記，那麼就應該繼續為此而努力、而非隨波逐流甘心屈從於較易做到的虛假願望之上。哪怕被後人評價為愚蠢的失敗者，我也覺得……總比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要強。至少後來者能夠見證自己拚盡全力失敗，以此為基礎去考慮自己應選擇甚麼道路。」

    「不屈從於妥協的虛假願望之上嗎？」

    戴亞蒙達喃喃覆誦史特加尼亞陛下所言後，這次總算露出了較為像樣的笑容。

    「是啊，當初明知道這條道路一點都不會輕鬆仍然毅然走上去，一定是因為這才是真正值得為之奉上所有去實現的光景。抱歉了，自己僅僅因為眼前的困境就一時感到迷惘了。」

    「別在意，說着這種了不起的話語，卻無法讓自己的子民、還有最為他們操心的忠實部下理解這一點，我這個當王的也是挺慚愧的。」

    在吾王不禁苦笑着自嘲補上這一句後，戴亞蒙達的臉上展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無法理解嗎……先不論其他人，如果多拉可尼爾真的如兩位所言那般聰慧，我覺得也許他其實心裏也是明白的，只是一直不敢將這一點挑明並且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