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每当夜色笼罩花都共和国的城市之时，这座自由与海洋之都总会展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

与其他神圣帝国的领主们统治的城市不一样，这里的生活并不会随着入夜而陷入沉寂。相反，夜晚才是这座城市最繁荣的时候。

但现在的海伦娜无暇享受城市生活。

在她的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等待着她。她告别了梅茵菲娜与爱丝特莱雅之后，来到了学校附近的超市，购买了几块面包和一瓶牛奶。

「抱歉了，不过这些应该足够今天的晚餐了。」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穿越拥挤的人群，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

在花都南部偏东一些的位置，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公寓楼。这里紧邻着城市大剧院和金盏花美术馆以及各式画室、文艺培训区，因此被称为艺术区，许多演员、作家、画家和音乐家都会在此租住房屋。不过，这里偶尔也会迎来一些完全不符合本地风格的住户。

现在，其中一座高档公寓的楼道口就正站着一位神秘的小女孩。她拥有漂亮的浅紫色长发，一对晶莹的眼眸有着完全不同的配色，一只是粉色，另一只是天蓝色，虽然年龄幼小却已经拥有了令许多少女羡慕的身体曲线，浅紫色的唇彩和指甲稍稍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她现在正穿着一件看起来用料十分讲究的及地绸缎长裙，裙子的样式极为素雅，只有奶白的底色和金色刺绣制成的花边与图案，却把她天然的美衬托得刚刚好。

她倚靠着玻璃门的一侧，睁大她的眼睛，望向西北侧的街道，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居住在艺术区的人们大多拥有对美的敏感，他们将这个小女孩视为「大自然最完美的创造」，一些画家悄悄地将小女孩倚靠着玻璃门等待某人归来的楚楚可怜的景象画了下来，一些作家则自发地以这个小女孩为原型创作了凄美的剧本和小说。

人们对于这个小女孩的真实情况也知之甚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茜茜」以外，几乎没有关于她的线索。

有人曾经目睹过这个小女孩与一个蓝发少女一起回家，但蓝发少女的年龄比小女孩大不了几岁，不足以作为小女孩的母亲，两人长得也并不相像。有人则猜测小女孩是蓝发少女的贴身女仆，但小女孩的打扮又并不符合女仆的身份。当风大到足以吹起小女孩的长裙的时候，有人注意到她的小腿上一直戴着一个神秘的腿环，但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实际上，正在等待的茜茜也并不知道人们对她的关注，更不知道那些对她进行的创作。

然而，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却找上了茜茜。

「可怜的小茜茜，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一位披着鲜红色长袍的少女走到了楼道口向茜茜打招呼。

她的身体和头发几乎全被长袍遮住，在黑暗中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有她的玫红色的双眼以及眼角挂着的几滴泪珠历历在目。

「夜蝶？」茜茜认出了眼前的少女，「你今天也来找我了吗？今天都这么晚了，海伦娜还没有回来，我有点儿担心她……」

这个少女是她之前偶然认识的一位朋友，「夜蝶」并非少女的名字，只是某一种特别的代号，她也不懂这一切的含义。但茜茜是魔族的一员，夜蝶也是，这就足以让她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建立了信任和友谊。

「我只是来看看你，希望你一切都好。」夜蝶用一种带着哭泣的微弱声音与她说话，「我相信她会平安回来的，既然这是小茜茜的愿望，那也是我的愿望，我会祝福海伦娜小姐。」

「谢谢你……我会全力支持我们魔族的计划，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海伦娜。」茜茜对夜蝶说道。

「放心啦，对于小茜茜如此在乎的人，在战争开始后进行特别赦免是注定会被许可的。」夜蝶回答她，「我要离开了，有什么消息就通过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方式联络我，拜托了。」

「嗯……拜托了，夜蝶。一切为了姐妹们的复仇。」

「再见，小茜茜。一切为了姐妹们的复仇。」

夜蝶转身离开，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黑暗的夜幕中。

……

在不久之后，茜茜就看见了海伦娜归来的身影，她兴奋地冲出了楼道，给了一脸惊讶的海伦娜一个拥抱。

「小茜茜，这是怎么啦？」海伦娜觉得这样有些害羞。

「今天，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是萦绕着我，而你又那么晚回来，所以我……」茜茜啜泣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子，谢谢你担心我。」海伦娜轻轻地在茜茜的头上抚摸了几下，「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啦，毕竟我也还是帝国公主呢。那么接下来，我们一起回家里说吧？」

海伦娜租住的房间在七楼，这是一间有着宽敞的客厅和两个房间的高档公寓，她认为这里的安全性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她也能理解茜茜的担忧，毕竟自从她的姐姐多萝西娅继承皇位以来，旧贵族越来越不愿意承认她们的地位。海伦娜的身边现在没有守护骑士，也没有卫兵，这使得被她当做女仆的茜茜也来承担了防卫的任务。

幸好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了，她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小茜茜，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她拉着茜茜来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其实我今天这么晚回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呀？」茜茜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

「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人，她的名字是梅茵菲娜·奈拉·慕丝莉卡。」她向茜茜解释说，「她是你们魅魔的公主，我今天傍晚就是在和她说话。」

「诶？『慕丝莉卡』家族？你找到了公主殿下？」茜茜将惊讶的嘴张得更大了一些。

「是的呢，我最初是从姐姐那里听说她的身份的。」海伦娜继续解释，「她是圣女大人的妹妹，似乎是一直作为修女生活在花都。最近，圣女大人委任她，成为了新成立的圣音骑士团的团长，也是修女会的指导者。我和她聊了你的事情，希望她那边能够接受你。而且，她和圣女大人都是很温柔的女孩子呢，她们一直希望能促成人类和魔族的和解，所以你去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吧？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地去结婚了，你也能和自己的姐妹们在一起……」

「等……等一下，」茜茜低下头说着，「海伦娜……要把我送走吗？去修女会？……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毕竟也是女孩子呀，女孩子总要成家的。」海伦娜伸手尝试着安抚茜茜，「姐姐她已经和圣女大人一起走了，延续家族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不会让家族的血脉在我们姐妹手里断绝的……」

「可是……可是我只想和海伦娜在一起……」茜茜摇了摇头，没有停止住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在乎那些帝国、家族、婚姻的事……」

海伦娜的说法显然没能让茜茜满意，茜茜扭过头躺到了床上继续啜泣着。

「别哭啦，现在可不是能这么任性的时候呢。」海伦娜为难地看着茜茜，「要不……等26日我的生日宴会的时候，我安排你们两个见一面。我想，她会比较了解你们的性格。现在先休息一下吧，我为你买了牛奶……」

海伦娜没想到茜茜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梅茵菲娜上。

而此时的茜茜。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想起了夜蝶，她决定这一天夜里悄悄溜出去，给夜蝶留一条希望见面的消息。她相信，作为自己的亲密朋友，夜蝶一定会为她想一些办法的。

……

时间进入了午夜之后，茜茜看了看身边的海伦娜，并轻轻推了推。确认海伦娜已经睡熟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离开了她们的卧室。

她穿好鞋子，乘坐升降梯来到了公寓附近的花园。

按照她与夜蝶的约定，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在花园中心的诞神女雕像下面放上七朵红玫瑰的方式召唤夜蝶，夜蝶会尽快与她见面。

于是，她站在玫瑰花圃旁，伸手想要去采摘玫瑰，结果却感觉到了手指上传来的一阵刺痛。

「呜呜……好疼。」她之前并不知道玫瑰花是带刺的。

现在她的手指上流出了几滴暗红色的血液，不过这不会让她轻易放弃。她强忍着疼痛，擦了擦泪水，继续将玫瑰的花枝折断，将花朵捧在自己的怀里。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给夜蝶传递消息的玫瑰花终于凑齐了，她将玫瑰花摆在雕像的底座上，看了看那些花朵，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接下来，她还需要悄无声息地溜回到她和海伦娜的家里，重新睡到床上。

但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她的手现在还一直流着血，脸上也挂满了泪珠，海伦娜也一定会听见她的抽泣声，然后关切地询问她一番。

对于这一切，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她打开家门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她知道海伦娜已经发现自己了。

「小茜茜，你跑到哪儿去了？」海伦娜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你怎么伤成这样呢？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没有的事……呜呜……」茜茜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着，「其实……其实是我自己……弄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还有许多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小茜茜……」海伦娜原本想问茜茜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她看到茜茜手腕、指尖和掌心上深深的划痕时，她却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些被割破的伤口现在正在流出汩汩的血液，血滴和茜茜的泪水一样不断地滴落到地面上。

她不敢再犹豫，急忙地从客厅的药箱中取出了一瓶高纯度的酒和一包绷带。

「小茜茜，请你伸出手，好吗？」

「对不起，海伦娜……」

茜茜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她感受到了脱力和晕厥，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状态。一种不安和恐惧的情绪正在笼罩着她，她已经来不及再去考虑刚刚摘玫瑰时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太长的刺，她现在只想安静下来，休息一会儿，最好还能再休息更长的时间。

海伦娜迅速地抓住了茜茜血肉模糊的双手，用酒洗去血污，将绷带包裹在那一片满是伤口的区域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绷带狠狠扎紧。

「已经没事了……小茜茜，不要再害怕了。」精疲力尽的海伦娜瘫坐在地上，努力伸出手把茜茜抱在了自己怀里，「我们……我们明天一起去学校吧？」

茜茜没有回答海伦娜的话，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

第二天中午，茜茜慢慢地从昏迷中恢复了过来。

坐在一旁的海伦娜总算松了一口气：「小茜茜，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茜茜说话的声音透露着虚弱的气息。

「我抱着你走吧？现在我必须得去上学了呢。」海伦娜抱起茜茜，加快脚步离开了家。

幸好中午的轨道交通并不拥挤，她还能给茜茜找到一个可以躺着的位置。一下车，她就带着茜茜直奔柳丝丝的办公室。

「抱歉了，巫女大人，」海伦娜一脸为难地看着柳丝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向柳丝丝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很担心，她突然就这样伤害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呢？是因为我最近关照她太少了吗？还是因为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我……」

「海伦娜小姐，冷静一点吧，我先来检查下她的身体状态。」

柳丝丝解开茜茜双手上的绷带，拿出放在抽屉里的一小瓶圣水，重新清洗了伤口，然后拿出了另一瓶绿色的液体，将那些液体涂在伤口上，最后换上新的绷带包扎好。

「应急处理做得还不错，她应该不会有事。」柳丝丝对海伦娜说，「现在她只是因为失血而状态不佳，过两天就会恢复的。你确定她这是自杀行为吗？」

「嗯……她自己是这样告诉我的。」海伦娜回答说，「所以我现在不敢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那就这样吧，」柳丝丝想了想，「按照学校规定，特殊情况下每个学生可以带一位旁听者参加课程。这本来是为了方便那些身体有残疾的同学，可以有人照顾她们。不过，海伦娜小姐的情况也很困难，我就让她加入我们的班级旁听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真是太感谢你了，巫女大人。」海伦娜微笑着向柳丝丝行了礼。

「顺便你也找机会去和梅茵菲娜小姐说说这件事吧，」柳丝丝提醒她，「或许梅茵菲娜小姐会比较了解她的同族，更能体会茜茜小姐的感受。」

……

第一节课开始之前，柳丝丝带着怯生生的茜茜来到了讲台上。

在少女们诧异的目光中，茜茜小声地念着海伦娜之前让她背下来的台词：「同学们大家好，我……我是海伦娜小姐的贴身女仆茜茜。由于海伦娜小姐昨天的精神崩溃，我被神圣帝国女皇多萝西娅小姐要求随时陪护她。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和大家一起在这个班级里学习，请大家多多关照我们。」

她并不是很愿意说这个谎，但海伦娜仍然坚持要她这么说。

自我介绍完之后，她小心地走下讲台，坐到海伦娜身边的座位上。

「你也稍微听一听柳丝丝小姐的课吧，她讲的真的很棒呢。」海伦娜悄悄地对她说，「分散下注意力也许对你有好处。」

茜茜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安静地看着讲台上的柳丝丝。

为了遮住手腕上的绷带，海伦娜送给了她一双点缀着蕾丝花朵纹样的白色长手套，这份精美的礼物让她有了一些受宠若惊的感受，所以这一天她决定好好表现，不会再给海伦娜添麻烦。

同样坐在教室里梅茵菲娜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有些意外，她不太理解海伦娜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精神崩溃以至于需要完全贴身陪护的地步。不过，她已经嗅到了一些淡淡的花香味，这种气息有别于外面的樱花香，更像是薰衣草的气息。

「莉莉丝，你感受到了吗？」

【我的小公主，现在召唤我可不是很好的选择哦，你应该认真听课。】莉莉丝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提醒她，【是的，我感受到了，是我们的姐妹的气息。等下课之后你再去找海伦娜问问清楚吧，不过我觉得真正精神崩溃的人并不是海伦娜。总而言之，现在先放一放。】

「呜……明白了。」梅茵菲娜接受了莉莉丝的批评。

一直等到柳丝丝宣布下课后，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就迫不及待来到海伦娜的座位旁，想把事情问清楚。

不过有人已经抢先问出了她们想问的问题。

「海伦娜，你怎么把她带来这里了呀？」塞布丽娜急切地问道，「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精神崩溃的呢？」

「好吧，你们稍微靠近一点，我跟你们说一说来龙去脉。」

海伦娜把她们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向她们诉说了昨天夜里茜茜试图自杀的整个事情经过，并顺便向塞布丽娜解释了梅茵菲娜的身份。

「所以……精神崩溃的并不是海伦娜呀？那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呢？」梅茵菲娜刚刚的疑惑被解决了，但很快更多的疑惑又占据了她的心头，「你有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根据莉莉丝的说法，像她们这样的魅魔是很容易因为情绪问题而崩溃的，陷入绝望的魅魔少女们经常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赶紧进行干预的状况，海伦娜将茜茜带在身边也是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但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比较稳定的茜茜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我不想让小茜茜承受异样的眼光，」海伦娜回答说，「昨天我也问过她原因，可是她一直处在不是哭泣就是昏迷的状态，我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我想，你或许会比较能理解她，所以……」

「实际上，治愈灵魂这件事还是爱丝特莱雅比较擅长……」梅茵菲娜看了看海伦娜，又悄悄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茜茜，「不过，出于公主和修女的责任，我会尝试和她谈谈的。」

梅茵菲娜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把握，但她也一样很担心茜茜的状态。

她坐到茜茜对面的座位上，有些羞怯地轻声向对方打招呼：「诶……那个……小茜茜……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你是，公主殿下？我……我能感受到你的香气。」茜茜回应了她的搭讪。

「我是海伦娜的朋友，我的名字是梅茵菲娜·奈拉·慕丝莉卡。」梅茵菲娜继续向茜茜询问，「可以告诉我你昨天是怎么受伤的吗？是像海伦娜说的那样吗？」

听了梅茵菲娜的话，茜茜似乎陷入了非常犹豫的状态，她皱着眉思索了很久，然后又左右看了看，在自己的裙子上捏了几下。

「呜……那边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天使也是公主殿下的朋友吗？」茜茜警觉地盯着爱丝特莱雅，将自己的牙齿紧紧咬着。

「爱丝特莱雅也是我的朋友呢，她帮助我从痛苦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还教会了我怎样战斗，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梅茵菲娜安抚茜茜，「没事的，你不用害怕她，她不会伤害我们。」

「嗯……既然公主殿下说的话，我会相信……」茜茜做了一个深呼吸，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低下头说道，「昨天的事……是这样的。海伦娜说她以后要嫁给其他人，所以不能留着我。我……我不希望海伦娜离开我，如果没有海伦娜的世界，我……我已经不知道要为了什么活下去了……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茜茜似乎又开始了哭泣，塞布丽娜赶紧从包里拿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是这样吗？小茜茜……」梅茵菲娜感觉有些语塞。

她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安慰茜茜，因为她已经知道茜茜的崩溃是海伦娜导致的，但她又不可能要求海伦娜做出什么决定。

「海伦娜，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吧，」塞布丽娜帮她解了围，「梅茵菲娜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小茜茜的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依我看，除了海伦娜好好再跟茜茜沟通以外，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爱丝特莱雅也给出了相同的判断，「小茜茜已经和海伦娜建立了很深的依恋关系，其他人是没有办法一下子代替海伦娜的。我们不知道小茜茜的过往，或许小茜茜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正常接触过其他人，所以没有办法建立普遍的人际关系，只是一直依恋那个她认为是『母亲』的人。这种时候不能操之过急，还是慢慢来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海伦娜有些愧疚地说，「也许是我太心急了，唉，等回去以后我会再和她说一说的。让她遭受了这些，我很抱歉……嗯……该上课了呢，我们明天再聊聊吧，那个生日宴会我还是会请你们参加的。」

……

从学校回到家之后，海伦娜为茜茜准备了几块甜美的奶油水果蛋糕，这是梅茵菲娜建议的可以改善心情的食物。

「你喜欢这些吗，小茜茜？」海伦娜帮茜茜把蛋糕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

「谢谢……海伦娜，这些食物味道真的很好。」茜茜微笑着点点头，「我……我感觉现在的心情好多了。我也该说一声对不起，给海伦娜添了那么多麻烦。其实我自己应该很清楚的，我从来不是海伦娜的女儿，也不是妹妹，更不是恋人。或许我们之间的分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考虑到你的感受就好了。」海伦娜感觉有一些揪心，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已经舍不得茜茜了，「如果你想跟着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可能要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活动范围也会很受局限。之前我也是觉得这样会让你痛苦，所以才考虑把你送到梅茵菲娜那里去。所以现在我们不要再这么突然地下决定吧？我们现在先和梅茵菲娜她们，还有班级里的其他女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你也稍微体验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离我要结婚的日子还有几年的时间呢，你可以在自己的心里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等到必须要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再告诉我你的回答吧？不管你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来，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茜茜欣喜地抱住了海伦娜，在她的身体上蹭了蹭，「太感谢了……海伦娜，我会认真考虑的，也会好好和姐妹们相处。」

「我也爱着小茜茜，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海伦娜轻柔地在茜茜背上抚摸了几下，「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吧？其实我……感觉很好。说出来真让人害羞呢。」

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的身体却在告诉她「这样很舒服」，尽管这会让心跳加速，体温微微上升，却并不是惊恐也不是生病。她想，这或许就是「爱」的感觉。

……

晚餐时间结束，海伦娜刚准备去收拾碗碟，门铃却响了起来。

「奇怪，没有人约定要来拜访我呀？」海伦娜一脸疑惑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发现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紫色头发的少女。

她刚准备问少女的名字，身边的茜茜却已经认出了少女。

「夜蝶？你是来找我的吗？」茜茜已经把自己之前发信号召唤夜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夜蝶。

「小茜茜，这是你的朋友吗？」海伦娜对夜蝶完全没有印象，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茜茜。

「是的，她是我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认识的，我已经和她说话半个月了。」茜茜向海伦娜解释说，「很抱歉呢，一直没有把她的事告诉海伦娜。」

「是这样呀。」听了茜茜的解释，海伦娜为夜蝶将门完全打开，「那么就进来吧。」

「海伦娜小姐，我有一些话想要和小茜茜单独聊一聊。」夜蝶用平淡如水的语气和海伦娜对话，「希望您能允许。」

「那么，你们两个去房间里说话吧，」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海伦娜还是决定尊重茜茜的秘密，「我会待在外面的客厅里。」

于是，茜茜领着夜蝶走进了她和海伦娜的房间，轻轻地将房门关好。

「可怜的小茜茜，我收到了你的紧急信号。」夜蝶对她说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昨天晚上我确实很难过……」茜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不过今天我已经和海伦娜把误会都解决了，所以现在，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呢。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没关系，那样的话就当成谈心也不错。小茜茜今天是怎么把误会给解决的呢？」

「其实是这样子的……」

茜茜将昨天夜里和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夜蝶。

「看起来小茜茜的事情确实圆满地解决了呢。」夜蝶对她说，「不过……你觉得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

「诶？怎么了呢？」

「小茜茜一定也还在乎姐妹们的复仇吧？」

「嗯……当然在乎。」

「那么我们就不能对魅魔的公主的状态坐视不管，不是吗？」夜蝶幽幽地说着，「我们必须要把公主殿下从教会的圣庭手中解救出来。」

「可是……」茜茜回忆着今天与梅茵菲娜的对话，「可是我觉得她并没有被囚禁呀。她今天的样子看起来很自然，也没有陷入绝望的迹象。」

「那是因为她被圣庭释放的虚假善意给欺骗了，」夜蝶紧紧地拉住了茜茜的手，「现在我们可以接近她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必须让她清醒过来。对于莉莉丝的虔诚信仰让魅魔皇室对这个世界总是抱持着过分的善良，她们不会区分敌我，更是将合理的复仇愿望也视为罪恶。过去我们魔族的战败，正是由于莉莉丝的伪信仰所导致的。所以，小茜茜，我请求你为我们复仇的圣战献身，让魅魔的公主回归到我们魔之帝国的复兴阵线中，拜托了。」

「可是……这样，很残忍……」茜茜摇了摇头，她知道和亲密的人分开会很难受，她刚刚才对此深有体会。

「让她在那个欺骗了她的组织里待得很久，对她的伤害才会更大，而且圣庭也会利用她来伤害更多的姐妹们。」夜蝶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和人类之间是没有和平可言的，小茜茜。莉莉丝的那种伪信仰，已经祸害了我们太久了。国家就像生物一样，只有拥有供其发展的空间，才能在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中幸存下来。对于我们来说，从来没有什么神明和救世主，我们必须用剑来犁取土地，从已经被虚伪的人类和其他种族瓜分完的世界中夺取属于我们的阳光下的地盘，我们才能免于被奴役的命运。」

对于夜蝶的说辞，茜茜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从某种意义上，她知道夜蝶可能是对的。对于她来说，一个能和海伦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就像童话故事一样虚幻。她能和海伦娜在一起的前提是，别人不能发现她是魔族。如果她想要保持这个秘密，就永远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必须时时刻刻在各方面隐藏自己，就如同她现在穿着及地长裙来掩饰自己的尾巴一样。而如果她不幸让这个秘密被泄露了，她很有可能会被圣庭处死，甚至连累海伦娜一起在火刑架上香消玉殒。

觉察到了茜茜的动摇，被称为夜蝶的少女加强了攻势：「小茜茜，并不是所有的魔族姐妹们像你这样幸运的。你曾经也体会过被强迫劳动，被当做玩具，忍受着冻饿和责骂，在绝望中度过了无数个日与夜。他们甚至撬掉了你的指甲，让你连选择死去的权利都没有。现在你已经远离了那样的日子，可是还有很多姐妹们并没有。所以我恳请你，就为我们做这一件事，好吗？为了姐妹们共同的未来……」

夜蝶的泪水从她玫红色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浸润了苍白的脸颊。她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茜茜的双手，微微闭上双眼，发出了几声悲戚的啜泣声。不管此前的夜蝶在茜茜的眼中有多么的强大，现在，茜茜只能看见一位深陷绝望的悲惨少女，就如同昨天夜里的自己一样。

「夜蝶……我……我答应你。」茜茜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伸出手帮夜蝶擦去了几滴泪珠，「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其实……小茜茜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夜蝶凑到茜茜的耳边，向她说了一段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耳语，随后对她说：「后面的事情全部都交给我，你就好好地和海伦娜生活吧。」

「这样……真的能行吗？」

「放心吧，小茜茜，只要她能体会到那种感受，她就会理解我们的。到时候，她一定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那么，再见了呢。一切为了姐妹们的复仇。」

「我明白了，一切为了姐妹们的复仇……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在告别夜蝶的同时，她悄悄地在自己的心里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