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魔王的盛宴

    魔王城廚房之內……


    在今天以前的魔王城廚房,更貼切的形容,應該更像一個單純的食物儲藏庫,處理食物的唯一方法,就是通過裡頭的一個大火爐進行燒烤食物的動作。然而今天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幽靈僕人們正忙著將肉品、蔬果等食材做切塊、醃製、搥打等各式處理,也忙著將新送到的料理器具把放置規劃好的區域,利用它們來製作剛收到製作方法的「料理」一物,儲放內的一角也堆放著各式各樣的調味用品。


    大火爐上現在也擺著一個大鍋,僕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將切塊好、炒熟的食材倒入鍋中,站在鍋旁小梯子上的管理者,翻閱著漂浮在面前的食譜書籍,確認自己所採取的行動有無錯誤。


    在他身側還有著許多堆成小山高的食譜書,裡頭記載的多數料理,都已經按步驟製作完畢,並遣人送往魔王的餐桌前了。


    開啟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魔王聽到了勇者所說的,有關食物的調味與烹調之事。加上還看到戰鬼與勇者每天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從來沒吃過的美味,所以便命令管理者去了解相關的知識,並製作出料理供他享用。


    管理者熟知蠻荒之地內的所有知識,但是對於料理一事還真的是從未耳聞,所以他便聯繫了工作為滲透人類帝國,獲取帝國內大小情報的亡靈。亡靈辦事迅速,在聯繫他後過沒多久,他便從人類帝國內,獲取了許多記載著有關料理、稱之為「食譜」的書籍,並送了過來,就連現在廚房內的所有料理器具,也都是他順出來的。


    食材方面,由於某些生長於人類帝國內的動植物,蠻荒之地內並沒有,所以會讓亡靈送點樣品過來,自己品嘗之後,再從本地挑選出口感類似的食材替代。


    就算對於料理一竅不通,但只要有了對應的器具,以及記載著的料理烹飪步驟,可以百分百遵從作法的管理者,就可以做出品質優良的料理。每道料理第一次烹飪時,讓幽靈僕人們在一旁記住動作,他們便也能以機械式的行動完整重現。


    「接下來…」


    管理者輕輕拍了拍手,一旁擺放著的數個酒桶慢慢飄了過來,管理者拔出封桶用的塞子,讓裡頭鮮紅的紅酒流入大鍋之內,將裡頭滿滿的牛肉與蔬菜淹沒。


    「把酒跟食物混在一起煮,這麼做真的會好吃嗎?」管理者自問著。


    在他的想法中,酒就是單純拿來喝的,現在把它拿來跟吃的滲在一起,怎麼想都奇怪。


    「真不知道人類的腦袋裡是怎麼想出那麼多奇怪的想法的。」


    管理者按照指示,再往鍋中加入了對應的藥草,確認肉煮到軟嫩之後,便將鍋下的火給熄滅,替鍋子蓋上蓋子。


    「大致上先做到這,剩下的就交給幽靈們,先去確認一下魔王大人的狀況好了。」


    從剛剛到現在,自己與樸人們,已經製作出大量的料理,並送與給魔王了,只希望魔王對於那些料理感到滿意。


    管理者離開廚房,前往距離不遠的飯廳。


    一推開飯廳的大門,自己就差點跟端著大量髒碗盤、髒餐具走出來的幽靈撞上,飯廳的長桌上排滿著大量的料理,而魔王現在正以相當驚人的速度,吃下一盤又一盤的食物。而當然,就連吃飯時間,魔王還是邊用水晶球觀賞著勇者那邊的餘興節目,可能又有另一場試驗正在執行了吧?


    「喔~!管理者!你來的正好~現在勇者那頭打得正精彩呢~」


    魔王大人察覺管理者的到來,趕快招呼他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嘴巴還不忘將手裡烤羊腿上的嫩肉撕咬乾淨。


    管理者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看到桌上水晶球內的景象,勇者現在正在與數隻熔火龍蜥對戰當中。火焰噴向勇者,背其用魔法盾擋住,要是普通的盾牌,應該不花幾秒就會被火焰燒紅了吧?


    魔王仔細地端詳著戰局,手裡的腿骨啃乾淨後,隨性的將骨頭往一旁亂扔,然後伸手再去拿起桌上的一盤肉醬義大利麵,繼續吃了起來。


    「魔王大人,這些料理您滿意嗎?」管理者蠻好奇的問說。


    「嗯?」魔王從戰況中短暫回神,滿意的回答管理者「當然啊?我這不都吃了一大堆了嗎?」


    再度清空一個盤子,魔王拿起下一盤的海鮮飯。也不在意自己現在嘴邊沾滿著肉醬,拿起湯匙就是舀了一匙飯入口。


    「怎麼?你是做這些的人,不是應該先吃過了嗎?」


    「這些都是魔王大人您想吃的,屬下我怎麼能夠自己先吃呢?」管理者回應道。


    在烹飪的時候,每道料理所散發出的香氣其實很有效的勾引出了管理者的食慾,但凡事先後有序,既然清楚是好吃的東西,那怎能不先讓魔王大人,而是自己先享用呢?


    「那也就是說你到現在一樣都還沒吃過?!」魔王甚是訝異「那怎麼能行?!雖說是我命令,但你也是辛苦做出這些,都我一人獨享我怎麼好意思?」


    魔王話一說完,就舀了一匙飯到管理者嘴前。


    「來,我先吃過了,所以你也嚐嚐,雖說我是比較想像戰鬼那樣吃到經由勇者親手烹飪出的料理,但你做的也超好吃的了~」


    沒法拒絕魔王的要求,管理者便吃下了匙上的金黃色的米飯。


    米飯的柔軟觸感以及香料的絕美氣味直衝腦門,慢慢咀嚼後吞下,果然如同自己料理時所想的好吃,看來自己在料理時並沒有出任何錯誤。


    吃了一口之後,便想接著吃下一口呢…魔王可能也是看出了管理者忍著不說,直接將整盤遞給了管理者,自己接著拿起下一盤香煎豬排。


    「接下來就像平常那樣陪我一起吃吧?吃完自己再拿下一盤就好,反正桌上還有很多,後面還接著在送上來呢~」


    既然魔王都這麼說了,管理者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跟著開始享受桌上的餐點。


    「原本屬下以為人類不過是不如我們魔族的低等生命,但沒想到還是有一些值得敬佩的地方呢…」


    難道人類戰力不離他們魔族的原因,就是因為花費了心力在別的領域了嗎?這樣的話戰爭會打輸他們也算是能夠被諒解的了,管理者如此想著。


    「真是多虧了勇者到來呢~不然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食物是可以這麼好吃的。」魔王將眼前盛宴的一部份功勞推給了勇者,這不禁讓他開始思考「要不就以此為機會,也向全蠻荒之地推廣料理一事,你覺得如何?管理者?」


    管理者思考著魔王的提議,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


    「魔王大人所言極是,這樣的話,對內只要宣稱人類帝國對魔王您獻上了料理的技術,而魔王大人您十分喜愛,接下來只要做一些試吃品在各領地供民眾試吃,應該很快料理就會在蠻荒之地內普及了。」


    畢竟魔王基本受到全魔族的愛戴,只要魔王大人說好,絕對不會有半個人會去說不的,更何況料理是真的很好吃。


    兩人就這樣邊吃著好吃的東西,邊看著水晶球內好看的節目,等到勇者成功的斬殺所有熔火龍蜥後,從一開始吃到現在的魔王也差不多飽了。


    「嗝…」魔王打了個飽嗝「阿~滿足了滿足了,這還是我這幾年來第一次吃得這麼飽,要全部轉化成魔力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呢~」


    「您吃飽了?!但是…魔王大人,在這些稱為『主餐』的料理之後,屬下還為您製作好了許多的『甜點』。」聽到魔王說他吃飽了,還在吃的管理者覺得相當可惜地說著「聽提供所有料理製作方法的亡靈說,他在戰時潛入帝國做臥底時吃過,甜點吃起來是如同精靈所製的仙釀蜜液的甜品。」


    「真的嗎?!」魔王一聽到還有甜的可以吃,原本填滿的胃似乎又多了一點空間,但很可惜只是錯覺。


    魔王閉眼苦思著,更多未知的甜食在前,他想要接著立刻品嘗,但是實在是暫時吃不下,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呢?


    「等等…」魔王突然想到「管理者,你剛剛說亡靈以前就吃過了?」


    也許是管理者的錯覺,但似乎原本當下和樂的氣場突然改變了。


    「呃…對啊…?」也許自己不應該完整說出當時亡靈提及的才對。


    「而且還是在戰時?好傢伙,這不就表示他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之後沒有跟我們,沒有跟我上報嗎?」


    魔王從座位中站起,拿起了擺在椅子旁的法杖,瞇眼露出了個不安好心的微笑。


    「在這等我,馬上回來。」


    魔王話音剛落,傳送魔法隨即發動,他整人瞬間消失。


    幾秒之後,一道巨大的震波撼動了整座魔王城,管理者可以清楚地感覺出,震波的來源源自於魔王城的上方。


    管理者原本想去查看震波來源,但仔細想想絕對是魔王所為,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震波結束後,魔王就傳送回他的座位上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呼~舒爽多了,稍微花了一點魔力,這樣子看來吃得下接下來的甜點了。」


    管理者冒了一滴冷汗,依剛才所產生,足以使魔王城搖動的震波來看。魔王口中的花了一點魔力,絕對不只一點。


    「魔王大人…可以請問您剛剛是做了什麼嗎?」

    

    魔王肯定是為了能吃下甜點而刻意去消耗魔力,使剛剛吃下去的東西迅速轉為魔力,空出位置來的。但魔王到底施法了什麼法術來消耗魔力,管理者就不得而知了。


    「也沒什麼啦~不過就是朝亡靈那邊,放了一顆普普通通的小火球而已,不用太在意。」


    「……小火球…是嗎…?」管理者有些怕的說著。


    他也只能夠希望,亡靈在收到這一份來自魔王的大禮時,不會受到太大的衝擊。


    甜點很快地就被幽靈僕人端送過來,管理者不在多想,祈望亡靈一切安好後,便與魔王一同享用美味的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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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亡靈的領地


    同為魔王軍三大將的亡靈,是一個沒有實體的特殊存在,他不同於其他像幽靈、幻影之類的不死生物,是由死者或物件的單一意識所形成的。準確來說,他是無數個意識的混合體,這也可能解釋了,為何在他的斗篷底下,並非半透明的形體,而是一片漆黑、如同黑霧般的物質。


    亡靈的領地是一片死寂的土地,沒有半丁點生命的氣息,陽光被烏雲給覆蓋住,從未照耀至此地,只有在夜晚有極低的機率能從雲縫中瞥見一點月光。


    這裡的空氣,呼吸起來帶有沉重死亡氣味。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夠生存於此的魔族與魔物自然全是不死生物,全年下來,進入此領地的魔物、魔族可能屈指可數。


    領地內四處布滿著殘破的建築遺跡,半碎裂、布滿青苔的石磚與朽木建造的塔樓,實際上過去也並沒有完好的樣貌。大部分的建築在建造時都早已破舊不堪,只能說此地的魔族居民,品味都別有一番風味。


    在重重幻象之中,迷途的旅者在踏入亡靈領地時,可能會意外的來到亡靈所居住的大宅邸之前。這棟外表不同於領地內其他建築的豪華宅邸,就位於魔王城所處的魔物之森,與亡靈領地的交界處間。由於整座魔物之森都被亡靈設下的特殊空間包圍,凡是想出入魔物之森的人,都必定會經過他的宅邸,沒有他的同意,則不會允許通行。


    雖說宅邸看似奢華,但事實上只不過是亡靈所製造的假象,整棟宅邸,都是由他的意識所構成的,內部與外部構造可以依照他的意願隨時改變,每天幾乎都在變化的宅邸,只有一處始終如一,那就是亡靈的臥房。


    除了門與一扇通往外面小陽台的玻璃門,房間四周皆是純白,房間的正中央,擺放有一架漆黑的鋼琴,當他走入房內時,他總是不清楚眼前的鋼琴為何物,但當他走近鋼琴,卻又覺得無比熟悉。鋼琴架上從來都沒有樂譜,但他每次觸碰琴鍵,卻又能在無意識間演奏出不同的樂曲,但不管是輕快的樂章、激昂的樂章,悲痛的樂章,亦或者狂喜的樂章,最後的結果永遠是一樣的,他斗篷下的黑暗,隨著琴聲如一根根觸手般擴散開來,布滿整個房間,最終,帶給他安寧。


    也許,這正是他的睡眠也說不定,除了另一個小小的興趣,在工作閒暇之餘,他常常待在自己的臥房內,就只是待在裡頭,等待著時光流逝,偶爾走到外面陽台吹吹風,轉換一下心情。


    他從來不會因為想彈而去彈房內的鋼琴,畢竟彈完了就會睡著,說實在話是個大缺點。


    他今天沒有工作,稍早也幫完了管理者的忙,所以現在他便坐在房內,腦袋中一片空白。


    然後,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外面的陽台上。


    從陽台上向前望去,風景永遠不變,漆黑的雲、黑中帶點暗綠的大地、靠近宅邸的枯木,及遠方魔物之森的樹木群。


    他抬頭望向烏黑的雲朵,彷彿有什麼吸引住了他,下一瞬間,太陽穿破了烏雲,不…準確來說,是一顆無比巨大的火球砸穿了烏雲,以飛快的速度向他迎面而來。


    在經過爆裂性的十幾秒後,原處亡靈的宅邸煙飛灰滅,什麼都不剩,只剩燒焦的土地。數絲黑霧在片刻寧靜後,從灰燼中緩緩冒出,重新組成一團,最後在形成出了一件斗篷將黑霧包住,亡靈復原成了原來的樣子。


    亡靈站在原本有著自己居所的土地上,雖說只要他還在就能把此地恢復原狀,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魔王……大人……?」他望向剛剛火球飛來的方向,口中有些困惑地緩緩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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