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paca
2025-05-23 15:54
夜晚，當森林再次被濃霧吞沒之時，馬丁和海倫藉由哥雷姆的帶領來到了克蘿伊的家。
「你去敲門吧！」 海倫低聲催促。
「不不不......我突然有點緊張！」
「又來了！剛才還那麼嚴厲的訓斥我：『你提的計畫，你怎麼可以不來！』現在又在害怕什麼？」
兩人窸窸窣窣的對話聲很快地就被克蘿伊察覺，她抱著帕克打開大門。
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嘎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你們有什麼事嗎？」 克蘿伊帶著疑惑又顧慮的態度說道，原因是洛爾德打算排除他們兩人。
「啊、那個、有件事必須告訴您......」 馬丁像是忘了加潤滑油得輪軸，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海倫看不下馬丁結結巴巴的樣子，堅定地說道：「我們來，是因為祈福儀式。聖女吉妮打算邀請您參加。」
「她......為甚麼要邀請我？」
馬丁回過神來，接話道：「我們懷疑，她另有所圖她很可能會在儀式上對您出手，所以特地帶著一個保護計劃過來與您討論。」
克蘿伊想了一下，轉頭向洛爾德徵詢同意。後者點頭後，克蘿伊才讓兩人進來屋子裡說。
木屋中瀰漫著淡淡的藥草香，正是剛泡好的熱茶散發出來的氣味。
幾人坐定後，克蘿伊問：「你們的計畫具體是什麼？」
「我們打算讓一位變裝者或一具人偶代替您參加儀式。」
馬丁接著補充：「我們手上有人能操控傀儡術，足以讓假身模仿您的舉止與語氣。這樣不僅可以讓您遠離危險，而且如果教會或聖女真的對假人動手，便能讓群眾看見教會的真面目，使教會失去民心與正當性。」
克蘿伊端著熱茶思考著，一旁的洛爾德雙手交握在胸前，強硬地說到：「我們根本不需要理會教會的意圖，一開始就別去了！」
「不......不行，我想我必須要去。聖女的目標是我，我不能讓其他人去冒險。」 她轉頭看向洛爾德，目光如此堅定。
「你......這傢伙每次都如此固執......算了！」 洛爾德撇撇嘴，轉頭專心擼懷中的帕克。
馬丁和海倫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遲疑與失落。
這並不是他們理想中的答覆，原以為克蘿伊會選擇安全的道路，但她的決心卻遠比他們想像的堅定。
在失落之後，他們也很快理解這就是克蘿伊一貫的做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克蘿伊用魔力感應立刻知道來者：「……是盧西安。」
洛爾德立刻警惕起來：「我去應門......不要讓他們見到比較好吧？」
克蘿伊點點頭，接著準備讓馬丁和海倫從後門離開。
馬丁很是不解，小聲問到：「盧西安？是那個懲戒軍的隊長？他怎麼會過來？」
克蘿伊為難的說：「也許是來通知參加儀式的事項吧？」
馬丁沒有繼續問下去，海倫則感覺內有隱情。
隨後，她將後院的柵欄推開，讓哥雷姆帶著兩人離開。
兩人離去前，克蘿伊不忘道謝：「今天謝謝你們，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其他的事不用擔心。」
海倫點點頭、馬丁則流露出不捨與一絲遺憾，最後依然被海倫一把拉走。
*
克蘿伊嘆了口氣，再次回到客廳時，盧西安已經被迎進了門。
他身上的長袍下擺微微濕了，邊緣還沾著幾點乾涸的泥濘。他額間有些細汗，明顯是一路匆忙趕來，沒有心思施展隔水術。
「這是件大事！」 他開口時語速很快，聲音帶著剛從奔走中喘出的餘勁，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昂：「我想聖女一定會在儀式上動手、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
克蘿伊緩緩走到他的對面坐下，洛爾德則沉默地站在她身後，戒備地看著這個別有用心的教會男子，準備伺機應付情況。
克蘿伊淡淡到：「我聽說了、村長打算邀請我和聖女一起舉辦儀式。」
「你知道了？」 盧西安微愣一下，眼角掃到洛爾德後，自行理解成是洛爾德告訴她的。
盧西安點點頭：「……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這都是吉妮所策劃的，從她提出要邀請你一起參加時，我們就處於下風了。」
他喝了口茶後繼續說：「我不知道吉妮會怎麼對付你，但是我認為最有可能的是在「神蹟對決」的時候......」
「『神蹟對決』？那是什麼？」
「啊、是我忘了說！」 盧西安一拍大腿、補充道：「吉妮計畫和你比較治癒能力和信仰強度，透過自己的勝利來告訴村民，她才是真正的聖女！而你，只是個低劣的模仿者。」
話音一落，空氣陷入短暫的凝滯。
「論對決，那個聖女打得過克蘿伊嗎？」 洛爾德低聲冷哼。
盧西安臉色沉了幾分：「這可不好說，她從來不會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
克蘿伊出聲制止兩人即將發生的爭論：「我知道這場儀式不單純，甚至……有人願意設局讓我不必親身赴會。只是我拒絕了，因為如果她真的要比，那麼我會正面迎擊。」
「設局？」 盧西安感到一絲疑惑，但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克蘿伊身上。
他沉默片刻，像是衡量什麼，然後緩緩從腰間取出一件乾淨的布袋，從裡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淺白的長袍，袍身中央繡有一道淡金色的符印，像星辰般隱隱閃耀。
「……這件長袍，是主教階級才有資格穿的儀式袍，上面刻有『祝印』，可以替你擋下致命的一次衝擊。」 盧西安捧著長袍越過桌子，語氣轉為柔和誠懇：「你若真要出席，就把這件穿上。事情我已經無法阻止，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克蘿伊看著那件長袍，神色微動。
洛爾德立刻上前一步，不滿到：「她不需要這個，曠野魔女的攻擊都能擋下來了，區區聖女算什麼？」
盧西安眼神一凜，反駁道："你太小看吉妮了。或許她本身的魔力比不上克蘿伊，但是她擁有教會授予的聖徽。那東西可能會召出某些真神奇跡，甚至能強制封鎖某些魔力運作。你以為她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只靠魔力與地位爭勝？」
洛爾德神情微僵，雖然滿臉不甘，但在不清楚聖徽擁有甚麼力量的時候，只好暫時做出退讓。
克蘿伊伸手接過那件儀式長袍，指尖撫過其上的祝印，頓時感受到一股壓力。
「謝謝您，我會穿上它。」 她抬起頭來，目光與盧西安交會，眼底不見絲毫畏懼：「不過我想無論聖女想對我使什麼小手段，都不會成功的。」
盧西安默默點頭，克蘿伊的話像是定海神針，讓他心底那絲懸著的不安終於鬆了些。
*
一周轉瞬而過，儀式之日終於到來。
這天天空一片清明，陽光柔和而明亮，泛黃斑駁的石造教堂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神聖。
教堂外的廣場早已人聲鼎沸，村民們攜家帶眷，不管嬰兒還是需要攙扶的老者都特地早起，期待著一睹傳言中的「森林裡的聖女"。
教堂的兩側高懸著純白的教會旗幟，繡著金絲聖徽，隨風微微擺動。
長桌上擺滿了祈禱卷軸與聖水瓶，銀白色的瓶身在陽光下折射出淺藍的光，氛圍凝重而莊嚴。
老主教阿莫斯站在祭壇旁，身披藍灰色典禮袍，表情肅穆，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克蘿伊的身影。
村長高爾姆站在他的一側神情緊繃，眼神時不時望向逐漸增加的人潮，擔心著會不會有人趁機搞事。
在他看見人群邊緣的巡邏者們，也就是盧西安和他的隊員們後，有他們出面維持秩序，村長的心裡才稍微放鬆了點。
過了許久人群忽然如摩西分海般讓出一條路，一道白影從人潮中脫穎而出，如清晨曦光劃破迷霧，無聲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步伐平穩、態度從容，一身白淨長袍隨風微動，宛若天使的羽翼。
克蘿伊終於現身，這是第一次毫無遮掩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微風拂過她銀白的髮絲，在光線的照射下勒出她輪廓清冷的側顏，彷彿某種不屬於塵世的存在。
她的眼神如黎明的朝露，清澈又純粹，沒有驚懼，也無怯意。
群眾中如浪淘般掀起陣陣低語和讚美。
「就是她嗎？打倒了魔女的女孩！」
「為什麼聖女大人要與她同台……」
「......原來是她......是她從森林裡將我救了出來！」
「女神大人啊......她就像是從畫像中走出來一樣完美......」
「......好美......」
在出塵脫俗的美貌面前，這些話都逐漸化為無聲的感嘆，彷彿連語言也無法觸及她的存在。
克蘿伊彷彿沒聽見那些細碎話語，穿過眾人，直向祭壇而來。
就在她的對面，另一道華麗的身影也正緩緩走上祭壇。
吉妮穿著款式相似的白袍，卻在衣襟與袖口處多了許多繁複華麗的鮮豔刺繡。
她的神情與克蘿伊截然不同，帶著高貴與自信，享受著眾人簇擁的注目，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與她同行的有四名隨侍者，兩名身著亞麻色長袍的少女，恭敬地捧著厚重的神聖經書，與兩位身披白銀聖鎧、背劍持盾的聖騎士。
吉妮站定後瞥了一眼孤身一人的克羅伊，眼底露出一抹難以言說的神色。
那不是敵意，也不是驕傲，而是夾雜著舊日的崇拜、悸動的憧憬、不滅的執念，與一味時間釀造的惆悵。
「果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