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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应吓了我一跳。「怎么了?」我起身,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却不料被安然异常坚决地拒绝了。

  「你睡你的,别管我。」她紧咬着牙齿,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看样子是对我恨之入骨了。

  也对,如果没有我,在安馨怀中熟睡的位置应该是安然的。吃醋了啊,我揪住毛毯,轻轻盖上安馨裸露在外的肩膀。安馨像小猫般不满的扭动呢喃着,随后翻身朝向另外一侧。

  不过这样也好,对我积累的反感越多,分别离开时对于彼此的留恋便越少,算是好事。凌晨三点,距离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我闭上眼,但一想到身旁那薄薄毛毯下掩盖的两具火热的身体,我顿时睡意全无浑身燥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算了,与其在这里锻炼贤者之心,不如起床去检视下明天出行所需要的交通工具。正当我打算起身时,毛毯下,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

  什么意思?似乎无法继续在我的视线中伪装下去,安馨的眼皮抽动了几下。她睁开一只眼睛,冲着我不明所以的眨了几下。

  哎。我偷听着安然的呼吸,平稳,低沉,看样子是睡熟了。「什么时候醒的?」我平躺在毛毯中,向着安馨低声发问。

  「你偷偷掀开我衣服的时候。」安馨小心的向我身边挪了几下,靠近我的耳朵低声说道,她那伴随着语言而来的灼热吐息挑逗般触碰着我干燥的皮肤,带来的煽情触感令我浑身汗毛竖立。

  「先说好,我的本意只是检查你有没有受伤,没有任何下流的想法。」我叹了口气,歪着脑袋想要避开这挑战理性的诱惑。但似乎是没有看出我的真实想法,又或者是有意为之,安馨再此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耳边不时传来她那诱惑的呼吸声,我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这股热流穿过耳蜗,钻进了我的大脑。

  美女为毒。我想起灾难爆发前有人如此训诫过我,看来无论这世间变成什么样子,这都会是个定律。

  明天就要分别了,有些谎言也是时候拆穿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这种被温香软玉包围的生活一旦失去,或许我的今生今世都再难得到机会。不过那又如何呢,无论这份安馨对我自以为是的爱,还是安然认为的从我身上所得到的安全感,这些都是虚假的东西罢了。我们从始至终都是陌生人,无论过多久,走多远,这一点都不也会改变。

  我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停下吧,没有必要在继续欺骗自己了。」

  安馨的身体产生了一瞬间的僵硬,「什么?」似乎没能理解我到底在说什么,抑或是直到现在她都依然自认为深爱着我,但无论怎样,是时候为这段谎言画上句号了。

  「我说,你没必要在逼迫自己了向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谄媚了。」我抬起胳膊,有些粗暴的拨开她紧抓着我的手掌。「自始至终,我们间的感情便根本称不上爱情。」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安馨依旧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她讪讪地笑了两下,似乎认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但当安馨看清我严肃的面孔那一刻,她也终于意识到我是认真的。

  「我,我是爱你的啊。不要开这种玩笑啊。」安馨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眼底开始泛起泪光。「什么么,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告白惹你生气了么?可是我也是个女孩子啊,气氛,环境什么的也要考虑的啊。但,但,但如果你想听,我也会说的啊。」安馨抓着我的手臂轻轻摇晃着,似恐惧,又似哀求。「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么。」

  「拆穿谎言,意味着伤害。」我总算想起了那句美女为毒是谁说的,和这句话一样,都来自我那早已死去的师傅。「谎言意味着掩盖事实,而掩盖事实的目的则是避免伤害。」师傅虽然平常脱线幽默,但每当他讲起这些不知所云的大道理时,却总会变得严肃又认真:「一旦谎言破碎,藏匿的真相就会如同洪涝般倾泻而出。那时,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事都将平等的遭受这残忍的伤害。所以人们总是试图去用一个个谎言填补谎言,直至再也无法抵挡这灾难的爆发。」那时我还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啰嗦无趣。与其被谎言吞没,还不如就让真相将大家弄个遍体鳞伤痛快。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若是世间皆为真实,那么温柔便是存在的最大的谎言。

  「我没有开玩笑。」我轻声道,「你并不爱我,我也并不爱你,这就是事实。」

安馨依旧执着的望着我,似乎仍然没有放弃希望。还要继续么?我有些踌躇了,继续,意味着这数天一起出生入死所建立的深厚友谊将被彻底毁灭,对于这无边无际看不到头的末世生活,先不论这份情感是否能轻易割舍,光是多出一个伙伴,便远比多出一个敌人要明智的多。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自打末世以来就坚持着自己信念独自活到今日的我,是时候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了。

  「你也差不多应该明白了吧,无论是相处的时间还是经历,亦或是长相和爱好,你都没有任何爱上我的理由。你所错以为爱的奇特情感无非只是最简单的感恩和依赖罢了。」看着安馨,我重复着同时伤害着两人的话语。「你并不爱我。」

  「可就算如此。」即使这样,安馨仍在不屈不挠的争辩,「可就算如此,那你对我的感情呢?病重时陪在我的身边,在掠夺者的手下保护我的安全,控制和安慰着冲动时的我,还有,那个,离开家的时候,你不是,主动...」

  果然啊,尽管我已经知道。那个吻才是一切罪恶的开始,你可真是个玩弄少女心的人渣啊,混蛋。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中翻滚的自责与悔恨,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模样。「陪在身边只是因为我答应了安然要照顾好你,从掠夺者手下保护只是因为他们同样也威胁到了我,柜子里的时候拦着你只是不想被你害死,至于那个吻。」我顿了一下,开口道:「只是因为不那样做,你就会一直犟在那里浪费我宝贵的逃亡时间。」

  然而,意料之外,这些极度肮脏的话语并没有令安馨如我想象般的愤怒。仿佛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她随手抹去眼角的晶莹,突然间翻身骑在我的身上,感受着薄薄布料无法阻隔的温暖与柔软,我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喂,搞什么啊,你妹妹还在旁边呢。但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她那冷静锐利的目光震慑着让我开不了口。

  「为什么要挑现在。」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但相较于之前却从容了许多。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她情绪剧烈变化的原因,这不符合我的预期,未知命令我有些恐惧。

 「我答应的只有陪伴你们到身体恢复。如今诺言已经完成,是时候划清界线了。」我侧过头看了眼安然,却发现她仍在沉沉睡着,丝毫没有被吵醒的征兆。睡得可真香,但那为什么她会在半夜醒来?疑惑短暂浮现在心头,但很快便被我抛之脑后。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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