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當位於中央的高塔發出清脆鐘聲之時,夕陽已經將它那火紅的顏色佈滿整個天空。


塔瓦倫瑪。


位於教國西側、遠南於歐爾薩利亞的小國,因為攀附於教國之下,在免受魔物侵擾的同時還獲得來自教國的支援,是一個對汎人族而言能夠安心居住的一個國家。


…本該是這樣才對。


對比於被夕陽染紅的天空,在這國家的土地上,代替沒落於地平線上的太陽染色大地的,是自人類身上流淌而下的鮮血。


混亂、驚恐。


還能行動的人們四處逃散,卻在片刻後如同斷線的人偶般癱倒在地。


《魔王》邁步前行於本為國家的廢墟之上,光是將腳掌踩踏於地面,下方就傳出如地鳴般的聲響。


「姆…吾能感受到,就在附近。」


被黑霧包圍的巨人正在找尋著。


找尋著自己的部下。


即便是自四百年之久的長眠之中復蘇,背負著如此麻煩特性的自己。


也依舊用著滿懷敬意的臣下之禮侍奉的兩人,蓋托與雷梅。


《魔王》能夠感受到對方也在尋找著自己,且已經近在直尺。


只要自己繼續站在這裡,那兩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裡,然後與自己相逢吧。


「然而,無趣、實在無趣。」


魔王抬起巨大的腳掌,一腳踩碎位於前方的人類屍骸,當伴隨著黏稠的液體聲響起時,在懸浮半空中的腳掌底下,只剩一攤肉泥被黑影覆蓋。


「此處同為由人建起的國度,然而卻有著如此大的差距嗎?」


帝國、歐爾薩利亞。


前次沉睡前便已存在的國家,在這一次甦醒之時變得更加的強大。


無論是那名雌性的吸血鬼、還是其它三名的汎人族,都讓魔王覺得如同蜜汁般美味。


魔王一邊沉溺於不久前的戰鬥,一邊將腳邊的一具屍體拎起。


「脆弱、脆弱阿,雖說褻玩及殺戮也是吾之所好,但總感覺沒有以往的快樂了阿。」


凝視著屍體一段時間後,魔王就像是丟垃圾一樣把它甩到一旁,然後進入了等待。


「你、你這怪物!」


稚嫩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魔王受那股聲音吸引,轉過頭去。


站在後方的是一位女性小孩,年齡大約在十一、二歲,手中握著與身體尺寸完全不符的劍刃,帶著顫抖對峙著魔王。


那股顫抖,別說是手臂與肩膀,整個身體都受到恐懼的牽動搖晃著,給人感覺只要輕輕吹一口氣就會倒下。


而再更後方,有著其它活著的氣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遠離魔王。


原來如此。魔王在內心想到。


為了讓其它人能夠逃離這裡,而自願當誘餌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嗎。


那是需要何等的勇氣呢?


魔王看著眼前的少女之評估到。


但在勇氣之外,更多的是無法認清這個事實的愚昧。


「雖說吾不討厭、甚至是欣賞著勇敢之人,但汝所做的事完全就是不將吾看在眼裡呢。」


魔王緩緩接近少女。


每接近一步,少女的顫抖就會急速增大,那雙細如枯木的腿也像是下一秒就要癱軟那樣。


「無謀之事是如此的令人火大,居然想以孩童之力牽制吾的視線嗎?」


終於,恐懼戰勝了勇氣。


當劍自少女手中脫落,並被已經貼近而來的魔王踩碎之際,少女已經整個人倒在地上,帶著淚水仰望著魔王。


「吾的脾氣,可還沒有好到能夠原諒做出此等無禮之人阿,即便汝為孩童亦然。明明原本的話只需要躲起來待吾離去即可,卻偏偏要站出來壞了吾的心情。」


魔王將手伸向少女,準備就此結束掉她的性命。


一瞬間的…


一道影子從魔王的身旁飛嘯而過,狠狠地撞進了魔王背後的廢墟當中。


借助著遠超常人的視力,魔王清楚地捕捉到剛才飛過去的,是自己的兩名部下、蓋托與雷梅。


兩人已經完全陷入昏厥,從樣子上來看是被什麼人給打飛過來。


問題時——


誰有那個能耐?


「嘎嘎,無謀是嗎?那不是正好嗎?這可正是成為一名強者所必須具備的起點啊,蠢貨。」


答案就站在部下飛過來的地方。


一名男子,就站在景色盡頭上的一處建築之上。


「年紀小就有這種勇氣站在你的面前,她的將來可真是令人期待。」


男子一邊笑道,一邊跳下建築,毫不猶豫地朝這裡走了過來。


魔王瞇起雙眼,想要仔細觀察眼前的男子,原本因為少女而墜入谷底的心情轉而變成了對這名男人的濃厚興趣。


男子與少女一樣,也在顫抖著。


但那並非基於恐懼,而像是在忍耐住隨時會噴發的激動那樣,這也讓魔王稍稍了解眼前的人究竟是怎麼樣的傢伙。


「是戰鬥狂呢。」


伴隨能撼動大地的腳步聲,魔王也跟著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直至來到面對面的局面。


「讓吾聽聽汝的名字吧。」


「加爾達沃。」


「接近至如此距離依舊沒有拔劍,但汝看起來也不像是不理解吾力量的愚昧之人,真有趣。敢問汝究竟是什麼人?」


「沒什麼。」


加爾達沃露出放蕩不羈的笑容,好似魔王對他的看法怎麼樣都好。


「我並沒有甚麼值得報上的名號,只是…對呢,硬要說的話——」


加爾達沃將手放在腰間四把武器中的其中一把,然後將它抽了出來。


「孤獨的最強之人,這樣的吧。」


被拔出來的刀,在魔王眼裡完全不具備一把利器該有的精妙。


灰色的刀身沒有一絲打磨過後應當出現的光澤,也就是說沒有能夠切割物體的鋒利度,以刀劍來說根本就是破銅爛鐵的地步。


但那也是使用者並非眼前這男人的情況下才成立的。


這把刀,它所創造出來的目的,是無法被干涉的硬度與重量,換言之它是一把會反倒限制使用者的鈍器。


而其緣由,尚且不明。


「嗯,在本帝王跟前,居然還毫不猶豫地自稱是『最強』阿。」


魔王露出微微地笑容。


雖說如今還處在評估的階段,但魔王早已決定好要以怎麼樣的方式來應對眼前的男子。


「並非傲慢,並非自負,並非陶醉,並非愚蠢,並非毫無根據,並非得意忘形,並非有勇無謀。」


黑影自魔王體內湧現,在此處化作了群魔的軍隊,蓄勢待發。


「吾承認了,承認汝乃是值得一戰的強者,交手前就能得到吾認同之人實屬罕見。」


「你傻了阿,管你認同不認同,我站到這裡的就是為了跟你打上一場。」


「愉悅,此等已然超越不敬的地步。汝還不知道吾名吧,吾乃是《魔王》,萬魔之王、魔軍之王、魔物之王,魔境之王。」


「魔王…不,你是哪裡的什麼人並不重要。」


加爾達沃的語氣中已經充滿了應期待而引起的不耐煩。


「來、戰鬥吧。」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