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奴隶姬,成为宠物

「崩落」第十八日,星期三。


(……认真的,吗?)

中央中学附近的停车区域。

(这是,真的要带我走,吗?)

(我知道我是奴隶啦。没有决定权,没有拒绝权,没有提问权的奴隶啦。)

(但果然,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嘛!)

(为什么认识我?为什么突然抱我?为什么突然买下我?)

(为什么说「又见到了」?为什么喊我「姐姐」?旁边的您又为什么老和我的头发过不去?)

(……啊。未解之谜再一次增多。)

(这位司机小姐,为什么又和十几天前右手手指被切得一干二净的那一位女仆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呀?)

「杰西卡,今晚,没有饭吃,」像是发表结论一样,玛蒂娅说。

「哎~~~~~?为什么呀~~」

「你还好意思问!这是什么东西?」

「零食~~」

「住在我们家就有我们家的规矩!我们家不会把一整只烤鸡叫作『零食』!」

「哭哭,哭哭哭哭~~」

「你给我上车!坐到后排的里座去!」

「杰西卡要和大小姐坐在一起~~」

「我会允许你用油腻腻的手碰大小姐?快点给我进去!」

「哭哭,哭哭哭哭~~」

眼见假哭实在没什么用,杰西卡唯有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车门里钻。

因为双手枷在一起,她只能用臂弯夹着装有肉食的纸袋。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伟大的司机小姐,厉害的司机小姐,把我的赞美献给司机小姐。)

(真是帮大忙了!身为正经人的司机小姐!能用犀利的吐槽压制拔剑小姐的司机小姐!)

(我决定了!虽然是初次见面,我要追随司机小——)

随之,淡黄发色的少女蹲下,不怎么开心地抚平女仆裙上的褶皱。

「又往家里捡东西,怎么讲都讲不听,是不是?」

(咿!)

温蒂胆怯地往辉夜的后面躲,不过这没什么用。少女奴隶本身就没有杰西卡那么高,现如今还跪伏着,就越发渺小了。

「小猫咪也罢了,这可是人呀,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人带回家?」

「就是说嘛~~喜欢小猫就带小猫回家,喜欢人就带人回家,下一步,喜欢糖果店的话就要把糖果店的老板带回——」

「自己也是被捡回来的人不要插嘴!」

「哭哭,哭哭哭哭~~」

杰西卡的脑袋缩回车里去了。

「所以,理由呢?」

「……的。」

「我听不见。」

「先前姐姐推我出来,我找不到家里的那次,是这个姐姐带我回家的。」

一时间,玛蒂娅与又探出头的杰西卡面面相觑。

(……嗯?)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十几天前,就是邂逅手指被切掉的那位女仆小姐的那天,我确实鬼迷心窍,干过『把迷路的小孩送回家』的事情。)

(可那分明是个短发的「小小男子汉」呀。)

(绝不是这个头发又长又卷,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的灰灰小姐。)

「啊……。」

然后两人同时发出了这样的一声。

(为什么你们一副全都明白了的样子!)

(谁来和我说明一下状况呀!)


小车开始疾驰。

能看得出来,辉夜十分不安。

不知她以前受到的是什么教育,命令她上车的时候,她就膝行到后备箱的位置,等着人把她放进去。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真的,真的挺好的,司机小姐。)

命令她正常地上车之后,尽管很狭窄,她也是拼命地往前座的靠背与后座之间的小空间里跪,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坐上座椅的资格。

(嗯,这里也不错,这里也不错,司机小姐。)

总之再次命令,她才坐上车椅。即便如此,还是低着头,紧握被缚在颈下的双手,黑色的长发在雪白的肩膀上战战兢兢地颤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对,不对,后座为尊,前座为卑,这不是奴隶的座位,司机小姐。)

突然就被买走了,不知道新主家的底细,很害怕吧。玛蒂娅看着后视镜想。

(所、以、说!为什么我非要和这个喜欢动手动脚的拔剑小姐挨在一起坐,司机小姐!)

(司机小姐大坏蛋!不追随您了!)

为此,有必要好好地安慰她。杰西卡一边咀嚼一边思忖。

(倒霉,倒霉,倒霉。)

「之前是杰西卡不好,杰西卡不会再欺负你了,小黑~~」

(不是小黑。)

「来聊聊天嘛~~小黑~~」

(不是小黑。)

「你都没有肉~~吃一点吧,小黑~~」

(不是小黑。别用油渍渍的手捏我的侧肋。别往我的脸上怼鸡腿。)

「哭哭,哭哭哭哭~~大小姐,小黑都不理杰西卡~~」

(不是小黑。)

对此,被安全带束在副驾驶座上的温蒂没有任何回应。

同样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只是把佩有黑色缎带的小小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上,满脸幸福地在睡。

(……。)

「『怎么又睡了』,你在想这个,对吧,小黑。」

(!)

看到黑发的小家伙终于微微睁大了左眼,杰西卡不再假哭,轻轻地笑了。

「你从没听说过『马拉凯青雉石城的梦见姬』~~?」

「杰西卡!」

玛蒂娅几乎是忙不迭地出声阻止,但是白发的女奴隶吮吸着鸡腿骨,漫不经心地接着说了下去。

「迟早要告诉她的呀~~如果真的要把小黑当宠物养的话~~」

(要把谁当宠物养啊!)

「可、可是——」

「您看她这张脸,分明是个笨蛋嘛~~」

(喂!这对于最最聪明的我可是排名第三的禁句哦!还有不准用沾着口水的鸡骨头戳我的脸!)

「要是什么都不和她解释,她大概会开始胡思乱想吧。『哎?明明人家之前帮过的是个男孩子,怎么现在变成女孩子了』,之类~~」

(……。)

「『难不成,贵族大人居然会用性转换的魔法!贵族大人好变态!』,之类~~」

(还没想到这个阶段啦!)

玛蒂娅开始叹气。

(……不对,这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哎,这种事情搞不好真的有可能哎,像是某些不正经的网页游戏里的元祖炼金术师——)

「所以咯~~必须和你说清楚,杰西卡服侍的大小姐,和玛蒂娅小姐服侍的小少爷之间的『关系』,小黑~~」

(就说了不是小黑!)


有一个历史悠久、声名显赫的世家,其当家,是与世家地位相称的德才兼备的金发公爵。

贵族们依例尊称其为「纵横公」,平民们传唱他为「王之右腕」,连邻国的女王都要敬其为「金色火镰」。

在先前的大战中,他倾尽全力在外交场上斡旋。若说是大骑士团的利刃赢得胜利,他便是运用这「胜利」攫取果实与更多胜利之人,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为王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大捷。

现任王迎娶了他的妹妹,一时之间他权倾朝野。若是他谦卑地屈居于十二公爵的次席,便无人有颜面坐上首席的空位。

与美貌的飞霜姬结为连理后,他又有了一双儿女。世人都说,公爵的人生实在是幸运,公爵受到了那一位的护佑。

可这「幸运」与「护佑」在一时之间戛然而止。

嫡女的岁数尚小,远远未到才能开花的年龄,但她已经觉醒了一项颇为罕见的魔法天赋,「超距感应」。

或者说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凶症。

和过往的文献所记载的一致,从牙牙学语的年纪起,这个孩子便无法在白日维持清醒,屡屡地陷入睡眠。而每当梦醒时分,无论距离多远,她都会得到其同胞血亲,公爵嫡子到此刻止的所有记忆。

对于弟弟来说,自己是自己,姐姐是姐姐,但姐姐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分辨哪一边才是自己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办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对于姐姐来说,弟弟的每个决定也是由自己作出的,弟弟的记忆也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更直截了当地说,她说出「我」字的时候,有一半的情形,其实是指弟弟那边。

这其实是相当强大的能力,若她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人格,清晰地理解自身的状况,便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重要武器。

可她还只是小孩子,其表现仅能说是语无伦次的癔症,而且对以往该类病患的研究表明,这只会逐渐发展成不可逆的精神疾病。

所以世人都说,完全继承了飞霜姬美丽容姿的这个孩子,居然落得这么一副百无一用的模样,实在是可惜。

也因此,世人都说,公爵实在是一位过分慈爱的父亲。

他本可直接将患病的女儿降为准公爵候补乃至废黜,然而他却不断地推迟继承人选的正式决定,以表明自己对女儿的重视。不仅如此,只要不出国,无论在哪个领地,基本上都会携女儿同行。

「她是我的掌上明珠」,这便是公爵对这孱弱又无能的娇小之物的态度。

而这被称之为「梦见姬」的娇小之物,今日重逢了旅居王都时梦见的人物。


「歪了,歪了,就说了歪了~~而且就说了,这里应该印『小黑』,B-L-A——痛!」

「你给我到那边等着去,碍事。」

「呜呜。」

玛蒂娅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人事档案袋打了比自己更高的女奴隶的头,后者只能戚戚地跑到墙角蹲下。

(呼呼呼,一垒安打。)

(——等等,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现在是在市政厅了,她俩正在完成辉夜的财产权变更手续。

脑袋被按在书桌上的少女奴隶眨巴着红色的眼睛,由着职员用螺丝刀对她的项圈进行调试。

「市政厅」与「1304号」的落签褪去后,新铭牌上,烙着「辉夜,属于温蒂-伯顿小姐」这样文字。

(也就是说,小小男子汉⫋灰灰小姐。也就是说,对于灰灰小姐而言,我就是那个把「她」从迷路的状况中解救出来的奴隶姐姐。)

(那么,这一切的发展,其实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单纯自然。)

(「曾经有一个可怜的奴隶,有一天她做了一件好事。」)

(「为了报偿她做的这件好事,善良的贵族将她从悲惨的生活中解救了出来。」)

(「接下来她再也不用遭受虐待和折磨了,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啊哈哈,是「报偿」耶,是「幸福与快乐」耶,我简直要喜极而泣耶。)

(——这下我岂不是真的要从「奴隶」堕落成「宠物」了吗!)

(不、不是说我想要被虐待和折磨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想的,但、但这个联系到我的名誉呀!我作为「奴隶」的专业素养可怎么办呀!)

(而且,而且而且!司机小姐不是初次见面,居然真的就是之前被切掉手指的女仆小姐!)

(开车的人之前被切掉过手指什么的,这种事情麻烦在上车前就让乘客知情呀!为您动手术的那位缝合医的水平最好到家啦!)

原本应该由大小姐亲自为奴隶命名的,玛蒂娅看着在一侧的扶手椅上歪着脑袋睡觉的幼女想。不过既然她都允许杰西卡保留自己的名字,这么做几乎肯定不会忤逆她。真的要改的话,等她醒来再说吧。

「这些,在下就全都拿走了,」另一名职员突然对玛蒂娅示意。

「辛苦你了,」尽管是女仆,但好歹是低阶贵族的淡黄发色的少女倏地回过神,稍微侧身,让那名职员推走一侧的小推车。

小推车上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下层是印有西弗斯雪银市纹章的崭新毛巾,上层则是带有西弗斯市政厅水印的空白信笺。

这些便是辉夜的项圈中明确属于市政厅的物资,至此,「物品归还」的工作也已经完成。

(啊哈哈,我的办公物品,我的工作……)

(我失业了,呜嘤嘤……)

「不过,衣服怎么不还呢,衣服~~备用的衣服~~还有身上的衣服~~」

(这痴女突然在说什么呢!?)

「给她置办新衣服要点时间,总不至于让她光着身子回去吧?」

「这不公平,玛蒂娅小姐,不公平~~明明杰西卡是前辈,都没有好衣服穿,作为后辈的小黑却有衣服和裙子~~」

蹲在地上的杰西卡顿时不满起来,拎着自己透明的裙边开始抱怨。

(我看您明明挺开心的。刚才故意在一般良好市民的队列旁边晃来晃去,生怕小朋友的妈妈不把他们的眼睛遮住。)

「她是『庭中』的侍从奴隶,你是『剑』,你应该明白区别的吧?」

「杰西卡不管,杰西卡不管,区区的小黑——痛!」

她刚爬过来,把剑伸进辉夜裙边开衩部分,玛蒂娅就再次用档案袋拍她的头,她只能悻悻地把剑收回去。

(呼呼呼,二垒安打。)

「杰西卡只是觉得~~让她把内裤下沿露出来的话会更好看~~呜呜。」

「对大小姐的情操教育会产生不良影响的奴隶有你一个就够了!」

(就够了!)

(虽然是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要笑呢,呼呼呼。)

(那天没有白白救下司机小姐呢。这种「报偿」我倒是不讨厌。)

(果然,我还是必须追随司机小姐,避开和拔剑小姐独处,唯有这样,才能保证我的「幸福与快乐」!)

「那个……」调完了辉夜项圈的职员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他努力不思考「为什么贵族和奴隶像是好朋友一样吵吵闹闹」的问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失礼了,请说吧,」玛蒂娅再次摆出笑脸,拿出在「庭中」时应有的样子。

「是。在下这边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请您对在下的工作予以检查。」他把辉夜从桌上松开,用双手把着她的肩膀,让她立直。

「啊……非常不错,谢谢你。」

「感谢您的夸奖。那么,这之后就只剩『最后一步工作』了,由于会有『扬尘』,请您务必在此处小憩,让那个奴隶带她去进行。」

「哎~~?杰西卡不想动,而且杰西卡不想和大小姐分开~~」杰西卡懒懒地叫。

(等、等等!?)

「不好好工作的话,明天的早饭也没有了哦?」玛蒂娅双手抱肩。

「杰西卡突然想起来,杰西卡最最喜欢工作了~~」白发的女性终于站起身。

(又笑不出来了!呜咿!呜咿咿!)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会计科,地下仓库。席卷这个空间的是粉尘与噪音。

「呜哇……你好贵~~」

出纳人员有条不紊地把那座纸币构成的凌乱小山搬向巨大机器的漏斗之时,杰西卡用枷住的双手抓住自己蓬松的马尾遮在鼻前,对一侧的纤小少女如此说。

赞叹归赞叹,语调还是一贯地漫不经心。毕竟她的心算能力很差,平时就只知道用卡片,完全不管花了里面多少钱。

相较来说,辉夜才是看上去略略吃惊的那个。那对圆溜溜的红眼睛畏畏缩缩地看着她短短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的庞大金额。

五个零,一张就是十万元,这是奴隶完全没有可能接触的天文数字。如今这单张就是天文数字的钞券,居然像是沿街被人丢弃的「作坊」广告单一样一沓一沓地随意堆叠,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近似亵渎的行为。

她不禁垂下头,在刘海中怯懦地藏起双眼,似乎是觉得很丢脸。

(尽管早就知道我很可爱了,不过究竟多可爱呢?我一直没有明确的概念。)

毕竟她就是这种奴隶。知道自己居然被认定拥有这样的高价值,她多半会觉得自己不配吧。

(现在居然能以这种方式量化,呼呼呼,实在是相当美妙呐。)

(——不过,还真的挺奇怪的呢,「储金卡片」。)

(之前看到姐姐大人和帕尔使用的时候,我想当然地以为是类似「银行卡」或者「存折」的物品。)

(现在看起来,顶多只能称之为,「多了几道手续的钱包」,而已。)

目前所进行的,正是「最后一步工作」,「资金移送」。

从项圈中奴隶不可操纵的独立存储空间中取出实体现金,交付给会计科的科员。

首先移送了之前辉夜被征收的合计1,500元的「自由税」。原本这些零钱应该在每月十日返还,不过那时候辉夜由于易主,已经没有义务再来市政厅了吧。

其次,就是刚才杰西卡用卡片支付的庞大「定金」了。这又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对辉夜的购买额,另一部分是对中央中学租约违约的赔偿金。

说是购买额,其实也只是约定俗成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从法律上来说,那同样是赔偿金——辉夜的「死亡赔偿金」。

毕竟根据大革命结束时的宣言,财产权神圣不可侵犯,哪怕是贵族也不可以擅专地夺取或强买他人的财物。

所以杰西卡先前做的事情,其实是「预先支付足额的死亡赔偿金,此后,包括杀掉辉夜在内,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而已。

这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贵族特权。

(所以说,那个真的就是「储金卡片」!真的真的就是「储金卡片」!字面意义上的「存储着大量现金的小卡片」!)

(我还以为,刚才拔剑小姐拿着卡片靠近我的项圈的时候,是用「远程划账」之类的功能把钱支付给了市政厅呢!结果,仅仅是把那么多现金注进了项圈里呀!)

(那么多,一下子,进来了,什么的,真的是,完全没想到!)

(……我可能需要从头开始建立异世界的世界观认知。想也知道,以我这种偷渡客的身份,不知已经产生了多少误解。)

(但,怎么说呢,不能「划账」的话果然很麻烦吧。不如说,不太对劲。)

(这东西丢了可怎么办呀?)

(如果丢失的是「银行卡」或「存折」,只要「补办」就行了。但丢了的是「储金卡片」的话,这等同于直接遗失大额现金。即便拾取者因为附加的技术或魔法无法运用里头的财物,原主人也追不回来呀。)

(呼呼呼,愚蠢的异世界人,成天做一些有缺陷的设计。)

猛然间,齿轮停转,超大型的机械清分机停止轰鸣。

经过机器的处置,凌乱的纸币之山已经消失。现在所有的钞券都已被束起,在库房中央码得整整齐齐,仿佛一块巨砖。

「清点结束,数额正确,没有伪币。这是收据,你们可以走了。」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出纳人员没有继续搭理奴隶,自顾自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杰西卡则是颠来倒去地看着手里的纸卷,似乎是在琢磨要把这玩意儿就地丢弃还是老老实实存进自己的项圈。

在这一刻,少女奴隶,悄悄地,悄悄地,抬起头。

左眼怔怔地看往这巨砖右侧的一小堆钱,那是预定偿还迈尔斯子爵的部分。

(……所以,就是这样了。)

(这便是现实。)

(虽然很突然,我和「她们」的因缘,就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我必须……和大家……)

然后,头再一次低下。

(呼呼呼,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就说了,我本来就是「奴隶」。没有决定权,没有拒绝权,也没有提问权的「奴隶」。)

(而且仔细想想,事情这么发展,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啦。)

(你们是我烦恼的源泉。你们才是时时拉低我作为「奴隶」的专业素养的人。)

(离开你们,对我来说才是「幸福与快乐」的结局。)

悄悄地,悄悄地,笑靥浮现。

(我最讨厌你们。)

(我才不会想念你们。)

(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呜!呜!呜呜!」

(放——我——回——中——央——中——学——!)

长发舞舞,锁链叮铃。在归途的小车后座上,辉夜面色潮红地战栗,小小的舌头在齿间半露,不停地娇声轻鸣。

这是杰西卡的缘故。年长者伸出小麦色的手臂,从侧面将少女奴隶搂紧,一次一次地从她雪白的肩头舔起,顺着脖颈不断往上,连项圈也没放过,直至脸颊或耳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不是最喜欢我的头发吗。我忍痛割爱,头发给您。)

(所以放过我。放过我本人。我最怕痒了。真的请您放过我。)

(别、别、那里、那里真的不行!真的、真的不——)

「嗯呜!嗯呜!呜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饶命!饶命!饶我一命!)

变得湿漉漉的了呢。是因为杰西卡舌尖上黏糊糊的唾液,还是辉夜自己的汗滴?

微眯着的猫眼睛也晃个不停呢。是因为身体敏感所导致的迷离,还是畏缩与惊慌所招致的动静?

突然,舔舐停了下来。少女喘息连连,而年长者的嘴往少女的耳畔凑近。

「你的事情小少爷都说过。你是会不求回报地帮助陌生人的好孩子呢,所以才这么表扬你。」

(哪个世界哪个国家会这样表扬了啦!)

「杰西卡已经决定了,杰西卡喜欢你。」

(我不用您喜欢!真的不用您喜欢!)

「欢迎你的加入,小黑~~」

(最后说一遍,不是小黑!)

(——够了,够了,够了啦!)

话毕,以「表扬」为名的舔舐续行,少女顿时又「嗯呜嗯呜」地娇叫起来。

(快点来管一下奴隶的纠纷,这可是您的义务,主人!)

而温蒂完全不管这些,因为她仍旧在睡。

(呃呜呜。)

佩有黑色缎带的小小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满脸都是幸福。

(搞什么嘛,这个没用的灰灰小姐。)

(从最开始就只是贪图人家的身体,现在又始乱终弃。)

(等等、等等!那里真的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不要再来第二——)

「嗯呜呜呜!」

于是,这一切,在后座上继续。

这便是对新宠物的小小欢迎会。


「杰西卡,果然还是要罚掉你明天的早饭。」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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