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決定

    勇者與管理者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一個由河川侵蝕所形成的峽谷邊上,沿著河往下游走,他們從上一座城鎮出發到現在已經數天了,不過離下一座城鎮,距離還差地遠了。


    勇者將篷車停下,看了看四周,一樣是在萬丈懸崖邊,但至少此處的空間較大,而且也有曾有人紮營過的痕跡,天色也不晚了,看來在此處紮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今天就到這了?」坐在一旁的管理者詢問。


    「恩,我來搭帳棚,你先把營火生起來吧?」


    「今天晚餐可以吃你做的燉肉嗎?這幾天我們淨是吃麵包和乾糧…」


    「可以啊?那你就順便拿鍋子和食材。」


    「太好了~」


    管理者一聽勇者答應,便鑽進篷車裡拿上所需的東西,然後跳下車找一塊好地方生火了。


    勇者則是拿起了輕便型的雙人帳篷,在離管理者預備生火處不遠,開始將帳篷架好、組好。


    管理者將柴薪堆疊好,再用火魔法從指間竄出零星火花點燃火種,溫暖的營火很快地便設置好了,勇者搭建好帳篷後,便過來開始處理食材,著手製作美味的晚餐。


    和管理者一同踏上旅途,過了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在這期間,也許是他們低調的行動有所成效,他們並沒有再遇到其他來自皇宮,前來帶回管理者的人。


    但勇者並沒有因此掉以輕心,行進方向絕不會靠近皇都的位置,而他們每到一處村莊或城鎮,絕對不會待上超過三天,則是為了避免留下過多的足跡供人追蹤。


    上次宮廷魔法師被管理者戲耍,傳送到了蠻荒之地去,要是再找上門來,肯定更謹慎的對付他們,令他們無法再輕鬆脫逃。


    晚餐很快的烹飪完畢,兩人坐在營火旁,滿意地享受著鍋中的熱食。


    「那麼…等我們到了下一個地方後,又要接著往哪個方向走?」管理者吃到一半突然詢問勇者。


    面對管理者的詢問,勇者暫時放下手中的碗,從腰包中拿出摺疊起來的地圖,打開來看。


    「先繼續沿著帝國的外圍前進吧?沿途還有不少值得遊覽的地方,然後接著再做定奪。」


    管理者靠過來一起看地圖,地圖上做上標記的地方,都是兩人已經經過的地點,兩人基本已經快繞行帝國的外圍一圈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繞行帝國所花費的時間比想像中少了非常多,原本按理應該要幾年時間才能走完的路程,現在居然已經快要走完了。果然有了馬車代步真的差那麼多嗎?


    勇者不清楚,會造成這樣的原因,其實只是因為亡靈為了某些因素的考量,而縮短了這個世界各地與各地間的距離而已。


    「那繞完一圈之後呢?你說不要往中央走,那要到海邊搭船,往帝國外島去嗎?聽說外島的風情跟帝國本土差很多诶~」


    「搭船去外島什麼的還是免了吧?往外島的船隻基本都是官方機關控管,就算偽裝也很難隱藏身分的。」


    也許可以透過偷渡來乘船,雖然在計畫完善的情況下,成功的機率還是有的,但若非沒有其他選擇,勇者也是不會去淌這個風險的。


    「真的嗎…那真的是可惜了,我還蠻想去看看地說。」管理者有些不捨地表示「不過這樣可選的選項那麼少,不就基本沒有新的地方可去了嗎?」


    「事實上,有一個地方我突然有了想去看看的想法,而且到了之後大概也不用擔心會被皇宮的人追捕。」


    「真的嗎?那是什麼地方啊?」


    勇者指著地圖上他們大概的所在地,然後一路向地圖的西方移動,一直到地圖外圍。


    「我們再繞行完後一路向西,直直地朝蠻荒之地去。」


    聽到勇者給予的答案,管理者是不敢相信的,為何對方會有想去蠻荒之地的打算?


    「诶?!蠻荒之地?你說魔族的地盤?」管理者甚至認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呃……」


    勇者就知道自己說出來之後,管理者會是這個反應,魔族可是人類的大敵,而自己卻說想去滿是魔族的地方,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他不是認真的。


    不過自己身為勇者身處蠻荒之地的那段日子,仍記憶猶新,要說那段日子是幻覺或夢境之類的,應該是不太可能吧?肯定都是自己確切經歷過的。


    「我知道也許聽起來會很難令人相信,但我想魔族並不像是大家所說的,都是冷血殘酷的存在,當中也有本性不壞、過著各自人生的傢伙在。」


    也許魔族在大戰裡的確擊殺了大批人類士兵,但戰爭中生死難免,自己接觸過的魔族:最初遇到的蜥蜴人旅行商、服侍自己的鬼族少年、一起並肩作戰的紅帽哥布林及牛頭人,感覺都不會是會平白無故傷害他人的殺戮者。相處起來,就跟普通人相處沒兩樣。


    自己當初身為勇者,就立場與使命的影響下,必須與魔王、與魔族為敵,但如今沒了勇者身分的限制,也許自己可以去嘗試看看,嘗試驗證魔族與人類可以消除隔閡、和平共處的可能性?雖然其可能性可能達到天方夜譚的等級便是了。


    「但是到蠻荒之地去?僅憑一念就想去會不會有些太過冒險了…?說不定巴雷夫你的說法完全錯誤也說不定啊?這樣不就等於白白送命了嗎?」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管理者相當清楚,勇者說的其實十分正確,除了幾種種族特性特殊的魔族以外,大部分的魔族雖不排斥戰場上的砍殺,但卻也都並不好無意義的殺戮。


    「當然,也只是我自己想這麼做而已。」勇者澄清自己必沒有堅定要去「我和你仍然是一起旅行的夥伴,如果你覺得不妥的話,我就打消這個念頭,然後照你想要的,我們去外島就好。」


    比起驗證自己的猜想,還是眼前結交的同伴,管理者的安危最重要,畢竟當初也是插手幫他才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轉身就把對方帶入未知的危險中完全說不過去。


    「等等!等等!雖然我說巴雷夫你的想法很危險,但我也沒拒絕啊!」


    對人類的冒險者而言,充滿未知可探索事物的蠻荒之地,吸引力想必很大吧?所以管理者自然是做出了符合當下身分的反應。


    「蠻荒之地啊…幾乎沒有人類探索過的地方,如果撇開可能遭遇的危險不說,其實真的會讓人想去見識看看啊。」


    人類帝國之於蠻荒之地,開發程度相當的高,但也因如此,那些像勇者這樣,以尋訪世界各地不同樣貌為生活的冒險者,在精神面上與實際上能夠獲得的收穫雖也不少,但耗費最多十年的光陰就能探盡。


    但是蠻荒之地不僅土地面積是帝國的好幾倍大,所擁有的物種、生態系也是帝國所擁有的好幾十倍之多,保持原始樣貌的地區占比也是偏多數。普通人若認真的去遊歷,就算花費百年的歲月,也無法完全窺盡其全貌吧?


    管理者不禁回想起了距今相當遙遠的記憶,自己也曾旅行於蠻荒之地各處,而當時自己所陪伴之人,正是現今的魔王大人,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可是相當的珍貴呢。


    短暫的思索後,管理者做出了決定。


    「好!我也要一起去!跟巴雷夫你一起去蠻荒之地!」


    「真的?!聽你一開始的想法我還以為你到最後還是會反對呢…」


    「因為在你說魔族也許也會有好人之後,我也想瞧瞧你說的會不會是真的,更何況,我是全屬性法師,你讓我知道了全屬性法師很厲害對吧!這樣等到我把魔法練的夠強後,再配上巴雷夫你的劍術,就算遇到什麼危險也能夠輕鬆解決了不是嘛~?」


    「哈哈,這樣啊?說的也是。」


    勇者將地圖收起,然後確定的說。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等到我們繞行完帝國後,就立馬動身前往蠻荒之地吧!」


    「喔!!!」管理者熱烈的回應。


    往後的方針定好、用完晚餐後,天色也晚了,太陽已然落下,沒什麼事好做的兩人,也只能夠早點休息,以儲備更多的體力。


    在野外紮營,沒有人進行守夜是相當危險的,被魔物、野獸、不安好心者襲擊的案例層出不窮。


    兩人自然也有分配守夜的時段,勇者守上半夜,管理者守下半夜。雖然事先規劃好的時間是平分的,但每次勇者都會讓管理者多睡幾個小時才叫對方起來。


    勇者的身分究竟為何會落到此人身上?管理者在入睡前不禁自問著,勇者是為了消滅魔王而出現的存在,但自己觀察勇者至今,勇者不僅對魔族從來沒有展露厭惡之情,甚至剛剛還從他的口中,冒出了闡述魔族與人類並無二異的說詞。


    魔王曾經說過,勇者和其他人類有著一個很大的不同,但被問到不同點何在時,魔王當時也答不上來。


    不過管理者現在也許理解出了此問的解答,因為過去的戰爭、歷史、多數人的影響,人類視魔族為邪惡、仇敵,是理應被消滅的存在,甚至因此將傳說中能夠擊敗魔王的勇者神格化,供成了能拯救人類的信仰。


    然而勇者儘管受人民推崇,他卻沒有盲目的採信大眾的看法,認為自己理應消滅魔族,相反的,他從自身的經歷判斷、思考,自己領悟出了一套新的想法,甚至有心想要親自實踐。


    勇者的身分,並沒有改變他這個人的本性。善良的本性,這就能解釋為何自己對勇者的第一印象並不討厭了。


    只可惜,勇者的身分逼迫了他,迫使他踏上消滅魔王的旅途,也正因如此,他成了管理者等人不得不阻止的對象。


    「如果這不是在亡靈建構出的虛假世界中、如果勇者並沒有獲得勇者的身分、如果現在在勇者身邊的自己並非是魔族,那麼這就會是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了呢…」管理者不禁想著,然後便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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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半夜,坐在帳篷外頭守著的,從勇者變為了管理者。


    管理者打著呵欠,邊觀察著周遭有無異常的動靜(雖然不可能會有),邊確保面前的營火保持燃燒的狀態。


    他微微閉上眼,揉了揉雙眼,剎那間,他感覺到此處的存在突然多了一個。


    「管理者……」熟悉的聲音再度從他腦內響起,為了不讓帳篷中休息的勇者聽到。


    「亡靈,怎麼了嗎?」他於腦中回應。


    睜開眼,營火的對面,亡靈早已站立在那,對方仍保持著一個多月前,那個戴著面具、身著銀灰色斗篷的宮廷魔法師樣貌。


    「……」亡靈沒有回話,只是站在原地盯著他瞧。


    「如果你只是單純來找我聊天,不會特地用這個樣貌,而是用你原本的樣貌來見我了。說吧,你又有什麼打算了?」


    「不是我的。」亡靈搖了搖頭「是魔王大人的。」


    魔王的稱呼一出,管理者的神經便繃緊了。


    「魔王大人?難不成是…」


    這次亡靈點了頭,驗證了管理者的猜想。


    「魔王大人要我們放勇者出去,說是時間差不多到了。」


    「是嗎…我們在這裡也拖得夠久了呢。」

    

    這麼說的話,勇者離開虛假世界、通過亡靈的宅邸後,只要再跨越魔物之森,就會抵達魔王城,與魔王進行最終的決戰了呢…


    不知道魔王在這段期間裡,實力是否又變得更加的強大了,等到自己也回到魔王身邊後,就可以一睹為快了呢。


    「那麼接下來該做什麼?就這麼直接放勇者出去。」


    「還不行,魔王大人除了要求我放勇者出去,還特別要求我,要我在那之前,對勇者進行一項測試,而這項測試,需要你的協助。」


    「我該做些什麼?」


    「到時你會知道的,時間在明天早上,到時還請你,不要做多餘的抵抗,像是把我突然傳送到超遠的地方一樣。儘管我馬上就能夠傳回來,但真要那樣做就不合理了。」


    亡靈這是在說之前他改變魔法陣,把他傳送到這世界裡的蠻荒之地那事啊?


    「怎麼?當時偏離了你的劇本嗎?」


    「偏很多,我當時就是要把你帶走,再讓勇者來皇都把你成功救走的,不過現在的劇情發展魔王大人也很滿意,所以我當初沒跟你反映而已。」


    「這次不要我做多餘抵抗,那我應該不會受傷吧?」


    「……」亡靈又沒有回話,以沉默來回答管理者的問題。


    「不會吧…?」


    對於到時會發生的事,管理者開始有些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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