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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蛇混杂，说的就是贫民窟。这不是说贫民窟里的人，而是指贫民窟的屋子。贫民窟里大大小小很多杂乱的房子，有的用木板搭起来，有的用木棍和防水布凑合，也有的用石料和瓦片堆建。房子、木板隔间、甚至是露天帐篷，一起构成了这个灰黄色的贫民窟。而在这片区域里留出的小道，就是「蛇」，与城市中心、城外连接起来的大路，就是「龙」。

瓦纳就在这片贫民窟里的小道走来走去。他身上有个包，时不时把包里的东西派发给路边的贫民。

有时候，他也会进到屋子里面，过一阵子才会出来。应该是和屋子里的人洽谈了些什么。

刻尔钻进了贫民窟里的小道，默默地跟在了瓦纳的身后。

他到底在干什么？办完了克洛伊交给他的工作，不就应该回去了吗？还是说他来这里另有目的？

如果只有瓦纳一个人还好，但他大概率是为月影一族工作的吧。

是克洛伊让他来办事的吗？

刻尔观看着瓦纳在这片贫民窟里到底在做什么。

瓦纳见到有个贫民老人倒在了小道路上，连忙把老人扶起来，让他靠在了屋檐下的阴凉地方晾着。

有两个小鬼眼巴巴地看着隔壁家晒的肉干，瓦纳就把自己身上的食物给他们了。

一个女人在搬运一个装满生活用品的箱子，因为没力气了靠在路边休息，瓦纳路过的时候帮女人把箱子搬走了。

「应该……不是在干坏事吧？」

刻尔一边跟踪着一边思考。

他没有值得可疑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私事吧。而且克洛伊的根据地在弗吉斯小镇，就算瓦纳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见得会影响到克洛伊。

要是瓦纳在帮克洛伊做事，我跟着一起做，能不能小赚一笔呢？仔细想想克洛伊那家伙还挺大方的，就那一单的工作就给了刻尔四百金币。

虽然我是不清楚四百金币到底值多少钱。因为我压根就没用过金币，除了前几天向莉莉下订单打造武器。

经过了一番思考，刻尔所作出的行动是——

「嗨，瓦纳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刻尔从暗处走到亮处，直接现身，在距离瓦纳正前方十几步的地方向他打招呼。

瓦纳的肩膀一跳，似乎想不到有人会向他打招呼。他屏息凝神，蜥蜴脑袋四处张望，直到看清是刻尔的脸，才一副松一口气的样子。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巨人出现了呢。」

「巨人？贫民窟里会出现巨人吗？我都提前这么远喊你了，怎么还会被吓到的。」

刻尔朝瓦纳靠近，一脸坏笑地询问道。

「你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我能有什么鬼啊，跑到这大老远的地方工作。虽然这是我皮粗肉厚扛下来的活，但真正做了几天，有点吃不消啊。」

瓦纳挺直脊梁，伸了个懒腰。脊柱与脊柱之间发出好听清脆的声响，那是僵硬筋骨得到放松的声音。

「你们不是在弗吉斯小镇工作的吗？这里距离小镇可很远啊。」

「没法子，『公主大人』的命令。不止是我，其他人应该混乱之地的各个地方工作吧。」

「什么工作？」

「和当地居民们聊聊天。」

瓦纳一脸清爽地看向贫民窟四周，对于这个破败无比的地方，他没有表达出厌恶的情绪，反而有种期待的感情。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你是把包里的东西派给当地居民吗？想要他们干什么？」

瓦纳看了刻尔一眼，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不过他是蜥蜴，其实刻尔并不是很能确认那是不是笑容。

「你感兴趣？」

「现在不感兴趣了。」

刻尔转头就走，目前瓦纳在贫民窟中所做的事情，并未引起刻尔太大兴趣。瓦纳赶紧抓住了刻尔的肩膀，讨好着道歉。

「抱歉抱歉，等一下啊刻尔。这件事情很简单的，我们只是想在这座城市里掀起新的风暴而已。」

新的风暴。

是个比喻的说法。

据刻尔所知，月影一族里，能称得上是「风暴」的活动是——

弗吉斯小镇里，数十个卫兵人头飞舞的情景。

伸手摸了摸瓦纳身上的那个包，瓦纳没有躲避，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刻尔。

是钱币。虽然不知道是金币还是银币还是铜币，但瓦纳是带着钱在这贫民窟里四处走动的。

他是需要收买什么人吗？他是需要请求什么人协助吗？

克洛伊是打着怎样的算盘呢？

她在那个酒馆里曾经说过的话，刻尔依然历历在目。

「现在，正是革命的时刻！为了自由与解放！」

刻尔笑了起来，张大着嘴巴，能看到白牙的笑容。如果用不同时期的太阳来比如笑容，那此时刻尔的脸上应该是正午烈日吧。

能够让人联想到，在正午山丘上奔跑的野狼。

「瓦纳，你们那边，还缺人手吗？」

「缺啊，不过这里的事情我办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回去。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克洛伊那家伙过得不错吧。毕竟当了镇长。」

「人手不足啊，这段时间『公主大人』头发都快掉光了。」

「真的假的？」

「嗯，毕竟我们大多都不懂文字嘛，几乎所有书面文件都需要公主大人查阅。」

「哼——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还有事情。克洛伊现在还住在老地方？镇长宅那里？」

「根本没有时间搬家啊，也没有那个必要。你回来后，来镇长宅就就能找到公主了。」

「好！」

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那是曾经在弗吉斯小镇里的革命情谊。

「为了伟大的金币！」

这是刻尔说的。

「为了自由和解放！」

这是瓦纳说的。

两个男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仿佛是遇到了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如果这里是弗吉斯小镇上的酒馆，估计刻尔和瓦纳就会把酒言欢，畅谈未来了吧。

刻尔和瓦纳已经完成了信息交流，把事情洽谈清楚了。

这时候，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哀嚎。

哀嚎从一声化作两声，两声散播出来成为声浪，一个又一个的人们哀叫着同样的内容。

「巨人来了！」

「巨人来了啊！」

「快逃！」

无数衣衫褴褛的贫民从破旧的屋子里跑出来，在错综复杂里的小道中奔走。

原本安静的贫民窟里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人。大部分人都在贫民窟里的阴暗处生存，直到出现一些事情。

一些并不见得是好事的事情。

如同石头落入平静的水面，溅起了血腥味的浪花。

虽然刻尔看不懂蜥蜴脸的表情，但他还是直到瓦纳神色大变。

「快走吧！刻尔！再见！」

瓦纳甩着蜥蜴人特有的尾巴跑掉了。

他那不要命的慌张跑法，像真的蜥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