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身处敌阵,也可能是简易的睡袋狭窄拥挤。总之我清醒了。翻了个身,一旁的床上安然和安馨依旧沉沉 的睡得。「扑哧。」看到她们那奇特的睡姿,我急忙捂住了已经笑出声的嘴巴。

  安馨向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着安然,贴在安然身上的面颊陶醉似的反射着红润的光芒。虽然嘴上说着已经放手了, 但实际上还是对我带走安然感到不安吧。

  我从睡袋中抽出身体,望向床头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又是这个时间。

  安静的房间里时不时的传出一两声难以分辨内容的呢喃,在这里也无法静下心去思考什么东西。出去换换 气吧,我心说,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了外套。

  「这里可真是安静。」轻轻合上身后的房门,我直起身四处打量着,半透明的天幕遮挡了大部分的月光,只有身边 几处零星点燃的简易篝火在噼啪作响。

  真敬业啊,这个时间点还都醒着么?察觉到不远处火堆旁投来的警惕目光,我吹了吹台阶上的土原地坐下,从口袋 里掏出了领来的香烟和打火机。

  掠夺者的物资量可真是庞大,回忆着在配给处看到的成堆的食品武器,我忽然想起了那时俘虏的那个女人。她终究 还是骗了我——如此庞大的避难所无法仅靠几十个暴徒守护,如此夸张的物资积累量也显然不是为了养活几十张能吃 的嘴。

  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他们在生死关头前依旧冒险去掩盖自己的信息?我看不透。面具人的手段超群,而且总 是能有意识地避开所有可能暴露自己信息的语言行为。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到了现在,我脑内能够建立起的他的模 型依旧只是一副带着面具的空壳。是男,是女,年龄,身份,一概不知。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啊。我转动着手中的老式打火机,只觉得心底一阵发怵——敌人能够猜测到我的所有想法目的 ,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被人在阴影中窥视的感觉令我极度不适,我滑动着打火机的火石,却始终不见它亮起。

  还真是事事不顺心啊。我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一个轻巧的盒子「啪」的砸中了我的脑袋。

  什么玩意?暗器?我小心翼翼的将它从地上捡起,竟然是一盒老式的火柴。

  「抽烟连个火都没得?」

  我抬起头,面前的身影矮小瘦弱。他带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宽广的兜帽让我看不清他的面孔。虽然不确定,但直觉告诉我对我的监视他也有的份。

  「你是?」

  「莫问,」他踢了踢我的小腿示意我靠边,然后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我的身旁。「问了我也不得告诉你。」

  这是哪的口音啊...我有点茫然。擦亮火柴,笨拙的点燃香烟,腥辣刺鼻的气味霎时就让我咳嗽了起来。

  「哼。」身边传来了不屑的哼声。他冲我伸出手,我刚打算还给他,握着火柴的手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谁管你要则个了?」他不满的再次伸手,「烟,散我两根。」

  还真不客气,这幅蛮不讲理的样子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好笑。我打开烟盒,从中抽出两根,将整合烟丢进了他的怀里。

  「介大手大脚,豪气!」黑影哼哼的叼起一根,然后突然站起双手握住了我的头部。我错愕的凝视着他那双黝黑的双眼,随后他松开了手,惬意的吐出一口烟雾。

  意识到我在盯着他看,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借个火,不服?」

  「服。」对于这个气盛的小子,我是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再次吸了一口烟,喷出的烟雾让我的精神有些恍惚。「没凑过烟吧?干嘛学人凑烟呢?」我看着火星从身边飞过,远远地滚落在一旁的空地上。我才刚吸了两口他就抽完了一根?多大的瘾啊。

  「抽过,不过戒了有一段时间了。」趁着说话的功夫,我细细打量着身旁坐着的人。虽说他穿着打扮有意掩盖,但撑起衣服的骨骼肌肉还是足以暴露许多东西。

   大概十二三岁吧,说的是南方的方言。受教育程度应该不高,这样看来身份也就比较好推测了——进城打工的父母带来的,亦或是他本身就是进城来打工的?

  「你呢,年纪这么小烟瘾这么大,肺不要了?」我夺过他抽出的第二根烟,将它塞回烟盒放进他的衣服口袋。「知道珍惜就省着点抽,听到没?」

  「关你毛事。」他不满的顶撞着,但却没有再去掏烟。我吸了一口,将闪烁的烟头在地上拧动熄灭。

  「你多大了?大晚上不睡觉没人管么?」

  「你还知道是大晚上?」少年冷哼着翘起腿,「要不是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窜,我才不用搞这些劳身家的麻烦事咧。还有再警告你一次。」少年扬起身子,指了指自己胸口闪烁的绿灯。「莫要问我,我可不会说。」

  监听么?搞得这么专业?看来想从他们嘴里套点信息出来也不可能了。我伸展身体,准备在坐一会就回去。但少年却突然开口了。

  「你为啥子戒烟啊。」他侧过头低声问道,搞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戒烟?」突然间,耳旁又传来了熟悉的声调。「把烟戒了,师傅介绍两个漂亮姑娘给你。」

  「喂喂喂。想啥呢你?」粗鲁的摇晃让我回过神来。我把玩着手中的火机,低声道:「师傅答应我,戒了烟就给我找个女朋友。」

  「啥?」少年哈哈的笑着,好奇的继续询问道:「那结果咧?跟着你的两个就是?」

  「不是。师傅死之前我都没能戒了。」我掰断了手中握着的一根烟,任由露出的烟草划过手掌落在地上。少年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看似滑稽的故事结局却是如此的悲伤。果然只是个孩子啊,我伸出手揉搓着他的脑袋,直到他反应过来不满的挥开。

  「吸烟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想多活两年就趁早戒了吧。你走吧,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我挥挥手,示意话题到此结束。少年有些迟疑的站起身,走了两步,却突然又回过了头。

  「好不容易戒的,为什么又要开始抽了?」这一次不是方言,是及其标准的普通话。角色切换之快让我无法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不过都无所谓,我驱赶似的挥着手,任由他犹豫不决的远去。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啊,不过算了,心情舒畅点了。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我刚打算起身,身后的门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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