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1)

「我的異能,似乎是叫作《陰陽魚 • 陰眼》的樣子。」


性別轉換騷動的隔一天。


原本因為武芳的關係身心俱疲,早早進入夢鄉的毓,在睡飽起床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定格在伸著懶腰的動作,毓死死盯著狩看,狩也沒有從毓的身上移開他的目光。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了數十秒後,毓這才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那正是深深的一記嘆息。


「昨天不是才告訴我,你不知道關於自己異能的事嗎?」


「是的。」


「為什麼現在知道了?」


「剛才突然出現在腦中的。」


毓有一股莫名的預感,今天會像昨晚一樣,需要早點躺到床上休息。


在下了床,盥洗、整理儀容結束後,毓將狩叫來自己的對面。


「那麼,說明一下吧。」


「嗯。」


狩頷首確認後,開始講起了他的異能。


其名為《陰陽魚 • 陰眼》,是魔眼類的異能。


擁有著『以眼決定自我』,透過世界的窗口改寫自己本身的情報,藉以扭曲事實的力量。


「……這浮誇了啊。」


原本是魔眼類的異能就夠毓震驚了,沒想到干涉力還是世界等級的規模。


『精鑽』,位於現有的眾魔眼之上,最高等級的魔眼。


麻煩的不只這樣,依照這雙魔眼的名稱為《陰陽魚 • 陰眼》來看,這世界上或許也出現了另一雙的精鑽、也就是《陽眼》。


對於掌握著手持二重,代表陰陽、表裡之力的《二天一流》者,會推斷出這種事非常正常。


「偏偏是落在你的身上啊。」


「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頭上掛著問號的狩,毓判斷這還為時過早,所以不打算多加解釋。


比起回答他這種不必要的事,毓的心中還有更要緊的問題得解決。


「狩,跟我到外面去。」


「……嗯。」


狩從毓的表情上感受到不容拒絕的魄力,只能夠點頭答應。


兩人來到屋外,毓伸出雙手,霎時兩把長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依照書上的知識,狩判斷這是名為『行』的力量。


金屬製的刀之所以會憑空出現,應該是利用了十行當中,有著能量具現化本質的金行。


「狩,在我們一起生活的這一年半中,我都盡量不讓你跟這個碰上。」


毓所指的這個,就是被強調出來的刀。


那是狩如今也歷歷在目的光景。


雙手握著竹刀,意識變得模糊不清,只知道要利用手中的利器,將一切會動的物體打倒。


當初毓想要了解狩的狀況,卻只得到了『不能這麼做』的警訊。


「狩,你還害怕著血對吧?」


「……」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儘管不知道狩究竟經歷了什麼,毓也能知道在宮本宅邸時,狩因為某件事而從此無法見血。


在過去一年半的現在,狩已經不會光是看到血就開始嘔吐,卻依舊會感到全身乏力。


就算是拿著武器攻擊性高漲的時候,也會因為一滴血無法動彈。


換言之,現在的狩就是連隻蚊子都無法殺死的弱者。


明明有著手握利刃就想致人於死地的攻擊衝動,卻又有著看見鮮血就為之膽怯的懦弱,真是矛盾的存在。


狩對這樣的事實心知肚明,只能慚愧的低下頭。


「喂喂,幹嘛擺出那種表情。」


毓說著,把手中的兩把刀丟到狩眼前的地上。


「撿起來。」


「什麼?」


狩不明白毓的用意。


在初次見面時,就應該知道絕不能讓狩拿起類似刀劍的武器。


結果事到如今,卻要他撿起地上的刀?


「狩,你現在身上的問題,大致上分成三種。」


毓伸出右手,除了大拇指與小拇指以外的手指高高豎起。


「恐血、腦中的枷鎖、以及足以奪走人格意識的狂暴,在我看來裡頭最容易解決的,就是第三個。」


「是…這樣嗎?」


「在我看來,你的狂暴與宮本沒有任何關係。之所以會有過高的攻擊性,都是因為精神、肉體沒有跟上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


狩觀望著自己的雙手。


說這連蚊子都無法殺死的雙手下,擁有著肉體與精神都跟不上的力量?


「這並非是偶然,這就是你、名為宮本狩的男人,天生擁有的命運。」


「妳這是在打啞謎嗎?」


從剛才開始就裹在一頭霧水之中,令狩感到些許的煩躁,連語氣都變得粗暴起來。


「沒頭沒尾的就說我有什麼力量、有什麼問題,一股氣全部講出來後又不打算解釋清楚…!」


「確實,我有點多嘴了。」


毓用手撩起她那金黃色的秀髮,在這簡單的動作下,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了。


只見毓的雙手,握著一長一短、尚未出鞘的刀。


明明到剛才為止,都不見那兩把武器,就算想認定那兩把刀一樣是由金行創造出的,狩也直覺性地做出否定。


在那兩把刀上,氣的量非同小可。


使得狩不得不去懷疑,那該不會就是所謂的『術式武裝』。


「從現在起,我要與你來一場真劍勝負。」


「……妳認真的嗎?」


「現在的你,還不懂力量與暴力的區別,只會將自己的強大視作殺傷的手段。」


毓將手中的兩把刀,個別自做工精緻的刀鞘中拔出。


光是這樣簡單的動作,武器傳來的氣息就更加沉重。


「習慣吧!習慣使出自己的全力,不要被自己的力量牽著鼻子走!」


「嗚…!」


見狩還在猶豫,毓繼續催道


「放心吧,憑你想傷到我還早個……十年嗎?反正,你所擔心的事一件都不會發生,也不會出現見到血所以勝負中斷的蠢事。」


「什麼跟什麼阿……不過,既然妳都這麼說了。」


下定決心的狩,將手伸向位在眼前的兩把刀。


「不要後悔,也最好不要食言啊!」


握住刀柄的那個瞬間,狩的雙眼被殺意侵佔。


殺氣凝重、眼神銳利,與前一秒的樣貌截然不同,宛如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士兵。


「這是,第二次面對了。」


毓移動腳步,拉近與狩的距離。


上一次因為預料外發展的驚嚇,導致毓不小心出過多的力量,把狩直接從殺意中打醒。


可是這一次的主旨是讓他習慣這種狀態,下手必須要輕一點才行。


「就是這樣了,我們上吧!《天象》、《天衝》!」


毓踏步而出。


驚奇的是,狩在同樣的時間點,做出了同樣的行動。


看著彼此在視野中慢慢變大,刀鋒與刀鋒相撞於兩人之間,因撞擊而四溢的能量在周遭肆虐著,有幾顆樹還因此倒下。


「〈雙剋〉。」


言靈帶動戰技的發動。


《二天一流》的根,在毓的操作下化作二重進攻,逼退了狩。


一邊與狩纏鬥著,毓開始觀察起狩進攻時的劍路,在那裡頭蘊含著許多《二天一流》戰技的影子。


基本的〈雙剋〉不說,〈日曬〉、〈乂字斬牙〉、〈蠅取〉……等,狩都可以藉由最基本的揮刀,來發揮出近似於戰技發動的效果。


若是以一名流派的門徒而言,狩實力的段位大概於印可,也就是只在免許皆傳之下。


「只可惜……」


無數刀刃揮霍。


在空氣中,刀所經之處留下了殘影,密集的刀刃結界瞬間成型,卻也不過是在狩眼中的幻覺罷了。


其真相,正是速與力的傾瀉。


「〈亂刃流櫻〉。」


僅此一技,勝負就定下了。


望著蔚藍的天空、感受著背部傳來的堅硬觸感,狩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打倒在地。


見遠處走來的毓,記憶中的身影開始重疊在上面。


「咕……!」


「怎麼了,露出這種害怕的表情。」


反射性閉上雙眼的狩,因為毓那帶著一分揶揄、九分溫柔的語氣,放鬆了不自覺中緊繃起來的身體。


原來是這樣啊。狩領悟到。


從有意識以來,狩都必須要打倒對手才行,就連對象是那個女人也一樣,輸了只會有痛苦的後果。


所以在握起武器,對峙著他人時,自己開始會下意識的使出全力。


最後的契機,則是那一天……


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一樣,每當手中有著利刃時,無法控制的力量就會將身體給奪走,化作只帶來破壞的暴力。


「除了身心跟不上力量的問題外,與那女人也有一定的關係。」


毓彎曲膝蓋,在狩的身旁蹲下。


在她把手指放到狩額頭上時,狩回想起他們初遇時的狀況。


「這裡並非宮本,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也不再需要無意義的暴力。」


一把抓住了狩的手後,毓將他從地上拉起。


待狩站穩好腳步,兩把刀出現在他的雙眼當中。


那是剛才毓所使用的,名為《天象》和《天衝》的雙刃。


「從今以後,這兩傢伙的主人就是你了。」


「咦!?」


現場氣氛的烘托下,狩沒有拒絕收下的選項。


於是他且停且行的伸出雙手,接下了那兩把刀。


「這個是…?」


奇妙的感覺包覆著狩,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體內消失。


「怎麼樣,沒有失控吧。」


「是沒有,但、為什麼?」


「《天象》、《天衝》,雖然是刀的外貌,可本質是封印具,能夠將指定的事物封鎖在刀身內部。只要不拔出鞘,封印就不會解開。」


「也就是說,我的力量被封印在這兩把刀裡面了?」


「沒錯,雖然只有封住大約15%和10%的力量而已。」


數字很微妙,加起來只有全部的四分之一。


即便如此,狩看著收入鞘中的新武器,還是擺出了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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