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if 安馨的邀约

1.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催命一般的敲门声将我从梦中吵醒,谁啊,这么早?我强忍着宿醉的头痛从桌子上爬起,目光所及处皆是一片狼藉。

看来昨晚确实狂欢的有点过火了,地上到处翻滚着空荡荡的酒瓶与易拉罐。到底是谁发明的酒这种混账的东西,昨晚只是被灌了两杯,我那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自控力就被干净利落的摧毁了。直到现在我的大脑还一片混沌,对于昨晚之后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印象。

老罗这个混蛋,没对我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我跌跌撞撞的穿过满是杂物地板,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轻点敲,我的小祖宗们,这扇门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我笨手笨脚的打开门锁,推开门,耀眼的阳光立刻便笼罩了我的全身。

早就说了我不喜欢向阳的房间,为什么他们会错认为我在谦让。我眯着眼,花了好久才总算适应了面前的强光。在这期间,面前站着的人一直沉默着等待着我,游刃有余的态度使我立刻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我记得今天学校放假了,是我记错了么?」我叹息着,无奈的望着面前站着的少女。而她回应我的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

「老师,早上好。」

2.

「哇,这可真是教科书级别的脏乱差啊,明明几天前我才刚来打扫过啊。」少女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瓶子,一边走着一边还发出啧啧的感叹。

果然不该让她进来,我随脚踢开拦路的易拉罐,将凳子拖到好不容易清理出的落脚地上。「如果你说的打扫指的是私自撬开我的房门,然后在我的衣柜里放入女士睡衣和化妆品的话,还是饶了我吧。」我头疼的按着眉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老罗和老李那两张狂笑的脸。「拜你所赐,那两个老东西还以为我觉醒了什么新的爱好,活活嘲笑了我好几个晚上。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教你的撬锁技术会第一个用在我的宿舍门上,行啊,学的真快啊安馨。」

!少女羞怯的低下了头,看起来居然有着窃喜。这家伙不会以为我在夸她吧?我无语的躺倒在床上,宿醉的大早上就遇到这种事情,真是让我一个脑袋两个头大。

安馨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她横着歌踮着脚尖,灵巧的穿越由酒瓶堆叠的层层山峦,将我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一把拉开。阳光顿时驱散了屋内的阴冷。果然我讨厌向阳的房间,我沉默的感受着照在脸上的强光,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窗户。

温暖的阳光拥抱着我的身体,醉酒后的疲惫感一下涌上了全身。我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身后那酒瓶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轻响夹杂着少女口中的欢快小调,汇聚成一股温馨甜美的摇篮曲。享受着这份休闲与惬意,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呼,呼,呼。」耳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吹在我脸上的鼻息淡淡的,挠的我心里痒痒。什么东西?我睁开眼睛,面前的画面顿时让我心跳加速。

安馨就睡在我的面前,那张本就恬静美丽的面容此时因为熟睡而显得格外的天真稚嫩。不知为何,我的内心竟然涌现出丝丝罪恶感。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家伙会睡在这里。

烦躁,无名的烦躁。打扰我的清休,对我做恶作剧害我被嘲笑,现在还躺在这里扰乱我的情绪。想到这里,我伸出手拽住了她柔软的脸颊。

我揪,我揪,我再揪。

「老师,痛。」

什么时候醒的,我赶忙收回得意忘形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

3.

「为什么这么喝酒,失恋?」安馨将最后一箱空瓶子搬出了屋子,原本拥挤凌乱的房间现在却显得意外的整齐干净。虽然不想夸她,但对于打扫安馨确实是一把好手,只不过,这往别人柜子里塞东西的恶作剧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都是老罗那家伙了,说什么庆祝自己脱离单身,非要拉着我和老李给他庆祝。」清爽的房间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拉过椅子坐下,随手从抽屉里取出几颗糖。「喏,他带来的喜糖,拿去吃吧。」

安馨眨着眼睛打开包装,将廉价的糖果随意的丢进嘴里。「好甜。」她托着下巴,嘴角因为辛福而微微上扬。

「所以呢,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将抽屉里的红色盒子取出,将它揣进怀里。安馨点着下巴想了一会,才小声向我问道:「今天打算做什么?」

打算做什么?谁?我?「不干什么啊,休息日无非就是睡觉和看书了,像往常一样。」

「会腐烂的哦。」安馨眯着眼望着我,锐利的目光让我浑身难受。

「你到底要干啥,有事说事,没事...没事就回去看书。」稍微坐了一会就又犯困了,我在心里立下下次绝不陪他们这么喝酒的毒誓,打算在回床上躺会。

不过得先送走她才行,我望向安馨,却发现她正不安的卷动着自己的刘海,

「今天很特殊。」

什么意思?我随手掏出记事本,翻看着今天的时期,2.14日,很特殊么?

「今天是2月14日。」安馨继续强调着,看我的眼神有些期待。二月十四日?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答案,但感觉跟她想要的答案都相差甚远啊。

「世界第一台计算机的诞生?」

「不是。」安馨皱了皱眉头,否决道

「美国谋求台湾独立失败?」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不对。」

也不是?那,

「周总理出访朝鲜谈判?也不对啊?」

看到安馨比出的大大叉,我放弃了思考。

「所以到底是什么?总不能是情人节吧。」

4.

阳光好刺眼啊。

似乎不满我步伐的停滞,安馨回头头狠狠地瞪着我。她用力的拽着我的袖子,催促着我赶快跟上。到底怎么了,也不跟我说话。我无奈的任由她拉着前行,一路上与遇到的其他人打着招呼。

「呦,张老师,今天起好早。带学生出去玩?」背着步枪的秃头朝我招着手,嘴角露出的油腻微笑让我火气直冒。安馨也急忙松开我的袖子,有些局促的藏在我的身后。

「老罗,挺开心啊?没让僵尸吧屁股啃了?」我捡起石子丢去,却被他笑着轻易躲开。「晚上舞会你来不来?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说不定困扰你多年的难题很轻易就能解决了呢?」他不怀好意的搓着我的侧腹,眉宇之间将**浑然发挥到了极致。

这家伙没女人前好歹还懂得点收敛,自从脱离了单身天天拿这事情挤兑我。但一想到他这幅油头垢面的邋遢模样都能讨到女朋友,我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说的那个舞会我倒是听别人聊起过几句,说是舞会,其实基本上就是个相亲的场所。年龄相差不多的单身男女聚在一起,在这看不到希望的末世里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人们需要庆祝来放松,更何况,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里,每一天的生存都是的的确确值得庆祝的。

「怎么样,今天是个好日子,舞会是个好机会。你看你也年纪不小了,要及时享乐啊,怎么样?老哥给你介绍介绍?」

怎么把这个老银棍打发走啊?正当我焦头烂额时,一直沉默着的安馨突然挡在了我的前面,她举起双手,目光锐利的盯着老罗,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那什么,我老婆叫我回家吃饭,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讪笑着与我们拉开距离,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反方向跑去。

什么情况?我不解的看向安馨,她先是抗拒的摇着头,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了我好奇的视线。

「这家伙对安然油嘴滑舌,我没忍住,揍了他一顿。」

还有这事啊?我顿时笑了出来,下次喝酒的时候又有东西嘲笑这个光头了。我揉搓着闷闷不乐的安馨的脑袋,宿醉的不适伴随着明媚的阳光一扫而空。


5.

「舞会,你去么?」

没来由的,安馨突然问道。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我摇了摇头,「我去干什么?看别人成双成对折磨自己?我要真有老罗说的那么受欢迎,那些年轻女孩看见我就不会立刻跑的远远的了。」

安馨凝视着我,那种审视真伪目光搞得我心理有点毛毛的。「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么?」

「不,没事。老师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安馨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却又向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样啊,你不打算去啊。那我也不去。」她小声的自言自语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她的步伐轻快,举手投足间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心情怎么突然好了?我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少女心真是这世上最复杂的难题。

6.

「呦?张老师?这是出来约会了?」

在树林里迎面碰上了归来的巡逻队,为首的队长热情的向我打着招呼。怎么谁看见都问这个啊?我急忙澄清着事实:「别瞎说,陪学生在这里逛逛。刚回来?」

「是,刚去森林里巡视了一圈。哦,对,正好。」年轻的队长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队员那里接过了一个袋子。

「我们按照您画的图大致找了找,找到了几种长相相近,您看看要的是哪个。」

我接过袋子大致的翻了翻,是我不久前委托他们寻找的一种草药。我印象里这片森林是种植过这个的,没想到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就是这个,它的汁液可以消炎止血。」我将找出的草药单独放置,顺便揪了一片叶子塞进了口袋。

「话说回来,老师,今晚的舞会您去么?」队长突然问道,「我看到他们从清早就开始准备了,看样子这次会相当隆重。您不考虑去看看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去么?」

「我?」队长愣了一下,随后才尴尬的挠挠头。「我还得站岗啊,森林里的动物如果不加以看管,很有可能会冲进居住的地方伤害到别人。」

「对了,这就是答案。」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松是很重要,但有些事情比放松更重要。在他们肆意歌颂青春的时候,就劳烦我们这些倒霉蛋多受点罪了。」

告别了巡逻的小队,我跟着安馨继续向森林深处前进。她看起来并不打算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地,我也同样不准备去追问。我们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在无言中达成了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默契。

「老师被人们依赖着呢。」安馨如此说这,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骄傲。

「有么?我是没什么实感。」我挠挠头,回想起在这里的几个月,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出多么值得称赞的卓越贡献。所做的也只不过是简单的给孩子们上课,将一些书里看到的有用知识教授给住他人而已。别说是卓越,就连是否算是贡献也有待商榷。他们所谓的对我的依赖也只不过是来自本能的对知识的尊重罢了。

我跟着安馨继续前进着,她的目的地似乎离这里还有段距离。

7.

「这里风景不错。」安馨指着不远处的小丘,那里的地面被茂盛的植被覆盖着,绿色的草丛中隐约有着星星点点的各色小花。小丘的顶端还有一颗茂盛的树,碧绿的枝叶向着四周狂野的蔓延着,为身下遮挡出一大片有人的荫蔽。真不错,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

安馨从背包里抽出一捆塑料布,我陪着她将这简易的地摊在小丘顶部铺平。到了这一步我也大致明白了安馨拉着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从口袋里掏出手表,表盘上的指针不偏不倚的正好重合在12点的位置。

时间掐的可真准,我惬意的倚靠在树上,看着安馨小心翼翼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篮子,揭开上面盖着的薄布,里面是几个被保鲜膜严实包裹的汉堡与三明治。

「准备的这么充分?」我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微烫的温度配上不知名的花草的芬芳,使我那因为酗酒而麻痹的神经再次恢复了知觉。新鲜的空气穿过我的鼻腔,让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手艺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我放下茶杯,刚向三明治伸出了手,就被安馨半空中打了回来。

「那是晚上的,先吃这个。」这么说着,她拿着汉堡站起身,几乎是贴着身体坐在了我的边上。

坐的可真近,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安馨身体所散发出的温度。我拿起一个汉堡,撕去包装纸的瞬间便闻到了浓郁的奶酪香。大大的咬下一口,炸过的肉排是那么的酥脆可口,配合着新鲜蔬菜的口感瞬间便征服了我的味蕾。简单的三口将它干掉,我掏出手绢擦去嘴角的酱料,才注意到安馨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吃相真难看。」发现自己被抓了个正着,安馨冲着我俏皮的吐着舌头。她小口小口地咬着汉堡,斯文的样子让我有些后悔先前的吃相。算啦,无所谓。我从篮子里取出第二个汉堡,又是简单三口便将它吞下了肚。

「呼,」将安馨递来的花茶一饮而尽,我拍着鼓胀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微风拂过我的面颊,漫山遍野的花草都在微微摇曳着身体。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的还漏下几缕温暖的阳光。远方的山脚下人们正在忙碌的准备着,看样子今晚的舞会要远比我想象的盛大的多。虽然这个距离已经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我相信,希望和幸福一定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真是和平啊。」依偎在身旁,安馨道出了我的心声。是啊,真是和平啊。这副景象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我做梦也不敢相信在满是丧尸的世界中能有这这样一块人类的净土。

8.

就在一年前,史无前例的灾难席卷了世界。全球各地先后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疾病,紧接着的是疯狂的人类开始袭击同类的报道。

没错,就像是那些劣质b级片里的丧尸。但与历来的丧尸作品不同,从全球瞬间展开流行的强大传染力打的所有国家都措手不及。

庞大的病毒携带人口快速的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国家,尽管政府已经在全力进行着疏散与隔离工作,这命中注定的败局也已经注定无法挽回。人类对于地球的统治已经宣告结束,游荡在大街小巷的庞大尸群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们这一残酷的事实。

灾难爆发时,我在政府的引导下来到了这座位于医院正下方的地下避难所。在指挥官决定进行第一次大撤离行动时。我放弃了跟随他们离开,选择继续留在这里配合驻守士兵照看这些无力远征的孩童。

我并不算聪明,但毕竟也有着几门博士学位,对于学习也算颇有心得。于是在临时指挥官的怂恿下,我开始开开设课堂来辅导和稳定孩子们的身心。

或许是年龄相近,或许是没有其他的娱乐手段,但从结果来看我的课堂还算成功。孩子们的情绪不仅得到了稳定,就连整个避难所的士气也因此有所提升。

但很快,我们便遇到了另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食物饮水短缺。外出搜索的小队接连失踪,与主力部队的联系也迟迟得不到回应。为了能够让更多人活下去,我不得不铤而走险深入地下,去寻找曾经参与研究过的「方舟」的实验场所。

好在运气不错,方舟的仪器大多都维持着正常的运转。于是我带领着避难所的人群进入了这里,靠着学过的杂七杂八的知识在这片被用来实验的模拟生态系统中开始了远离人世的拓荒生活。

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好在我们坚持了下来。现在的生活已经基本稳定,我们不仅有了足够的食物和饮水,还拥有了专门的队伍定期外出去搜索物资和尝试与撤离的大部队取得联系。我们还从外界救了不少逃难的幸存者回来,就比如我面前的少女安馨和她的妹妹安然,就是我在带队外出时从名为掠夺者的土匪手中救下的。


但如果我当初选择了远离人群独自求生呢?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压迫在肩头的力量逐渐变弱,紧接着安馨便「咚」的倒进了我的怀中。我是什么样子的确很难想象,但若是当初没有来到这里,那我恐怕就不会遇到她了。我缓缓抚摸着她熟睡的脸颊,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那眼底淡淡的黑眼圈。

也是,如此丰盛的食物没有几个晚上的通宵肯定是准备不好的,为了准备这次野餐你也是卯足了力气啊?我用毛巾擦去她嘴角上的几滴酱料,饱餐后的倦意顿时笼罩了全身。在确认了安馨稳稳地枕着我的大腿后,我才放心的倚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8.

再次苏醒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安馨在我腿上轻声呢喃着,我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轻轻拍了拍仍在熟睡的她的脸颊,「醒醒,太阳要下山了。」

「嗯….」安馨伸着懒腰,摇摇晃晃的从我的身上爬起。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取出篮子里的三明治递到我的手里。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吃着,直到篮子里空空如也。

「所以呢?差不多该告诉我原因了吧。」望着远方燃起的篝火,我向着安馨低声问道。安馨望着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向我这边又靠近了一些,然后抱着膝盖蜷缩在我的胸前。

「你明天就要走么?」

「从哪知道的?」我笑着摸摸她的头,算是默认。。

「我无意间听到的。为什么?」

「为什么?嗯,我只是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我闭上眼,感受着胸前那温暖的身体。「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孩子们也不再需要我的照看。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我打算沿着河岸向北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大部队撤离时留下的信息。」

「是么?」安馨嘟囔着,却始终不愿意抬起头。「这里的生活令你不满意么?」

「怎么会呢,在这样的世界里还能享受到如此美景与美味,我怎么可能会对这里的生活感到不满呢?」我拍拍她的头,「别瞎想,没有的事。」

「我不明白。」安馨将脑袋用力向上靠了靠,继续说道:「既然你也喜欢这里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执意离开呢?我不明白。」

不明白么?我抬起头,虚假的太阳正在逐渐靠近伪造的地平线,由特制的照明灯组成的天幕此时正闪烁着迷人的赤红。「未来。」我说道,「为了未来。」

「是,这里很美好,很安全,只要防控得当,在这里住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是问题。可上百年后呢?人口会增长,消耗会上升,这里总有一天会无法在为我们提供庇护。在这之前,必须有人迈出步子,去寻找,去探索,去追求,去创造能够让我们回到地面的契机。这个人可以是我,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出生在这里的后辈后代,但总有人得迈出这一步。」我放开了抚摸着安馨头发的手,抚着她的肩膀认真的望向她的眼睛。「神与命运无法成就未来,但人可以,也只有人可以。」

「可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要你来呢?」安馨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她紧拽着我的衣领

泪水顺着眼角接连不断的滑落。「既然谁都可以,那就让别人去做啊,让二十年,五十年后的后代再去做啊,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去冒险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望着她流泪的样子,长久以来蕴藏在心底的感情此刻再也无法抑制,我抓着安馨的肩膀剧烈的摇晃着,「因为我喜欢你啊,傻妞,明白么?」

「喜欢…我?」安馨傻傻的望着我,我张开双手,有些粗暴的将她拥入怀中。

「是啊,我喜欢你,所以我想给你未来,我想让你能走出这里,我想让你在真正的阳光下尽情享受着本就属于你的幸福生活。你明白么?」我紧紧的拥抱着她,丝毫不在乎形象的低吼着。

「你…喜欢我。」安馨喃喃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我的腰。「我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这是梦境就好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这份感情我原打算就这样尘封心底的,谁曾想最后还是没能忍耐下去。

我沉默的抱着她纤细的身体,闻着那发梢散发出的淡淡的薰衣草香。「抱歉,我原本并不打算说的。」

安馨轻轻的摇摇头,低声道:「没事。」她加大了施加在我腰上的力气,似乎是害怕我突然溜走。「能在抱我一会么,就一会。」

没有理由拒绝,我就这样抱着安馨,看着天空彻底黑暗。

9.

清脆的爆炸声在远方响起,紧接着是数到耀眼的光束直通天空。

烟花?

我震惊的松开了手,目不转睛的望着这璀璨绽放的漫天星火。

「这是探索队前天刚带回来的无尘焰火,据说今天的舞会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这个才举办的。」安馨伸出双手向前抓着,明亮的火花在她的瞳孔中映衬出动人的倒影。

「真美。」我感叹着,无论是这绽放于天穹的灿烂烟花,还是身旁被烟花照亮的恬静侧脸,都是我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意识到我在盯着她,安馨转过身看向了我。

「本来我是打算在这时坦白的,没想到被抢了先。」安馨正坐在垫子上,神情严肃对我说道:「老师,我喜欢你。」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温柔的握住安馨的肩膀,然后缓慢的,小心翼翼地,向着微笑着注视着我的她靠了过去。

在我们身后,金色的焰火带着欢呼般的尖啸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化作无数闪亮的星辰。随后光芒消散,万籁寂静。

「老师。」

「嗯?」黑暗中,安馨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伸出手,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对我来说老师就是老师。」她的回答让我哈哈大笑,同时觉得自己紧绷的情绪轻松了不少。安馨说的没错,无论我的过往如何,那都与她无关。她喜欢的只有现在坐在她身旁的老师,坐在她身旁的我。我收起了已经跃然于喉头的沉重的长篇大论,望着远方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的人们回答道:「你拯救了我。」

「我?」安馨不解的眨着眼睛,「可明明是你…」她皱着眉头,显然是回忆起了不快的往事。

「我是从强盗手里救下了你」我拍了拍她的脑袋,「但你治愈的却是缠绕在我身上多年的痛苦与折磨。你拯救了我,就是这样。」

「狡猾。」安馨羞耻地侧过脸,但很快便又微笑着抬起了头。「我们彼此拯救了对方,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样。」我站起身,「天冷了,走吧。」

安馨不满的板着脸,她刚打算起身,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喂!老师!」她坏笑着,冲我伸出了双手。「背我,腿麻了。」

10.

「哦?张老师。」路过哨塔,值班的士兵热情的与我们打着招呼。声音好熟悉啊,我抬起头向上看去,惊讶地发现那正是中午在林间遇到的巡逻队队长。

「和学生回来了啊?咦?她脚崴了么?」

她腿麻了,虽然我觉得是装地就是了。我刚打算开口,却被身后背着的安馨突然打断。

「不是学生哦,现在是女朋友啦!」安馨耀武扬威的摇晃着小拳头,我也只能沉默地加大托着力量,防止她因为乱动而滑下来。

朝着惊愕的僵持在原地的巡逻队长无奈的笑笑,我继续沿着来时的路逐步前行。背上的身体纤细柔软,耳旁时隐时现的呼吸声更让我觉得心跳加快。我想起当初救下安馨的时候也是这样背着她离开的,只不过那时我心里想着的也只有这个人好轻啊这种随性的东西。

终于,在沉默中,这条路走到了尽头。我停在安馨住着的板房门前,示意她已经到家了。但安馨却并没有就这样离开,相反,她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用力将我的脑袋压向她的方向。

「你明天就要走么。」

「是的。」我如实回答道,因为我深知如果明天不走,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再难离开她的身边。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那我就留下。」安馨的身体抖了一下,很轻微,但我感觉到了。我继续说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留在这里,永远的留在你身边。」为了防止她没有听清,我再次加重语气强调到。「只要你开口,」

安馨松开了手,她从我背上轻盈的跃下,灵活的姿态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腿麻了。她低着头朝我的背用力一推,没有防备的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出好几步才总算恢复了平衡。

「我不会说的。」安馨低着头,但她哽咽的嗓音已然出卖了自己的内心。「我不会说的。」她抬起头,重复着,纵使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也依然露出了自己招牌的微笑。我的心一阵绞痛,甚至几次都打算出声,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沉默着闭上了嘴,连带着离别的寂寞与分别的痛楚一齐吞入腹中。

「晚安。」我向她挥挥手,安馨也回应般的向我挥着手。我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两步,转身,向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但身后却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什么?我回过头,纤细柔软的野兽猛地撞进了我的怀里,粗暴而笨拙的夺去了我的嘴唇。

「笨蛋,笨蛋,笨蛋。」安馨依偎在我胸前失声痛哭着,她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说了好久,但最后也没有说出任何挽留我的话语。

11.

天仍然漆黑一片,也是啊,现在才凌晨四点。我背起早已准备完善的背包,将身后的门轻轻的关上。凌晨的方舟黑暗且寂静,经历了一夜的狂欢,此刻的大家应该都沉浸在美梦之中。

我路过了他们点燃的巨大篝火,昨夜壮观明亮的篝火此刻却只剩下几根噼啪作响的半枯木柴;我迈过他们粗犷勾勒出的舞池,昨夜玩无数的青年男女都在这里肆意的歌舞,而此时留下的也只有满地的脚印;我触碰着胸前衣襟里放着的坚硬木盒,那是我准备给安馨的生日礼物,她的生日是2月15日,我明明很清楚,但礼物最后也没能送出。

在昨晚离别前,我告诉她我打算在明天八点离开,那时我们还能再见最后一面,但我骗了她。我不想再看到安馨流泪的样子了,微笑才更适合她。

走进了停车场,我很轻易便找到了队长答应借给我的汽车。或许是出于他的考虑,这辆车此刻已经打着了火。只需我踩动油门就可以立刻离开这末世中仅有的世外桃园,离开这我深爱的,学生的身边。

走吧,没有必要再犹豫下去了。我靠近车门,拉动把手,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明明这辆车是留给我的,主驾驶的车门却紧紧锁着。

什么情况?我贴近车玻璃的防窥膜打量着,车窗却突然猛地降了下来。

「呦,老师,好久不见。」长着与安馨一样脸的少女向我打着招呼。

什么情况?我的脸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你怎么在这里?」

「何止我?」安然挑挑眉,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了那张与安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俏丽面孔。「老师,早上好呀,」

「咦咦咦咦咦咦?」望着震惊的我,安馨趴在窗户边满意的打着哈欠。「昨晚我睡不着。就去找老大要了个差事。」她打开车门,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眼里流露出的是与平时无异的骄傲与倔强。「我的未来由我自己争取,才不需要你在这里自作主张!」

真是的,这叫什么事。面对着如此宣言的少女,我只能长叹一声,握住了她向我伸出的手。我们默默注视着对方,然后迈出步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你们两个笨蛋情侣打算抱到什么时候啊?」安然愤怒的敲着窗子,「还有正事要做呢,姐姐你不会忘了吧?」

正事?什么正事?我疑惑的望向安馨,却被她用装傻糊弄过去了。安然的车开的十分平稳,顺着田间的土路一路向前,记忆力与外界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但车却突然停下了。

「打开车窗。」安然命令道,看到我有些懵圈,她更愤怒了,「自己把车窗摇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懵懵懂懂的摇下车窗,看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罗,老李,巡逻队的队长,还有那些没能跟随大部队撤离的老人和孩子们….许许多多。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守候在路旁,高低胖瘦的身形组成了一道动人心魄的画面。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任凭灼热的泪水从手背滑落。

「老师被大家依赖着呢。」身后,安馨轻轻的抱住了我。早已哽咽的我只能不断地点着头,向窗外的人群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大伙,都在这呢?」我随手擦去眼里的泪水,但沙哑的嗓子无论如何都难以掩藏。人群中,向来沉默寡言的老李第一个举起了手。

「祝张老师一路顺风!」

「祝张老师一路顺风!」

人们跟着大喊道,这份由无数稚嫩年迈粗狂尖细的声音组成的告别,彻底的击垮了我的最后一丝心理防线。望着人群渐渐远去,我摇起窗户。看着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安馨,我努力的控制着表情,向她露出一副难看的笑。

安馨却猛地抱住了我的头,我被这样粗暴的摁在了她的胸前。「老师,其实大家一直都发自内心的感激着你。你并不孤独,也不异常。只是有些笨拙罢了。」

然而我已经听不到这些了。安馨的怀里是如此的温暖,感受着她平静的心跳,疲倦的我立刻便陷入了梦乡。

完。

第一次尝试写这种没有刀的if线,这个体验比我想的要有趣许多。如果大家觉的还不错的话以后还会写几个,如果大家不感兴趣。。。我也会写几个用来水字数(至少得写个安然的,不能厚此薄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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