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2 時遷傷無減

    「這是結界術式的紋路、那邊還有產生光槍的迎擊術式。連同剛進來時的陷阱也算在內,看來開國先祖是非常不希望外人闖進來呢。」


    在路上,我們一行人當中對於術式以及聖具最為了解的莎朵奈一邊打量沿途刻在牆壁上的複雜圖案一邊分析。明明不僅是物理上的陷阱、連禦敵的術式都準備得如此充份,我們在前行時卻沒有再遇到任何阻撓。


    「不過那些術式如今似乎都處於非激活的狀態呢。」


    「估計是為了節省力量消耗而停止運作了,恩普利昂還記得邁斯達羅斯當初是怎麼推測此處持續五百多年的原理嗎?」


    當然記得了,在發現所謂魔獸其實全部都是受狂亂聲波影響失去理智的「忌子」、或者該說是闇之民時,這位博學多才的教授就已經懷疑其源頭就是這座地下陵墓。他那番驚世駭俗的推論至今仍然言猶在耳。


    『如果說哪處持續掩人耳目地補充聖光之力,老夫就只想到位於王宮正下方的陵墓。所有王室成員以及歷代功勛卓越者都會不經火化直接送進陵墓禁地,這項習俗已經維持了數百年之久。王室成員自不必說,能夠獲得被埋葬於王家陵墓此項殊榮者基本上都是高位貴族或者在沙場上取得赫赫戰功者、絕大部份成員自然都擁有強大的聖光之力。若果陵墓設有某種術式,能夠把這些屍體轉化為光晶石提供能源,那就可以確保自身與狂亂聲波裝置於這幾百年裏持續不斷運作了。』


    「最後一次把屍體送進來,應該是二十年前的內戰中帶着全家一起自殺的那位叔父、以及因此事悲痛欲絕沒過多久就逝世的祖父。雖然也有為數不少的貴族在那場內戰中殞命,但是旣然站在現任國王——我的父親對立面,想必他們不配享受厚葬於王家陵墓的『殊榮』吧?連貴為三大公爵之一、塞巴托法的親生父母都被埋葬於自家領地裏,其餘站錯隊的貴族可想而知死後並沒有被丟進此處。」


    在我們一邊討論之際,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通道的盡頭。看着展現於眼前的光景,所有人都一時目瞪口呆怔在原地。


    於廣大到實在難以想象是位於地下的空間裏,無數棺材凌亂地散落在地上。如果僅僅是這樣倒是在預料之中,只是所有棺材都以光之絲線與正中央連繫在一起、形成類似於蜘蛛網一般的巨大網絡,而正央那塊巨大水晶裏頭存在着一名雙目緊閉的女性身影……


    「弗萊什,跟你確認一下,莫非在那水晶裏頭的就是——」


    「嗯,就是你們那位偉大的開國先祖安妮莫娜。太讓人驚訝了,居然將自身化為光晶石。」


    確實相當讓人震驚,然而比起這個更為重要的是位於水晶正下方,紋路散發着金色光芒、明顯正在運轉當中的巨大術式陣。


    「莎朵奈,若果我沒有猜錯,那個法陣跟妳從璃索利弗族回收的那個聖具上刻印着的術式應該一模一樣吧?」


    「沒錯,兩者都是持續產生狂亂聲波的術式。」


    一聽此言,璃忒恩慌忙低頭確認自己所佩戴的手鐲、也就是產生能夠中和狂亂聲波的鎮靜聲波聖具仍然處於正常運作中,然後再依次望向莎朵奈、曼荻和弗萊什,得知他們沒有任何異樣才長舒一口氣。


    眼前齊集了這麼多證據,已經不用停留於猜測的階段了。之前一切推論已經轉變為事實——五百多年來一直逼害着闇之民的不是別人,正正是開國先祖。我憤怒地邁步踏前,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道「聲音」就徐徐響起。


    吾之子孫,總算找到這裏了。歷經五百年之久,單憑吾一人已無法繼續支撐下去。給予吾力量,讓逐漸乾涸的光再一次綻放……


    說是聲音不太正確,水晶裏的女性由始至終別說嘴唇、全身沒有任何部位動過。然而不可思議的,我卻能確信是她發出思緒直接鑽入自己腦中、形成語句。說起來,璃忒恩他們提過在夢中聽到有誰呼喚,應該也是使用相同的技倆。不管如何,我自己該做的事情並沒有絲毫改變。


    「開甚麼玩笑,妳以為我來到這裏是為了協助妳繼續矇騙國民、讓他們充當劊子手屠殺闇之民嗎?!今天妳那卑劣的陰謀與謊言就到此為止了,我會將這個罪惡的場所炸個稀巴爛、再讓王立研究所把真相記錄於冊並且公諸於天下!」


    吾之子孫,看來汝發掘出不少埋藏於歲月中的真相。只是汝仍未觸及核心,才會道出此等荒謬之言。闇之民是為世所不容之劇毒,絕無可能與之共存。吾希望守護子孫,阻止汝等犯下跟吾相同的錯誤,才會建造這個設施。


    不只對於折磨闇之民長達數百年之久一事毫無悔意,竟然還把莎朵奈、曼荻以及我一眾臣民侮辱為劇毒加以否定,我喚出多道光槍瞄准水晶,然而在射出之前肩膀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


    「小子,冷靜一點,先讓老子跟她談談吧。好久不見了,平板女。」


    你這傢伙,居然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嗎?!就是你迷惑了我這些子孫,一如你們在五百年前欺騙、背叛進而殺害戴亞蒙達那樣吧!!


    剛才不管我如何怒吼,安妮莫娜始終保持冰冷毫無感情的語調。此刻甫見弗萊什,她就明顯展現出焦躁的情感。弗萊什對此完全不以為意,無畏地咧嘴一笑。


    「老子一向厚臉皮慣了,只不過呢,雖然不清楚戴亞蒙達是怎麼喪命的,如果妳以為吾王與老子會因為殺害摯友的兇手是同族就不採取最嚴厲的手段將其制裁,那我們之前一起度過的時光可算是白搭了。」


    以最嚴厲的手段將其制裁?哼,就憑你做得到嗎?對自己效忠的王下手。


    一幅畫面伴隨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鑽入自己的腦袋裏,有着金髮碧眼的青年以茫然的神色瞪着天花板、胸口被染滿鮮血的手臂貫穿至後背。任誰都能看出受到這種致命傷,那位光之民青年是絕對活不成。


    從周圍的驚呼聲看來,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幅恐怖的畫面。前一刻臉上還充滿餘裕的弗萊什現在卻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我也知道站在光之民青年面前、握着仍然微微跳動心臟的那條手臂其主人正正就是闇之王史特加尼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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