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話 村莊生活

    「嗯…」一絲寒氣從被子的縫隙鑽入被窩中,讓勇者蜷縮了一下。


    「魔王大人!現在快翻面!」


    「欸!?現在嗎!?」


    熟悉的聲音稍微驅趕了倦意,還是感覺眼皮相當沉重,但並非是想繼續睡,而是頭腦昏沉不清晰造成的。


    坐起身來,在身子離開溫暖被窩的同時忍不住顫抖,看了看自己在哪,才發現自己在熟悉的房間內。


    記憶中自己沒有回到家的畫面,接踵而至的是惱人的頭痛感,這樣推算起來,自己昨晚應該是有點喝多,然後魔王他們幫忙把他帶回來吧?


    「好久沒喝到斷片過了…」勇者感慨道。


    現在是在故鄉,而且身邊都是認識的人,所以才放下心去喝的。獨自一人在外旅行時,他可不敢這麼放縱。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自己被送回來後應該是直接被放到床上,但魔王他們應該是放了什麼魔法,自己聞起來沒有半點酒味跟食物的味道。


    「完成了!管理者,你覺得怎樣?」


    「呃……以第一次製作來說,應該還不算糟……吧?」


    畢竟只隔著一道牆,很容易就能聽到房外的聲音,勇者從床上爬起,走出房門打算瞧瞧外頭到底是在做什麼。


    打開門就是廚房兼飯廳,魔王圍著圍裙正把平底鍋裡的東西盛盤,不大的餐桌旁坐著管理者和皇子。沒看到亡靈和戰鬼,應該是出門了吧?


    「早安啊~勇者大人」皇子打招呼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算好吧…?雖然記不太起細節就是了。」勇者拉了張椅子坐下,腦袋突然小抽痛,讓他忍不住撫了下太陽穴。


    「不舒服嗎?吃點東西應該就會好點了,我讓管理者指導我做的。」魔王將裝好盤的食物放到勇者面前。


    「謝了,我正需要吃點……」


    話說到一半,勇者看著面前盤中的「食物」,只覺得有點不妙。


    底部焦黑的太陽蛋、煎到萎縮堅硬的培根,唯一正常的大概只剩牛奶吧?仔細想想這好像是勇者看到魔王第一次親自下廚。


    勇者看了眼管理者,對方的表情充分表達自己已經盡力了。


    在猶豫著該不該吃下這魔王一片好心為自己做的早餐,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拿起叉子叉起一點食物,並放進嘴裡。


    雞蛋入口時,燒焦的味道頓時充滿口腔,拿了點桌上的奶油,把雞蛋表面塗滿,就為了讓其入口的味道能好些。


    「管理者說這種肉煎一下就好,但沒說火候要多少,所以我直接用大火去煎,應該沒有出錯吧?」


    「這樣更香。」勇者說著善意的謊言,然後把培根放入嘴裡。


    其實培根更是要命,不僅把嘴裡的水分吸乾,還硬到幾乎咬不動,配了牛奶在嘴裡盡量軟化它,才能勉強嚥下去。


    很顯然魔王製作完之後自己沒有先試吃,也許是管理者為了保護魔王的味蕾而做出的決定吧?


    看著勇者吃的很香(?)的樣子,魔王也問了其他兩人。


    「你們兩個也還沒吃早餐不是?要不我在做一些?」


    「謝謝魔王大人的好意,但小的沒那麼餓。」


    「我也是。」


    管理者和皇子非常識相的婉拒了,魔王倒是無所謂,從勇者盤中叉起一塊培根吃吃看。


    勇者來不及阻止,但就在他以為魔王會被自己的傑作震驚到時,清脆的咬碎聲響起,然後魔王像個沒事人一樣發表感言。


    「嗯…口感脆脆的,除了有點乾外應該還算行吧?」


    沒想到居然咬的動,真的是佩服魔王的牙齒結構。不對,重點是居然不會覺得難吃嗎?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製作的關係?


    總之,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是把盤子裡的東西掃光了,以後得想辦法改善魔王的廚藝,才不會讓他的好意變成他人,尤其是勇者自己的折磨。


    喝著熱牛奶的同時望向窗外,外頭已是雪白一片,夜裡應該下了大雪,雖然現在雪停了,但戶外積雪肯定不少。


    「戰鬼他們呢?」勇者隨口問。


    「你的鄰居獵人一大早就過來,說要到鎮中心一趟,所以就請他們倆幫忙剷雪開出一條道了,現在應該待在鎮裡吧?」魔王回答說。


    「剛來隔天就被當勞力使喚了,我想也是。」


    「不過我看戰鬼有力能出也不覺得麻煩。說到出力,在這裡有什麼是我們能幫上忙的嗎?」


    當然,除了幫忙下廚以外。都借住在別人家裡了,那最少也得用勞動來回報才行。


    勇者想了想,指了指壁爐旁的柴火,還有櫥櫃裡的糧食。


    「如果說到過冬的必備工作,大概就是確保燃料跟食物的充足吧?」


    室內如果沒有爐火,晚上的溫度可是會降到接近零度的,魔王他們是魔族不好說(亡靈甚至根本感覺不到溫度),但勇者和皇子這種普通人類,絕對挨不上多久就會被凍死。然後家裡的食物存量只有供一人過幾個禮拜的量,而現在這屋子裡可是住了四張嘴。


    「柴火還能先緩著,之後再去樹林裡蒐集,但儲備糧大概不出一兩天就會吃完了。」


    「是要出去打獵嗎?」皇子發問說。


    「的確,像雞蛋、牛奶這種雖然冬季產量低,但要的話還是能從村裡換到一些,而作物類在這裡幾乎只能倚靠存糧,所以幾乎大半個冬天,主要糧食來源都得從狩獵中補充。」


    還好山裡動物數量不少,就算因為天冷,多數動物都躲藏起來。但基本上只要認真搜查一趟,都能有所收穫,不然就是要設陷阱之類的,通常遲早也能抓到什麼。


    「诶…?皇子你有打獵的經驗嗎?」


    記憶中自皇子加入隊伍後,好像之後的伙食都是用錢解決,還不用到打獵獲取糧食的程度。只見皇子搖了搖頭。


    「父皇有帶我參加過狩獵大會,不過都是些形式上的活動,不是用訓練好的獵犬抓獵物,就是等抓到了才讓我用弓箭射擊。」


    「也就是說,這會是你的打獵初體驗囉?那麼我之後就展現給你看看冒險者豐富的狩獵經驗吧。」


    「哼!打獵什麼的,說來我也經驗豐富,先用感測魔法然後再用……」


    「不行,魔王你也要乖乖給我用普通的打獵方式,不准用魔法。」


    「為什麼啊?!」魔王相當的不解。


    「用魔法打獵雖然方便,但幾乎就是走捷徑、作弊的方式了。這樣對於精進打獵技巧一點幫助也沒有。」相較於結果,更重要的是過程。


    「咳…魔王大人,我也贊成勇者的觀點,不支持您在這裡使用魔法來打獵。」


    管理者講起之前委託發生的事情,魔王散發的魔力過於強烈,結果導致史萊姆群全數暈厥的那次。鑑於此地山林內的動物可能是村民們的重要資源來源,而動物跟魔物一樣也會受到魔力影響。要是魔王的魔力對於本地生態造成了什麼破壞,那帶來的負面影響,不知道會不會是不可逆的。


    勇者倒是沒想到那麼深,但聽了管理者的分析就知道了事情潛藏的嚴重性。


    「……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


    魔王倒也沒有感到不悅,很輕易的就改變了想法,畢竟提出意見的是勇者跟管理者,這兩人說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


    「不過說歸說,打獵的行程還是安排在明天吧,今天我已經規劃好要先去村裡巡個一圈的。」


    主要是去確認有沒有村民有什麼需要,是自己能夠幫到的,說實在話,空間戒指裡有很多物資,是自己至今都還沒用上的,與其擺在那裡積灰,不如讓給有需要的人。


    對別人好,雖然不一定得的到回報,但多數人還是會把所受的恩惠記下,往日可能以別種方式或物品加以回報的。這種相互幫助、彼此扶持的道理與案例,在這種遠離市井繁榮的村莊更是常見。


    對於勇者的作為,皇子很是敬佩。


    「體恤人民,人民就會愛戴帝王……」他聯想到在課堂上學到的,並說了出來,畢竟勇者的地位也算崇高,雖然沒有治國的責任,但居然也會像父皇一樣,懂得照顧其所治理的人民。


    更有趣的是魔王此刻的想法居然也跟皇子差不多,認同的點了點頭,勇者不愧是勇者。


    「呃……雖然不太清楚你們現在在想什麼,但這應該只是基本的人之常情吧?」勇者忍不住吐槽道。


    宿醉也差不多舒緩,可以準備出門了,只是去村裡的話,就不需要帶上裝備,勇者等人穿上了較厚的衣物,便踏出屋子。


    外頭的積雪積到了腰的高度,基本上能見的地格都被白雪給蓋住了,樹木也變成了一顆顆的白樹。


    走出門就看到一條人工挖出來的道路,直直地通往了村中心的方向,戰鬼他們挖得相當工整,一點也沒有馬虎。


    多虧了這條道路,他們才能不受阻礙的抵達村中心,村裡的大多數人都還在酒館,協助收拾昨晚宴會的雜亂,看來宴會到很晚才結束。


    為了瞭解村裡的詳細狀況,勇者先去找了村長交談,至於其他人,基本就先自由行動,總不能只是閒著等勇者吧?


    按理戰鬼和亡靈應該在附近,但卻不見他們的身影。突然,戰鬼的聲音響起。


    「攻擊!」


    隨著他一聲令下,好幾顆雪球砸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指使,絕大多數的雪球都瞄準了管理者。這麼明顯的攻擊,怎麼可能會中招,管理者手一揮,重力魔法就讓飛來的雪球全部提早落地。


    只見雪球襲來的方向,戰鬼就扛著他的鐮刀站在那裏,身後跟著村裡的其他孩子。


    「戰鬼大將,真的就像你說的一樣,他全部擋下來了欸!」


    「明明看上去跟我們差不多大,卻能使用魔法,超強的诶!」


    「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可不要被他年幼的外表欺騙了,事實上管理者他可是一個超級邪惡,會逼你做事的壞法師。」戰鬼向他身後的跟隨者們宣布。


    由於戰鬼超高的親和力,還有帶領部隊的熟練度。在人類的偽裝身分下,他的年齡都比村裡的孩子大,甚至是一位年輕的B級冒險者。所以僅僅一晚上的玩樂,他就成為了村裡的孩子王。


    「唉…戰鬼,你又在搞什麼鬼了?」管理者無奈的說著。


    「看不出來嗎?當然是領導我新組成的部隊囉~」戰鬼趾高氣昂的說著。


    想當初,不對,現在自己還是有部隊的,只是沒仗打而已。


    「沒錯!戰鬼大將他超厲害的,而且拿鐮刀當武器超帥氣的!」一旁的小孩吹捧著。


    「沒錯沒錯~」戰鬼認同的點著頭。


    「而且他一點也不怕冷,這麼冷的天還只穿這樣,普通人根本做不到!」另一個小孩這麼說道。


    「正是正是~」


    看戰鬼在大冷天裡,保持跟平常一樣只有繃帶的打扮,管理者用「魔力感測」一看,忍不住戳破。


    「喔?所以不是偷用強化魔法隔絕溫度嗎?」


    聽到管理者立刻揭穿自己的伎倆,戰鬼是立刻狡辯。


    「才…才不是呢!」戰鬼趕緊向跟隨者們宣布「你們看,壞法師又想用他的謊言來迷惑你們了,這時候我們就應該用我們的炮火制裁他才對。」


    「遵命!」孩子們對於部下角色的扮演也是相當投入,馬上撿起雪搓成雪球準備投擲。


    「戰鬼大將!」其中一位孩子向他確認「壞法師旁邊那兩位也是敵人嗎?」


    「喔?戰鬼,難道你打算把我當成敵人嗎?」魔王一聽到這裡,興致都來了。


    魔王不懷好意的魔力散發出來,讓戰鬼起了雞皮疙瘩。


    「不是不是!那怎麼敢!」戰鬼趕緊向部下們聲明「那個最高的人是我的老大,誰都不許那雪球扔他,知道了嗎!」


    「那金頭髮的那位呢?」


    戰鬼看向皇子,皇子頓時覺得要是不說點什麼,那情況可能會很不妙,於是立即表明。


    「那個,我是跟你們同一陣線的同盟國領導,所以不需要攻擊我。」


    隱藏身份的當下,自己就算是帝國皇子也沒意義對方人數眾多,他可不想被雪球砸。不過為了考慮到戰鬼的性格,他還是稍微站到了魔王身後,把魔王當掩體,畢竟對方都說不會砸他了。


    「很好,那目標就只有管理者了,全軍攻擊!」


    好幾顆雪球再度擲向管理者,管理者也是不忍了,既然戰鬼想玩,自己就跟他好好玩玩。


    手一往上抬,地上的雪就升起形成雪壁擋住雪球,然後另一手往旁邊一揮,好幾顆雪球浮起,往前一指,雪球便迅速朝戰鬼還有他的「部隊」發射。


    戰鬼拿鐮刀擊落發向自己的雪球,不過自己有多個部下被擊中,必須裝作受傷倒地,等待友軍靠近治療。


    「找掩護!抓準時機再做攻擊。」


    戰鬼也不是蠢蛋,既然管理者都正面回擊了,區區人數優勢可壓制不了他。


    一場雪球激戰就此展開,路過的幾個村民都覺得場面不錯看,紛紛駐足觀戰。


    皇子看著雪球如真正的投射武器飛來飛去的,真是慶幸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沒有被捲入這場糾紛中。


    自己戴著的圍巾突然從後面被拉鬆,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把雪丟進自己後領中,雪從背部滑落,讓皇子冷的直跳腳,趕緊把雪從衣服裡抖出來。


    「偷襲……成功……」原來做出這種惡作劇的竟是偷偷靠近的亡靈。


    「亡靈!你做什麼…!阿…好冰!」


    「我是站……管理者………那邊…,自然要…攻擊……你…」


    「亡靈啊,我還以為你會跟戰鬼站在同一陣線呢~」魔王見亡靈出現,打趣的說著。


    「剛剛……決定的……」


    原本是陪戰鬼他們玩啦,但是本來就打算管理者也參與的話,就倒戈到他那邊。畢竟戰鬼跟管理者比,大多數都是占劣勢的那方。


    「拜託你下次別搞這種要命的玩笑好嗎!?」好不容易把雪抖乾淨,皇子斥責著亡靈。


    「抱歉……抱歉…但我看你……其實…很想…玩的……」


    「什麼?!…才沒有!雪仗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我已經是個青少年了好嗎…?」


    真的嗎?亡靈抬起了自己沒有的半邊眉,但同化的能力告訴他,皇子其實很想加入的,八成又是他跟身份有關的紀律作祟了。


    「走吧……要玩的話…倒戈管理者……比較好…」


    「等等!我沒要玩…別拉著我…!」


    亡靈拉著皇子的手走向管理者的位置,其實後者想掙脫亡靈是很容易的,亡靈根本沒出力,只是必須表示抗拒,這樣別人才不會知道是他真的想玩。


    魔王看著亡靈與皇子的互動,也覺得蠻奇怪的。


    「是我的錯覺嗎??皇子跟亡靈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的?」沒辦法,這事發生時他在睡覺,所以沒得知情。


    沒過多久,勇者與村長談完歸來了,手裡還多了一張待辦清單。


    「好,我談完了,村長列了幾件簡單的事要我們幫忙,我想我們…」視線從清單上移到前方,就看到村中心正上演著一場世紀雪球大戰「呃…我錯過了什麼?」


    「蠻多的。」魔王簡單的回應。


    如先前的預料,看來托他們的福,村莊的這個冬天會熱鬧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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