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染歷12月27日,冬季。


索特城外的森林,一個有著紅色瞳孔的黑衣人奮力地站了起來,他用力拍掉了肩膀上的積雪,然後嫌惡地盯著蹲在他正前方的的黑衣人。


雪的氣味在空中散開,那股味道被泥土的爛臭和青草的清新填充,拉索特今天也依舊下著大雪。


他前方的黑衣人有著綠色的瞳孔,赤裸裸的敵意刺激著他的感官,但他不做任何回應。


「夠了。」


紅眼的黑衣人聲音相當尖銳,讓原本充滿怒氣的言語彷彿更加急躁。


「再等等。」


「已經夠了!她們在城裡已經躲十天了!」


「我們不能進到城裡,否則馬上就會被發現。」


綠色眼睛的黑衣人聲音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相當低沉。


「你還真是無動於衷啊!我們上次派去偵查狄卡羅國軍隊的人已經五天沒有回來了!這代表狄卡羅國的軍隊最少五天內會到這裡,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紅色的雙瞳怒瞪著對方的背影,背影的主人站起身直視紅色的雙眼。


「那你知道!如果我們沒有成功殺死目標還引起注意的話會怎樣嗎?我們全部都會死啊!」


面對怒瞪,綠色的雙眼不甘示弱的用視線咬了回去,是單靠低沉的聲音所沒辦法聽見的,瞳孔中的憤怒。


「不只是你,不只是我,不只是部下,我們的家人也全都會死,而他們的死會被拿來以儆效尤!!」


面對像是嗜血怪獸般凶狠的視線,紅眼黑衣人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隨後開口。


「可惡!如果——沒有那個騎士的話!」


「那個騎士也不簡單,在我們放的魔獸抵達她的視線內之前,那名騎士就已經把目光轉向那了。」


「那個騎士到底是誰?不會是敵人的暗樁吧?」


「她的名字叫做羅琳格,全名是羅琳格•米諾拉,她的父親是前任大機書長。」


「為什麼這種人會在這裡?」


「我不知道,在之前根本一點她的消息都沒聽說過。」


「那你是怎麼知道她的訊息的。」


「她已經被上面的人看上,資料最近才剛被挖出來,是教皇的新旗子。」


「那她為什麼要阻撓我們?!」


綠眼的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他在話語中添滿怒氣最多的一次。


「報告——」


在兩人談話中,有一個聲音從旁傳來,聲音的來源是從森林深處竄出的黑衣人,他蹲膝在兩個黑衣人面前。


「快說!」


「我們確認到目標正坐在烈馬上從索特城離開!而方向正是朝著狄卡羅國!」


「可惡!所有人迅速前往另外一個城門!阻止他們前進!」


紅眼的黑衣人用尖銳的聲音發號施令,聲音一落,從各處竄出了眾多的黑衣人。


「絕對!不要讓目標接觸到狄卡羅國軍隊!!」


綠眼的黑衣人用沉穩的聲音發號施令,從各處冒出的黑衣人急速的朝另外一個城門跑去。


在奔跑時地上濺起的飛雪,帶有著泥土的酸臭,和鮮草的清新。


今天拉索特國仍然在下著大雪。


「用盡一切手段殺掉目標!!」


森林內,充滿怒氣的聲音咆哮著。



「所以…….妳之前把帕瑪森放在軍營?妳不怕馬匹被下藥嗎?」


奧蘿拉疑惑不解地看著正把馬牽來的羅琳格。


「卡絲汀娜說沒有……而且帕瑪森看狀態起來很好,看來那邊的馬伕很優秀。」


「簽訂契約後還能和動物溝通嗎?這麼說來妳好像在森林的時候也和帕瑪森說過話。」


「那只是擔心馬受驚而已才那麼說的,在騎士團內的死亡統計,在排除些人為死因後,有將近一成的人是因為馬的原因而死的。」


『不過琳琳也太在乎馬了吧!感覺其他事情妳都沒那麼注意。』


莎姆再次趴在羅琳格的頭上,然後說著。


『如果妳看過同隻馬因為受驚一口氣弄死兩個士兵就不會這麼說了。』


『嗯~沒看過!』


莎姆這麼說著,然後整個人縮回了羅琳格體內。


「既然你說有將近一成的人是因為馬死的……那剩下的九成呢?」


奧蘿拉疑惑的看著羅琳格,而羅琳格指了指天空。


「是大雪,這個死因佔了七成。」


傾盆般的大雪會輕易的奪著人的體溫,也是曾差點奪走羅琳格生命的敵手。


今天的拉索特在下著大雪。


「今天的雪有點大呢,真的得在今天出發?」


奧蘿拉問著。


「今天是最適合的一天了。」


回答問題的是女性的聲音,走來的人是卡絲汀娜。


「最適合的一天?」


「沒錯!接下來請妳們騎著馬一路往狄卡羅國的邊界衝過去,只要不出問題的話就能見到狄卡羅國的軍隊,這樣奧蘿拉就安全了。」


「能這麼順利嗎?」


「當然不能!不過相對的,我們這裡也是全員出動,所以奧蘿拉的貼身護衛只能交給妳了,羅琳格。」


羅琳格問著,而卡絲汀娜雖然沒給樂觀的答案,但她依舊展露著招牌的自信微笑。


「好了!接下來妳們就上馬吧!什麼都不要管瘋狂地往邊界衝就行了。」


卡絲汀娜手指著城門外的方向,看著奧蘿拉和羅琳格上馬。


羅琳格揮了下馬鞭,帕瑪森朝城門外奔去。


看著城門的卡絲汀娜確認到馬消失在城門外後,卡絲汀娜奔跑著,衝過了索特城的城門以及在旁不知所措的士兵。


在跑出城外一段距離後,卡絲汀娜忽然停了下來。


「卡絲汀娜,來了。」


一名藍髮的男性出現在卡絲汀娜身後,身上穿著鑲著金邊的黑色軍裝。


他是達克斯,卡絲汀娜的契約惡魔。


「嗯,我也感覺到了,他們幾乎傾巢而出了啊。」


卡絲汀娜的右手旁出現一顆金屬色澤的黑球,她把手伸了進去拿出了那把灰濛的長劍。


「82個,裡面混著幾個和精靈契約過的。」


「那我就先把那些人擋在這吧。」


「ILUHEDLL。」


卡絲汀娜伸出空著的左手朝著一旁的森林說出神咒。


女性淡藍色的髮尾發出微微藍光,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她手前出現。


由火焰聚成的球,內部像是有著被固定在球體內流動中的岩漿,神咒的威力會依契約的程度產生變化。


卡絲汀娜的左手打了響指,火球飛射到森林。


「碰!」


一聲巨響響起,包容著岩漿的球體在碰觸到雪地後爆裂開,火焰噴灑在森林各處。


「一點用也沒有。」


達克斯站在卡絲汀娜身後說著。


「別這麼說,也算是阻礙了他們行動的路線了。」


話音一落,數十名黑衣人從森林中竄出,朝卡絲汀娜衝去。


「你看——」


卡絲汀娜用手指了指衝過來的黑衣人。


「這也不錯,不是嗎?」


卡絲汀娜陶醉的對達克斯微笑道,同時揮動了手上的劍,一根箭矢因劍的氣壓而從卡絲汀娜旁錯開。


「ILUHEDLL。FRQWLQXRXV。」


卡絲汀娜再次詠唱神文,藍色的髮尾閃著螢光,這次在她的周圍出現數顆和剛才相同的火球,接著這數顆火球全數朝著重來的黑衣人砸去。


「碰!碰!碰!!」


數起爆炸聲響起,數顆火球把雪地炸的凹凸不平,白雪像沙塵般飛起,爆炸的強烈氣壓將卡絲汀娜的黑色長髮吹起。


「卡絲汀娜,還有81個。」


「這些人還真是訓練有素啊,這樣子有點麻煩了。」


卡絲汀娜把長劍舉起,隨後舞動著劍打下數支箭矢。


「我幾天前才剛從每次射箭都會發出閃光的人那邊逃走而已。」


卡絲汀娜一邊說著一邊用劍砍向朝他重來的第一個人,灰濛的劍砍近他的骨肉,拔出後,灰濛的長劍染著鮮明的血跡。


「不如我們把契約度加深,你覺得怎麼樣?」


卡絲汀娜不斷揮舞著劍,又砍下了周圍兩個人的手腳。


「達克斯?」


藍髮的男性露出難過的表情,然後嘆了口氣。


「我聽妳的。」


他無精打采地說著,然後——


「FOLQFK。」


話音一落,達克斯的藍眼發出螢光,接著,同樣的螢光在卡絲汀娜的髮尾上顯現。


在達克斯雙眼的螢光消失後,卡絲汀娜的藍色髮尾依舊閃耀著,像是爭奪地盤般,藍色的髮尾往上攀爬把黑髮染成藍色。


「這樣就75%了。」


達克斯臉色陰鬱的說。


「很好。」


卡絲汀娜微笑著揮動手中的長劍,長劍揮過之處發出強勁的風響。


「請妳再擔心一點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沒事的。」


卡絲汀娜再次揮動手中的長劍,砍下了離她最近之人的腦袋。


「好了!你們各位!」


卡絲汀娜說話時張開了雙臂,大量的箭矢朝她飛來。


有些箭矢只是普通的落到地上,有些則在落地後引起一個個爆炸,在爆炸中,只看的見卡絲汀娜被火焰的灰燼遮擋住的朦朧身影。


接著,一道疾風吹開灰燼,灰燼吹往上天,卡絲汀娜完好無缺的從中走出。


「各位!我是你們的第一道關卡,來看看能有多少人能從這關過去吧。」


卡絲汀娜衝向敵人,再次揮動長劍,疾風隨之而以,灰燼吹往上天,上天落下大雪。


今天拉索特仍然下著大雪。



自從羅琳格和奧蘿拉朝著狄卡羅國邊界前進已經過了數小時,拉索特國和狄卡羅國中間有著一座山脈相隔,而在山脈的一處則有著能夠讓人輕易通過的平地。


『這馬會不會太厲害了,都過了這麼久速度都還沒慢下來欸!』


莎姆感嘆地說著。


『嗯。』


帕瑪森全速的在森林內前進,而帕瑪森不只是在速度上表現優秀,就連反應力也相當出色,在錯綜複雜的森林內仍然能精準避開每棵樹木。


『莎姆,方向沒錯嗎?』


『當然了!連一點點都沒偏呢!』


在索特城內多待了一周的羅琳格知道了件事,狄卡羅國為了奧蘿拉而派遣了軍人前來拉索特國,所以比起直奔到拉特首都尋求教皇的保護,等待軍隊來到索特城恐怕比較安全。


但是,只要時間拖太長,那些要奪取奧蘿拉性命的人就會使出更激進的手段。


七天,透過對敵人的各種周旋和欺騙,所是能爭取到的最長時間。


「我已經看過帕瑪森了,只要全速奔馳的話,一天半就能碰上狄卡羅國的軍隊。」


「但是馬也需要休息,所以第一天晚上能否撐過去就是關鍵了,也因此我們會在敵人的前方設下一道道關卡,來幫助妳們爭取時間。」


還在索特城時卡絲汀娜是這麼說的。


「哈......」


坐在羅琳格前方的奧蘿拉吐出了寒冷的呼吸。


「太冷了嗎?」


「有點。」


奧蘿拉顫抖的身子朝著羅琳格的懷內靠緊。


「謝謝妳的關心。」


「不會。」


羅琳格抵抗著大雪睜著雙眼,即使和惡魔契約過後強化的身體,卻依舊充分地感受到了寒冷。


近乎純白的天地畫作一線,視線中的顏色除了無盡的白雪和不斷竄過的棕樹外一無所有。


只要撐過去今晚,那就是結束了。


今天的拉索特下著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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