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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比玄天帝國更加久遠、阿納里托亞曆還尚未成立的年代,漢陽地域已經有一個統一的巨大帝國聳立於世,不過該帝國沒有維持太久,就因為政策過於嚴苛導致各地民變四起而垮台。


紛亂七年後,新的帝國建立,採用了前帝國的部份政策並加以改良,讓國家逐漸安定下來,往後的王朝跟政權持續採用這套統治方式,一直延續至今。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禁止人民擁有武器,理想上就是所有的金屬器具全由國家收歸管控,然後每個州郡縣城都有一定程度的駐兵把守,負責整頓治安、緝捕盜賊跟討伐害獸。


理想上設計是如此,然而實際上根本難以達成。


光是禁止金屬器具,就足夠讓國家最重要也最基本的生產單位-農民吃足苦頭,更別說偏遠地方的村里,既沒金屬器具同時駐兵根本懶得管太偏遠的地方,而且非常容易造成極大的漏洞,導致國家覆滅。


往後的王朝跟帝國,針對這點疏失放寬規定-改成不禁武器並設立團練(地方民兵),同時全面禁止金屬製防具、包括團練在內,若持有的話將會視為謀反叛亂。


古時候就有某位建下赫赫軍功的大將軍,只因為父親的陪葬品中有數百件鐵製鎧甲,就被以謀反罪名起訴、最後在獄中絕食而死的案例存在。


不過凡事都會有漏洞,而且有需要就會有供給,因此可以藏於衣服底下的鎖子甲,就成為想要防禦效果良好的金屬製鎧甲之最佳選擇。


畢竟是明文禁止的玩意兒,當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在市街上販售,因此需要熟門熟路的有特殊管道,才能購得鎖子甲。


萊昂貿易公司,想要的就是方便隱匿又有高防禦能力的鎖子甲。


然而老遠從希里帕雅地域進口,太耗時間跟人力成本;從鄰近的瓦爾傑拉地域和中津國列島進口,有品質跟數量、以及哄抬價格的問題,更別說漢陽地域的當地政府會特別查緝外來商會,那可不是光繳罰金就能善了的事情。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透過當地的特殊管道購買,這可比花大把銀子兒打通關節,把不知道要搞到何時,才會核發的有期限違禁品販賣許可證搞到手來得有效率、而且更便宜。


鋌而走險、富貴險中求,這就是商道。


五天前,宗繼武帶著海蒂離開繁華的鎮海郡,前往在鎮海郡附近的偏遠山村-鐵家溝,目的是購得當地名產-被禁止販賣持有的鎖子甲。


錢的問題不必擔心,萊昂貿易公司有先給一筆貨款跟一張特殊用途紙,不必代墊。


販賣違禁品自然要避人耳目,首擇地點就是狗不拉屎、鳥不生蛋,遠離城鄉的偏僻地方,沒有任何驛站或是官道可以抵達,只能徒步、騎馬,或是騎乘看起來除了沒有喙、利爪跟尾巴,其他都跟超大型的野雞(環頸雉)沒兩樣的兩足龍-飛雉龍前往。


頭一次看到飛雉龍,海蒂就露出一副"我想騎騎看!"的期待模樣,馬上被冷面遊俠打槍:「妳會騎嗎?錢夠付租金嗎?」


結果敗興而回;當然,神官少女也不會騎馬。


除了去買違禁品外還有要消滅殭屍,消滅殭屍不曉得耗時多久,更何況還是去官道外的地方,騎著租來的馬或龍更是不方便又顯眼,日後要繳納的租費更是可觀。


所以就買了數天份的乾糧-中間穿孔、可串起來攜帶的光餅,接著用兩條腿走過去。


這段旅途在官道的時候還挺輕鬆的,衛國為發展經濟,非常重視交通拓展,因而非常注重來往商人的行走安全跟飲食供應。


當局積極鼓勵居民到道路兩旁居住,並開設飲食店鋪外,在官道上也每隔一段距離,就設置提供來往行人休憩和遮風避雨的亭舍,而且還蓋得相當講究,該有的設備都一應具全。


即使是偏遠的官道,也有設立比較沒那麼華麗的亭舍,大大提升行商的安全時也間接促進旅遊業發展,而且官方也開放私人經營亭舍,讓旅遊業更加蓬勃。


可以說在衛國境內旅遊,只要在官道上並遵守法規的話,是輕鬆寫意的。


脫離官道、進入真正的荒郊野嶺,才是考驗的開始;看似柔弱沒體力的神官少女,意外的有耐力、挺刻苦耐勞的,對直接睡在野外也沒什麼抵抗,讓宗繼武倍感意外。


就這樣,一路上沒遭遇到什麼事,就這樣平安抵達目的地-周圍用比常人高一點的木柵欄圍起來,猶如城寨般的小村落-鐵家溝。


把村子建築城要塞般,為的就是抵禦盜匪和魔獸,村子裡也保有合法程度的團練和兵器,相對來說就比較封閉、對外來者都有一定程度的警戒。


是以,宗繼武帶著海蒂進入鐵家溝,立刻就備受矚目-樣貌金髮碧眼的洋人,還被一個遊俠大人帶在身邊,不想引人注目都難!


鐵家溝的村民幾乎都放下手邊的工作,特地跑過來看看金髮碧眼的來訪者,目光都集中在海蒂上。


海蒂被村民們用著看到珍奇異獸和滿是猜忌的眼神盯著,還不時比手畫腳、用著她聽不懂的方言土語高聲談論,根本不怕這個金髮碧眼的外人聽見。


"沒關係,她聽不懂咱們在講啥子兒!",這是村民們的想法。


海蒂確實聽不懂操著地方方言的村民們到底在講些什麼,可是她切切實實感受到,當地人對她這個外來人的不友善、恐懼、好奇、排斥、輕蔑、嘲諷,讓她覺得相當不舒服。


不久,宗繼武帶著海蒂來到村內的打鐵舖,鐵匠是個一臉橫肉的牛族大爺,看到客人沒好氣地問:「來這裡做什麼?」


「想要買陶俑。」宗繼武這麼回答。


「啊?」


海蒂無法理解,要買的東西不是陶俑嗎?為什麼要跑到打鐵舖來?打鐵舖應該是沒賣陶俑的吧?


「這裡沒有賣陶俑這種東西。」


牛族大爺這樣回答,海蒂完全認同,在打鐵舖要買陶俑根本是找碴啊!可是她覺得這時不要多嘴會比較好,繼續保持沉默看下去。


「不,我就是要在這裡買陶俑。」宗繼武很堅持要在打鐵舖買陶俑。


「……要買陶俑,為何不去景德?」


「景德只有官窯,不開放給一般百姓,而且青瓷跟白瓷太過奢侈,陶俑就已足夠。」


「不選青瓷白瓷,卻要比較低賤的陶俑?」


「陶俑是屬於百姓大眾的東西。」


「……陶俑是誰要的?」


「遠在天邊的洋商行要的。」


講了一連串跟鎖子甲毫無關係又聽不懂的話,海蒂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在瞎扯什麼的時候,牛族大爺走進打鐵舖裡好一陣子,再出來時拉著輛堆著不少陶俑的手推車。


「四萬龍銀。」


「付錢。」


「欸?」


海蒂傻眼了,打鐵舖還真有賣陶俑啊!而且居然要四萬龍銀!陶俑居然這麼貴!更恐怖的是,萊昂貿易公司給的款項居然剛剛好!


這一切的疑問,都是建立在海蒂不曉得漢陽地域的歷史跟禁令上。


宗繼武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牛族大爺一臉"這不是妳要的嗎?還不快付錢!"的嘴臉,海蒂越來越搞不懂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了。


想開口問個明白,可是面無表情的人族遊俠跟一副"快點付錢!"表情的牛族大爺,他們的氣魄把海蒂完全壓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只能乖乖拿出四萬龍銀的銀票,買下打鐵舖賣的一車陶俑。


銀貨兩訖後,宗繼武把一車陶俑拉到打鐵舖外,對滿臉問號的海蒂說:「商行不是還有給妳另外張紙嗎?把那張拿出來打開。」


不明就裡的海蒂,腦中的疑問多到快要爆出來了,可是她還是乖乖照做,拿出那張額外的紙,攤開。


攤開後一看,那張紙上寫著發動元素魔法的盧恩文字(Runes),而且她看得懂內容:元素魔法的風屬高級魔法-"傳送",也會唸。


教會的教育除了一般知識、教養跟神學以外,還會教導其他的事,例如異國的事、異教的事,還有魔法的事。


基本上,神職者多數都是相當博學的;不博覽群書、不學習各種知識,將來要怎麼傳遞教義?怎麼解除信徒跟民眾的疑惑?怎麼對抗妖言惑眾的邪惡?


剎時間,海蒂明白為什麼萊昂貿易公司要指名自己來這裡了,雖然不曉得這些粗製濫造的陶俑有四萬龍銀的價值嗎?


「萬物之源瑪納,請傾聽我的請願,化為飄渺自由之風,將我欲送達之物傳遞到彼方等待之人之手!"傳送"!」


用盧恩語吟唱紙張上的內容,紙張上的盧恩文發出翠綠色的光芒,接著推車上的陶俑群被翠綠色的光芒籠罩,翠綠色的光將陶俑全部籠罩後,綠光跟陶俑一同消失,只剩空蕩蕩的推車。


這樣就算銀貨兩訖,牛族大爺淡然的將推車帶回打鐵舖,宗繼武什麼也沒說的就轉身離去。


留在原處的海蒂,一臉問號、不知所措的左顧右盼,最後還是決定跟在宗繼武的身後,因為還有件事沒有搞定。


不過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要去收拾殭屍稍微太晚了點。


接下來,宗繼武開始找尋投宿的地方,跟在後頭的海蒂滿腹疑問,無法理解為什麼要特地來到這跟故鄉差不多的村落,花了大筆金額買隨處都買得到的陶俑,簡直像冤大頭似的。


很想知道箇中原由,可是找不到時機問、氛圍也沒辦法開口,不太高興的海蒂,嘟著嘴、股著腮幫子,跟在正在找今晚寄宿地方的宗繼武身後。


不曉得奔波了多久,總算是找到落腳的地方了:一棟破舊到讓人傻眼的茅屋,裡頭沒有任何家具,連燒飯做菜的爐灶都沒有,只有隨意鋪在地上的乾茅草、沒有劈好的柴火,以及一柄陳舊帶有鏽斑的鐵製手斧而已。


畢竟是偏鄉地方,而且有一定程度的排外,又在暗地裡販賣違禁品,能有個給外來人住的地方就該偷笑了,不該拿官道上的亭舍來比較。


進入屋內後,海蒂馬上就問:「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買一堆隨處都買得到的陶俑?」


「那些陶俑裡,裝的是鎖子甲;在這裡,金屬鎧甲是違禁品,被抓到在販賣的話,是會以叛亂罪處以極刑的。」


「為什麼?就只是件鎖子甲啊。」


武器鎧甲這一類的東西,在希里帕亞地域是只要有足夠的金額,就可以在城鎮中買到,她無法理解為何在家鄉能隨意買到的東西,在漢陽地域購買卻是如此麻煩。


宗繼武把漢陽地域從古到今的那項禁令告訴海蒂後,她才明白是為什麼鎖子甲要這樣販賣。


聽完這些,海蒂整個臉都白了,除了購買違禁品而蒼白以外,還有購買違禁品後被發現的極刑-從父親那一方到母親那一方的家族,以及自己的兄弟姊妹,從老人到小孩一個不留的全部殺光,簡稱為誅連。


「將反叛份子徹底拔除,以鞏固政權穩定,在漢陽地域是很常用的做法。」


講述這麼恐怖的事情,宗繼武仍舊是一副淡然冰冷的語氣,表情也如冰冷的岩石般聞風不動,彷彿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


在希里帕亞地域,其實也有類似的族誅刑責,海蒂也略知一二,只是她想不到看似和平的漢陽地域,竟也有這種恐怖的刑罰存在。


「別對陌生的地方抱有莫名的幻想,不然幻想破滅後可是很難繼續生存下去的。」


海蒂點點頭,可是無法完全理解這段話中的涵義。


「每個地域每個地方都會有自己的問題跟潛規則在,光用說的是無法說完也說不清楚,所以妳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身體去體驗,然後再決定更以後的事。」


「更以後的事?」


「是要繼續傳教還是要回到故鄉,到是否要在這裡落地生根;這些目前都不用考慮,只要想現在該做什麼和要做什麼就好。」


「這樣啊……那接下來該做什麼?」


「光餅已經吃完了,所以要張羅晚餐,準備在這裡過夜,妳要負責準備柴火還是去採集食物?」


當下海蒂覺得超尷尬,快要沒吃的了,首要之務當然是張羅晚餐啊!


而且宗繼武分派的工作看似有選擇權,其實海蒂根本沒得選:基本上沒有直接戰鬥的能力,會的神祇魔法(神術)沒有直接攻擊用的,這樣別說是打獵了,沒被獵物給獵走就該偷笑了,更別說到野地取採集能食用的果實或野菜,就算去了搞不好也摘了一堆有毒的果子跟野菜回來也說不定。


「……我選準備柴火………」


宗繼武仍是那沒有表情的表情,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海蒂覺得他正在用那張撲克臉嘲諷自己"做得來嗎?"。


為了不被看扁,神官少女逞強道:「只是準備柴火而已!沒問題!我做得來!」


「哦,那妳好好加油。」


說完宗繼武馬上轉身離開,這代表信任自己可以勝任劈柴的工作嗎?


「……好!要開始努力了!」就當是這樣吧!


為回應宗繼武的信任,海蒂開始挑戰日常家務之一的劈柴;所謂劈柴,就是把圓木用斧頭從中間劈開成細柴,好在生火時使用,是個講起來簡單、看別人做也簡單,可是自己實際動手來做卻是極其困難。


可是力氣不大的海蒂,拿起劈柴用的手斧、把手斧高高舉起、往柴木的正中間劈下去,這一連串的劈柴動作都沒做好。


手斧拿不太穩、舉起手斧重心不穩、往下劈時沒有劈中柴木,反而用力過猛直接撲倒在地,像這樣生疏者常發生的蠢事做得非常漂亮、完美。


就在海蒂一根柴都沒有劈好,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時候,茅草屋不曉得從何開始,一群十來歲左右的孩童圍觀,帶著看笑話跟好奇洋人是啥模樣的臉色,幸災樂禍地看著現在灰頭土臉的海蒂。


「哈哈哈!這個洋人好笨唷!」


「連斧頭都不會拿,真是笨死了!」


「可是……她的奶奶好大喔……比隔壁的林姊姊還要大耶………」


「你這個笨蛋!(敲下去)我阿爸說女人最重要的是屁股!奶奶大只是牛而已!」


「哦~~~~~原來這個洋人是頭牛,難怪這麼笨!」


聽到這些話,海蒂真是氣得要死!不過被說胸部大有點高興……可是才這點年紀就盯著異性的胸部跟屁股看,還一副色瞇瞇的模樣,長大後還得了啊!


『這些孩子真是的!現在不好好教導指正,以後可是會變成很糟糕的人啊!不過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得先做好準備柴火的工作才行!』


腦海裡閃過軟派齋跟莫名其妙的褐膚男,在鎮海郡的大街上調戲自己的光景,海蒂連忙搖頭,把那段記憶甩出腦海,繼續進行劈柴的作業。


海蒂再次高舉起手斧、使勁地往下劈!手斧沒有劈中柴木、也不在手上,而是在那群小屁孩之中,一個跌坐在地上、雙腳大開的癩痢頭屁孩那邊。


那柄手斧再往前飛一點,癩痢頭屁孩就不必淨身、可以直接入宮當公公了。


在故鄉的教會裡,大家都不會讓海蒂做劈柴這種重活,除了她做不來以外,就是給她做會非常危險!


現在在鐵家溝裡證實-讓海蒂.布倫德爾做劈柴這份工作,就有這種危險性!這可是故鄉教會的血淚經驗談。


《住在故鄉教會附近的熊孩子(為保護當事人,特別用黑線遮眼):當時我真的認為,我要我的小老弟說再見了。》


恐怖的去勢手斧飛鏢落在非常恐怖的地方,讓現場所有人的臉全變成豬肝色,一陣尷尬氣氛瀰漫著,當海蒂決定要先採取行動,充滿善意的往前踏出第一步時………


「啊───!!!飛斧女魔頭要殺人啦───!!!」


癩痢頭屁孩放聲尖叫,其他的小孩也跟著尖叫、複誦,然後一哄而散,留下一臉錯愕的海蒂。


「啊……這下該怎麼辦啦………」


明白自己闖禍的海蒂,不知接著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群屁孩回來了。


歸來的屁孩們,面色不似方才屁癲屁癲的模樣,而是面色凝重、一副即將上戰場的戰士模樣!


不只表情,屁孩們的手上都拿著武器-毛毛蟲、蚯蚓、雞母蟲、蛞蝓、蚰蜒、青蛙、泥巴丸子,和用樹枝插著的不可狀名之穢物。


光看到那些"武器",海蒂心裡就在哀嚎:『你們這些孩子真是太超過了───!!!』


可是又得保持"大人的矜持",免得被這群屁孩騎到頭上,所以她很努力的忍住想放聲尖叫衝動,然後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後倒退。


這群屁孩,平時欺壓魚肉村落的女孩子欺負慣了,一下子就看破海蒂現在的狀態,臉上戰士的容貌霎時消失無蹤,變回符合他們年齡的熊孩子屁癲嘴臉。


海蒂退一步、屁孩們就前進一步,退一步、進一步,退一步、進一步,退一步、進一步……就這樣拉鋸了好一會兒………


「突擊───!!!」


癩痢頭屁孩高吼著,其他的屁孩也跟著發出"吱吱!"、"嘰呱!、"吼!"、"咆嗚!"、"嘰哈!"的怪叫聲,衝向趕緊轉頭就跑的海蒂!


成年人跟小孩的腳步差距很快就展現出來,海蒂已經把這群屁孩甩到後頭,但是屁孩們還有個最終手段-把手上的武器扔出去!


剎那間,毛蟲、蚯蚓、雞母蟲、蛞蝓、蚰蜒、青蛙、泥巴丸子、不可狀名之穢物,一齊飛向海蒂!


然而海蒂快一步把放在茅屋門旁的白光錫杖拿到手,立刻用神撰語吟唱神祇魔法!


「偉大的拉斯塔大神,懇求您伸出援手,守護您脆弱的信徒!」


神祇魔法-"守護之盾",立刻以足夠覆蓋全身的半透明五角盾型態,在海蒂的面前展開,擋下所有惡毒的攻擊!


屁孩們見識到神祇魔法的力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撿起地上的碎石子,繼續朝海蒂扔過去!活像是不知死活的野猴子、不知分寸的小惡妖似的不斷窮追猛打,發出詭異的怪叫聲。


屁孩們的扔石頭攻擊,不足以攻破"守護之盾",可是面對這種純粹的惡意攻勢,給實戰經驗少到兩根手指就能數完的海蒂很大的心理壓力,而且她沒有直接擊退對方的手段。


而且熊屁孩跟小惡妖一樣,不知節制跟分寸為何物、越是不能做的事就越想去做,而且會越玩越大、越弄越糟糕,到最後無法收拾。


現在就是這樣,熊屁孩們現在腦子裡想的,就是想把那面半透明的盾給打破,不但扔石子、丟木柴,甚至那個癩痢頭屁孩,撿起那把差點斷自己命根子的手斧,準備砸向海蒂。


就在這時,熊屁孩們感覺到了什麼,紛紛停下手來,額頭冒出斗大的汗珠,慢慢把頭轉向散發出強者氣息的方向,無一不露出驚恐害怕的表情!


熊屁孩的天敵-母夜叉軍團……不是,是凶暴的老媽軍團駕到!瞧她們青筋暴露、殺氣爆發、牙齒跟拳頭喀吱作響,就能知道她們是凶暴老媽中的佼佼者!


「阿娘來了!大家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先前氣焰囂張的跋扈樣相反,這群熊屁孩全都換上喪家之犬的面容,哭著鳥獸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熊屁孩們分散的四出逃竄,就跟野生動物被獵食者追捕時那樣,分開逃總是會有一隻能活下來。


可是母羅剎們……不是,是凶暴的老媽們不是獵食者,而且她們只要追捕自家的兔崽子就好,沒有什麼只要有一隻逃脫成功,就是群體的勝利這概念。


熊屁孩們被凶暴老媽們追殺而逐漸遠去的身影,海蒂終於能鬆一口氣,整個人先癱坐下來、"守護之盾"也隨即消失。


包含剛到時被三個淫賊襲擊,這回算是海蒂第二次面對實戰,沒有明顯感受到第一次時面對的生命跟貞操上的危險,可是那些恐怖的東西被扔到身上的話,精神上的打擊是很沉重的。


更別說施展出"守護之盾"後,熊屁孩們扔的東西越來越過份,也越來越危險。


直接面對這樣的惡意壓力,對出生以來只面對過兩次的海蒂來說,挺吃不消的;而且歷經過這兩件事,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有辦法勝任消滅殭屍的委託嗎?


「妳跟這裡的小鬼頭相處得不錯嘛。」


淡定且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從後頭傳進耳朵,海蒂立刻轉過身、背後空無一人!


連忙再轉回來,看見宗繼武站在她面前,手上拿著一串已經開腸破肚完成的青魚,以及幾塊生豬肉。


聲音明明從後面傳來,為什麼轉過頭去沒看到人,轉回來時才發現人在正面,為什麼?


目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宗繼武似乎是站在一邊,觀賞著熊屁孩們對她窮追猛打,居然袖手旁觀不出阻止?


「……什麼時候回來的?」


「斧頭飛出去差點打中那個癩痢頭小鬼的時候。」


「……既然回來了,幹嘛不出聲制止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們啊!」


「因為看你們相處得很愉快,所以不想打擾你們。」


「我跟他們哪裡相處愉快啦!上一次你也是這樣子!」


氣得眼淚都流出來的海蒂,衝過去掄起雙拳用力捶打宗繼武!只是力氣不夠的她,拳頭打在他身上簡直跟在搥背按摩一樣。


被金髮碧眼的少女不斷揮手捶打,宗繼武還是那副很淡定的撲克臉,任由海蒂繼續那像是在搥背的毆打,一直到海蒂打到手痠疲累、還有點痛了,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哦,按摩按完了嗎?」


被這樣嘲諷,海蒂氣得都炸毛了!可是外表展現出來樣子,是嘟著嘴、氣呼呼的模樣,一點都感覺不到她現在其實氣得怒髮衝冠,反倒像是在鬧彆扭。


生氣歸生氣,海蒂很快就注意到宗繼武身上的行頭,怎麼看都不像打獵採集而來的東西。


「這些魚跟肉是怎麼來的?」


「去買來的。」


「……怎麼覺得你的工作比較輕鬆啊?」


「難不成妳以為張羅吃的只有去野外打獵釣魚嗎?」


「呃………」


「而且看妳這麼努力劈柴,大概也沒想到柴火不光是木柴,也可以用稻草或是一枯樹枝來替代吧?」


「嗚………」


海蒂羞得面紅耳赤,如果現在有個洞的話,她會立刻鑽進去,然後一輩子都不再出來。


不理會海蒂現在羞得無地自容,宗繼武做起接下來該做的事-推起簡易爐灶、串起魚跟肉、抹上鹽巴,然後生火烤魚烤肉。


在烤魚烤的空檔,宗繼武開始做起海蒂未完成的工作;使用同樣的道具,宗繼武手起斧落的把木頭漂亮的劈成兩半,動作迅速到兩三下就劈完了,看在海蒂的眼中令她更是汗顏。


結果,海蒂在任何工作都沒有完成的情況下,得到了烤肉跟烤魚,讓她覺得很慚愧。


不過這幾天的旅途疲勞,跟剛才和柴木與熊屁孩們的苦戰惡鬥下,海蒂很快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雖然要吃連著頭的魚有些抗拒,可是肚子餓了就顧不著那麼多,很快就把肉跟魚吃光,留下真的吃不下去的魚頭跟沒辦法吃下去的魚骨魚刺。


吃飽喝足後,睡意就接踵而來,幾天下來的徒步旅行讓累積在體內的疲倦爆發,犯睏的海蒂很快就進入夢鄉。


對神官少女而言,這五天的徒步旅程才是生平第一次長途跋涉,雖說搭船從希里帕亞到漢陽的距離非常長,但那沒有用到自身的體力。


看著坐著睡著的海蒂,宗繼武不禁想起過往在故鄉的往事;故鄉是衛國西面的夏國,夏國的所在是千山千嶽的嶽府西道跟東道,那時候也是被迫在各處跋山涉水,累了就是吃飽了就直接坐著或是倒下去睡著。


對故鄉沒有什麼好的回憶,但是看海蒂坐著睡著、然後整個人往後仰躺,呼呼大睡起來,宗繼武居然有點懷念起來。


「……真是不可思議……居然會懷念起那時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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