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從天而降

  身處胡桃猴群中的艾卡希娜痛苦地意識到,如果自己不趕快做點什麼的話,這只跟了五天的蝕風隼很快就會從眼前飛走,消失在茂密林冠的另一邊。

  為什麼只要一和那個傢伙待在一起就准沒好事?精靈少女從背後抽出羽箭,張弓,以迅雷之勢將這些煩人的核桃臉猴子一一射落。

  即使交戰的雙方都在林冠層間騰挪。

  中箭的胡桃猴們——不管是死了的還是吊著一口氣的——落地的聲響,幾乎要讓人誤以為這裏正遭受著諸如冰雹一類的自然災害的襲擊。但仍舊有源源不斷的猴子從樹叢深處湧出,怪叫著加入戰鬥。

  「喝!」

  風的流向改變了。淡淡的青色氣流在少女手中並不起眼的木弓上流轉。

  「!」沖在最前面的猴子本能地感到不妙,可是為時已晚——箭雨,裹挾烈風而來,將猴子們穿成肉串。衝鋒之勢被遏止的屍體絆住了後來的同伴,一時間,林中這場黃紫相間的陣雨下得更大了。

  「沒完沒了的......」少女的嘴唇繃成了一條線。儘管心中已經為某個傢伙想好了二十來種死法,但腳下的速度卻絲毫未減——甚至還在不斷加速。她只需要前進,枝葉間隱藏著的落腳點就會自動呈現出來,接下來就只需要於落腳點上再次發力便可。令人瞠目結舌的神速輕易地突破了野獸組成的粗糙包圍。

  這就是受自然所愛的種族——精靈——的天賦。用艾卡自己的話來說,她絕對不會在這座蔭之森裏跟丟任何獵物。但是由於出人意料的干擾者,先前吹下的牛皮似乎已經來到了破掉的邊緣。

  「絕不會讓你逃掉!」艾卡希娜的腳力驚人,所過之處林葉好似被狂風吹襲。依仗著超乎常理的身體素質,她竟然逐漸縮短了與獵物之間的距離,不但如此,她架弓的手臂更是堅若磐石。

  如月的彎弓被鬆開,環繞著青色光芒的箭頭冷酷地沒入蝕風隼的肉體——那是左翼的根部,飛行的偉力的來源。空中的猛禽無法逃脫重力的束縛,放緩了逃離獵手的腳步。

  「你後面!」「啊嗷嗷嗷嗷嗷!」

  即使狂亂的猴子已經來到身後,纖細的精靈卻頭也不回。被扎實編好的發絲閃爍著柔和的金色光輝。

  「下去吧你!」血光乍現,塊頭足足有普通胡桃猴四倍的大家夥應聲跌落樹梢。「好險好險......你這傢伙,倒是稍微躲一下啊!」

  「廢話真多。」嘴上雖則不饒人,少女卻也稍微放鬆了神經。耳邊嘈雜的猴叫聲逐漸消失,大概是因為被斬殺了首領而心生退意吧,雖然是沒有神志的魔獸,倒也勉強懂得權衡利害。而受到斥責的對象不以為意,如履平地地跟上受森林所眷顧之人——就好像背上的那把巨劍只不過是幻像一般。

  身懷如此怪力之輩,究竟是何許人也?背生雙翼,頭頂犄角,眼瞳中同時蘊藏著瘋狂與理智的光輝,身披鱗片的生物,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龍。

  「我可是自願殿后,剛才還算是救了你一命耶。」「你以為那群猴子為什麼會來追我們?修——克——魯——姆!?」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因為完不成家裏的臭老頭交代的任務而暴斃,龍人少年果斷地放棄了進一步的撩撥。

  談話間,兩人已經逐漸追上了翼展超過十米的巨隼。即使被箭矢所傷,強韌的羽翼仍然能夠卷起滅亡。感受到獵手拉近了距離,低劣的精神釋放出憤懣的吼叫。

  「嘎昂昂昂——」黑色的風刃在空中劃出莫測的軌跡,封鎖了追趕者前進的方向。趁此機會,腐蝕的化身加快了肉體的修復,將刺入的箭頭擠出。

  疾行的二人卻不顯一絲慌亂。「修克魯姆。」「雕蟲小技!」

  不知何時,龍人的少年抽出了一柄細劍。隨意地挽了個劍花之後,他猛踏腳下的樹幹,將自己的同伴甩在身後,把劍刺向虛空。

  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被劍尖點中的不詳風刃就這樣憑空消散——不是一輪,而是所有。

  回敬這不成氣候的襲擊的,是精靈所放出的銳箭。儘管蝕風隼以恢復力量的雙翼盡可能地機動回避,放出風刃阻攔,卻怎麼也無法逃開隱藏在箭雨之中的殺著。

  身中十餘箭,羽翼遭貫穿,縱使魔獸有著非凡的恢復力,這也不是可以在戰鬥中忽視的傷害,加之從空中跌落帶來的額外傷害,這畜生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現在,只有被它紫黑色的血液所侵蝕的草木散發出來的白霧可以證明,它曾是危險的第六階魔獸。

  階位被嚴格地劃分為九個,先前被修克魯姆一劍斬殺的胡桃猴王則是第五階。至於遭受艾卡希娜屠殺的雜魚猴子們則大多屬於第四階中上級。而於談笑之間消滅正數第四高位階魔獸的兩人——同樣是第六階,也就是傳奇階位的職業者。

  確認獵物已經斷氣後,修克魯姆迅速翻身下樹,而與此相對,艾卡希娜則是擦亮了眼睛警戒著四周。

  「......願終有一日,汝之靈魂重獲解放」(古語)難得正經的龍人低聲頌畢禱詞,從綁在後腰上的鞘中抽出解體刀,切開了猛禽的胸腔。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半只腳逃離臭老頭的魔爪,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揚。原本森林中肅穆的氛圍也隨之破壞殆盡。

  隔著肋骨,分開礙事的肺葉找出心臟,切斷連接在上面的血管......究竟是得益於龍人的強韌肉體呢,亦或是多虧了高階位帶來的強化,總之,腐蝕性的血液對修克魯姆完全無效,解體作業在其嫺熟的手法下飛快地進行著。過於高昂的心情甚至讓修克魯姆小聲地哼起了歌——當然,很快就被忍無可忍的艾卡希娜用小樹枝砸沒了聲。

  臭老頭要求收集的材料是心臟,也就是說,其他部分算作報酬。再加上給艾卡希娜的四六分成......不能再想了,心好像在滴血,不多搜刮一點怎麼對得起自己!但糟心的是,蝕風隼作為高階的魔獸,身上有用的部位並不算多。

  仿佛成為雁過拔毛一詞的具象化的修克魯姆進入了忘我狀態,完美地無視了從背後射來的殺人目光。

  然後......就被那個東西砸中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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