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艺术节(上)

#司空泷澄


我叫司空泷澄,目前是一名初二学生。


现在是12月24号,平安夜,同时也是一年一度的校园艺术节活动。


我并没有擅长的技艺,因此艺术节几乎与我无关。


当然,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人,由于学校方面没有严令规定艺术节不能带手机,于是现在抬头一看,超过三成的学生低着头,大部分是在玩手机,小部分在玩魔方。还有两成左右的学生在玩棋牌,像是三国杀,扑克,象棋这些。


多半只有坐在演讲长桌后的领导和评分老师才会从头看到尾。


「那个……泷澄……能陪我去趟洗手间吗?」


要我陪?


在我耳边悄悄说这话的是我的青梅竹马兼女朋友——南宫筱汐。


不知道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被赋予「全能公主」称号的完美女生这件事。


即使他们渐渐接受我们「交往」的事实,可让异性陪同去洗手间估计还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我是无所谓。


「和老班打了招呼?」


「老班不在……」


「那我去和班长说下。」


我起身向班长走去。


以「南宫肚子痛,要我陪她去医务室」为理由,成功获得离场许可。


至于被一些同学翻白眼和投以憎恨目光,对此,我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因为早就习惯了。


「走吧。」


「……泷澄……谢谢……」


「这点小事没必要说谢谢。」


她跟在我身后。


我们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离开操场。


呼——


这种感觉简直比上台表演还要不爽。


打个比方,刚刚的情况就像是在大型粉丝聚会的舞台上,当着全体粉丝的面,指着他们所追捧的明星的鼻子一顿辱骂后的结果。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人冲到我面前揍我一顿。


「对不起……我……又任性了……」


「没事,我压根不在意他们。」


「谢谢……」


「行了,快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站在距离女洗手间几米的空旷处等待。


刚开始感觉还好,可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觉得尴尬。


周围貌似只有我一个男生。


许多女生都以「这家伙该不会是变态吧」或者「这家伙真恶心,赶紧去死」的视线看着我。


好想回去。


即使不在意面子,可心理上的难堪还是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背过身,拿出手机,希望能通过刷视频转移注意力。


「泷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身后传来轻柔偏稚嫩的女声。


看眼屏幕上方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七八分钟而已。


我转过身。


「还好。」「对了,要不要去买点小吃或零食再回去?」


「可以吗……不会被骂吗?」


「想还是不想?」


她没有开口,而是用点头代作回应。


「那走吧。」


我带着她,在许多女生的仇视与艳羡中向通往便利店的一条小路走去。


「那个……能……牵一会吗……」


?!


在学校?


转头看眼她,果然羞涩的埋头隐藏表情。


「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哪了?」


「因为……好久……没有……」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


观察一番四周,并未发现人影。


「就这一段路。」


「嗯……」


我伸出左手。


她将柔软温暖的右手缓缓放入我手心,几秒后,应该是适应了害羞,小手缓缓舒展,最后十指相交叠。


「有点……难为情……」


「那不牵了?」


「……不要……」犹如撒娇般的声音。


我们在幽静的小路上缓慢前行。


本来想的是绕小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结果却变成了我们两人短暂的幽会。


2


#司空泷澄


我叫司空泷澄,是一名重点中学的普通高中生。


现在是12月23号的中午十二点,距离明天的校园艺术节活动还有26小时。


虽然年龄增加了,但对活动的兴趣没有丝毫变化。


「嘿嘿,司空,歌练的怎么样啦?」


放学铃一响,坐在第二组的欧阳立马跑过来搭上我的肩膀。


「不怎么样。」


「是吗?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哦!」


「顺其自然。」


如果不是考完英语的那天——



「艺术节……有想参与的……节目吗?」


正在收拾书包的我,被一位女生打断。


打断我收拾书包的女生叫南宫筱汐,是我的同班同学兼青梅竹马。


她站在我右手边,埋着头腼腆的隐藏了自己的面容。


「你不是知道我讨厌参与这种活动?」


「唔……」


她发出一种奇怪而又可爱的声音。与做梦时无意「嗯」一两下的声音有点类似。


「你打算在这次艺术节表演节目?」


「嗯……」


「哦,那你加油。」


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能不能……」


「不能。」


「......」


「我说过我讨厌参与艺术节。」


「……抱歉……」


她转过身,从我身边离开。背影就像万圣节讨要糖果却被驱离的孩子,沮丧失落。


馨雅冯晶瑶她们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找我?


独自一人回到家,放好书包后拿起手机,锁屏界面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点开应用,排在消息列表前列且有数字红点的分别是冯晶瑶和憨批(欧阳)。


我选择优先回复冯晶瑶,不是因为她是女生,而是她的消息数只有2,在她下方的憨批(欧阳)消息数是15。


想也不用想,欧阳那家伙肯定发了一堆戳一戳。


『司空同学艺术节有没有安排?』


『没有的话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小品?』


怎么又来一个。


『拒绝。』


回复完冯晶瑶,我又点开憨批(欧阳)的消息。


果然是一列的戳一戳。


最下方是两段文字。


『司空,你还没参加任何节目吧?』


『来和我们表演一段小品怎么样/斜眼笑/斜眼笑』


……


搞什么,怎么都来找我?


『不去』


刚准备返回消息列表,他又给我发来消息。


『真的?老班可是说了没有个人或小组表演的都要去参加班级合唱/笑哭/笑哭』


他肯定是料到我会拒绝而提前在输入栏里准备好了回复文字。


不过更令我在意的是他回复的内容,印象中压根不记得班主任有说过「没有个人或小组表演的都要去参加班级合唱」类似这样的话。


『老班什么时候说过?』


『上个星期的班会,你肯定在刷物理题没听吧/吃瓜/吃瓜/吃瓜』


原本以为是讲考试事项,因此从头到尾都在埋头刷题。


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连艺术节都要搞强制参与。


目前在我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拒绝欧阳被迫参加班级合唱,二,被迫同意欧阳的邀请。


班级合唱绝对不可能,只能选择后者了。


没办法了。


3


「行吧」二字已经打上输入栏,就差点击发送。


没有当即发送的原因是突然想起下午收拾书包时发生的事。


『暂时不去』点击发送。


表演小品我非常不擅长,原因除了表情不丰富外,还担心表演的时候紧张忘词,光是想想,就已经尴尬到想挖个洞钻进去。


『/问号脸/问号脸/问号脸』


『司空你该不会想去班级合唱?』


『我应该有其它表演。』


『/惊讶/惊讶/惊讶』


我决定先去问一下南宫,如果是演奏乐器之类的那肯定直接答应和她一起,哪怕是只有两人的表演。


『司空你居然会主动参加!明天太阳该不会要从西边出来了吧!』


『明天注意看,说不定真从西边出来』


回复完,我在消息列表找到南宫,点了进去。


犹豫片刻——


『在?』


『嗯』


没两秒,她便给出了回应。


思索一会后。


『考完试之后的那件事,抱歉,我太果断了。』


『没关系的……我也有错……』


……


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啥,能重新说下我拒绝的那件事?』


虽然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但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


……


『不想参加班级合唱……然后就想问一下……能不能一起去表演其它节目……』


该不会真的是两个人的表演……


……


……


等回过神,定睛一看屏幕,我居然发送了『方便我去你家一趟?』这样的消息。


赶紧撤回!


撤回——


然而我手速太慢了。


『可以……爸爸妈妈他们去超市了……』


……


「抱歉,我发错了」刚打上输入栏,立马删除。


她都已经回复信息,再为上一句话做解释实在是亡羊补牢。


她父母不在家……


或许……


反正无法解释,干脆就按自己无意中发的消息那样做——去她家一趟。


和母亲打好招呼,我离开家门到达她家门口。


按响门铃。


随着「请进入」的合成女音出现,身前的金属门逐渐敞开。


虽然一年的交往经历,上个月也在她家照顾了她几天,但还是避免不了心中会冒出一丝忐忑。


舒了口气,走进她家内院。


没走几步,她家的屋门便打开。


我和她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撞在一起。


她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貌似有点像历史影视作品里奴仆见到家主人时的反应。


进入屋内,换上准备好棉鞋,她小声嘟哝道:「爸爸妈妈他们……不在家……要不要……去房间……」


「不用。」


果断拒绝她的提议。


我担心一不小心又会发生一些有损心脏寿命的事情。


「艺术节,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想……唱歌……」


「唱歌?」


要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去唱歌?


我深知自己唱歌难听。


欧阳曾对我说过「别人唱歌要钱,司空你唱歌要命」这样的话。


「嗯……」


「你没在逗我玩?」


她摇摇头。


「不知道我唱歌要命?」


她抬起头,露出疑惑神色,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埋下头。


「……不会的……欧阳同学……他是开玩笑的……」


我又不是自己没听过。


一般人是跑调,而我压根没调。


「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


真是服了。为什么偏偏是唱歌。


……


沉默了一会——


「要不……」


唉。


「那,就这一次。」


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的反应就像是学生听到自己考试满分般,抬起头惊喜万分的看着我。


「做好排名倒数的准备吧。」


「不会的……我相信我们能……名列前茅!」



4


「哈哈,顺其自然吗?不要一上台就惊艳全场喔!」


欧阳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着欠抽的语气调侃道。


从考完试到现在,我和她还没在班上有过任何唱歌展示,唯一公布的消息只有歌名和演唱人员。


原因除了对自己不自信,再一个就是她不愿意。


「哼,看你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你们的小品练习的很完美了?」


「那肯定!也不看看谁出马!」


「呵呵,稳拿第一?」


「嘿嘿,没那么厉害,第二足够了!」


「是吗?」


「那当然,就算没拿到第二,也肯定不会输给你和南宫同学的!」


「你这是下战书?」「行,输了怎么办?」


「谁输谁当崽!」


「可以,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话一出口,立马后悔。


虽然刻苦练习了半个多月,但也只能做到勉强不跑调的程度,估计随便一个音乐社团的学生随便练习三五天就能超过我。


「哈哈,司空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这回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头脑发热接受欧阳的挑衅。


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欧阳同学,司空同学,你们还不去食堂吃饭吗?」


冯晶瑶朝我们走来。她今天罕见的没有扎起头发,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感觉比原先更有几分魅力。


「马上去。」「哦对了,早上就想问,冯晶瑶,你今天怎么突然换发型了?」


欧阳帮我省了口舌。


「不合适吗?」


「那倒没有,不如说比原先更漂亮了。」


「谢谢夸赞,没扎头发其实是早上起晚了,然后匆匆忙忙出门忘记带皮筋了。」


「原来是个意外,不过这样挺好的。」


「我不太喜欢,披着头发行动不方便。」


……


冯晶瑶和欧阳不知不觉就聊起来,完全没有我插话的余地。


当然,我也不准备参与他们的话题,当前去食堂吃午饭才是最优先做的。


「我先去吃午饭。」


起身,出于礼貌和打声招呼后,我向着门口走去。


吃完午饭,又熬过下午四节课,我踏上回家路程。


进入家门,玄关处,一双粉白配色的安踏休闲鞋瞬间突入眼帘。


我愣住片刻。


印象中,住在隔壁的她,今天穿的就是这双休闲鞋。


她怎么来了?


玄关处还有父母的鞋子。


我换好鞋,刚走到客厅口,便看到母亲穿着围裙往这边走来。


见到我,停下脚步,开口道:「泷澄,筱汐说有事找你,我让她在你房间等你了。」


「哦,知道了。」


然后上楼来到房门口。


房间里,有一位目视前方发着呆的琥珀色长发女生。她端坐在床边,貌似并没有发觉我已经站在房门口。


「现在这个点找我有什么事?」


她轻轻一颤,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对视片刻,她站起身,垂下视线:「抱歉……现在来打扰你……」


「先说有什么事吧。」


「明天……就是艺术节了……今天晚上能不能……请假在家里练习一下……」


「语文晚自习吧?我无所谓,反正不会讲课也不会讲练习。」


「谢谢……」


说罢,她动身准备离开。


在与我擦肩而过时,心中猛然冒出「要不留下来吃顿饭」这句话。


我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没能说出口。


5


第二天,平安夜的上午。


由于学校老师组织完一场活动后比较「辛苦」,不想开完活动继续「上班」,于是我们的艺术节表演定在上午八点,下午和晚上放假休息。


在洗手间换完礼服,我来到学校操场。


操场上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学生。


尽快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成为首要任务。


人群之中,我看到一张手掌在空中左右摆动,顺着手臂,我找到了手掌的主人——欧阳悠。


居然比我先到!


穿着难度更高,速度却比我还快,实在出乎意料。


我向欧阳招手的方向走去。


「嚯,司空,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去结婚啊?」


本来差不多要忘记这种想法,结果被欧阳这么一调侃,羞耻感立马充斥大脑。


我身上的礼服确实可以用作婚礼。


「司空同学,白礼服非常适合你!」


「对,变帅气了很多!」


馨雅和冯晶瑶相继发表看法。


我忍着羞耻一言不合,接着在欧阳身边的椅子坐下。


「尊敬的领导、各位来宾——」椅子还没坐热,主席台上的女主持人便开始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宣读开幕词。


换成男主持人:「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两位主持人合声说完后向着台下鞠躬。


啪啪啪啪——


「嘿司空,你觉不觉得女主持人挺漂亮的?」


「女主持人有不漂亮的?」


反问完,突然发现自己是在浪费口水。


主持人演讲完一大段辞藻华丽但没啥实际用处的文字后,轮到校领导发言。


挺直腰看眼操场上的学生,果真没几个抬着头。首先,校领导没有女主持人那般颜值,其次,只要当过学生,就应该知道,凡是校领导发言,99.9%都是又臭又长的废话。


大约过去十分钟,领导发言终于结束,艺术节正式开始。


几分钟后,第一个节目进入尾声。我和她的节目排在第三位,可到目前为止都还不见她的踪影。


「司空泷澄,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赶紧去候场室准备啊!」


班主任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我身边,差点没被吓到。


「老师,司空他应该是在等南宫同学。」欧阳抢先一步替我回答。


「南宫筱汐?她早就在候场室准备了,司空泷澄,你赶紧过去!」


「好的。」


什么情况?


我立马动身往候场室奔去。


候场室里,她穿着白色礼裙坐在化妆镜前。


还要化妆?


「你是司空泷澄吧?」站在南宫身旁的老师发觉我后,随即问道。


「是的。」


「过来打个粉底。」


我从来不化妆,可以一想到待会要在近两千位同学面前和她一起演唱,双脚就不受控制的往化妆镜走去。


通过镜子里,我见到了她打扮后胜过天使的艳丽容颜。


说是说打扮,其实不是近距离根本看不出来她画了眼角,涂了口红。


刚化完妆,还没过两分钟——


「岁月匆匆,人海茫茫,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总会遇见那个陪伴一生的对象,下面请欣赏司空泷澄同学和南宫筱汐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歌曲——《勾指起誓》」


哇哦——


外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和她拿着麦克风走出等候室。


「司空……当做练习……」


「……知道。」


即便如此,心脏还是在扑通扑通快速跳动。


台下是一千多位观众。


对于第一次当着众人面表演最不擅长领域的我来说,没有因为紧张而发颤已经是非常满意了。再加上过程中还有一系列羞耻动作,说实话真的特别想临阵脱逃。


♪♪♪♪~


前奏响起。


要开始了!!绝对不能出差错!


她: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尾。(转身看向我)


我:你是理所当然的奇迹,你是月色真美。(转身看向她)


哇——


在家已经练了数百遍的我们,在唱歌时进行对视完全没问题。


她:你是圣诞老人送给我,好孩子的礼物。


我:你是三千美丽世界里,我的一瓢水。


她:所以让我再靠近一点点,因为你太温暖。(向我走来)


我:我会再变得坚强一点点,因为你太柔软。(向她走去)


合:交换无名指金色的契约,给彼此岁月。说好从今以后都牵着手,因为要走很远。(她抬起手,随后我和她十指相扣放在两人之间)


一开始听到要这样做,其实非常想拒绝,我们并不是情侣,当着全校的面十指相扣,根本不合适。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其原因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台下的起哄声异常嘹亮,几乎和伴奏持平。如果不是提前让家长和班主任打好招呼,回到班上肯定会被班主任劈头盖脸痛批一顿。


她:你是我万水千山的冒险,要找的标记点。


我:你是分割我人生的线,又将它们相连。


她:你是前世千次的回眸,虔诚牵的手。


我:你是其余所有的一切,是我的世界。


合:所以请你再闪亮一点点,尽管我太平凡。我会再变得柔软一点点,因为你太敏感。交换无名指金色的契约,给彼此岁月。说好从今以后都牵着手,不管要走多远。(分别放下十指相扣的左右手,转身面向观众,并再次拉进本就不到30厘米的距离,最后她靠在我的肩头。)


啪啪啪啪啪——


掌声热烈的像是演唱会,而不是校园艺术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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